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色的陽光撤罩在大地上,清新的空氣中瀰漫着露水的澈涼,一種兮兮的芬芳撲繞在口鼻。【 ]
漢江上,平靜的水面籠罩着一層輕紗似的薄霧,一隻只水鳥輕盈靈巧的貼着江面掠過,翅膀扇動起的氣流在江水上留下一道道淺而漂亮的傲漪圈紋。
“駕……駕駕……”響亮的叱吒聲中,戰馬奔騰,一小撮騎兵縱馬飛馳在漢江畔岸,那爲首之人正是剛剛贏得了一場階段性戰役勝利的紅中軍頭首樑綱。
在儘快處理完戰後的一切事務之後,樑綱帶着一羣親衛飛馬向着襄陽城奔去。因爲就今後的戰略決策事宜,他需要與義軍徹底的通下氣。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不抱希望於襄陽義軍被辦法隨他下江南了,因爲在這過去的五天時間中,不但是襄樊間的清軍各部都退回了原地,義軍自己中間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兩天前,襄陽城得到了王聰兒和高德均二部的消息。
被清軍逼入豫西的他們,在苦熬了一段時間後就橫穿豫西山區進入了陝西地境,如神龍重歸大海,陝西省空虛的內部令兩部義軍所承受的壓力驟然間一緩。生存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陝南往回走,兩部義軍是勢如破竹一路飛進,不但沿途繳獲了許多清廷運往鄖陽的物資補充,還吸引到了陝南境內大批的貧民百姓和白蓮教徒入夥。
陝西白蓮教可是一直打着襄陽西天大乘教的招牌發展的,雖然頂層遭受了破壞,新上臺的這一批人近期態度也似乎有了些變化,可是在那些個底層教徒不知情啊,在他們的心目中,襄陽白蓮教還依日是他們的祖庭。現在祖庭義軍的總教師揮馬殺來了,一衆教徒當然要起來昌應。
就像是雨後的春筍,各地的白蓮義軍紛紛冒起,也紛紛投到了王聰兒的麾下,連帶着高德均部也嚐了個大甜頭。
一直以來默不做聲的陝西白蓮教高層此時紛紛露面,利用自己的關係和聲望迅速將相當多的一部分陝南義軍籠絡到自己身邊。就如同鄂西南的那些個支脈義年一樣,他們在第一時間保持自己獨立的同時,也隱隱的對王聰兒拉開了距離。
相當戲劇化的一幕,在樑綱看來,陝西白蓮教的那些人此時出頭露面,不像是在起義,而更像是在奪“實力”與王聰兒爭奪實力!
其間具體的細節和某些內幕襄陽義軍沒有通告樑綱,樑綱並不知道。他手下暗營的觸角雖然已經伸進了陝南,可也只是輕輕點水,還扎不了那麼深,陝南白蓮義軍的內部保密消息對他還依日關閉着大門。
不過他能肯定的是,襄陽義軍內部對陝西的那些人決不是“寬宏大量,毫無介意”至少這一點從現在王聰兒、高德均二部的行動方向上就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多與陝南的義軍首領會面停留一日,而依日是馬不停蹄的南下郊陽。
上萬人的新近加入,豐富的物資收繳,令這兩部義軍實力迅速地恢復,並更上一層樓,他們再也不是被逼入豫西時的灰心喪氣,軍心動盪了。
如果王聰兒、高德均真和陝南義軍毫無芥蒂,那麼他們諸軍聯手,完全可以趁着陝西省內空而大有作爲一番,王高二人是不會急着趕着跑回襄陽的。
可以預料得到,諸義軍之間動手是不會了,但是想完全的信任的聯合作戰卻是想都不要想。心裡的疙瘩結下了,那就始終是道檻。
樑綱心裡未免有些可惜,但也暗暗有些同意,畢竟陝西和四川兩地的白蓮教做的太過分了。即便換做是他坐到王高二人的位置,他也不會大度的再去同陝南義軍各首領做過多的聯繫。
事情如果就這樣結束,對樑綱而言絕對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襄陽義軍與陝西的同黨鬧翻,那他們隨紅中軍南下的可能性就會極度增高無數倍。【 ]
