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杜子美入幕爲賓

杜甫站正了身軀,微微側着身體擋住身後的銅刁斗,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窘境。

“鄙人正是。”

燕小四挎着刀走進門來,對這破舊的房屋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卻沒有一丁點的信息含量。

“我家大夫賞識你,讓我帶你去安西留後院,收拾收拾跟我走。”

杜甫暗暗心驚,叉手問道:”不知你家大夫是……”

燕小四叉手向西:“我家大夫是安西北庭節度使,隴右道採訪使,募兵使,羣牧使,開府儀同三司,英國公李嗣業是也。”

按理說杜甫此刻應該欣喜欲狂纔對,但他擁有着文人的剋制和謹慎,所以只是朝燕小四作揖道:“能否先容我把飯做熟填飽肚子。”

燕小四所認識的讀書人脾氣都挺古怪,也就由着他去,擺擺手說道:“行,我在外面等你。”

杜甫低頭看了看米缸,狠狠心把裡面的粟米都倒進了刁斗裡,然後用瓢舀水倒入刁斗。他把刁斗放到鍋竈上,將柴禾塞進竈膛中,點燃了爐火,紅通通的火焰映紅了他的臉龐。

他蹲在地上用木勺將鍋中的粥盛出兩大碗,端着其中一碗走出門外,雙手遞向燕小四:“將軍請用些粥吧。”

燕小四笑了笑:“多謝杜先生款待,不過我剛剛用過早飯,不需要。”

杜甫端着粥返身回去,握着筷箸颳着碗底吃了一碗,感覺飽了七成,又把端給燕小四的吃了半碗。他暗想一旦跟從了李嗣業,可能要直接離開長安去磧西,沒有回來的機會,剩下的飯腐敗掉就可惜了。他直接找了一塊火麻布,將飯糰盛在上面,再用麻纖維捆紮起來,這樣隨身攜帶時候從裡面擠出的是水分,飯糰保留了下來。

他拍了拍飽食的肚皮,走出門對燕小四說道:“將軍,可以動身了。”

……

兩人行走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燕小四挎着刀大步流星,杜甫在後面亦步亦趨。他心中盤算着未解的疑竇。李嗣業是如何知道他這個小小的集賢院書直吏的,畢竟身份的差距太大,雙方的階層都接觸不到,就算有這樣的苗頭,他也不可能一丁點也沒有察覺。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請問燕將軍,你家大夫爲何會賞識我?他是如何知道我的?”

燕小四回頭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知道?”

“我如何能知曉?”

“哦,”燕小四挑了挑眼皮,如實說道:“前些天聖人曾經下旨命翰林院、弘文館、集賢院爲遠征大捷歸來的李大夫題寫賀頌詩詞,杜先生也應該應制題寫了一首吧。這首詩和別的詩詞混在一起送入了興慶宮,聖人要求吳道子諸多畫師爲大夫畫像,也要挑選一首題在畫上的詩。大夫挑中了你所寫的那一首,也賞識你的才華,決定帶你一起去磧西。”

杜甫心中這時才感覺到踏實,朝着燕小四叉手道:“感謝將軍提點,也感謝大夫的賞識。”

“嗯,”燕小四高傲地點了點頭,他對文人素來有好感,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高低分別。

他們來到了位於平康坊中的安西留後院,進門就可以見到院中一副忙碌景象,兵卒們洗刷馬鬃,修繕馬鞍轡頭等騎具,每個人都行色匆匆,見到燕小四後恭謹地叉手,燕小四也只是從喉嚨裡嗯出聲算是應答。

燕小四把他帶到一座廂房的隔扇間中,指着地上的鋪蓋和牆角的竹篋說:“你今明兩日就暫且在這裡住兩宿,我們後天早上動身。”

杜甫有些帳然若失,還以爲今天能夠見到李大夫。

燕小四可沒有這細膩的心思去顧及一個細膩的文人的想法,只朝着他抱了個拳,便轉身走出了門外。

杜甫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左右打量了一眼這暫時的棲身之所,腦袋裡想象李嗣業會給他在磧西安置一個什麼職業,反正不管幹什麼,都比留在京師當抄書吏強。

他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推開隔扇門走出去,面朝着即將被陽光驅散的薄霧,興奮地吟誦道:“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別了長安,從今之後,我將要離開這個地方。”

……

第三日黎明時分,長夜到了最漆黑的時候,安西留後院中一瞬間燈火通明,馬兒的嘶叫聲隨之響起,兵丁們腳步啪啪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

杜甫房間的門只被拍擊了一下:“醒醒!準備出發了。”

他這一夜其實並未睡踏實,任何一個即將遠行的人,在出行的前一日都會遇到這種心情,對未知路途的期待,這種新鮮感使得他精神振奮難以入眠。

他把早已打好的包裹背在身上,站立在門前打開了隔扇,院子裡星星點點的火把映在他的眼眸中。

燕小四騎在馬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收拾得挺快的,來人,給這位杜公準備一匹馬。”

很快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被拉到了他面前,牽馬的軍卒問他:“會騎嗎?”

“會的,只要不烈就可以。”

“這是溫順的大食馬。”

杜甫踩着馬鐙騎上去,跟着許多騎馬執旗的兵卒來到坊間街道上。這些人開始重新整隊,隊首隊尾均有絳色旆旗,還有四種顏色不同的旗幟,用來區分和指揮不同的兵種。

等隊列整合完畢後,散亂的場景就變成了幾排列整齊的火把,杜甫卻不知該如何混入隊列中,他無論策馬立在哪兒,都顯得分外突兀。

燕小四從隊伍中回過頭來,朝杜甫招招手說道:“杜子美,你的馬就跟在我的馬後面。”

這時天邊丹鳳門樓上的鐘磬終於響了起來,於是長安城內各條街道都敲響了街鼓,平康坊的坊門也被吱呀一聲打開,等候在坊門前的百姓就像被解放了天性的鳥兒,一窩蜂地都跑了出去。

“出發!”燕小四高聲下令後,兩百人的馬隊行出平康坊,沿着橫街來到皇城門前的通化坊都亭驛。

兵卒們從都亭驛的倉庫中取出了刀槍,立在初冬的寒風中等待節度使姍姍來遲。

李嗣業騎着白馬到來,本來熙熙攘攘的隊列突然鴉雀無聲。他身穿一襲紫袍,身後披着玄色披風,跟隨他的是段秀實和婢女道柔。扛着六纛的牙兵們在他們身後,虞侯和橫吹隊分列兩旁。

燕小四帶着杜甫來到了他面前。在馬上叉手道:“這位就是大夫您說的杜甫杜子美,卑職給你請來了。”

杜甫連忙要翻身下馬見禮,被李嗣業擡手攔阻:“日程緊湊,不必多禮,燕小四和杜子美跟在我後面。”

“出發。”

安西節度使清一色的棗紅馬隊沿着金光門橫街往城外走去,這時天邊已經渲染出紅霞,城門郎低頭朝下眺望,望着安西軍牙兵莊嚴整齊的隊列,不由得低聲讚道:“俺在城門上見慣了節度使進出京師的隊列,就屬安西節度使的牙兵們精神頭足,這真是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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