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人怎麼和張胖子一樣不長腦子啊。唐唐絲毫不隱藏對那中年禿頂大叔的鄙視。
唐雲瑾沒說話,但面上的神情分明認同了唐唐的說法,的確是不長腦子,她本來以爲在商會這種人多嘴雜又都是心眼比較多的奸商的環境中,出來一個張胖子就很稀奇了,沒想到又碰見一個,而且瞧那幾個人能和秦梟他們說上話,周圍想湊熱鬧的人又沒人敢湊過去的情況,似乎還是挺有威望的?就這幅尊榮?
至少張胖子還知道在景天白不在的時候抱怨抱怨天香樓吃獨食,這會兒張胖子敢吭一聲嗎?可這禿子卻是膽很肥啊,光這一點的話她還是挺佩服對方的,這人是怎麼好好活到現在沒被封殺的?
後來唐雲瑾知道了,因爲這禿頂大叔背後有靠山!還是在京城當官的!雖然據說只是京城最低級別的一個小官員,但再小人也是京官,民不與官鬥,官商勾結什麼的……聰明點的都不會正面和這禿頂對着幹,除了三大巨頭。你背後有人,三大巨頭的關係網還能少了嗎?何況就算不像禿子和那京官一樣有親戚關係,只要有利益關係,照樣能拉過來當靠山。
秦梟直接無視了禿頂大叔,徑自沉默喝茶,只是周圍的氣壓明顯又低了一些以表示自己的不快。
景天白雖然面上帶笑,心裡的鄙視也不比唐唐少,只不過不是對禿頂大叔,而是盯上天香樓的那個老頭兒。
最初也不知道是誰聽說天香樓要推出一種全新的酒,而且價格高昂時還嗤之以鼻,說天香樓託大了,拿自己的生意和名聲開玩笑,結果怎麼樣?全凌城的人都知道了雲記的酒滋味好,天香樓也大賺特賺,於是現在又眼紅了,惦記上了,想分一杯羹?
不說天香樓和他們景家不是這些人可以惦記的,就單單一個雲記也不是他們能算計得了的!洛水鎮不也有人想算計雲記嗎,最後什麼好處沒撈着還把百年基業給耍沒了,多大的能耐啊。
面前的老頭兒開的酒樓正是凌城的老字號,敢在景天白麪前理直氣壯並且義正詞嚴地暗示天香樓吃獨食不厚道,還不就是靠着那點資歷嗎?
介於禿頂大叔的確很沒腦子,三人都沒打算搭理他,直接越過他,景天白對老頭兒道:“孫老闆,我早就說過天香樓和雲記也只是合作關係,雲記看得起天香樓願意和我們做生意,我只能說或許是我比較合雲記老闆的眼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途徑,所以你希望的,我怕是無能爲力。”
閤眼緣?唐雲瑾好笑地看着景天白,連秦梟都似有若無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這種說法頗不以爲然。
但不得不說景天白這種有意無意擡高了雲記,有意把自己姿態放低的態度也讓在座其他幾個人更不敢小瞧了雲記。
沒等孫老頭兒說什麼,禿頂大叔再一次冒出來刷存在感,哼了一聲:“就怕沒景二少這只是在敷衍我們吧?”
景天白涼涼看他一眼,“洪老闆何出此言?”
禿頂大叔洪老闆道:“之前我就聽不少人說雲記從不會把他們鋪子裡的酒的酒方賣給任何人,可事實上天香樓如今卻釀出了不少雲記的藥酒,不是從雲記買來的,而是從景家作坊出來的酒,我說的沒錯吧?”
景天白聳聳肩算是默認,雖說做過準備,但消息走漏了不是多奇怪的事,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禿頂大叔滿意地笑了,自以爲抓到把柄似的說話的底氣也足了起來,看了看同桌另外幾個人,擡了擡肉嘟嘟的雙下巴道:“這代表什麼?先不說雲記的其他果酒,單單藥酒這一塊,天香樓這邊是有配方的,雲記把配方賣給了你們天香樓!要知道濟世藥堂也有賣幾種雲記的藥酒,但也只是從雲記直接運過來的,而不是自己釀出來的,他們根本沒有配方。如此,景二少還要說和雲記老闆只是,閤眼緣?”