可是這中間一個重要的因素是萬萬不會被避過去的,短短的幾天時間裡,王高二部在陝南增添上了上萬人馬。
這一點絕不會被襄陽義軍衆首領所錯過,上萬人,不但讓王聰兒、高德均二人的實力驟然間翻高了一倍,也使得無數人爲之眼紅和遐想……
樑綱現在都能想象的到,襄陽義軍的諸首領肯定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望着自己把隊伍拉到四川去後會是什麼一番情景了。
無數的教徒教衆涌來,隊伍無數無邊的擴…
你四川不是不起義嗎?那我就去替你們起。這種“報仇解恨,的想法連同現實可以預見的利益,絕對能讓襄陽頭軍諸首領發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在西、東之間選擇前者。
樑綱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在出發前就已經給鑄炮組下達了全力生產向炮的命令。
事實證明了樑綱的猜想,李全、姚之福、張漢潮等義軍首領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下江南的建議,而選擇了去四川和陝甘。
區區一個陝南就能招來這麼多人,那四川會有多少?與經營深厚的四川相比,陝西差的還遠呢。且陝南只是陝西省的一部,白蓮教在陝北的運作雖然比不得陝南便利,可是也有些效果。
而更西北的甘肅則是天生好造反的地方,他們那比陝西更窮,西天大乘教在那裡開展的雖晚,但是隻要是起義軍,在那裡滾過一遭,出來後就肯定能壯大不少。與這些相比下,江南雖然富庶,可是西天大乘教在江南毫無根基,且富庶的江南流民、仇恨朝廷者也少,也就是起義的基礎極弱,都不能吸引他們的心神。雖然樑綱不住的向他們解釋了江南對滿清朝廷的重要,而李全等人也認同了樑綱的觀點,但襄陽義軍最後的選擇依日是四川,依日是陝西和甘肅。
預料之中的事,樑綱沒多大的懊悔。
“我已經下令鑄炮組全力鑄造向炮,在你們起兵之前,至少會有五十門送到,相配置的開花彈和火藥也會送來,你們自己多準備一些騾馬備用就行。”相對於襄陽義軍的選擇,樑綱也給出了相應的承諾。
這自然贏得了李全、姚之福、張漢潮、王延詔等人的感激,所以接下去關於襄陽義軍他自己本身的那些大炮的討論議題也就很容易達成一致意見了。
襄陽義軍把自己現在所剩的全部大炮交付給荊門以及鄂西南義軍,他們只要付出一定的騾馬就行。
這數目並不多,只有十三門。襄陽城清軍幾個月的圍城和攻戰,義軍相當一部分的大炮都在對轟中損壞,就是戰前樑綱最後一批交給他們的十二門大炮現在也只剩下了七門。錯非這些日子來襄陽義軍自身的鑄炮處一直都在努力生產,城內怕是連現在的這十三門大炮都沒有。
從襄陽回到鍾祥,樑綱消停了兩天後,就飛身趕去了漢陽。紅中軍的主力已經在戰事結束的第三天起就陸續開回漢陽了,同時兩萬義軍也帶着豐厚的戰利品和輕傷員、留下了一些代表和重傷員,浩浩蕩蕩的組隊返回了荊州。
從那裡他們將會再次渡江踏上自己的地盤。
從樑綱動身的那一日起,紅中軍的後續,老營和後軍也開始了南遷的過程。他們第一步就是要把自己從安陸遷到漢陽。不少嗅覺靈敏的人已經由這個動作感覺到了未來紅中軍的“路”
爲此,造船廠在更加加速的進行着自己的生產。
浩蕩的長江在眼前滾滾東去,近一個月的連續征戰,樑綱成功的掃平了身後舟隱患,率領大軍再一次站到了這裡。
“過江!”指着對面的武昌城,樑綱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和高興,意氣風發的大聲喝令。
“自己在江冉的第一座大城,馬上就將到手了。”
樑綱不認爲被抽掉了守軍主力的武昌城,還能冊擋住自己紅中軍主力的進攻。它裡面只有三千人不到,軍無士氣,還全部都惶惶恐恐。甚至都不需要前軍和火槍營動手,只需要炮等和新兵一二營發力,一鼓作氣就能拿下城池,讓自己遙遙進城!
