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連域外那羣傢伙也跟着匯聚到這!最近流竄到西京的老鼠,實在是太多了。”祝禺停下動作,閃到一旁,等待這些背地裡的人全部冒頭,再去處理,現在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張婆子來到樓上,正好看見倒地的燭臺,上前將其扶起來,納悶到:“這東西怎麼會倒了,難道有老鼠。”
旁邊一個丫鬟眼尖,瞥見了被祝禺扔掉的絲帶:“張媽媽,這是什麼?”她立刻過去將其撿起來,拿給張婆子。
“這好像是纏腰的絲帶,怎麼會落在這裡。”張婆子仔細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小心收起,塞進袖子裡對衆人到。
“一個燭臺被老鼠打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待會別亂說,我去回王妃就是,你們先下去吧。”
幾個丫鬟轉身下樓,待到只剩下張婆子後,她面色迅速一變,有些擔憂是不是有人動了符帖。
來到畫前,想着就要推開桌子檢查一番,但又怕傷了畫,便先把畫揭開。伸手往起一掀,正好看到桌子被移動了一絲。
不禁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難道是有人發現了?張婆子心下大驚,若有人察覺,豈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這符咒不能留下,連忙探手過去就要扯掉。
怎知剛一觸及符咒表面,頓時被電擊一般彈開,疼的張婆子眼眉皺起,又驚又怕,心想這件事情得趕緊回稟幾位大人。
可下樓之後,王妃必定會提問此事,搞不好會過來檢查,到時符帖也會跟着暴露。
她把桌子輕輕推開,看到符帖還在,稍稍冷靜:“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片刻,自語到:“橫豎要瞞着所有人,不如先把符帖撕下來,等風波過去,再貼回去。”
祝禺心頭一動,對馮虢到:“這婆子若是把符咒摘了,必定會驚動天竺妖僧,不如先攔住她。”伸手忙要阻攔。
怎知還是慢了一絲,張婆子將符帖一撕扯下,祝禺手才緊跟着伸過來,正好錯過,空空如也。兩人相對無語,默默說道:“糟了!”
符咒展開的結界隨之瓦解,這時遠在西南城角,端坐神壇前閉目養氣的達摩笈多,陡然睜開雙眼,露出驚訝之色,雙手結印大喝一聲:“不好,有人破了陣勢!”
那道符咒黑光一閃,好似山洪爆裂一般,噴出無邊黑氣,浩浩蕩蕩以山崩之態,迅速灌入整座樓閣——
祝禺邵清運起全身法力,各自放出封魔神光對抗洶涌泄出的黑煙,想要封住那道符咒。
但符咒上的黑煙勢頭強大無比,縱然是他們,也難以抗衡。不得已一邊抵擋,一邊飛退。樓下衆人早就在黑煙響動的那一刻,尖叫着紛紛逃走。
張婆子一邊尖叫,一邊在慌亂中隨手丟了符帖,朝樓下逃走。
他們兩個且退且看,眼見衆人全部撤退,才同時收了法力,轉身撤離,衝破窗戶飛出院外。
沒了祝禺他們壓制,符咒上黑煙噴發的速度更快,迅速瀰漫上天空包裹住整座後院,形成一個黑乎乎的雲團。
退到屋頂上遙遙望去,只見田月嬋的院落此刻被一大團黑煙籠罩,猶如巨型傘蓋,罩在王府內。
另一頭,達摩笈多隱藏的院落上空,陸玄靈第一時間發現異常,連忙調動天界力量,瞬間將這巨大的黑雲隱去。常人無法看到半點異常!只聽到一聲霹靂,一閃而逝。
陸玄靈盯着腳下,目露寒光。這個妖僧,本事不強,手段倒是挺大,竟然敢在王妃弄出這麼打的動靜。差一點壞了自家的好事!
這背後一定是天竺那些梵神在搗鬼,他們弄出這種陣勢,一定是在試探中土的力量。既然敢來中土,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他藉助天界之力,遠遠看了片刻,無法探出這股力量的本質是什麼。只是從表面感覺到強橫的陰寒腐臭氣息,似是氣流又像是法力,轉動時粘滯無比。
達摩笈多似乎也驚訝無比,急匆匆跳上樓頂,見到黑煙後,大爲吃驚道:“是黑天神力量,他什麼時候將這股力量注入神咒的!”
