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他又如何承受未來的百年寂寞。
“鈴鈴鈴……”白帝城望着掛在窗臺上的風鈴,就像她清脆的笑聲。
周老翁知道白帝城在睹物思人,也知道眼下不適合提出讓白帝城納妃的決定,道:“根據調查,花侯爺對老侯爺勾結庚王之事並不知情。”
白帝城說道:“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怕世人的輿論,最近,朕真的殺了很多人,殺了那麼多的人,必定會引起朝廷恐慌,但那些是對朕的帝王業有隱患之人,殺之也不覺得可惜……”
“……”
白帝城拿起了一支毛筆,沾染了墨水,張公公爲白帝城鋪開畫紙,然後退到一旁,幫忙研墨,將放在櫃子中的五顏六色的顏料拿出。
白帝城繼續說道:“可是花侯府不同,朕若是誅殺了花侯一府,天下人會罵朕得到了凰女之後,便忘恩負義,是一位世人不恥的帝王?”
周老翁抱拳作揖,道:“皇上,明鑑。”
白帝城輕輕一笑,“有什麼關係,她都不在了,她所關心的人也都……不在,朕要這漂亮的名聲做什麼?”
周老翁道:“是。”知道勸說無益,轉身去安排了,刑部天牢這段時間就沒有消停過,一波又一波……
張公公望着白帝城,不敢多言,想着。
如今,京城裡上演的是沒有硝煙的戰爭,血染京城,朝廷中人,人人自危,生怕什麼時候,這位陰晴不定心思捉摸不透的帝王就將一頂叛亂與敵國攻擊的帽子就扣在他的腦袋上。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所謂,君臣之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恰恰此舉,也突出了新齊皇帝的經緯偉略,手段駭人,心硬如鐵。
白帝城見周老翁弓背離開,道:“周老。”
周老翁步伐一停,轉過身來,“在,皇上還有何事吩咐?”
白帝城筆下未停,不斷的描繪着,一會兒功夫,宣紙上出現了一張俏麗的容顏,眉目含笑地望着他,道:“朕要見花侯爺最後一面。”
“是。”周老翁領命離開。
張公公看着白帝城繪畫功夫越來越厲害,描繪皇后娘娘的神韻越來越精純,眸中嘆息,張口道:“皇上?”
“到了現在,我還不相信她死了,如果她是凰女的話,應當不會這般容易死去的。”
“所以,皇上是想要藉着誅殺花侯府這一步棋,將皇后娘娘給逼出來?”張公公揣摩人心的本領高強,儘管這個想法天真,卻也是一種可以確定皇后娘娘有沒有死的辦法。
一張畫畢,白帝城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眉眼,手上留下的只是未乾的墨跡。
一筆一劃描你骨,印在我心間,哪怕歲月再猖狂,你還是昔日的你。
張公公別過眼去,眼眶微紅,鼻中酸澀,在宮中多少年了,哪裡見過像白帝城這樣的的帝王,暗暗拭淚,不再多語,只靜靜地陪在他的身邊。
天牢之中。
花侯爺早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聲音,變得精神恍惚,曾經的花侯府,別人都以爲花侯府出了一個皇后,必定能夠成爲明日朝廷中的棟樑,獲得重職。
一位年輕的小妾哭着喊道:“怎麼回事啊?老爺,你倒是說一句話啊!華郡主如今不是貴爲皇后嗎?”
老夫人道:“我是花侯府的祖母,我要見老侯爺!你們敢這樣對我們嗎?老侯爺是英才書院的院長,掌握了一手人脈。”
爲什麼會關入天牢,她們不知道爲什麼?
田若峰跪在花侯爺面前,道:“父親,父親,爺爺,爺爺去哪裡了?”
老夫人道:“早說過那個賤人的女兒信不過,你看她一朝得勢,連滅門這樣的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
等周老翁出現在天牢門口處,便聽到這樣的謾罵聲。
管理天牢的獄卒,生怕周老翁怪罪,立馬大聲制止道:“你們是不是不要命了?敢這樣辱罵皇后娘娘?”
周老翁擡手,直接對獄卒吩咐了,讓他將花侯爺帶到特殊的房間裡去。
衆人一看花侯爺出去,還以爲可以看到生的希望。
花侯爺一見到周老翁,焦急地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生出這樣的變故,花侯爺還被矇在鼓裡,周老翁都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他,也曾是意氣風發的公子,道:“花侯爺勾結庚王,意圖弒君奪帝位。”
花侯爺的心頭被什麼狠狠地敲擊了一下,道:“那我父親。”
“侯爺,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周老翁將他請進了一件特別審訊的房間,裡面放置了各種各樣的刑拘。
曾今在這一處,白帝城讓華慕嬈幫他處理的第一個六扇門的案子,他坐在她曾經坐過的位子,泡當時她喝的茶種,用談話的方式面見犯人。
花侯爺跪了下來,朝白帝城叩首,道:“臣參見皇上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百年都嫌漫長的他,又怎麼想要萬歲呢,白帝城輕笑,道:“國公,不必行這一套虛禮,即便你磕破頭顱,朕也不會放過你花侯一府。”
花侯爺難以置信地問道:“慕嬈……慕嬈……她真的……”
白帝城一眼掃過,道:“她只是暫時離開了朕,遲早會回到朕的身邊。”
花侯爺的一身做過很多的糊塗事情,最糊塗的事情就是不夠硬心腸,亂心漸欲迷人眼,辜負了華曼陀。
白帝城可不是來跟花侯爺敘舊的,“關於曼陀夫人與雲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她對自己的身世一字不提,只是說雲族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花侯爺嗅到生命盡頭的氣息,那些阻礙他視線的東西,好像一下子清楚了。
白帝城原以爲華慕嬈只要有兩個身份就好了,郡主,花侯府的嫡家小姐,卻最終還是被他不願承認的那個身份所累。
“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有多遙遠?你就沒有提過要去審親的要求嗎?”
花侯爺道:“當然有。”
當初的花侯爺是相當喜歡華曼陀的,知道華曼陀嫁給他,其實是他高攀了。也想要見一見老丈人,畢竟他想要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將女兒培養的這般優秀。
花侯爺道:“之後,我跟着她出了一趟遠門,去到的地方,根本不是所謂的雲族,而是西鴻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