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臣 139.宮中遇刺
西越帝有些讚賞的看了沐清漪一眼,倒是難得的有眼力,而且不貪婪。桌上的這些東西都是慕容煜送給西越帝的新年賀禮,每年朝中權貴官員們送上的賀禮總是大同小異,反倒是藥王谷的東西顯得格外的奇特有趣一些。桌上的這些東西,有價值連城的奇珍,同樣也有隻是看着新奇的小玩意,這個白衣少年看上去卻神色從容淡定,眼中沒有絲毫的貪婪之色。果然不愧是華國顧家的人,世代書香,相門世家,教養品行果然不同。
至此,西越帝對顧流雲留在容瑾身邊也更放心了幾分。
在衆人的注目中,沐清漪淡然的退回容瑾身邊,把玩着手中的剛剛得到的檀木雕花摺扇。容瑾挑了挑眉,含笑看了一眼道:“到不愧是藥王谷的東西,這扇子子清拉着玩兒倒是不錯。”
確實是一把很不錯的扇子,不過其價值卻不在扇子本身,而在那看似不起眼的扇墜上。扇墜是兩顆碧綠如翡翠的珠子串在一起的,帶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容瑾深吸了一口氣笑道:“藥王谷的清寧香,傳說可解世上大多數迷藥。”
旁邊靈樞含笑讚道:“豫王殿下果然見多識廣,正是藥王谷的清寧香。”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果然是淡淡的香味寧神醒腦。沐清漪本身也是調香高手,不過片刻間便已經辨出了其中大部分的香料,只是藥王谷的香料裡面只怕也加了有特殊的藥材,倒是需要請教一下醫術高明的醫者,說不定她就能夠自己調製出清寧香了。
容瑾顯然打得也是這個主意,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靈樞便偏過頭去將沐清漪拉到自己身邊了。
西越帝看着眼前一臉羨慕的衆皇子皇子妃,道:“罷了,你們也過來各自選一件喜歡的吧。”
衆人大喜,連忙謝過父皇。倒不是他們有多看重這些東西的本身的價值,他們看重的是皇帝賞賜東西這件事所代表的意思。
“昏君,納命來!”一聲厲吼,之間一道黑影從外面一躍而起如一道箭一般的衝進了暖閣,朝着坐在桌子後面的西越帝自從而來。
容瑾正拉着沐清漪到自己身邊,刺客從他面前經過他卻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眼看着刺客就要衝到西越帝跟前,衆人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大聲驚呼起來。容琰容瑄等幾個皇子更是奮勇的撲上前來想要救駕。
那刺客的武功似乎不弱,很快便跟幾個皇子打了起來。其他人幫不上忙只得躲到一邊,有人往外高呼有刺客。一時間,原本一片和樂融融的皇宮頓時混亂起來。
不知從何處用處許多的黑衣人,紛紛撲向小樓上的暖閣和在樓下走廊各處觀賞焰火的朝中大臣與家眷們。
本就不大的暖閣裡驚叫聲四起。容瑾拉着沐清漪往後退去,混亂中,沐清漪有些驚訝的發現被行刺的主要目標的西越帝竟然依然十分淡定的坐在桌子後面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顯然是篤定了那些刺客根本就傷不到他。
這一刻,沐清漪不得不承認西越帝不愧是西越建國以來最厲害的幾位帝王之一,就只是這份臨危不亂的功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很快,便有宮中的侍衛衝進來救駕,隨便將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妃們一起送出了暖閣,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同樣手無縛雞之力的顧流雲和豫王殿下自然也被歸入這其中。只是此時,整個皇宮裡一片混亂不堪,又有哪裡是真正安全的?剛剛一出門,一個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眷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劍砍刀在地,又是引起一陣驚呼。
容瑾從容的拉着沐清漪心安理得的被侍衛們保護着除了暖閣,便找了一個人少不起眼的地方停下來了。
“停在這裡幹什麼?”沐清漪皺眉。容瑾淡淡道:“暖閣太小了,他們一會兒也會出來的。”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原本在暖閣裡打鬥的人們都紛紛衝了出來,繼續在雪地裡打鬥起來。
“九哥!”東方旭身上月白的錦袍也染上了不少鮮血,提這樣一柄染血的長劍衝到兩人跟前來,笑道:“子清,你們沒事就太好了。”
容瑾輕哼一聲,“我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不去保護襄城公主,在這裡幹什麼?”