岳陽。
就在紅中軍陸軍主力進攻武昌的同時,他的水師營主力也出現在了岳陽城外的洞庭湖湖面。
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范仲淹的一篇《岳陽樓記》,千古垂名的同時也把岳陽銘刻在了所有中國人的心中。甚至讓後人都忘記了岳陽城在中國古代戰爭史上的重要地位。
它承東聯西、貫南穿北,不但是湖南省唯一的臨江口岸城市,其城陵礬港更是長江沿岸的八大良港之一。清廷把長江四鎮水師之一設立在了這裡,是否重要可想而知。
樑綱就算大軍過了江也不想讓清軍水師再度耀武揚威起來,斷了自己江南江北的聯繫,所以岳陽城他就必須清理上一遍。因爲水師岳陽鎮裡不但還有一小股水師戰船在,更有一連套的完整的船塢工廠,和相當一批的熟練地造船工匠。
這就是後患。不斬草除根,遲早會春風吹又生。
洗劫,沒有任何遮掩的裸的洗劫。陳達元引着水師營主力先是炮轟了水師營駐地,把殘兵和戰船或是轟進湖底或是俘虜繳獲,然後就一根草都不留的把城外的船塢上上下下洗劫個乾淨。從造船的工匠帶他們的家眷以及造船的用料,全部打包收走。
然後水師營炮轟岳陽城,非是岳陽城內本就有兩千守兵,再加湘陰、淚羅兩地的清軍迅速趕來增援,而水師營自身也不善陸地攻城戰,湖南重鎮岳陽非是要與湖北重鎮武昌同一日陷落了不可。
不過即便是如此,湖南清軍也一陣是灰頭土臉,巡撫姜員得報後氣急大罵樑綱猖狂顧妄,岳陽守軍副將無能。
但不管怎麼說,岳陽城他們是保住了。而不像是黃州府的黃岡城。面對着七百餘策馬奔來的紅中軍騎兵,黃網城混亂一片。
知府緊急調集人馬上城守衛可根本就無城內青壯前來應招,連手下僅剩的二百多鄉勇、衙役也趁機跑了一半。
自從幾天前永保的大敗消息傳回來後,黃州府的民心士氣就已經蕩然無存了,知府想再像以前那樣一呼衆合,重新召集起一批鄉勇來,是不可能的事了。姬延良用火藥包炸開城門,七百餘七百多騎順勢殺進城中,短短兩刻鐘不到就掌控住了全城。黃州知府、同知以及教諭和黃網縣令全部自盡身亡,百多鄉勇、衙役死了一半,剩下的跪地投降。
至此,黃岡這座幾度與紅中軍交臂相失的城市終於落到了樑綱的掌控中。而這也意味着,湖北全省,除最西端的施南府外,餘下的各州府都在此次的大起義中失陷了一遍黃岡對面的是鄂州,再往下是大治和興國州,姬延良不打算過江,那是紅中軍主力部隊的任務,而且他也過不了江,沒船渡。他的任務是全佔黃州府沿江一線各縣城,在拿下了黃網之後,留下姬仲良領兵二百駐守,自己和着廖勇富再度引領者餘下的五百多騎殺向了廣濟和黃梅。自然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兩地縣令一死一逃,地方盡歸紅中軍所有。黃州府的最東端,也就是黃梅縣,其長江對面的地方就是九江,邊上便是湖口。地理位置很是重要,也是紅中軍拿下武昌之後的下一個目標所在地。姬延良他們作爲騎兵,與其過江到南岸後啃啃巴巴的爬湖北、江西交界的山路翻高低,還不如直接到江對面然後再過江的省事。
所以樑綱在打武昌的時候就把他們放過來了,一是多得一地多一地的收穫,二是也順帶着讓姬延良、姬仲良和廖勇富帶着再次擴充後的騎兵營溜溜圈。
與永保的那一戰,紅中軍除了所獲了諸多俘虜、刀槍和大炮外,另一個重要的收穫就是戰馬。
