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寧馨雖是每每對聖多情頗多怒怨,可心底裡還是非常喜歡這位能對親孃做出公正評價的老大哥,況且封魂神樹能否重歸繁盛也是二哥能否甦醒的首要問題。寒寧馨問清靈光強身法的諸多細節後便放過可憐師兄,拉着人重回寒鬆院客廳,將對付宣冷幽的重任扔給他了。
宣冷幽在生意上一向是冷臉冷心不講人情,況且雕琢鋪子宣家本身就有在經營,不下百數之多,哪還會過於看重這隻有狄沖霄一個雕琢師的小小鋪子。原本若是寒寧馨來商量,宣冷幽還有心情藉機壓壓寒魔女耍一耍,此刻換了人,興致頓減,隨手將合約交給大侄子宣人福。
天降肉餅,宣人福樂得手舞足蹈,心中直覺告訴他,這份獨屬於自己的產業日後或許就會是擺脫老太爺掌控,在宣家獨樹一幟的最強本錢。
狄沖霄得到的師妹令是要好好“欺負”一下宣冷幽,眼見就要沒法完成師妹交待,忙道:“冷幽,別這樣嘛。我是大師兄耶,比起師妹,我與你商量纔對等嘛。”
宣冷幽正與寒寧馨互瞪,隨口就道:“女人和女人商量,男人和男人談,這才叫對等。”
狄沖霄被噎得啞口無言,心下一轉,故作長嘆:“本想着有好事就要先便宜自家美人兒的,既然冷幽沒心思合夥,只好便宜一羣敗家子了。無忌,人福,去,派人將官哥叫來,以後這鋪子就叫四兄弟。所有收益均分喲。”
這種不入門的誘惑,宣冷幽哪會放在心上,繼續與寒寧馨互瞪,口中輕哼:“寒魔女,令師兄端得是慷慨大方,賺一千分四份,正好四個二百五。”
宣媚與宣船兒三侍女皆是掩口忍笑,少見小姐如此尖酸戲落人,這回真是氣得不輕哩。
魏無忌雖是天雨門掛名弟子,卻是衆師弟中最瞭解大師兄的一個,攔下當真要去找人的宣人福,極是誇張地驚喜高呼:“老大就是關照小弟,不知咱們以後都賣什麼好貨色?”
狄沖霄暗贊到底是魏師弟貼心,高聲道:“有眼力,老大今次就要將壓箱底的好貨色通通亮出來。”
宣媚嘆道:“行啦,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小姐也不會改變心意的。宣家不缺錢財,你這個雕琢師又是有根有底的,不會依附宣家,在你身上費精神是道地的本大利小。”
狄沖霄也不辯解,只管將收存於幻形袋中的各色魂器與各色靈食擺放一桌。
這些魂器與靈食皆是狄沖霄進入戰神境後在修行空閒時弄出來的,尤其是各類療傷靈食與常人用來強身的靈食,主料中皆有百味靈漿,輔料首選情魂靈液,皆是世間同類靈食中少有的上品。其中一種名爲情魂七味,可輔助滅神師蓄積神光增進實力,令宣媚極是心動。
宣冷幽的生意興致略有些回覆,可宣家確是不缺各色靈食,哪裡願收回前言被寒魔女笑話。
狄沖霄心道該是重頭戲上場了,只要有宣美人兒臺前張羅,足以令天雨醒魂的出現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會帶來多少麻煩。自幻形袋中拿出一個由沙海魔晶雕琢成的瓶兒,兩指來高,窄頸圓腹,晶瑩剔透,從瓶身可看到內裡靈液中有着不少由靈液凝硬化成的靈晶,形狀各異,極似拼圖木塊,在靈液中不上不下的飄浮着。
宣媚是元靈神系水覺醒,在瓶塞打開的瞬間就由瓶中靈液探察到一股不同尋常的神光氣息。宣冷幽不是滅神師,卻見多了奇珍異寶,拼圖狀的靈晶令她心中升起它絕非尋常的直覺,再顧不得與寒寧馨互瞪,將心神全轉到小瓶上來。
狄沖霄拿起瓶晃晃,正色道:“它絕非一般靈食,若非是冷幽,我絕不會讓人知道它的存在。爲防萬一,也是爲了船兒她們的安全考慮,我要做些多餘事了。”說完眼蘊神光,展開迷神魔眼罩向宣船兒、宣簾兒、宣鈴兒及宣小僕。這一神技源自聖情九絕,無論怎麼弱化,骨子裡多少還存有些控心制魂的神效,晉入戰神境後,他已是能完全掌握,隨心施展。
四女皆非滅神師,毫無抵禦之力,眼前閃過銀光的同時就覺無比睏倦,倚着桌椅就睡着了。
狄沖霄將手中瓶扔給宣媚。後者接住,向內裡蘊注神光,細細探察,忽地驚呼出聲,瓶裡靈液內蘊的神光彷彿有生命一般,竟是與曾有幸見過的神魂之淚很有些相似之處。
寒寧馨扶四女入椅坐好,回身道:“媚姐不愧是元靈神系水覺醒,竟能從靈液中探出端倪。它是世間與神魂之淚、魔魄之血最爲相近的奇物,名叫天雨醒魂,服下後可令修神者有相當可能自然覺醒,最多無效不會傷及人命。靈液自然凝晶出拼圖晶塊的模樣,就是意念神系的象徵。宣丫頭,只要你叫聲姐姐,就給一次食言反悔的機會。”
宣冷幽玉手輕顫,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心情,輕哼:“你懂做生意麼?東西再奇,一瓶的話也開不了鋪子,況且宣家只要想買,神魂之淚也是不難。”
寒寧馨湊到她俏臉前,得意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宣大小姐在雞蛋裡頭挑骨頭,爲討價還價做準備?師兄,美人兒在置疑你的能力喲。”
狄沖霄應聲又自幻形袋中拿出四瓶天雨醒魂,瓶身上皆貼有相應覺醒神系名稱的標籤。一瓶是意念神系,兩瓶是元靈神系水,內裡靈液清澈透明毫無雜質,這三瓶皆源自官雙妍;另一瓶是元靈神系金,靈液裡滿是細小如沙粒的靈晶顆粒,細看就能發現靈晶皆是各類元靈金從屬幻化而成,源自金飛環。
一份可能是偶然或是偶得,五份相似靈液就足以說明一件事:狄沖霄有能力雕琢出他想要的天雨醒魂!