臨走之前,這道神咒是自家主神親手交給自己的,黑天神和自家主神樓陀天一向不和,在金剛輪山幾乎勢成水火,爲何樓陀天會賜下帶有黑天神力量的神咒?
童子也跟着跑上來,立刻詢問:“黑天神?師父,黑天神也跟着來了麼?”
達摩笈多驚疑不定:“不知道,也許來了,也許沒來。黑天神原本爲遍入天,地風水火空,五大皆受其操控,我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暗中跟着來了。”
黑天神?遍入天?陸玄靈隱在一旁聽見,這個遍入天原本是如來最早收服的十二位護法神之一。後來護法諸神內亂,此神失去蹤影,一度被人認爲已經死亡。
直到幾千年後,此神名號才從天竺國太陽神日宮天的麾下突然冒出,勢力迅速崛起,與更換了無數次的大梵天、雷神提婆屍迦三分天竺信仰。
如今再加上樓陀天崛起,金剛輪山演變成四神共居,一起統領天竺神系。
眼前這種法術,竟然能在朝廷重地使用,經過天界探測,陸玄靈猛地察覺到,這東西根本不是法力。
而是一種類似於天地自然的物質。就像灰塵空氣一樣,怪不得朝廷氣運無法阻擋。
不過話雖這麼說,陸玄靈有九成肯定,此事必然還和最近幾年人道氣數衰微有關。按照這一段時間他了解的信息,幾十年之前可從沒出現過這種狀況。
兩種力量交界處,黑幕滲出的靈光,纔是法力本體,人道紅光只能對它起作用。
氣運紅光包裹着黑煙,正發生激烈的碰撞,兩方相交處,無數星星點點的靈光法力從黑幕透出,一碰到紅光,就如同萬千星辰炸裂,光芒四射。
這種異象凡人肉眼不可見,但在陸玄靈看來,簡直驚訝到不可思議,何時人道的氣數已經弱化到這種誇張程度了?
黑色煙幕,就像是硬生生從本屬於人道的地盤中,擠出來一樣,形成了龐大的一個法力區域,漸漸向外增生。
紅光受到這股外來力量的衝擊,上方虛空處微微一動,竟從四面八方不斷調集過來更多的力量,泄洪一般聚在一處,奮力滅殺黑煙。
這千載難逢的壯觀場面,陸玄靈怎能錯過,趁機放出一道神識,透過虛空而來的力量通道,妄圖觀測一下力量的來源處。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後,頓時有種驚心動魄的無邊之感。只因意識透過通道放眼望去,他眼前出現了一片如火的汪洋大海,龐大到不可思議。
這片海洋內全是浩瀚無邊的意念,似乎是在天地之間,又好似超出人間。虛幻而又真實,無邊無際,陸玄靈還想再看的更仔細。
浩瀚海洋可能是感受到了來自陸玄靈的窺探,微微一動,竟然自動收束了傳送通道。
陸玄靈的神念直接被彈出來,眼前畫面重新變成了普通天空。
雖然被趕出來,但他不僅沒有半分失望,反而激動無比,剛纔所見的,難道就是傳說的人道氣運瀚海,朝廷氣運的本質,難道這東西,就是萬年來驅退靈界衆生的力量。
就在他暗自猜測之時,玉皇大帝出現在一邊,嘴裡卻發出姬軒的聲音:“不錯,這就是朕當年建立的人道之氣。如今已經演變的越來越大,幾乎快要合入天地本源之內。”
“朕過去之身的殘魂和力量,便寄託在那裡。只不過朕已經快要將其全部取出來了,再過不久,朕便可以完全替換過去,變成昊天大帝。”
陸玄靈本以爲是姬軒佔據了玉皇大帝的意識,不過仔細一看,發現他只是變成玉帝的樣子,借用了玉帝形象和氣息而已。
