姚景穆把我拎上車後一言不發, 只是自顧自地沉默開車。我看他臉色鐵青,也不敢包打聽一樣的追問。
等紅燈的時候,姚景穆打開了車上的音響, 電臺裡的一對DJ正在說着無聊的冷笑話, 間或插播一些歌曲, 與那樣略顯聒噪的喧囂比起來, 此刻車內顯得異常的安靜。雖然暖氣一直打的很足, 但是一路上氣氛冰冷。
自從上次被野狗襲擊的事件發生後,每次姚景穆都會護送我進了家門之後纔會離開。所以今天車到了我的小區門口停下後,不例外的, 姚景穆打算跟隨在我身後下車。
“姚景穆,如果不是今天這樣的不期而遇, 你還打算消失多久?”
我終於忍不住, 站在車邊問出了這句醞釀了一路的話來。
我也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未免太瓊瑤太有怨婦嫌疑, 但是姚景穆的行爲真的讓我覺得無限委屈。
他毫無徵兆一言不發的就突然玩失蹤,然後某天不做任何的解釋的又重新出現, 心安理得若然無事的從之前時空斷續的那個節點開始繼續生活。
我實在是有些害怕了,會不會今天晚上和他說了再見之後,又會是多久的不再見,或許,從哪次的再見開始, 變成永遠的再不相見。
姚景穆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點燃一支菸。
這樣的態度更加讓我有挫敗感, 他竟然連編織一個理由和藉口給我都不願意。
他但凡站在我的角度爲我考慮, 就會明白我要的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無懈可擊天衣無縫的理由, 我只是想給自己信心和安慰,不讓自己沉浸在對這段感情的懷疑中。
我真的很害怕對於他而言, 這場感情只是一段讓他消遣的遊戲而已,而我,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陪他打發寂寞的跳樑小醜而已。
“生活不是用播放器播放的影視劇,根本就沒有暫停鍵可以供你揮霍。即使你自欺欺人認爲自己仍然在原地,宇宙洪荒也不可避免的在歲月中蹉跎了。”
不等他有反應,我就扭頭自己先行回屋。
很好,他沒有跟上來,沒有機會看到我脆弱的眼淚。
樓道一如既往的昏暗,但是人在傷心的情況下,恐懼感都不那麼強烈了。
一級一級的麻木向上走,冷不丁被從樓上衝下來的兩個人撞到。
我及時握住了手邊的欄杆纔沒有跌到順着樓梯滾下去,而那兩人竟然連扶都沒有扶我一下,更沒有說一句道歉的話,徑直繼續往樓下跑去。
不知道是哪家冒失的新房客,未免太沒有素質了。
這大晚上的,火燒屁股似的往外顛,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做賊的呢。
我從地上爬起來,活動活動腿腳,還好沒有大礙。
只是這滿手滿身的灰土,有着實很是有些狼狽。
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掏鑰匙開門,發現怎麼都摸不到鎖眼。
掏出手機來照亮,才發現門竟然是虛掩着的,再一看,門鎖上竟然插着一把長長的螺絲刀。
不確定門內是否還有不法歹徒,我只能一邊拔腿往樓外飛奔一邊趕緊掏出手機報警:“您好,您好,我是桃園小區26幢303住戶,我家,我家被盜了。”
“左研?我馬上到。”
我有些傻了,現在110都如此的智能化了?
就這樣一撥通電話,那邊連我的姓名都能顯示出來了??
