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不知內情,見狄沖霄輕易就打發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十魔會中人,天封冰魔深受那等挑釁也是不敢上臺,心下不禁重新開始盤算狄沖霄與十魔會之間的關係。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開始心疑這場比戰是十魔會與狄沖霄合起來作的一個局——針對光明宗的一個局。
仇生與朗多一樣是如處雲霧之中,可心上半點不奇。概因十魔會中的古怪事與古怪人太多,早習以爲常了。
光明宗一邊,樑善多皺眉低語:“春長老,那姑娘是哪位老魔?弟子沒覺着她有隱着實力,只是比秀心宗秀鏡月稍勝一籌。”
春長老道:“老魔中也不是人人都有驚天實力,不過她的模樣很有些嚇人。”
樑善多奇道:“長老,沒想到你也會說笑。”
春長老擺擺手,心下震駭依舊,暗忖:那姑娘臉容分明是冰水魔少時,可雙目神韻一如飛電魔,這是怎麼一回事?
臺上,狄沖霄沒等到人上臺比戰,見臺下多有人眼蘊孤疑,心中恍然,無法解釋之下胡扯道:“小弟欠那姐姐的錢,就是一直沒遇上,剛剛還清了。咱們繼續正事。誰上臺爭一爭這魔滅之地的主人?”
一人喝道:“你小子說得輕巧,誰先上誰吃虧。”
狄沖霄道:“聽這話就知你這一生難入聖神,按你的意思,我該是最吃虧的一個,我有說不公正麼?沒有決勝到底的信心,沒有以命求勝的決然,你來爭什麼魔滅之地?咱們滅神師之間有多少比戰是摸清對手底細纔打的?你轉頭看看,你覺着一衆強者眼中是讚賞多些,還是不屑多些?你若是打着最後上臺的小心思,最好放棄了,否則絕難有命離谷。”
那人轉頭打量,不禁羞紅上臉,轉身離谷,須臾無蹤。
一人躍上臺,道:“狄沖霄,本人非常欣賞你說的話,就讓我來陪你熱熱身。”
狄沖霄道:“面生可神光熟悉,你是十二刺皇御夫,沒想到你是個酷大叔,我剛就在想十二刺皇怎麼就派了南極與天琴過來。不過上臺比戰可不是刺客該做的事。”
御夫道:“你對刺客的認知有些膚淺,刺客的根本不在於殺人,而是讓想殺的人下黃泉,親身襲殺不過是刺殺方法中的一種。本人神魂確非強戰,以實力論,若是一對一上臺比戰也絕殺不了你,可傷你不難辦到。巧的是,本人的殺生死律便有拙不殺,一生所求就是那達到極峰的巧殺計殺智殺。沒有比現在情勢更好的機會了。”
狄沖霄道:“的確,只要想殺的人死了就行,死在誰手裡,怎麼死的並不重要。御夫,我對你的殺生死律很是欣賞,但此戰不同尋常,所以我打一開始就會以全力對戰,你若是還像以往般先試探再尋機刺殺,你只會是下地獄的那一個。”
御夫道:“彼此彼此。”拔劍前斬,一線靈光飛射向前。
狄沖霄側移半步,劍斬威勢貼臉而過。
御夫早知劍斬不會有用,爲的不過是破風,揮手操縱看似消散的神光合入動盪風流中,於狄沖霄背後幻現一隻巨大青毛獅獸,嘶聲咆哮。
狄沖霄任由獅獸咬在肩上,四重覺醒中恢復神系神魂靈光奇變瞬間發威,將獅獸散還復爲無形風靈。
御夫道:“靈光奇變果然棘手。一般的靈光神技只會是一個笑話。”
狄沖霄道:“客氣了。沒想到靈造御車的神魂還能這樣用,破動風流幻化拉車獅獸。果然是萬物皆可化作移挪之物,御風而行,正是咱們滅神師常有的手段。”
御夫微微點頭,腳下蘊入神光,雙腳就此幻變爲車輪,繞着狄沖霄疾速轉動,手中靈光劍化作萬千短矛,如雨甩擲。
人,也是以一種移挪器具。這便是御夫的巧殺,先前是故意用獅獸麻痹狄沖霄,一旦狄沖霄再用汲靈神盾之類的神技防禦,就會深受神魂暗蝕,最後任由御夫幻變形體。
狄沖霄年紀雖少卻是身經萬戰,單從御夫先爲自身幻形上就斷定此次攻勢與之前絕不相同,就此散去汲靈神盾,改以神光天壁防禦,退到臺角處,自幻形袋中取出龍牙破靈劍,對着前方斬出千疊斬星。萬千劍光奔射向前,令人車躲無可躲。
御夫暗道一聲難纏,手中短矛重合爲劍,斬向檯面,令飛揚塵土化作一個車廂,將人車護個結實;手中劍再化爲鞭,擊空繞打,神光到處,飛來劍光與塵土相合化作驢馬等獸。
拉車獸們落地嘶叫,一如活物,忽又化做一地塵土,一團銀光浮空顯現,將周遭青光盡數化散後消散無痕。
觀戰強者們或撫須或淡笑,皆看出臺上兩人神魂玄奇處互有剋制,可到底是狄沖霄的靈光奇變更勝一籌,御夫殺人無望,謀個傷換傷並不難。