如今西京附近有好幾個高手,除了南山派的靈霄子,還有茅山派那位。爲了改變那個穿越者齊飛帆記憶中的未來走勢,姬軒暫時不打算現身。
以後只要不按那個記憶裡的未來走勢出現,那麼未來必然會發生改變。所以姬軒每次出行,都用玉帝或者其他形象,將自己的名號隱藏起來,以防被人察覺。
王府庭院那邊,兩種力量的對抗之下,緩緩達到一個平衡,令人驚掉眼球的一幕發生了。黑幕擴展到四十多米的直徑方圓,便再也不能繼續擴大。
紅光也不再從其他地方調集,只是不斷地互相試探碰撞。
一直以來,朝廷重地從來沒有任何外顯法術能夠釋放,可這一刻竟然破天荒的出現了法術公然對抗氣運的局面。
先是鬼神可以獲得朝廷冊封,在體制內獲取香火。今天這裡堂而皇之的出現法術,援助而來的氣運更是停止輸送。
這三種情況無不都在透漏一種信息,那便是朝廷氣運虛弱,已經到了一個越來越艱難的程度。
這裡是這個樣子,那麼其他地方又會是何等模樣。陸玄靈稍稍一想,便有種極其複雜的不妙感和迫切感。而且需要擔心的不止是朝廷的氣運變化,還有田月嬋宅院究竟出了什麼事?
祝禺和邵清幸虧早早逃出,院子裡的人也相安無事。不然被困在裡面,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陸玄靈飛身過去,靠近黑幕外三尺處,朝前一點,便有數十道大五行滅絕神光,比長虹還急,直往黑幕內斬去。
劍光一碰黑幕,就停止不進,好似陷入膠泥有什麼東西粘住一樣。隨後內部涌出巨大氣旋,只把劍光一絞,便化作寒冰碎屑消失。
“好厲害!”陸玄靈手指神光,喝一聲:“破!”五色神光被灌入巨大法力,更橫增了好幾倍力量,綻放極強的五行光芒。
氣勢逼人,把周圍五米方圓,變成五行元氣暴動的空間。自從玉帝和四御閉關修煉五行,提升道身法體後,陸玄靈的五行神光受到影響,也開始威力倍增。
陸玄靈橫向前方縱力一劈,一道寬闊的五行神光徑直斬過去,轟隆撞上黑幕,剎那間激起無邊黑浪噴向四周。
炸開一個巨大的豁口,他臉上一喜,正要飛身進去,忽聽背後傳來姬軒的聲音:“且慢!先不要進去!這裡面有古怪!”
陸玄靈聞聲停下動作:“你感應到了什麼?”
姬軒盯着看了片刻:“是那些天竺梵神來了。他們其中一個,親自過來了。不過不是他們的本體,只是一個化身!”
他拿出昊天鏡,鏡面顯出種種畫面,最後定格在一道黑乎乎的濃霧之上,畫面裡的濃霧散開。
露出一座巨大的火葬場,處處都是堆積成山的骷髏和骨灰。骷髏被堆積成一個廣闊無邊的正方壇城,中央端坐一個渾身漆黑的異神。
面目和達摩笈多供奉的忿怒時尊一模一樣,連腳下踩着的鬼怪也完全一致,陸玄靈驚異到:“達摩笈多說這是黑天神的力量,怎麼裡面是忿怒時尊?”
姬軒一眼看穿究竟,淡然道:“你還不明白麼?這些外在的身份,不過是假象而已。那個黑天神與暴風神樓陀天,根本就是同一個神!”
“又或者說,大遍入天、大自在天是一個神的兩個身份而已。至於這個忿怒時尊,其實不過是他分出來的一個鬼體分身而已。”
“就像靈山梵宮那些佛菩薩,把鬼體分出,穿上金身化爲明王,手段完全一致!這些人修煉的法術,都是那位如來留下的。”
陸玄靈眼神一亮,結合前世的神話傳說猜測到:“你這麼一說,讓我想起一種可能。會不會,大梵天也是他?某個神給自己做了三個分身?其實三者本是一體?”
“然後三個分身當中的樓陀天,又化出鬼體,變成眼前這個忿怒時尊?”