東方旭笑道:“母親自然有父親保護,哪兒有我什麼事兒啊?九哥不是不方便麼?我來保護你們啊。”沐清漪知道他是指的容瑾不便展露武功的事情,看來東方旭和容瑾的關係當真是不錯。居然知道容瑾這麼多的秘密還沒有被滅口,“那就有勞東方公子了。”
東方旭長劍一揚,笑眯眯道:“子清不用客氣。保護美人是本公子應該做的事情。”
三人靠着花園中的假山石後面,因爲是晚上倒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看着白茫茫的花園中刀光劍影交錯,淡淡的血腥味將原本大年夜的喜慶抹的一乾二淨。
很快,宮中的侍衛紛紛趕到,將這些刺客團團圍住。刺客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之後更有了南宮絕的加入之後,更是一面倒的崩潰。這還是沐清漪第一次見到南宮絕,只見蒼茫的雪地上一身銀灰色錦衣鬚髮灰白的精瘦老者手中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風。
南宮絕手中的刀顯然是隨手從別人手中奪過來的,南宮絕本人擅長的也並不是刀法。但是即使如此,一柄普通的長刀在他手中也舞出了一代宗師的風範,即使是沐清漪這樣不會武功的人也不由得看的讚歎不已。
“你不如他。”半晌,沐清漪在容瑾耳邊低聲道。
武功高下沐清漪不懂,但是那種玄之又玄的氣勢沐清漪卻是能夠感悟到的。無論是容瑾還是哥舒翰和聶雲,都不如南宮絕。不過以容瑾的年紀也卻是不必與南宮絕比。南宮絕在十八九歲的時候絕沒有容瑾如今的武功修爲。
容瑾輕哼一聲也不辯駁,儼然是承認了自己不如南宮絕。
有南宮絕出手,也不過片刻之後場面便已經徹底控制住了。當南宮絕的刀架在了最後一個此刻的脖子上的時候,南宮絕沉聲問道:“什麼人,膽敢入宮行刺!”
卻不料那刺客只是冷笑一聲,瞪向西越帝厲聲道:“昏君,這一次殺你不是,下一次便是你的末日!”話音剛落,那刺客竟然主動將脖子往南宮絕的刀鋒上一撞,當場身死。
花園裡一片寂然。
西越帝扶着樑斌的手走了出來,看着雪地裡遍地的血色面沉如水。身爲帝王,一生中不遇到幾次刺殺簡直是說不過去。而西越帝因爲這些年的倒行逆施,遇到的刺殺自然是更不少。今晚的陣勢顯然還不被他看在眼裡。
只是冷冷的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沉聲道:“拖下去。”
立刻又宮中侍衛上前,有條不紊的將屍體拖下去,打掃雪地,等到衆人重新回到大殿的時候外面的血色也早已經重新被雪掩埋了。
“瑾兒。”西越帝掃了一眼滿殿的羣臣和皇子,沉聲喚道。
容瑾慢悠悠的拉着沐清漪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提着劍的東方旭。看到容瑾沒事,西越帝這才放心的點點頭,“沒事就好。”
東方旭笑道:“陛下,有旭兒在,九舅舅怎麼會有事呢?”說着還得意的揚了揚手中帶血的劍。看得下面的靖遠侯臉色一沉,“旭兒,放肆!誰準你帶劍入殿的?”
東方旭一怔,這纔想起來連忙將手中的劍一扔,攤攤手錶示自己是無辜的。反正劍也不是他的,扔了自然也不可惜。
西越帝不以爲忤,笑道:“看來旭兒武功不錯,靖遠侯也算是後繼有人了。”靖遠侯沒好氣的瞪了東方旭一眼,謝過西越帝的誇獎。
在座的衆人卻都明白,東方旭帶劍入殿的罪名是可大可小,但是西越帝看在他保護容瑾的份上,必然是不會責罰他的,不僅不會責罰還會大大的嘉獎,“好孩子,靖遠侯之子東方旭文武雙全,保護皇子有功。嗯…賞黃金千兩,寶劍一柄。明兒去御林軍報到吧。”
東方旭眼睛一亮,“多謝陛下。”御林軍不同於宮中侍衛,那是正規的西越軍人,而且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就是他的父親靖遠侯甚至是南宮絕這些名將曾經都在御林軍裡待過,可說是西越帝的心腹中的心腹。
西越帝這話一出,衆人紛紛羨慕不已。同時暗暗扼腕早知道陛下的賞賜這麼容易,他們拼死也要去保護九殿下啊。
剛剛遇刺,即使沒什麼大亂子,西越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冷淡的掃了衆人一眼,留下了莊王端王秦王等幾個王爺和南宮絕,就讓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出了宮上了馬車,馬車剛剛啓動準備回豫王府一個人影便飛快的串了上來。東方旭討好的看着容瑾道:“九哥……”
容瑾斜歪着靠在馬車上,淡淡的掃了東方旭一眼道:“不跟着靖遠侯回家,跑來這裡幹什麼?”
