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禮的工夫,永寧毫不掩飾地瞪了李治一眼,倒讓李治好心情地笑了起來。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也一個勁兒地捂着嘴偷笑,還不停地小聲說着什麼。
永寧着實有些尷尬,當然也有些小小的不滿。可是一看見李治眼中蘊藏的情義,她便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便側身坐下,不肯再看李治。
“那個,你,你這裡可還缺些什麼?若是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跟我說……”李治摸了摸鼻子,賠着笑說道。
“多謝殿下關心,小道這裡什麼也不缺”永寧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這會兒看見李治,就是覺得不順眼,不噎他兩句,心裡就不舒坦。
李治強忍着笑,其實他也知道,永寧未必就是真生氣了,更多的怕是覺得心裡過不去,所以朝着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猛使眼色,指望着這兩位救場。
高陽公主卻只顧着看笑話,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雖然弟弟是親的,可是小姑子又哪裡是好得罪的?更何況人家倆是明擺着要成一對兒的,這忙怕是幫了也落不着好……更何況,她也明白永寧並不是真生氣,小情人之間耍耍花槍,李治又哪裡能真吃什麼虧?她一把拉住被李治的可憐眼神給蠱惑的想幫忙的晉陽公主,大笑着一起離開,順帶的也把院子裡侍候的宮人都帶了出去。
沒有外人在場,到底還是讓李治鬆了口氣。他輕嘆了一聲,挪到永寧身邊坐下,輕輕用手環住永寧的腰,將她攬入懷中,貼在她的耳朵邊低聲說道:“你還真生我的氣呀?”
永寧只覺得耳邊一陣溼熱、**,本來僵硬的身形立刻軟了下去,嬌嗔般地哼了一聲,手卻不由自主地輕輕地覆在了李治搭在她腰間的手上,同樣低聲地說道:“我就是生氣了,怎樣?”
李治將下頷墊在永寧的肩膀上,輕輕用額頭蹭了蹭她的臉頰,說道:“只要能讓你消氣,你想怎樣就怎樣……阿房,你知不知道我心有多歡喜?阿房……”說着,他淺淺地吻上了永寧的耳垂。
永寧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忙推開了李治,坐直身體,有些羞怯緊張地抓着衣袖,卻不敢看李治。李治輕聲笑着,再度將永寧攬入懷中,到底沒再做出更親密的舉動,只是低聲地說道:“阿房,要對我,對我們有信心……我們會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永寧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事已至此,除了這樣“相信”並努力下去,她又能怎麼樣呢?這麼些年來,她並不是沒有爲李治動心過,只是她膽小地不敢相信愛情而已……當一路同行,已成定局,那麼堅定地走下去,便是她唯一會做、能做的事了。她放鬆身體靠在李治的懷裡,彷彿這一刻才發現,當年那個羸弱少年,已經長大成人,可以讓她依靠了。
李治多年心願,今朝得償,心中說不出的滿足。擁着永寧,便覺幸福在望,兩人一時無言,可是那種溫馨幸福的感覺卻深深地刻在了心上。等着外面傳來了高陽公主特意揚高嗓門的說話聲,他們兩人才驀然驚醒般地分開,永寧羞紅着臉頰,將李治推得遠遠地,垂着頭不敢看人。
高陽公主與晉陽公主也是經歷過感情之事的,一見李治和永寧這般模樣,哪裡還不明白他們這是已經和好了。高陽公主挨着永寧坐下,悄悄地衝着李治豎起了大拇指,贊他哄人的功夫着實了得,硬是把李治尷尬得端着空茶杯裝起了樣子。
晉陽公主更是笑得不成樣子,拉着李治胳膊一通搖晃,咬着耳朵打聽起他是怎麼哄好的永寧。
永寧最後被高陽公主和晉陽公主的取笑聲給羞得實在坐不住了,一跺腳,徑自回了自己的靜室。
接下來的日子,比永寧想像中要平靜許多,不獨沒有閒雜人等過來騷擾,便是衣食住行方面,也並無人留難,她過得倒是比乾元觀還舒坦上幾分——畢竟宮中的供給還是要比乾元觀好上幾分的。
從她初進宮之日以後,不管是李治,還是高陽公主、晉陽公主,都沒有再到過妙真觀見她,雖然還時時有口信捎過來,也有些吃用之物帶來,人卻始終沒再來過。永寧自然明白,這多半是因爲那日之事,還是被人知道了,不過到底這妙真觀中,要比那御花園的水閣隱蔽些,便有流言,也終究興不起什麼風浪。
所謂的祈福,永寧一直都做得極認真,雖然她自己也認爲那沒什麼用,但是卻依舊照着舊例做足了姿態。二十七天的祈福日,是袁天罡定的,永寧卻知道這個時間絕對也是袁天罡瞎掰出來的,要不然哪裡會那麼湊巧,將時間卡得一天不錯的?
