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八章 義軍,何去何從?
襄陽。【
桌子上的茶加了一道又一道,葉子都泡得發白了,但李全、姚之福、張漢潮等人卻沒一人關注到這一點。房內的正中間處,桌臺上平日總是擠滿人的沙盤,現在誰也沒心思去看一眼。
從上午到日落,他們已經在屋內坐了整整一天,開始時每次屋外窗前響起腳步聲,他們一羣人就會同時站起來,可現在……已經是都無動於衷了。每一次的迎上都是落空,各處雜七雜八的消息傳來不少,可他們最想要得到的消息卻始終杳無音信。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蠟燭都點燃了。焦急又寂寞的等待讓屋內的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且心煩意亂。
又是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從外面響起,在座的諸人神經都不由得一顫,互相看了一眼,卻誰也沒有站起。
不過一路急跑過來的陳洪,可沒有他們這樣的矜持,還未進門就已經大聲的喊道:“大勝,紅中軍大勝”
李全屁股下面似墊了彈簧一樣,一蹦跳起,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門口,迎上陳洪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信報,飛了一遍,最後嘴巴已經大大的刷起,放聲大笑着連道了三聲“好”姚之福、張漢潮等人也已圍了過來,看到了信報上寫的內容之後,本就掛起了笑容的臉現在就更加的燦爛了。便是一直以來都滿臉愁雲的高成傑,此時臉上的表情也如同撥雲見了日一般。短短時間內,紅中軍這一戰的勝利所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就已經在他的腦海裡迅速過了一片,絕對會對轉入豫西山區的高德均起到巨大的幫助。
襄陽無忱,樊城自然也跟着無忱,稍後高家營甚至是整個襄陽義軍就能得出手來,就能全力的去應付河南,把自己那大侄子和總教師給救回來。一想到這,高成傑心裡就一陣高興,老臉都笑成了花了。
樊城。
當紅中軍、義軍大勝四萬清軍的消息傳來,王延詔內心一下子平靜了起來。神情歡愉的點了點頭,快步去找張天倫,腳步輕便間感覺得自己身子輕的都像只燕子,走起路來只打飄。(張天倫高家營首領之一)
當然,對於紅中軍、義軍大勝清軍大敗這個消息有不同反應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從襄陽城下到樊城,再從樊城到南陽到豫西,響起了一路的驚呼和恐慌。
當天晚上,劉君輔就帶着他僅有的一萬清軍連夜撤回了鄖陽,而第二天上午,樊城城下的一萬多清軍也在大踏步向後撤,到了這一天的下午,寶丰城內的明亮頹然的一嘆,開始下令豫西的清軍主力回撤集結。
(寶丰,汝州境內。今平頂山市轄內)
此一連串的反應,不可謂說不巨大。
因爲永保的這一敗,三萬多大軍的損失,致使的襄樊戰事局勢全然反覆,連帶着河南的清軍也不得不收回他們那窮追不捨的爪牙。一切都在一戰之間。
永保最終是沒能逃到樊城去,在流水鎮之後他們就遇到了襄陽義軍水師的沿途追襲。那是永保部敗兵人數雖然已經增添到了近五千人,可是士氣糜爛的清軍根本無心去阻擋義軍的進攻,每一次交手都是以他們的大潰敗而告終。而且河面上義軍水師還有紅中軍水師的拱衛,他們後路的安全完全不用去考慮,穩固無比。是以後顧無忱的他們,就更加瘋狂的追擊永保,在漢江沿途對着永保的敗兵展開了上百里的追殺。而次次都被逼的逃進山林的永保部,在果斷的轉向東北方進入德安府之後,清點人數只剩下了兩千七百多……
永保的命運是可悲的,連同福寧和汪新一起,甚至是武昌的畢沅,會都要犧牲在乾隆的雷霆大怒之下。
湖北戰局的糜爛,宜昌府城的失守,荊州城池的失守,一千五百旗兵旗民的被屠,四萬大軍的失利以及其所連環產生的不利因素,等等的一切積累到一起,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永保和福寧。那汪新也是身有前科的,連同畢沅這個湖廣總督,全成了這場戰鬥失利的附屬犧牲品也沒人會感覺意外。
不過這是這些都是後話。當前時候,樑綱回到了鍾祥城後,就開始琢磨起襄陽義軍的事情來。