姬軒若有所思推算片刻後,點點頭:“朕推算了一下,他們三個內部本質氣息,全部指向提婆屍迦身上。看來,這三個神,都是那位帝釋天,雷神提婆屍迦的分身別體罷了。”
“有意思!他一個神搞出這麼多身份,真是有意思!過段時間,不如朕親自去天竺看看,順便帶着大日如來去南天鐵塔,見見那位上古佛。”
“那傢伙藏在鐵塔裡幾萬年,當年被朕設下封印,如今也不知變成什麼模樣了。”
陸玄靈吃驚道:“你以前這麼厲害了?連一個佛都能封印起來?”
姬軒卻到:“不一樣,那古佛和金輪熾盛如來可不一樣,雖然名頭上,都號稱是佛。然而一個是登地示現,方便成佛。另一個是實打實的境界功行具足,圓滿成佛。”
“他們兩者間的本質,實際上是千差萬別。那個古佛名義上爲佛,其實還沒有證得太乙,只是用了一種投機取巧的辦法,倒也有了一些超乎玄仙的能耐。”
“雖然無限接近太乙道行,但終究不是太乙之境。當年朕縱橫天地的時候,他被地母鼓動,不知好歹的冒出來,想要壞朕大事。”
“朕便去了天竺,其他鎮壓在了他的老窩裡。如今你創造出的大日如來要取代佛門,過了陳玉卿那關還不夠,還要去見見那個古佛。”
“正好這些天竺神自己送上門來,乾脆等玉帝他們出關後,朕去天竺走一趟,了卻一些舊事。”
兩人腳下,聚集了不少犯人。在他們看來,田月嬋的院落只聚集着一股淡淡的濃霧,凝而不散,很是詭異。
身旁的官差七嘴八舌,任誰也不敢靠近,剛纔有聰明的僕從早就用雞鴨試探了一下,活物觸之就死。
他們不敢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田月嬋。陸玄靈落在屋頂,衆人誰也看不到。
“王妃,彆着急,現在暫時沒事,這霧是有其他道人作怪,你馬上下令讓所有人不得靠近。否則被煙霧粘身,性命難保。接下來的事我自會料理,裝作聽不到我的樣子,不要被其他人察覺。”
陸玄靈使了個定身法,迅速對田月嬋說到,說完就撤了法術。
田月嬋聽明白後,眼睛一轉,便停下腳步。這個聲音,正是那晚帶走王爺的仙人。她久居高位,心性到底與常人不同,深吸幾口氣,便冷靜下來。
想清目前的形勢,轉身吩咐王府兵衛:“立刻將附近的人遣散,任何人不得靠近十米以內,對外就說府內失火,誰要是敢把消息走漏出去,被我查到就封住他的嘴。這輩子也別說話了,聽到了嗎!”
衆人聽令,立即去疏散安撫人羣去了。待將所有人清理一空,連身後的隨從都被喝退。
這裡只剩下田月嬋後,陸玄靈緩緩從一旁走出:“王妃,才幾天不見,想不到你這裡又出事了。”
她拱手施禮,心驚肉跳的仰頭髮問:“這位仙人,上次一別,許久不見,多謝仙人救助之恩!只是這霧怎麼會出現在宅院裡?難道是我得罪了什麼人?”
陸玄靈淡淡到:“並非是你得罪了人,而是你的身份阻礙了某些人,有人要來殺你。這霧只是前兆,今晚他就會借這霧降臨,到時候你恐怕在劫難逃——”
夜幕迅速降臨,府內衆人都知道王妃院落出事。加上有心人推動,私下流言紛飛,整個王府都有些人心惶惶。
兵衛解釋說是內院着火,地下有地氣滲出,才造成這般景象。但還是有些人不相信,辛虧田月嬋當即下令,派遣王府禁軍來回巡查,但凡有出外造謠生事的,一律杖責二十大板。
有幾個人被暗地裡鼓動,最先冒出的刺頭剛要生事,就被田月嬋以雷霆之勢抓捕,打的奄奄一息,還擺在後院過道上示衆。
血淋淋的場景,立刻鎮住了其他人蠢蠢欲動的心,才未造成混亂。越是這種非常時刻,就越要用非常手段,否則很容易造成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