景天白笑得雲淡風輕,氣定神閒道:“是閤眼緣沒錯,而且還有過多次愉快的合作,這一來二去的合作方式變多了,對彼此的能力也更加肯定,擴大合作有什麼不對?況且,我也沒說過我沒有酒方吧?”
孫老頭兒立刻道:“既然景二少承認了天香樓有藥酒的配方,如此,至少這些藥酒的買賣就不用特意過問雲記的意見了吧?也請二少莫要藏私,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請你直接開個價吧。”
景天白故作不知,“開什麼價?”
洪老闆急道:“自然是藥酒的配方,不管是多少錢,景二少開個價!”
不管是多少錢?好大的口氣!這是秦梟,景天白以及唐雲瑾有志一同的想法。
景天白扯扯脣角慢吞吞道:“那可不行。”
孫老頭兒皺眉。
景天白道:“我雖然的確有一部分雲記藥酒的配方,但和雲記也有過協議,天香樓的配方只能自己用,釀出來的酒也只能以天香樓的名義賣,至於其他商家若想買,只能去和雲記協商,我並沒有權利隨便把雲記的配方賣出去。”
天香樓賣的任何雲記的酒水都不會給第三方泄露任何事情,除了直銷,也不會以其他任何形式用雲記的酒和其他商家合作,這也是當初唐雲瑾把藥酒配方賣給景天白時,二人擬定的字據裡的一條。
景天白這麼一說,算是直接堵住了孫老頭兒和禿頂大叔的嘴讓他們沒辦法繼續找他的麻煩,想弄雲記的酒和酒方?可以啊,天香樓沒那個權利,你們直接去問雲記的人好了。
“就算天香樓不能把雲記的藥酒配方賣給我們,但能弄來配方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想應該不會像景二少說的如此簡單,只是合作的次數多了雲記就那麼容易鬆口把配方賣掉了吧?”禿頂大叔旁邊的另一個算深紫色長袍的大肚子大叔忽然開口,目光掃向秦梟,“我可是聽說,秦二少的心上人似乎正是雲記的酒娘,有這麼一層關係,難道真的沒辦法通融一下嗎?”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神色都有了明顯變化,幾個大叔老頭兒的灼熱目光都落在了秦梟身上,不過這其中變化最明顯的當屬安凝了吧?大肚子的得罪得最明顯的也絕不是再一次被指名的秦梟,而是安凝這個本來安家有意想和秦家結親,讓她嫁給秦梟的人!
當着她的面說秦梟另有心上人,哪怕她早就知道這回事,可這無疑是當衆打她的臉,饒是她表面一直維持着溫柔婉約的形象,這會兒嘴角的微笑也不禁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畢竟年紀擺在那裡,安凝也沒那個火候完全掩飾住自己的心思。
安家的心思外界的人或許並不知道,可秦安兩家是世交,家裡小輩大多都是一起長大,安凝和秦梟又經常同時出沒,自然也有不少人早就默認了日後這兩個人會爲了兩家利益結親,如此一來,不管他們知不知道安家確實有這個意思,而秦家那邊也正有此意,卻被秦梟這個本人否認掉,對安凝來說都是絕不能成爲別人話題的禁忌。
景天白的表情也很微妙,一方面有些擔心安凝的情緒,一方面又對大肚子敢在秦梟面前把雲瑾提出來報以同情,要知道雲瑾對秦梟來說就是逆鱗,動不得的。
你說什麼不好非得把雲瑾搬出來做文章?沒瞧見秦梟波瀾不驚的眸子一下子變得犀利,周身冰冷的氣息也變得更加明顯嗎!
