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女官突然出聲喊道,腳步也倏然駐足停下。
不等李逸回眸轉身,待她看清了來人的確是李逸之後,女官的面頰上,立馬露出一抹「自認爲十分引惑男人」的嫵媚微笑。
剛纔,她給李靖送禮,結果卻被李靖直言拒絕,甚至還下了逐客令,讓府上的老管家「送」她離府。
女官本以爲,今日送禮的任務,算是已經徹底失敗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出府之際,居然恰巧不巧地碰到了李逸歸來。
今日,她帶着鄭賢妃的命令,暗中來衛國公府給李靖送禮,本就是爲了讓李靖幫着說情,放了鄭家的那名家僕,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下倒好,剛被衛國公下了逐客令,她一出門就遇見了正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助我也?」
女官心中頓時一陣暗喜。
於是,當她「含情脈脈」地盯向李逸之際,臉頰上所裂出的笑容,也變得越來越發甜蜜。
順帶之間,她還給李逸拋了個「調戲」的媚眼過去。
“李公子,奴家正準備找您呢,沒想到,您就回來了呢……”女官眉目傳情地眨巴着眼,表現出一副小鳥依人模樣。
同時,她又故意地挺了下胸,將她傲人的上身展露給李逸看。
像李逸這種「權貴之家的紈絝子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女官心中十分清楚。
別看他們平日裡,一個個都裝得人模狗樣,但只要是個男人,又常年遊浪在平康坊這等「聲色犬馬」之地,能夠好到哪裡去?
不過是喜歡趴在「年輕、貌美、性感」的女人肚上,享受一時之樂,喜歡將女子把玩於身下罷了。
只要她能夠穩穩地抓牢這一點,女官有百分百地信心,她所求之事必會成功。
何況,女官又自認爲,她是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兒有臉蛋兒,渾身上下哪一處地方,不是被人完整地開發過?
各種「技能」都嫺熟、精通於一身的她,會把控不住李逸這個好色之徒?
然而今日,她「引誘男子」的慣用技巧,確實是用錯對象了。
“這位小娘子,你一直不停地對我眨眼睛幹嗎?”李逸面帶好奇問道,“莫不是……你的眼睛有毛病?”
“公子,奴家……”女官纔剛剛微笑開口,但李逸後一句話,突然就冷不丁地堵了上來,當場讓她一陣啞口無言,嘴角也是不禁爲之一抽。
連心中早已想好了的、嫺熟的調戲之言,此時此刻,也被李逸這一句話「你的眼睛有毛病」,給直接打了回去。
「你的眼睛纔有毛病!」
「你們全家都有!」
「我這是在眉目傳情地勾誘你,勾誘你知道嗎?」
「李伯安這傢伙,居然不上老孃的勾!」
此時此刻,女官的心中,突然就燒起一股憤怒的火焰,她感覺自己的胸口,似乎被李逸狠狠地射了一箭。
就連呼吸空氣的時候,她也感覺肺部的空氣,突然變得微冷與刺骨。
但眼下,她是在求李逸辦事,因此,女官還是強行忍住了,心中想要爆發出來的那股憤怒氣焰。
“公子說笑了,奴家剛纔一直不停地眨眼,只是因爲奴家的眼睛裡面,不小心進了顆沙子。”
女官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一笑,不信邪地繼續調戲李逸,俏皮問道:“公子,您一向醫術高明,能夠替奴家吹吹嗎?”
說話之間,女官眨眼的速度又快了不少,還風情萬種地把白皙小手一伸,小弧度地揉了揉眼瞼。
女官這副愛昧、勾人的動作,瞬間就讓李德謇、李德獎兄弟二人心頭一熱。
“三弟,某還有事,先進府了。”李德謇兄弟二人,幾乎同時拍了拍李逸的肩膀,然後便快步進入大廳而去。
倒是玥兒,則是一直固若老木地站在李逸身後,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跡象。
邊上的老管家楊黎輝見此,自然是明白這女官的目的何在,因此,他也與玥兒如出一轍,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但見二位兄長,受不了這女官的引誘,已經埋頭大步進府而去,而這女官依舊一副嬌作姿態,李逸頓時就笑了。
若是到了此時此刻,他都還不明白女官此舉乃是何意,只怕,混跡平康坊多年的日子,他算是白混了。
“若是眼睛裡面進沙子了,你自己回家去,用越椒面擦一擦不就好了?這與醫術好不好,有何關係?”李逸一臉認真模樣說道。
縱然這名女官,對他如此直白地引誘與調逗,但李逸卻是完全提不起興趣。
不過斜眉掃了那女官一眼,但見她一身「後宮女官」裝扮,而且此刻,手中還捧着一個黑色錦盒,又對自己擠眉弄眼地賣弄,李逸用腳丫子猜也能知道,這女官肯定是鄭賢妃派來,暗中給李靖送禮的。
只不過,貌似她的運氣有些不大好,禮物似乎並沒有送出手,這纔會在失意之間,轉而又將目標朝向了自己。
李逸又不傻。
更爲重要的是,這名女官,無論是她的長相還是身材,都入不了李逸的眼,還沒有可愛、迷人的小酒窩呢…
李逸對她絲毫不感興趣。
但李逸此話一出,女官忽然感覺,她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甚至腦袋也有些缺氧,差點兒沒一個踉蹌摔倒。
原本搔首弄姿的動作,也在瞬間尷尬地停頓在了半空。
「用越椒面,擦一擦就好?」
「你莫不是當我傻吧?」
「越椒屬於辛辣的入食之味,若是用越椒擦一擦,那我豈不是成瞎子了?」
女官被李逸這話氣得不輕,臉頰上閃過一絲惱怒之色,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也忍不住咬了又咬。
「咯咯」的聲音,不斷傳出在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咬碎了似的。
倒是李逸身後一直站着的玥兒,在聽到李逸這個回答之後,當場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一臉天真無邪地問道:“公子,那越椒面……不就是茱萸面嗎?”
