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之地不大也不小,人走一圈小半個時辰,除去一座大墓,別無其它事物存在。墓內空蕩蕩,叫一聲八方迴響。狄沖霄退出空墓,心想師孃說過假死之地雖說不大可也是間完整小屋,而且至少該有一個供師孃假死沉睡用的棺槨,看來只有一個可能了。
任婷秀繞了回來,對着狄沖霄搖搖頭。此處別說花,連根草也沒有,令任婷秀無法得到半點有用消息。
七尾狐自邊界移回,道:“是在靈劫覆繞之地中開闢出一塊空地,這樣做就是化劫覆爲靈縛,要想安然以靈劫爲牆,封界鎖域必不可少。那座大殿絕非墳墓,是用來定界護域的神技核心。只要毀了它,靈縛之地就會回還爲最初的劫覆之地。但毀了它的生靈絕無法逃離,勢將承受萬劫回覆疊增之威,強如魔神獸也難言生死。”
狄沖霄恰也有此想,認同狐獸推斷,那種威勢就是神魂空界也能震散摧毀,足以令人獸不敢有毀墓的心思。
狄沖霄望向空墓,心中暗忖總算知道師孃的神光爲什麼會在假死沉睡中散盡難復了,強如魔皇也無法完全破散天地法則,因而便是封界鎖域也難改這片地域由劫覆變爲靈縛的事實,但到底有所變化,結果就是靈縛沒那麼可怕,無法盡奪天地萬物的靈光,對於一個假死人而言,戰神境的神光就足以護蘊肉身與移寄的胎兒了。
七毛狐見狄沖霄心神旁分,便低吼了聲。
狄沖霄心神迴轉,道:“狐尊,有雌狐氣息麼?”
七尾狐興奮搖動七尾。狄沖霄笑了,那女人沒說謊,是個好消息。
百花真道:“可沒看到哩。”
百花貞道:“是哩,地方又不大。”
狄沖霄道:“屋中分室,人世常事。界中套界,難如登天,但以魔皇之能就是小菜一碟。你們繼續維持這一間屋子的後門靈印,若有意外,立刻從兩門退離。現在輪到我了。剛剛我的運勢不怎麼樣,現在該好了些。”以手按地,再展後門靈印。
七尾狐明白又要等了,閒着無事就將靈靈與黑哥紅姐聚在一起。狐嘶犬吠虎吼,不知在說些什麼。
任婷秀選了一塊平坦地種花,皆是中下品靈花,輔以光魂月年,隨後木靈活體。不多時,小花人長成,無一例外地向人類朋友表達了心中恐懼,皆不願在這必死之地生存。任婷秀以衍生神魂將花株回返花籽收袋,起身來到狄沖霄身側,低語先前所斷無誤,確是靈縛之地。
返花回種,是波哲羅神魂玄奇之一,任婷秀能做到相類的事,一是任家靈宗自有傳承靈典,二是品嚐過極神境界,很多事上實力到後稍加修悟就是水到渠成。
狄沖霄回以點頭,轉身來到墓殿柱前,小小送進一根神光絲,探察內裡是否有魔皇神晶存在。過得一會,狄沖霄收回神光絲,坐在墓前石階上,將離開義天城後得到的所有隱秘合到一處去想,嘗試推出一些新線索。又過一會,狄沖霄心生感應,自沉思迴轉,起身來到墓前平地,打開一個空界門。
百花姐妹歡喜嬌呼,這回很快哩。
狄沖霄身蘊神光,道:“大家小心些,那隻魔神狐獸若非別有意外,就是進了假死之地。我與靈靈先進,若沒有事,便讓小花蕊出來知會你們。”
任婷秀道:“小花人,更好些。”
狄沖霄道:“一般事足夠,對上魔神獸,若它有心隱匿,你與小花人絕無法察覺。靈靈。”
靈靈飛落狄沖霄肩頭。狄沖霄稍稍借用黑暗神光護體,謹慎行向空界門,跨門而入的一瞬,一道淡紫神光自內衝出。狄沖霄早有防備可還是避之不及,被撞個正着,打着轉地斜飛,撞在空墓柱上。任婷秀心上一緊,急帶着黑哥紅姐護到狄沖霄身前。
衝出神光立定,是個二十六七的大姑娘,雙目狹長,藍紫雙瞳風情無限;淡紫長髮,貼身皮衣,豪放處一如金飛環。
大姑娘回身望望空界門,歡喜叫道:“原來時間一到就會開門,嚇我這麼些天,差點就以爲要困死在裡面了。”
狄沖霄聽着聲音一愣,急爬起身,果覺着那姑娘面目有些熟。
大姑娘又是驚喜叫道:“是小七尾,我一直擔心你死了,沒事就好,我這些天什麼東西都沒吃,真是要餓瘋了,請姐姐再吃一頓吧,這回送你兩根狐毛。”
眼前人類的食量,七尾狐一想起就是驚駭,炸毛低吼,轉身就衝進通向外界的空界門。大姑娘大步就追。
狄沖霄終是想起在哪見過眼前姑娘,飛電步急進,穿門而過,攔在大姑娘前方。叫道:“心月姐,是我啊,還記得麼?”