可是,這個警察的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我疑惑的看了一下手機,發現慌亂之中我竟然撥通的是姚景穆的電話。
“左研,左研….”姚景穆那邊很有些嘈雜,不停有人大聲說話,還交織着急促的汽車鳴笛聲。
“恩?”我徹底的六神無主中。
“你趕緊往小區外面跑,找個安全的地方,人越多的地方越好。不要掛電話,隨時和我保持聯繫。”姚景穆的氣息變得不穩定起來,聽上去像是在奔跑。
“可是……”
我剛想和姚景穆說,可是我的電話沒電了。我的電話就很識相沒電到自動關機了。
這下慘了,連報警電話都打不出去了。
老式小區並沒有採取封閉式的規劃和管理,所以沒有保安和物業可以去求援。
我站在臨街的馬路上一直保持着隨時投入戰鬥的緊張狀態,直到看到從遠處疾奔過來的姚景穆時,才鬆懈下來。
所有的恐懼和不安一瞬間沖垮我的堅強僞裝,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別怕,別怕。”姚景穆快步走來,把我擁入懷中。
我所有的力氣都被耗盡了,此刻覺得全身冰冷,幾乎站都站不穩。
姚景穆把我裹進他的大衣,用身體支撐住我,掏出手機報警。
我鴕鳥似的埋進他的懷裡,不停的哽咽和顫抖,滲出的眼淚打溼了他的前襟。
“沒事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打完了電話,姚景穆一直輕輕拍着我的後背。
“你是打算自己和歹徒拼命麼?”
姚景穆取出我緊緊捏在指縫中的鑰匙,摸了摸我的手,一副心疼的表情。
“我又沒有長指甲,只能用鑰匙做防衛武器了。”
聽他提醒我才發現剛纔把鑰匙捏的太緊,手指都咯出了殷紅的血印,此刻倒是真的感覺到有一絲疼痛。
“不是讓你去人多安全的地方麼,怎麼站在這裡,多危險。”姚景穆拿起我的手湊到脣邊輕吻。
我努力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打算擦掉滿臉的淚痕。“我的手機沒電了,怕你找不着我會擔心。”
姚景穆動作一時僵住,然後把我摟在胸口, “左研,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
十幾分鍾後警察到達現場。
神奇的是,他通知我,作案的犯人已經抓獲,案件已經告破。
原來作案就是剛纔在樓梯冒冒失失撞倒我的兩個年輕人,他們都是遊手好閒的社會青年,看到我們這種老小區疏於管理,安全設施不齊全就起了歹心。
今天晚上他們在我居住的這個小區已經成功得手了3家,正流竄到另一個小區繼續作案時,被路過的巡警抓了個正着。
畢竟是十大幾歲的未成年,而且是入行不久的新手。被警察一審訊,立刻把都罪行統統交代出來了。
所以這邊姚景穆幫我報警的時候,巡警也正在找尋我這個受害者覈實情況呢。
拍照取證盤點物品之後,發現我家並不能算真正失竊,那兩個小偷只剛剛進行到了破門而入這個階段就被我上樓的動靜嚇得作案中止,張皇而逃了。
慌亂之中甚至連作案工具螺絲刀都落在我的門上了,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這個吧。
因爲剛剛“而入”,所以只來得及把我的房間翻的一片狼藉,諸如筆記本電腦、單反相機此類的稍微值錢一點的物品都沒有來得及拿走。
至於現金什麼的,因爲我是窮人一個,而且習慣把所有的銀行卡隨身攜帶,所以更加沒有損失。
唯一的損失,可能就是這屋外的防盜門要更新換代了。
“跟我走。”姚景穆看我正準備收拾滿地的衣物,拉起我說。
“去哪裡?”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現在腦袋徹底是蒙的,估計再受點刺激就可以直接死機了。
“你今天晚上還要住在這裡麼?”
“可是,姚靜涵……?”
我倒是也怕面對這讓人頭疼的一片狼藉,但是姚景穆的那個屋子一共就兩個房間,我總不至於當着姚靜涵的面和他同牀共枕吧?
“反正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姚景穆微微對我揚了揚眉毛。
這句話還真是讓我有點羞赧。
我承認他所說這件事的事實性,但是姚靜涵今天晚上剛和我說了我和她弟弟不適合。雖然我沒有聽完整個的故事,也沒有弄明白到底她得出我和姚景穆之間不合適的論據是什麼,但是現在過去她面前十分招搖的和姚景穆相擁入眠,未免有點太囂張和挑釁了吧。
“你如果不願意,那我就先走了。”姚景穆這個沒人性的,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給我,就直接朝屋外走去。
“喂~~”我很不想妥協,但是,我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是有點害怕。
“?”姚景穆轉過身來看着我:“告訴我你改變主意了。”
“我,我總要找身乾淨的換洗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