那些個蒙古盜馬賊死傷的雖多,可活着的也不少連同着驍騎營、武昌馬隊的殘兵,逃跑時個個跑的飛快。但是他們起步再快到了龍家坡後也不能牽着戰馬翻山越嶺,於是乎那一戰下來樑綱單是標準的戰馬就所獲了千餘匹。後等到大軍攻入長壽鎮繳獲了清軍的輕重隊伍和部分預備馬匹,馬匹收穫的總數量就超過了史無前例的兩千匹。雖然後者中近半是馱馬,可是全部戰馬的總數量也不少於一千五百匹。
樑綱手中戰馬也同樣是史無前例的闊綽。
而接下的日子裡,傷亡慘重的騎兵營就開始全力的擴招兵力樑綱也順帶着把自己的親衛營和老營那邊的百人守備隊全部變成騎兵,並給偵察隊補充齊了所有的戰馬。
事實上僅剩下三百騎的騎兵營在樑綱的大力支持下,前幾番的擴充中早就已經吸乾了紅中軍中適合當騎兵的人手,現在他們死拽硬拉也不過把兵力增添到了四百人。最後無奈的姬延良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清軍俘虜身上,該是他們幸運,此一戰中紅中軍俘虜的盜馬賊足有五六百人,他們這些人對滿清的忠誠度低,只要被紅中軍趕上和堵住一準就投降。
姬延良三人先從中選出所有被俘的盜馬賊和武星馬隊騎兵(驍騎營的全斬),去掉那些帶傷的,剩下的有四百人左右,再砍掉幾十個桀驁不馴、面帶仇恨和不好管理的,剩下的三百多人就全部編進了騎兵營。
此次黃州作戰,樑綱的吩咐下,姬延良、姬仲良和唐勇富三人,不但要拿下黃網、廣濟和黃梅三地,更要在戰鬥中看住那三百多招降的盜馬賊和原武昌馬隊騎兵,並且更重要的是在戰後守城時期,一定要讓他們嚴格遵守紀律。如有敢違背者,殺罰無赦!
樑綱一心擴大騎兵,可騎兵營始終就是大不起來,每每有興盛之色時就要遭受一番重大打擊,不能說不是杯具。紅中軍進入江南之後,會騎馬的人就更少,騎兵營的擴充也就更加的艱難,他那心中的目標似乎也就更加的遙遙無期。
砰西。放下手中的信,王聰兒臉色有些變幻不定,一會高興,一會又漠然。”終還是分了,一向東,一向西……”
分離就意味着樑綱對自己支持力的減弱,自己在義軍中影響力、控制力無言的就要隨之削弱。此次李全他們不同自己知會就擅自決定西進戰略,未嘗就沒有這一點因果在。但是從內心裡來講,王聰兒很贊同李全等人做出的這一決定。非是因爲諸多好處,而是因爲在她看來,不與紅中軍分開,襄陽義軍就始終無法真正的獨立,就始終覆蓋在紅中軍的陰影中,樑綱的影響力也會始終在軍中增強。但是,襄陽義軍與紅中軍卻註定是在走兩條路!
此次北上河南之戰,雖然最終落得落荒而逃的下場,可王聰兒卻從中看出了一絲契機,一絲屬於自己襄陽義軍的精彩。
襄陽義軍沒有紅中軍作戰三年的成長經歷,也沒有紅中軍百戰餘生的精兵強將做骨幹,還沒有紅豐軍超強的火力投射,所以它註定成不了紅中軍第二。
再學,也只是畫虎成犬。跟着紅中軍這麼一直下去,襄陽義軍的前景堪忱!
所以,想要真正的崛起,襄陽義軍就必須走出屬於自己的那一條路。看河南之戰,雖然比之紅中軍在戰鬥力上全面趨於下風,可是在生存壯大上義軍卻顯露出了自己獨特的優勢。
與紅中軍相比,義軍有嚴密的上下組織。大軍不管分成多少隊,始終能分而不散,開而不亂。許州之敗,只是因爲不敵騎兵突襲,可要是把平原換做山林,高山密林中清兵還如何使用騎兵攻擊?到時候兩軍都是憑腳力,自己豈不就是想打就打,想退就退,聚散隨心,進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