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人福尚是首次見到小姑主動親一個男人,怪笑聲中對着狄老大豎起大拇指,能讓冷臉小姑吃虧後還羞澀淺笑,真是打自出孃胎以來見到的第一人。
狄沖霄大半是依着師妹心思與宣冷幽戲鬧一下而已,此刻目的已達就放過冷臉美人兒,拿起一瓶意念神系天雨醒魂,放到她的纖手裡。
宣冷幽奇道:“不是才五份麼?”
狄沖霄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天雨醒魂是對冷幽的一份心意嘛。它是你的了。我聽人福說過,他小姑最渴望成爲意念神系滅神師。正巧,它到底有多少神效也需要合適且信得過的人嘗試。我知道你疏於修行,可一直有堅持接受飛神靈液的浸育,正是最理想的人選。先不要急着服用,等我那恢復神系晉入戰神境再說,或許它的神魂能有幫助。”
宣冷幽這才明白他先前提的條件竟是這個,不由得心下一陣激動,鬼使神差地又輕輕親了他一下,不過這回神色倒是如常冷然了。
寒寧馨笑道:“換一贈一,宣丫頭到底做了回賠本生意。行啦,男人都滾出去,我與宣丫頭要商量餘下的事。師兄,還記得答應我的事麼?想讓本師妹忘記你當面調戲美人兒的惡行,就趕緊去。今天我就要見到任婷秀,最少也要是她的犬王。無忌,人福,替師兄打聽八翅彩瘴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狄沖霄猛然想起那離去前定要讓師妹與任婷秀見一面比一場的承諾,大叫一聲就衝出屋,一溜煙地向神犬貨場跑去,心下不迭叫苦,都是被邪怪姐姐折騰的,這麼重要的事也能忘了,害得自己差點就要對師妹失信了。旋又覺着絕不僅僅是邪怪姐姐的錯,忘事得如此徹底必然也有那雙數次“否極泰來小衰神”搗亂的份。
魏無忌與宣人福在打聽八翅彩瘴一事上很是費了一番工夫卻是毫無所獲,哪還敢留在屋內,便也跟了過去。
神犬貨場熱鬧依舊。狄沖霄三人順着擁擠人流來到天雨貨鋪,找到魏海詢問動靜。魏海一直有依命留心任家神犬,可就是沒見着犬王犬後的影子,不過十來天的刻意交好打聽下也不是毫無收穫。他看看四周,見沒有貨場夥計在,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塞到狄沖霄手裡。
魏無忌道:“海大哥,瞧你的樣,丟人了啊。”
魏海急道:“我的少城主,低點聲,它是任家犬舍及任家人居所的最新詳圖,是我用蛛絲換來的,若是被人發現,咱們的鋪子會被那隻犬王咬成碎片的。狄少,這裡的主事人皆是任家脈子弟,豪爽好客,唯有這位五小姐從不接受外人的拜會,偶有外出也從不與人說話。你要想見她,只有溜進去撞運氣,除此別無他法。”
狄沖霄點點頭,隨手打開地圖細看,見上面各處明關暗卡標列明白,甚至什麼屋子住什麼人、有多少人、實力如何、負責什麼事物也是件件分明,暗道偷幼犬的人還真是費了心思,如此細緻,就是衛軍中第一流的哨探也做不到,必是請了具有某種特別探察類神魂的滅神師長期暗中探察。
狄沖霄收好地圖,留下魏無忌兩人,獨自繞到與任家居所區相隔鄰的地字十七號貨場,挪到僻靜拐角處站着,假作閒看風景,等到一隊神犬巡視過去,縮到牆角細敲,果是發現一處牆聲有異。狄沖霄手貼牆面,微微發力向左拉拽,石牆應力分開一個可供一人鑽行的方洞。
狄沖霄閃身鑽了進去,又將牆洞復原,心下感慨那些人真夠費神的,爲了一隻幼犬,竟然連元靈神系土滅神師也找來了,不然休想能在神犬巢穴邊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挖出這麼一個機關來。眼下任家居所中大半人都在貨場各處忙活,狄沖霄又無意偷取幼犬,便繞開諸多犬舍,以萬靈神視探察周遭異動,順順利利地來到地圖上所指示的天心居。
此處是任家嫡系子弟及親眷日常休息居住的地方,有六個大院落,一個三層單閣。任婷秀就住在最裡面的羞語閣裡。
狄沖霄在躲藏處等了會後發現沒多少人往來,心下一轉便偷跑到一個雜役房裡,換了身衣服,扛上把掃帚、拎上個水桶,大搖大擺地向羞語閣走去。
天心居本就不是什麼機密重地,也就是位於前面的犬舍常被小賊光顧纔會多派人犬看護,哪有人能想到他處心積慮地混進來是爲了找犬王送死,因而儘管不時有雜役與狄沖霄相遇,卻無人懷疑,匆匆而過。
穿過雁行院,越發大膽的狄沖霄四下賞起景來。過得一會,終在一座小石橋上被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堵住了。狄沖霄早有對策,一臉憨厚地道:“老伯,我是新來的小廝,前邊派我來給五小姐打掃閣子,沒來過,認不得路了。聽說那裡有一對好大的犬,兇不兇啊?”