到了冊封太子的這一日,長孫皇后親自到妙真觀取出了爲李治準備的冠冕袍服,本來永寧得到袁天罡的傳話,她也是要參加冊封儀式的,可是長孫皇后卻派人將她送回了乾元觀。永寧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只是有些納悶地回去了,只是等到下半晌,袁天罡回來的時候,她才知道,本來定下的是她爲李治奉冠服的,可是臨時卻被皇后換成了宮中的女官。
永寧明白,袁天罡爲她爭取在李治晉位典禮上露面,是爲了提升她的地位,可是顯然長孫皇后並不認同這個行爲。她倒沒覺得有什麼好惋惜的,只是對於長孫皇后更多了幾分不耐。
李治正式成了大唐的太子,,晉王府的眷屬隨之搬入了東宮。可是李治卻被李世民以居於東宮,往來不便爲由,留在了兩儀殿旁特地新建的一處院落安置,一月之中,也回不去東宮幾回。
赦回僧道的旨意,在冊封太子的當天頒佈,三天之後,永寧便不情不願地脫下了那身道袍,被盧夫人歡歡喜喜地接回了房府。房家上下無不歡喜,倒是永寧頗覺身上的襦裙,穿着不便,很是適應了幾天,才漸漸找回了房家小娘子的生活習慣。
此時的永寧已經年逾十九,即便大唐民風開放,這個年齡也屬大齡,只是有了與皇家的默契,盧夫人倒也不再爲永寧的婚配着急,只每天搜巡着庫房,悄悄替永寧打點準備着嫁妝。
永寧倒是不心急,畢竟還有太上皇的孝期在,這一年裡婚事必定是不成的,那些婚前需要準備的東西,來年再準備也是來得及的。只是畢竟是這個年紀了,房玄齡對她看管得極嚴,生怕她一個行差踏錯,會毀了閨譽,硬是連府門都不許她出。
若不是永寧這些年在外見慣了世道,累了也倦了,怕是要悶出些病來的。而且府中還有一干的侄兒、侄女讓她取樂,又有高陽公主、晉陽公主時常地過來陪她,日子倒也不算難捱。
到了年底的時候,李世民終於下了將永寧賜婚太子爲側妃的旨意,婚期定在來年的四月,而後在皇帝的直接干預之下,禮部議出的婚禮規格倒是讓房家很是驚喜了一番——幾乎等同於迎娶正妃,甚至有李治這位太子殿下親迎這一項
永寧心中無悲無喜,只是開始被盧夫人押着繡嫁衣。她對嫁衣什麼的,倒是沒多大興趣,反而把精力都放在了貼身衣物上,拉着晚她一月出嫁的晉陽公主和過來人高陽公主,三人在屋子裡琢磨出了好些誘惑人的花樣。那嫁衣,最後竟還是在盧夫人和杜氏的幫忙下,才及時完成的。
盧夫人爲永寧備下的嫁妝極其豐厚,幾乎是翻着房家的家底爲永寧準備的,讓永寧很是擔心嫂子會有意見,可是還沒等她去提醒盧夫人,就發現杜氏根本與盧夫人就是一夥的,翻東西的勁頭兒一點都不輸於盧夫人,那些嫁妝很有一部分便是杜氏的手筆。
房家的族親雖然親緣已遠,平素也不親近,可是永寧畢竟是被賜給太子做側妃,未來太子登基,一個妃位是絕對跑不了的,若是再得寵……於是族親之中便有不少人上門添妝,更別提盧夫人的孃家,更是讓永寧原本就豐厚的嫁妝又厚上了三成。房玄齡卻在看過了嫁妝單子之後,大肆刪減了一部分,他素來謹慎,便是皇家有意加恩,他卻不願女兒真的擺明車馬壓了嫡妃一頭。
盧夫人雖然心中不滿,卻到底沒敢跟房玄齡辯駁,畢竟房玄齡說得纔是正理。不管皇家怎麼擡家,永寧再怎麼得李治心意,側妃便是側妃,規矩還是要守的。
永寧對嫁妝什麼的,倒是並不在意,只是對於陪嫁進宮的丫環、嬤嬤極爲上心,陌生的環境中,這些人便是她可以依仗的班底,自比器物重要些。嫡妃王氏因爲是從晉王妃晉位爲太子妃的,所以她當日的陪嫁如今便做不得準了,沒了比較倒是讓永寧有些爲難。
最後還是高陽公主給她拿了主意,宮中雖然要有自己人,倒也不用太過扎眼,不管是高陽公主,還是晉陽公主,包括李治在內,在宮裡都培養了不少的親信,她建議永寧只帶兩個貼身丫環進宮,其他服侍的人選,她與晉陽公主,還有李治會精心安排,總不會讓永寧在宮裡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