唐雲瑾隔着一段距離就感覺到了秦梟的變化,正想着秦梟會不會當衆發飆,當然秦梟的發表方式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樣,但秦梟還沒說話,不知死活的孫老頭兒再次說:“此話是真?秦二少的心上人是雲記酒娘!?有這一層關係,若是秦二少肯出面說服雲記的酒娘,我相信雲記老闆會看在秦二少的面子上不再那麼鐵齒地拒絕和凌城其他商戶的合作吧?”
“說不定還可以弄到青梅酒以及二品紅甚至一品紅,還有伏特酒的酒方!”洪老闆道。
衆人的臉上立刻露出了藏不住的激動和渴望。
孫老頭兒還是那副爲大家着想的嘴臉,一臉正經地說:“如此一來只要讓雲記的酒在凌城大範圍流通,時常也能保持平衡,有錢大家一起賺,也不會因爲有人心生不滿而弄出麻煩來,弄的大家都不好過。”
唐雲瑾嗤之以鼻,心生不滿弄出麻煩?大家都不好過?他這算是在暗示,還是根本就是威脅?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都說無奸不商無奸不商,果然不假,何止是奸,這根本是爲了利益腦袋裡被塞了漿糊,未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了!嘖,酒方酒方,真是到哪兒都有人惦記她的酒方!
‘砰’地一聲,一聲清脆的聲響打斷了在座幾人的各種心思,只見秦梟把空茶杯放在桌上,冰涼如水的深邃眸子掃過孫老頭兒,洪老闆,還有大肚子,以及另一個老頭兒,明明只是一個少年的眼神,卻讓這四個在商場打滾半輩子的人心裡都同時咯噔一下,覺得後背竄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寒意,一瞬間連動都不敢動彈,就像被獵人盯上的只能任人宰割的獵物一樣。
安凝看了看秦梟,張口欲言,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咬咬脣閉上了嘴。
秦梟冷冷道:“想和雲記做生意,打雲記的主意,你們大可以直接到洛水鎮自己去找雲記老闆談,是想要雲記的酒還是酒方,也可以問雲記老闆是否願意給你們,看雲記老闆是否會笨到把自己生財的獨家配方拱手相讓。若換做你們,你們會嗎?”
秦梟和景天白不一樣,景天白或許還有心情和這羣仗着輩分高年紀大經驗豐富倚老賣老的傢伙虛以爲蛇,繞圈子,但秦梟?他只會用最直白的話直接警告他們,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根本懶得理他們臉色會不會很難看,會不會認爲他這個小輩太囂張,太目中無人。
他就是目中無人了又如何?他有能力,有背景,有目中無人的資本,他們又能奈他何?有些人,不跟他們說明白了,還真以爲別人怕了他們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主人!他居然說你笨!在秦梟等人不注意的角落,唐唐故意擡起頭對唐雲瑾眨了眨眼。
唐雲瑾捏捏唐唐的耳朵,不但沒因那桌人圍繞雲記的各種話題變臉,反而勾起脣角微笑,<你不是一直站在秦梟那邊嗎,怎麼他隨口說一句你還記上了打小報告?
唐唐嘿嘿笑,<秦梟和其他人又不一樣,他這擺明了是在維護你,主人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吧?
唐雲瑾笑而不語,只是目光一直注視着冷肅着一張臉的秦梟。
秦梟沒有正面回答雲記酒娘到底是不是他的心上人,這點了解他性格的景天白和安凝很容易就能猜到他的打算,他是不想讓這些人拿雲瑾做文章,避重就輕地直接無視了這個話題。換句話說,從另一種角度來看,也是變相地承認了。
景天白並沒有親眼見過秦梟和唐雲瑾親密相攜的樣子,知道他們二人關係變化也是通過安凝,還有周行從周家酒鋪那邊得來的消息轉述,但他卻是知道秦梟對雲瑾的確不同,那種不同,說是對待自己的恩人,不如說是對待心上人來的更準確一些。
秦梟此時的態度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若真是如此,那就難怪秦梟一回凌城就直接對秦家那邊放話說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非卿不娶,把和秦家老爺子的關係弄得更加僵硬。
唐唐看那一桌的人被秦梟一句話弄得氣氛僵持,沒人再敢說一句話,懶懶地在唐雲瑾懷裡換了個姿勢,踢踢腿活動了一下坐久了的身體。
<主人,我看那些人也翻不起什麼風浪,沒看見在秦梟一發威吭都不吭一聲嗎,還真是光漲歲數不漲膽量,嘖嘖,似乎沒好戲可看了。有秦梟坐鎮,景天白輔助,它是放一百二十個心確定自家主人不會被這些人算計到。
唐唐側頭看見周圍一直偷偷盯着秦梟那桌人動向的人在發現秦梟變臉後都扭過頭去不敢再看,無聲地咧嘴笑。
<等會兒估計他們就要散了,我們還不走嗎?
