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邱可銀是在自己房間解決的,保姆關阿姨推開門看到邱可銀那驚恐而防備的眼神時,有些生氣又帶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姐,這後邊院子裡就只有你和少爺,本想着你來了少爺就不用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學習,可是你總這樣對誰都防備着,怎麼讓人親近呢?你也不小了,該懂事的時候還是要懂事的。”
關阿姨那失望的眼神和她所說的話,讓邱可銀的心再次陷入恐慌,是不是如果她做的不好,就會被攆出去?如果不能讓大家滿意,她就沒有資格住在這裡?
邱可盈抱着雙膝縮在牀頭,她害怕的搖着頭喃喃自語:“我不要成爲一個沒有家的孩子,不要!”
那一天,邱可銀認定,她存在於這個家的意義,就是做陸涵西的玩具。而她,爲了有個家,所以決定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第二天,當陸涵西看到出現在餐桌邊的邱可銀時,他的眼睛突然因喜悅而更加明亮。
“妹妹,你來了,快坐,你想吃什麼?火腿腸還是麪包?要不先喝杯牛奶吧!”
陸涵西那一聲妹妹,讓邱可銀心頭一陣噁心,不過是你的玩具而已,何必喊得那麼親切,真不愧是大怪獸的兒子小怪獸,虛僞!
邱可銀帶着乖巧的笑,坐在椅子上,娃娃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很是可愛。陸涵西看到邱可銀的笑臉,因爲妹妹的好心情而開心着,只有邱可銀知道她有多麼的如坐鍼氈。
陸涵西將自己喜歡的菜都夾給了邱可銀,每一次,他的雙眼都滿含期待,希望邱可銀也會喜歡,看到邱可銀一點不剩的吃下去,陸涵西真的很開心。
“妹妹,二樓最右邊的房間裡,有健身器材還有我的玩具,籃球,網球,棒球……哦,你是女孩子應該不喜歡這些,要不下午我們去商場買些你喜歡的東西好不好?”
邱可銀雙眼眯成好看的月牙,嘴裡塞着一塊火腿,含糊到,“不用麻煩了,哥哥喜歡玩兒什麼,我陪你玩兒就好了。”
關阿姨走到邱可銀身邊,一邊爲她添牛奶,一邊一臉和藹可親的笑着,可是邱可銀耳邊卻傳來她嚴肅的聲音,“嘴裡有食物的時候,就不要開口說話,這是最基本的餐桌禮儀,你不知道嗎?”
邱可銀覺得自己寒毛都要豎起來,她偏頭看着關阿姨,她笑的一臉溫潤,她明明在說話,可是她的嘴卻完全沒有動,音量也控制在邱可銀剛剛好能聽到,而陸涵西聽不到的範圍。
邱可銀幾乎沒有嚼就把那塊火腿嚥了下去,她的腳不安的晃動着,她想走,她不想在這裡。
食不知味的用完早飯,邱可銀以爲酷刑終於結束了,她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陸涵西卻對她道,“妹妹,以後,你可以在這棟樓和花園裡玩,前面可千萬不要去,那是我爸爸的地盤,他那個人最不喜歡別人去碰他的東西,而且生氣的時候好嚇人的,記住了嗎?”
“是,我記住了,謝謝哥哥。”
邱可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餐廳,看的關阿姨又是一陣側目,因爲她看到邱可銀剛纔笑的真的好假好假,關阿姨暗自想着,“這小丫頭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心思,還會裝乖巧,以後可不要欺負少爺!”
邱可銀回到房間,臉上的笑再也裝不下去,她狠狠地摔上了門,她拼命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啊……你們陸家人就那麼了不起嗎?不許去不許去,我知道不許去我又不是白癡,用不着一遍一遍警告我,我又不是賊,那個鬼地方,求我去,我也不去!”
接下來幾天,邱可銀表現的真的很好,就像是一個完美的玩伴,陸涵西說什麼就是什麼,陸涵西要玩什麼她都會笑眯眯的奉陪。
所有關阿姨指正過的地方,她絕不再犯,一舉一動,就像是一個標準的大小姐,可是陸涵西看她的眼神,卻慢慢的越來越暗淡了。
陸涵西看着球網那邊的邱可銀,她的臉上帶着可愛的笑,可愛到虛假,就像櫥窗裡的芭比娃娃,不管任何時候看過去,都在笑,都是一模一樣的笑。
她的臉,難道不會痛嗎?她除了服從,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嗎?
陸涵西以爲自己真的有了一個妹妹,可是他沒想到,不過是又多了一個無趣的下人,這樣的人陸家真的不缺!
陸涵西將球拍仍在地上,看向邱可銀的眼神,憤怒,冷漠,再也沒有喜悅與期盼的光亮,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陸涵西那樣的眼神,邱可銀再次感到恐懼,她知道陸涵西已經對她厭煩了,她已經沒有存在的意義,可是她還是強顏歡笑。
“哥哥,你怎麼了?不想打網球了嗎?那我陪你……”
“不用了,”陸涵西回過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邱可銀,收起你那噁心的笑臉,也不許你再叫我哥哥!”
那一刻,邱可銀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跳了幾拍,她那慣性的笑臉都忘了收回,她下意識的看向關阿姨的方向,無意外的,看到了一張失望而憤怒的臉。
而出乎意料的是,關阿姨沒有再揹着陸涵西來教訓指正她,而是轉身離開了。
邱可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就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癡癡的笑起來。
“我真的受夠你了,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不爽,我根本就不想理你,不願意做你的玩具!”
陸涵西真的離開了,可是邱可銀並沒有得到預想的快感,她反而開始害怕。
她怕陸涵西不再需要她這麼個玩具了,她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是啊,從她搬來這個大房子,就再沒見過媽媽一面,她又能去哪呢。
她憤怒,她恨,她懦弱,她害怕,她頭抵在草地上,十指深深扣進泥土裡,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草葉上。
“爲什麼,爲什麼世界這麼大就沒有一個屬於我的地方,爲什麼就沒有人關心我,在乎我?我不夠聽話嗎?不夠懂事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如果我是這麼多餘,你們爲什麼要生我,爲什麼生了我卻又不管我,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