狄沖霄收劍歸鞘,由衷讚道:“御夫,你的神魂聽着不怎麼樣,用起來着實要人命,可有一個不足,要想將活人來個靈造御車就先要將神魂合入己身。不然你沒必要變成人車。”
御夫停下車輪,道:“我否認有用麼?狄沖霄,你真的很小心很謹慎,便是仙王也不過如此。換了不是比戰臺,以你的本事大可以退離遠戰,現在你沒法再用汲靈神盾,只能以別個盾技硬拼消耗,這對我來說已然是足夠了。”揮鞭震地。
臺上震動起來,須臾,兩隻馬獸幻現臺上,合拉人車,向狄沖霄撞了過去。御夫一手控馬,一手揮劍,蘊勢待斬。
狄沖霄甩手擲出靈印石,對換空界後正在御夫人車背後,喉蘊雷靈,對着御夫噴出雷魔吼。雷光迅烈,一閃便至,將土靈車廂轟出個圓洞,正打在御夫背上,與那護身神光撞作一團。
御夫吃了小虧冷靜依舊,藉着雷靈衝撞威勢加速向前,看看到了臺邊,背上神光驟強,將轟背雷光化作一個實形雷球。御夫猛然操縱拉車馬獸左拐,與撞背雷球脫離。
雷光震身極是危險,但同樣能令人移挪,也在御夫神魂幻化範圍之內。
雷球轟然前射,海溺鬼正在前方,閃避不及下伸手接住雷球,用力握散,鬼邪冷笑。手上有一層水膜,並沒與雷球直接相接。
御夫暗道一聲可惜,控獸再向狄沖霄衝去,手中劍化作帶鏈劍環,四方甩切,令風流、塵土盡皆化作兇獸傀儡。
狄沖霄展開粘粘蟲神技,以極速鑽行於各色兇獸中,暗將一點恢復神系天地靈源自腳下蘊入檯面,直入地底。比戰臺深處地底,一粒銀光蓮種在靈源呼喚下甦醒生長,將那無盡土靈轉化吸食,億萬神光絲破種而出,化枝凝葉。
光明宗那邊,樑善多道:“御夫心計之險惡委實令人心驚,竟是要藉機襲殺海溺鬼。春長老,臺上生死如何?”
春長老道:“比戰在開始的一瞬就結束了,勝負早定。御夫襲殺是行家,可論到比戰,一如孩童。御夫當刺客太久了,隱蘊實力尋機一擊絕殺已是一生也無法改掉的習慣,正面一對一比戰,所謂的決勝必殺機會是攻出來戰出來的,哪會是等出來的。狄沖霄目下只是在探究靈造御車的底蘊,他對探究他人神魂極有興致。”
林依依道:“春老頭,你終是老糊塗了,分明是御夫壓着狄沖霄打,只要一個不慎,他就會變成一輛任御手操縱的人車。蠢人兄弟一樣是蠢人。”
春長老搖頭道:“依依,狄沖霄說過,他打一開始就會用全力。你以爲他是那種隨口說說的人麼?這回犯蠢的是你這丫頭。”
林依依道:“不信你。就算我看錯了,樑老頭一樣犯蠢。”
樑善多笑道:“依依,樑老頭是問生死,沒問勝負,更沒說狄沖霄會敗。長老說勝負就是說狄沖霄無意殺人。說起來,依依,你不覺着狄沖霄與你有些相像麼?”
林依依道:“這事好稀奇嘛,春老頭與我爺爺就有些像,我與你奶奶也有些像。”
樑善多道:“嘿,樑老頭自己都不清楚奶奶年輕時是什麼模樣,丫頭這麼有底氣,我倒是要問問哪裡像了。”
林依依翻個大白眼,道:“都是女人。你奶奶有的,本姑娘都有。你奶奶能生兒子,本姑娘一樣能生。”
光明宗弟子一半壞笑,一半怒目,可長老在前,皆只能拼命忍着。
樑善多欲說無詞,最後嘆了一句沒大沒小。春長老撫須大笑,將手指向下方,道:“依依,看清楚了,那就是狄沖霄所說的全力。御夫之敗非是技不如人,是非要以短對長。”
林依依放過樑善多,探頭下看,只見比戰臺已然被一朵破地而出的銀色花苞完全籠罩於其中,美若神界靈蓮,千重千瓣,內裡轟鳴聲不斷。
正是狄沖霄慣用神殺技合絲蓮爆,可神技變化上與以往不盡相同,威勢更是遠勝以往。
臺上驚變,臺下強者近半驚詫,皆想不通是怎麼一回事,狄沖霄先前分明是被壓着打,根本就沒有空隙施展神殺技。
及至最後一層神光蓮瓣散去,比戰臺已是不復存在,狄沖霄拎起重傷難以再戰的御夫,甩手扔向谷中北向一處偏僻角落。只聽得咔嚓聲響,本該是谷壁的地方竟是如冰壁一般裂開,寒息由此倍增,將御夫收入其中後冰壁合攏,再找不着一絲痕跡。
狄沖霄眼蘊神光,將恢復神系天地靈源分出微小一點,暗展恢復神系靈源神技“神魂擬仿”,借用左賀神魂將比戰臺恢復到記憶中的原樣。狄沖霄躍回臺上,道:“御夫是個好對手,
我對這場熱身戰很滿意。下一個是誰?我再說一次,這場比戰我打一開始就會用全力。全力可不是單指神光,智計也在其中。”
狄家觀戰臺上,龍神威道:“誰能爲本王解釋一二。本王比不得各位,但苦修之下也不算差了,可也沒有探察到那小子有凝蘊神光的動靜。神光強弱自比戰時就沒變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