<走?唐雲瑾沉吟一聲,眼底的笑意更深,還帶着意味深長的意味,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爲什麼要走?既然已經碰見了,不打聲招呼怎麼行?秦梟都爲自己出頭了,難道她分明在場還要當縮頭烏龜嗎?
<他們不是想和雲記談生意?那我就給他們個機會當面談一談他們都惦記雲記些什麼好了。唐雲瑾眸子裡精光閃過,無視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一步步走向了秦梟那一桌人的方向。
唐唐看出她的打算,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蹦了起來,興奮地睜大眼睛嘿嘿笑,更精彩的好戲要來了!
人羣裡的小騷動也吸引了景天白等人的目光,最先發現她的也是他,只聽他低呼一聲‘雲瑾’,秦梟也猛地回過頭看向她。等到真的看見她熟悉的面容時立刻站起身,一臉難以置信地,定定地看着她。
那張冷峻的臉上不加掩飾的泄露出的驚喜之色讓唐雲瑾的心情也飛揚了起來,連帶脣角的笑容也越來越明媚。
只有幾步的距離,在秦梟灼熱的目光下,唐雲瑾走過去居然也覺得心跳聲逐漸加快,有點近鄉情怯的莫名情緒浮現了出來,不過表面上她仍然表現得很鎮定,笑容可掬,氣定神閒。
直到走到秦梟身邊,唐雲瑾顯示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對面面相覷,一臉狐疑地打量她的幾個老頭兒勾了勾脣,淡淡道:“既然你們想與我雲記談生意,比起找梟的麻煩,不如直接問我如何?我想,這樣也會更有效率一點。”
那四人一聽她說她的雲記,當時就石化了,只能沒有任何反應地,愣愣地瞪大眼睛看她。
唐雲瑾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不少一直關注他們的人也聽見,頓時,商會裡譁然一片,吸氣聲此起彼伏。
但這些聲音都入不了秦梟的耳,他只聽見唐雲瑾那一句話,以及其中對他更加親近自然的稱謂,只單單那麼一個字,就讓他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一股狂喜從內心深處不斷涌出,震驚過後,在確定眼前人兒不是自己的幻覺後,幾乎無法剋制自己地,在唐雲瑾訝異的目光中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懷裡一帶,直接把人抱在了懷裡。
然後,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脣角親了一下。
看着秦梟放大的俊臉,感覺到脣角一觸即離的溫熱觸感,唐雲瑾微微瞪大眼睛,手下意識地揪緊了秦梟腰側的衣料。
商會內一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只能傻傻地看着相擁親吻的兩個人,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就敢公然玩親親,秦梟,你的膽子很肥啊!唐唐目光熱切地看着眼前養眼的一幕,暗暗對秦梟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再看同樣難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的景天白和安凝,前者暫且不說,單說安凝,哎呦喂,千金小姐終於再也維持不住微笑,臉上變得面無血色。
唐唐不厚道地笑了。
瞧見沒有,這才叫郎才女貌,炮灰女什麼的就該早點靠邊站。別以爲自己是千金小姐就和秦梟門當戶對配得上他!換到自家主人身上,就該是秦梟配不配的上她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