他首先要承認,他之前對襄樊之戰所做的設想太過自信了。襄陽義軍也同樣太過自信了,甚至他們的這種自信在一定程度上還誘導了樑綱,可是別人的錯誤並不是自己也要跟着錯誤的藉口。在這件事上,他還是要背一定責任的。
陝西白蓮教和西川白蓮教的起義時間的一再拖延,輕鬆之極地就將他們之前所有的設想推翻在地。樑綱知道,此刻的襄陽義軍當中,對前兩者的憤怒和惱怒肯定不會在於自己之下。
只是事實已經鑄成,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從中吸收和接受教訓。
第一,不能再無各件的相信陝西和四1的那幫人。不管兩者有什麼樣的藉口,他們坑了樑綱和襄陽義軍一把卻是無可置疑的。
第二,堅決的城鎮防禦戰不能再打了。義軍戰力不強,白蓮教這樣的義軍尤其如此,他們特殊的組織結構,更適合於大範圍的流躥作戰。而不是大現模的定點防禦戰。就像之前王聰兒、高德均在河南做的一樣。
兩人總共帶去了一萬來人,雖然主力在其中佔了一半,可是在正面戰場上,這些人絕不是一萬清軍的敵手。
但是由於他們的“流竄”景安不但調回了一萬多樊城城下的兵力,連全力集結了豫南、豫中所有的清兵和鄉勇。總人數達到了兩萬多人,可是效果依日微乎其微。
從漢江北上,王聰兒、高德均二部一直殺到了豫中許州,縱橫往來千餘里可以說是自如的緊。而非是遇到了南下不可抗拒的那五千騎兵,清軍想把他們全都趕去豫西,可是沒那麼容易的。
樑綱腦子裡盡力回憶着所有關於白蓮教大起義的信息,沒多少,可是能夠確定的是他們並沒有向富庶的長江中下游,也就是江南發展。而是選擇了陝西、甘肅、四1和河南作爲流竄地。
南面有清軍的長江水師阻攔,他們過不了江這是一事實。但另外四省都是白蓮教往日的覆蓋區,這肯定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且這四個地方全是貧困之地,貧民百姓多,苦難黎民多,他們進了來招收兵力肯定易如反掌,並且分散流動的白蓮頭軍在巴蜀陝甘的山地間穿梭,清軍想要徹底圍荊他們也是苦難重重,能夠一定程度上加強義軍自身的安全性。
“那麼……讓他們流竄起來??”樑綱不認爲繼續打陣地戰襄陽義軍能堅持下九年去。
清軍的本錢還雄厚的很,綠營死子一批再來一批就是,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大事。只要東南的稅矯、糧倉還在,清廷就能一直耗下去。
而襄陽義軍卻不是如此,這麼的在襄樊一直耗下去,對他們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死傷大收穫小,兵力不足遲早要覆滅。反倒還替了四川、陝西的同黨分擔來了壓力。因爲襄陽義軍固守襄樊,就會吸引到足夠的清軍來圍荊。就像之前襄陽、樊城兩地城下的清軍一樣,從而更加的讓四川、陝西內部空虛。
完全是賠本買賣,樑綱纔不要做。再說了,這一戰之後,對四川、陝西白蓮教滿心憤怒的襄陽義軍是否還會依日堅持之前的理念,可是有很大不確定性的。
樑綱感覺着,他們的戰略戰術肯定會爲之一變。
最後一點,襄陽義軍不動起來,滿清朝廷最高興。因爲義軍固守原地不動,那麼起義對社會的破壞力就會越輕,清廷也最容易調集兵力荊滅他們。
要推翻滿清,首要就是毀了他們的糧倉和錢袋子,紅中軍是必須要殺到東南的。義軍又何去何從呢?
要他們也跟着自己殺去江南,樑綱心裡面想了又想,感覺着可能性依日不大。雖然陝西、四川的白蓮教,行爲接近背叛,可是放着有不弱基礎的西面西北地區不去,轉而去江南、東南那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區域,襄陽義軍未必有這個決心。
而且依照這羣義軍首領的個性,不親自上門問個清楚因由,怕是睡覺心裡都煩。
“這個選擇就交給他們自己了。”樑綱手指扣在桌面上不自覺地彈了幾彈,清脆的聲音傳進了耳中,但並沒能傳進他全速運轉的腦子裡。
“自己只要把向炮和大炮準備好就行。”手指猛的在桌面上一扣,一絲疼痛讓樑綱驚醒,同時間心底裡對這個問題也下了最後的決定。
準備好足夠多的向炮和大炮,今後的這段日子裡鑄炮組全力開工。如果襄陽義軍選擇去江南,那就給他們大炮,而如果選擇去西北,那就配給他們向炮。
山林野嶺間,大炮運都運不動的,向炮纔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向炮筒短,必要時候就是打石彈都是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