大姑娘奇道:“你追我做什麼?你是被小七尾抓來的麼?不用謝我,實在要謝就讓開,再耽擱我就追不上小七尾了。咦,你怎麼知道姐姐姓心月的,啊,你的臉有些熟悉,神光也是。”尖叫一聲,捂着臉就衝向靈劫,嬌呼:“你沒看到我!我也沒看到你!別追來!別追來!我一直都很餓,又吐了好些天,會受不了的!”快過雷霆,衝進靈劫,身影全無。
追之不及,狄沖霄傻怔無語。當年仙海城那會也是這樣,大姑娘來得莫名奇妙,走得稀奇古怪。
任婷秀跟着追出,只見着狄沖霄在,便伸手拉拉人。狄沖霄回過神來,帶着任婷秀重回假死之地,吩咐百花姐妹先散去通向外界的後門靈印。百花真照做,想着狄哥哥該是認識那大姐姐的,伴着妹妹一起問緣由。
狄沖霄道:“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那姑娘雙姓心月,名悽,悽苦的悽,當年我與你們寒姐姐在仙海城魔皇禁地外邊遇上她,她的目的是要找某個東西。守衛禁地的老伯說她是老十魔中第七魔拜月魔,此魔正是雙姓心月。事後我曾多方打聽,可沒有任何消息,她也沒有再出現過,沒想到在這遇上。好奇怪,她當年可是霸氣爽落,今天怎麼變成風風火火的馬虎大姐了?聽口氣,她與我當年遇見的是一個人無疑。”
百花貞道:“這事聽寒姐姐說過,或許她是拜月魔族人,不是拜月魔本人。前次是給老魔王當令使,必須要霸氣爽落;現下是她自身的本性。”
狄沖霄道:“有這個可能,但以她的實力,縱是拜月魔本人也不過如此。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好時候,現在去假死之室,心月姐能來,別人也能來,沒狐獸出來,那隻魔神獸必然不在裡面,我們要抓緊時間。”
任婷秀道:“獸魂活體?多少可能?”
“無法確定,也無法否定,不過我有直覺,我與心月大姐還有見面機緣。以後再說吧。”狄沖霄行向空界。
人獸跟隨,跨門而入。
假死之室是個封閉空界,長五十餘丈,寬二十餘丈,高約五丈,不大也不小,室中心是個木棺,木理黑中隱紅,宛如黑玉。除此之外就是四個破損不堪的燈架,分置四角,皆是神晶而成,但非魔皇神晶。任婷秀感受到一點熟悉靈光,上前摸了摸木棺,輕語封魂神木。
狄沖霄也有所察覺,道:“大哥有說過,他第一次去見魔皇就是要替封魂神樹做個信使,可隨後的會見是魔皇與樹姨互相看不順眼,都不願繼續原先的提議。不過也只是看不順眼,原先的提議作罷不妨礙別做小交易。若無意外,大哥之所以懂得用封魂神木爲主料建造封魂墓園,該就是從魔皇處得到的雕琢秘法,魔皇從不欠人人情,必是以魂棺之法與大哥換得封魂木枝。現在能肯定魔皇對天局的安排早在和大哥相遇之前就開始了。”
任婷秀看了看棺內,見裡面一堆黑紫神晶,心下好奇,拿起一塊,對着狄沖霄晃晃。
狄沖霄接過,稍加探察,心下納悶:說它是魔皇神晶吧,內裡滿是與毀滅氣息相對的勃勃生機;說它不是魔皇神晶,那隱於核心的不滅狂暴意志只能是魔皇所有。
百花真道:“寒姨就是睡在它們上面的麼?”
百花貞道:“快看快看,最底層的神晶被木棺吃了。”
狄沖霄道:“這情況我倒是熟,木棺時刻受到靈縛之地的影響,時至今日已是撐到極限,正在吞噬神晶回補並修復破損,足可佐證怪神晶也是魔皇神晶。奇怪了,我沒聽說師孃說她有睡在神晶上,不過又能說得過去,魔皇有兩個狀態,可親大姐與冷酷魔皇,弄出這種內毀滅外平和的神晶絕不難,這樣就能在護住親妹與寧馨的同時不讓自己的毀滅意志傷到她們。嗯,還是不對,有封魂玉棺就足夠了,弄來神晶實在是畫蛇添足。”
百花真道:“那就是隻爲防着木棺被奪靈朽壞,備着回補。”
狄沖霄道:“聽着有理,可爲木棺做個存晶夾層半點不難。嗯,先前心月姐有說她吐了好些天,她要是老十魔,吐出這種神晶並非毫無可能。”
任婷秀道:“靈光奇變,分不出麼?”
狄沖霄道:“只有魔皇的神光氣息,不過淡紫色正是心月姐的神光色澤。先不管了,封魂木棺不用再留了,收走;神晶留下最底一層給它吞噬,其餘咱們收起來。哈,有這一樁就沒有白來一趟,等我到了尊神境,既是難得的修行靈珍,也能試着將它們重合爲某種靈料。小貞,燈架也收走。收完就走。”
百花姐妹應聲收燈。
小花蕊自打進來就一直在打量屋室,叫住狄沖霄道:“哥哥,先別走,這裡肯定有珠。還是很強很強的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