老管家明白了,手撫長鬚,似笑非笑,心想難怪覺着他臉生,敢情是這憨小子是被人耍了,那對犬王可不是好脾氣的主,這些天又沒能出去耍,脾氣更暴,嘖嘖,凶多吉少。
狄沖霄又道:“老伯?”
老管家道:“喔,沒什麼,快去吧。順道走慢些,你過了這橋向西,那裡有一個萬花圃,從側門出去就是羞語閣。傻小子,記着老人家的話,一不要見門開着就往裡闖,二不要爬窗子進去。”說完自顧離去。
狄沖霄下橋向西,心道老人家還挺和善的,任家家風果真不錯,以此來看,任家五小姐應該不會介意與師妹交個朋友。邊走邊看,不多會果然發現一片大花圃,萬紫千紅,其中有不少奇特靈花,用來雕琢天籟雷虹的彩虹花就是其中之一。
圃中有四個壯漢正在照料花草,見有面生雜役過來,其中一人便走過去攔住。狄沖霄依樣以前面話對付。見他不卑不亢,神采爽朗,毫無下人畏縮之態,壯漢面色怪異起來,問道:“你說說我是誰?”
狄沖霄瞄瞄花圃,避重就輕地道:“大哥當然是花匠。還是第一流的,瞧這花開的,山裡都比不上這紅火。”
壯漢嘆道:“臭小子,我認不得你不稀奇,你要是認不得我就有鬼。”一招手,叫來三個兄弟圍住人。
其中一人笑道:“得,居然還有下人認不得大哥,這小子算是偷犬小賊中最笨的,方向都能弄反了。”
狄沖霄暗道失策,可犯錯在先,哪有臉皮放開手腳打出去壞了天雨門大師兄的名頭,便將錯認錯,心想頂多被你們趕出去唄,現在路熟了,我晚上再來就是。
爲首壯漢正是這代家主的大兒子,在此主持仙海城貨場,叫任戒怒,另三個是他弟弟任絕嗔,任鎮惡與任滅邪,四兄弟一母所生,皆是高大魁梧,濃眉方臉。任婷秀是哥四個異母幼妹,彼此感情極好,這片萬花圃便是兄弟四人弄出來哄妹妹開心的。
任家家風確是不錯,任滅邪脾氣一向最爲暴躁,可也沒難爲人,訓罵兩句話後就拽人出去,剛走得三五步,卻被二哥攔了下來。任絕嗔在兄弟中最爲冷靜多智,拉過狄沖霄上下打量,忽地叫道:“大哥,這小子眉目面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任戒怒聞言細細打量,果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狄沖霄給哥四個看得心中發毛,可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微笑對付。不多時,老三任鎮惡猛拍一下腦袋,拉着哥哥弟弟走到一邊,悄語:“瞧咱們這破記性,妹子前些天繡了方帕兒,上面那人可不是這小子麼。天雨門狄沖霄。”
任戒怒恍然,返身走回,繞着狄沖霄轉看了兩圈,笑道:“小子,瞧你不像是笨蛋,明人不說暗話,你偷溜進來是來找小秀的?”
狄沖霄雖覺着他的笑聲很怪,可此行目的正是找人聊聊,便點頭認下。想了想,又覺着有必要說明一下,便道:“任大哥見諒,不是小弟不知禮數,實在是……實在是……”話在嘴裡轉了半天硬是無法吐出,心想這事還真不好解釋,若照實說是我家師妹一直想和你家妹子好好打一場就讓我來找人,包準見不着人,還要捱揍。
任戒怒見他欲語還休,立時會錯了意,輕嘆:“是啊,就咱妹子的脾氣,真是能讓人急死,難爲你了。大哥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趕緊去吧。”說是讓人自己去,實是帶着三位弟弟將人架着走,來到側門旁,一把將人推了進去。
狄沖霄有些摸不着頭腦,可又不好去問,便帶着滿肚子疑惑向隱在庭園中的羞語閣走去。任戒怒目送他遠去,笑了笑後轉身回花圃,剛下到花田,猛地想起什麼,暗道要糟,忙帶着三個弟弟追了過去。
狄沖霄此時已是順着潔淨平坦的青石小道來到羞語閣前。不等他舉手敲門,緊閉的閣門吱啞一聲自己就開了。狄沖霄已從地圖上知道羞語閣也是犬王犬後的犬窩,除去主人任婷秀,閣裡沒有第二個人居住,心想該是主人發現我來了,既然肯開門,這意思就該是請我進去吧。
舉步欲進,狄沖霄又心想這裡到底是姑娘家的閨閣,既然行藏已被任大哥看破,那就不能失了禮數讓人笑話。狄沖霄收回腳步,朗聲道:“五小姐,在下天雨門狄沖霄,特來拜會。”
聲音不小,可沒有任何迴應。
狄沖霄又連喊了兩聲,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納悶間突然想起任家小姐不愛與人說話,便自顧跨進門內。轉頭打量,沒發現人,卻發現閣中第一層該是任婷秀的雕琢室,除去些桌椅,盡皆是些從沒見過的魂器與靈食,也有部分是正在雕琢尚未完成的。
狄沖霄心想怪了,既然她剛剛開了門,應該就在這雕琢室中,可怎麼沒人影呢。又以萬靈神視探察屋內,可還是半點異常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