“不是艾子的別名嗎?”李逸反問玥兒一聲。
“但……但是……艾子又叫越椒,而且,同時也叫茱萸啊……”玥兒很認真地辯駁,天真的小眼珠眨了又眨,微鼓着一張小嘴。
“老楊,玥兒說的可對?”李逸突然轉移目標,問老管家楊黎輝。
老管家楊黎輝,頓時稍愣了愣,便一臉笑呵呵地說道:“都對,公子。茱萸的別名,既叫越椒,也叫艾子。”
“那就沒錯了。”李逸認真點頭,看向玥兒之際,冷不丁地敲了下玥兒的小腦袋,面色微怒地教訓道,“以後,你還敢跟我頂嘴,就打你屁屁!”
瞧見李逸如此惱怒之樣,玥兒索性閉上眼,盡情地讓李逸打,但玥兒倏然發覺,李逸這一下敲打,其實是看似很兇,但一點兒也不疼。
“嘻嘻,玥兒知錯了,公子……”玥兒俏皮巴巴地嘟了嘟嘴,又吐了吐舌,心中卻是樂得如同一支盛開的花兒般絢爛。
玥兒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以後,一定要繼續與公子多頂嘴!
「這樣一來的話,公子就能夠打玥兒的屁屁了…」
光是心中如此一想,玥兒都覺得,被公子打屁屁的場面,肯定會好刺激的呢……
倒是被李逸三人晾在一邊,又被直接無視掉的女官,瞧見李逸當着她的面,與玥兒開始打情罵俏,女官心中頓時就覺得,此地……她是無論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而且,在瞧見了玥兒的相貌、以及身材之後,女官更覺她剛纔的舉動,實在是丟人無比。
「光是一個隨身的婢女,就隨隨便便地甩她幾條街,李伯安怎麼會看上她?」
“公子,奴家還有要事,就告辭了。”強顏歡笑地扔下這句話,女官又強自鎮定地欠身一禮,轉身之間,面色無比黑沉地離開了衛國公府。
李逸見鄭賢妃派來的女官,吃了閉門羹而走,突然轉身大喊一聲:“小娘子,你眼睛現在好了嗎?要不要我派人送送你?”
“……”正氣呼呼攥衣離去的女官,聽到李逸的聲音突然傳來,身子冷不丁地一個趔趄,差點沒被崴了腳。
「李伯安這個混蛋,居然還拿這事兒來嘲笑我!」女官在心中痛恨地大罵道。
“呼---!呼---!”
大口大口地深吸了兩口氣,又強行將心頭的憤怒壓了下去,女官這才嘴角微抽地轉身一笑,擺手說道:“不用了,公子,奴家現在,已經差不多沒事了。”
“沒事就好。”李逸微然一笑,人畜無害地說道,“能看得見路最好,別你一不小心掉進了臭水溝裡,傳出去還說……是我李府之人小氣,是咱們將你扔進了臭水溝的。”
“……多謝公子關心,奴家告辭!”女官雙拳微攥,強行忍住心中想要揍人的衝動,立馬轉身快步離去。
幾乎不消片刻功夫,女官的人影,便已經消失在了李府所能目及的視線內。
女官從未有過地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一個人的聲音,能夠讓人變得如此憤怒,讓人忍不住心中想要揍人的衝動!
除了李伯安之外,別無他人!
“李伯安,老孃跟你沒完!”女官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同時也在心中發誓道,“老孃今日所受之辱,他日,一定要讓你百般償還!”
作爲後宮皇妃——鄭賢妃的貼身女官,從始至今,她還從未受過今日這般的恥辱。
今日,她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侮辱!
低聲咬牙大罵李逸的同時,女官不由捏緊了雙手拳頭,同時陰沉着一張無比難看的臉頰,急忙加快步伐,趕緊朝着皇宮方向回去。
瞧見女官的背影,已經走得沒了任何蹤影,李逸這才得了空閒工夫。
一邊轉身前行進屋,一邊看了看老管家楊黎輝,李逸微笑說道:“對了,老楊,你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嗎?怎地如此之快就回來了?”
突然聽到李逸這麼問,雖然還是如往常一樣叫他老楊,但楊黎輝卻忽然發覺,李逸似乎已經真的長大了。
至少在以往時候,李逸可是從來都不會像今日這般,出聲去關心他們這些府上的下人。
縱然是一直跟隨在李靖身邊的老人,就像他一樣,李逸之前從不會過問。
“多謝公子關心。”楊黎輝笑着躬身一禮,方纔直身而起,臉頰笑呵呵地說道,“老奴家中之事已了,聽說二位公子,今年終於回京過年,於是,老奴便趁早回來了,興許也能幫個把手。”
“那你家中,可還有人口?”李逸說道。
“沒有了。”楊黎輝搖要頭,暢然地深吸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之樣,說道,“反正老奴現在,也是孑然一人,還是在府上熱鬧些,只希望公子,不會嫌棄老奴笨手笨腳就好。”
“怎麼會呢,老楊?”李逸搖頭笑了笑,而後看了楊黎輝一眼,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認真說道,“這裡,也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