宣人福豁地站起,捶桌狂吼:“我的天爺,這是在賣神魂之淚的小弟啊!這能換多少好東西?無論什麼樣的美人兒也是瓶到即來啊!”
寒寧馨順手就敲了他一個暴慄,神色極是不悅,這麼大聲,是要將會館人全招來麼?
宣人福醒悟過來,一手捂嘴,一手去搶桌上合約,可入手就覺紙質冰涼,竟是抓在一團水裡。心下懊惱,水戲幻境,不用問就知是小姑那邊弄的手腳。
宣冷幽接過宣媚遞來的合約,淺笑着道:“沖霄,就依先前的意思,這門生意與宣家無關,我宣冷幽獨佔了。條件隨你開。”
寒寧馨輕哼:“宣丫頭,有合約也沒用,本門的事物由我作主。叫姐姐。”
“妹妹!”
“叫姐姐!”
宣冷幽哪肯低頭,冷色正經地道:“我比你大,當姐姐纔對等。實在想聽我叫也不難,有一個另行對等的法子,只要令師兄將我們先後娶進家門就行,到時咱們再論大小。”
寒寧馨聽得是格格嬌笑,這大小姐還真是萬事對等到令人頭痛。
笑完,寒寧馨道:“遲早會有法讓你低頭叫姐姐。既然你不同意叫姐姐,那就不能讓你獨佔了。我有三個條件,師兄做什麼想做什麼,沒人可以管,這是其一;除去天雨醒魂外的魂器與靈食由你全權處置,所得我七你三,這是其二;天雨醒魂所需主料極難獲得,師兄目前實力又差了些,所以雕琢速度會很慢,這樣吧,積到十瓶倍數才交付於你,其中宣家一成,官家一成,隨你們是賣是換,所得與我們無關,但餘下的八成換什麼東西、賣什麼價,必須全由師兄作主。這是其三。同意就合夥開鋪子。”
雙方皆不吃虧,宣冷幽深覺對等,再無意見,重新商議各項細節。
宣媚聽了一會,打趣道:“寧馨,天雨門好歹也是滅神宗門,怎麼從上到下都對財物的興趣超過對獸料與魂器的?”
寒寧馨道:“爹孃每天都在收養孤兒,那些小傢伙的胃口別提有多好,別說小小的天雨門,就是光明宗也喂不起靈漿,就只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了。”
宣冷幽聞言冷然道:“光明宗就算喂得起靈漿也絕不會在資質中下的孩子們身上浪費一滴,更別說留下毫無覺醒可能的孩子照顧他們成長。寒姨這位門主夫人確是我見過最辛苦的,也最令我敬佩,滅神師就該是世間最後的希望,而不是高坐雲端俯視人間。”
狄沖霄笑道:“這就是窮酸小派的好處,沒那麼大名聲就沒那麼多負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冷幽,既然你這麼敬佩師孃,要不我八你二?”
宣冷幽捲起手中合約就敲向狄沖霄腦袋。對她而言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是開善堂,與敬佩同情什麼的都無關,三七分是底限,絕不準壞小子得寸進尺。打完,宣冷幽正色道:“我的收益中分兩成給天雨門。天雨門來宣家鋪子採買,只要是日常事物,也有一成價的折頭。”
狄沖霄暗贊這冷美人兒到底是面冷心熱,將大臉湊了過去。
宣冷幽一愣,不知他要做什麼。
狄沖霄道:“一個甜嘴兒,剛剛那是寧馨提的合夥條件,我的就是冷幽美人兒的一個甜嘴兒。天雨醒魂是對我冷幽的一份心意,冷幽自然要用同等心意來換,不然休想我會讓半點步。要快點決定喔,不然過一會說不準就是美人兒親手奉上穿着的貼身小衣。哈,它定會是香噴噴的,包準能換到一聲姐姐。”
寒寧馨最愛看冷臉美人窘困羞氣,甜笑點頭,配合地倒數起來。
換了以往,宣冷幽還能借用宣媚玩水戲幻境假親的把戲,眼下無計可施,聽着倒數聲,心內絕不願叫姐姐的心思佔了絕對上風,只能在他臉上小小的親了一下。儘管算是被逼親,那俏臉竟是沒有半絲寒意,淡羞淺笑,也不知是羞怯在這麼多人面前親了一個男子,還是羞喜狄沖霄說中了從未被人看破的心事——她宣冷幽的情與心只能用心與情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