東方旭有些扭捏的笑道:“這不是…想謝謝九哥麼。要不是九哥,我怎麼能進御林軍呢?”西越帝對那些功勳卓著的將領防的很嚴,南宮絕一代名將武功蓋世,除了戰事起的時候在外領兵打仗,其他時候連一步都出不了京城。美其名曰是在京城伴駕,實際上卻是將他跟西越的百萬大軍分割開來。
東方旭的祖父,前代靖遠侯曾經也是一代名將,名氣也未必輸給現在的南宮絕對少。自從前代靖遠侯去世之後,西越帝將大公主下嫁東方家,東方旭的父親卻是連兵權的邊兒都摸不到。雖然也打過一次仗,頗有些建樹,這些年卻基本上等於賦閒在家。
長此以往,南宮旭即使是皇帝的外孫,也只能淪爲京城中無所事事的紈絝。今天卻因爲保護九皇子有功,西越帝一時龍心大悅而將他編入御林軍,雖然以後可能還是會受到打壓,但是又機會上進總比真的天天在京城裡到處先皇看誰家的姑娘公子更漂亮好一些。
容瑾輕哼一聲,似乎不屑說話。
沐清漪有些驚訝的挑眉道:“你知道今晚會有刺客?”
容瑾道:“皇宮裡的事情不就是那麼幾件,有自然是好,沒有也不虧。倒是你……”容瑾斜眼看了一眼東方旭,“怎麼會知道今天宮裡會出事的?”
東方旭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個麼…九哥你知道我有不少朋友麼。這個…有的地方消息最是靈通,不小心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東方旭紈絝之名滿京城,平日裡也最愛結交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更喜歡混跡於茶樓酒肆煙花之地,自然能聽說不少的小道消息。
“風言風語?”容瑾挑眉,有人要進宮行刺這種事情原來在東方公子心中只是一些風言風語?
東方旭爲難的道:“我說的是真的啊,只是聽說最近京城裡來了不少人麼,我估計着…這一年半載的宮裡總是要鬧上一兩次的,我要是跑進宮去跟陛下說有人要行刺,若是真的有還好說,要是沒有我可就完了。”
容瑾揮揮手,不在意的道:“算了,有沒有人要行刺跟本公子也沒什麼關係。以後……”
東方旭討好的湊上前,“以後有什麼消息我一定立刻稟告給九哥。”
容瑾揚眉,“我只是想說以後別往那些地方亂跑。既然你這麼有心,本公子就笑納了。回去吧,免得靖遠侯擔心。”說完,容九公子毫不客氣的揮手趕人。
東方旭無奈,只得自己掀起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清清在想什麼?”馬車裡一時間有些安靜,容瑾睜着眼看着靠在馬車上沉吟不語的沐清漪問道。
擡眼看了他一眼,沐清漪微微蹙眉道:“在想今晚的事情。”
容瑾輕哼道:“這些年,宮裡有刺客的事情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連老頭子自己都不想了。”老頭子殺的人太多,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想也沒用,還不如多抓幾個刺客通通殺了。
沐清漪揚眉道:“你沒聽到那個刺客死之前說的話麼?這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那些人顯然不是普通的刺客,全部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暗中擁有一個如此大的勢力,九公子你居然一點兒都不擔心?”
容瑾若有所思,“清清的意思是這些人不是那些看老頭子不順眼或者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沐清漪道:“不共戴天之仇可能是真的,但是…只怕也不完全是爲了報仇。若是要報仇,絕不會選在昨晚那種時候以那樣的方式出現。”昨晚幾乎整個京城的文官武將都在,單說一個南宮絕就很可能讓那些刺客的計劃功敗垂成。
容瑾輕叩着手邊的馬車坐墊,淡淡道:“刺客只是想要讓老頭子在文武百官面前丟臉?或者說…是想要給老頭子找不自在?”
沐清漪抿脣笑道:“很有趣的人是不是?”
“那又如何,只要不來招惹本公子,本公子才懶得管他呢。”容瑾揚眉笑道。沐清漪嘆息,看得出來容瑾對西越帝這個父親當真是感情少的可憐。之前那刺客從容瑾跟前衝過的時候他別說是擔心了,連眼神都沒有變。彷彿那刺客不是想要殺他的父親,而是要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容瑾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聲笑道:“清清不用擔心,老頭子年紀雖然大了,身手卻還不弱,只不過這些年沒有需要他動手罷了。怎麼可能被那種程度的刺客殺了。”
沐清漪莞爾一笑,她倒是忘了西越帝年輕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文武雙全之輩。只是當了皇帝之後漸漸的收斂起來了。這些年來,也沒有人知道西越帝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或者有多底。但是既然容瑾提起,想必是不弱的。
“所以…想要刺殺老頭子是不行的。”容瑾有些遺憾的嘆息道。
“……”
回到豫王府中,步玉堂薛任等連忙迎了出來。宮裡出了刺客的事情現在宮外的人自然都已經知道了,看到兩人平安回來才紛紛鬆了口氣。
容瑾看看天色,竟然已經將近子夜,揮揮手讓步玉堂等人退下,拉着沐清漪笑眯眯的道:“咱們這也算是守歲了吧,不如清清陪本公子一起守歲如何?”
沐清漪看着時間果然已經差不多了,莞爾一笑道:“既然王爺有此興致,自然是奉陪。”
兩人守歲,也只是在清寧軒裡小院中的一處涼亭裡。涼亭四面都被封上了,裡面燃着暖暖的炭火,倒也是暖意濃濃。命人送來了幾個小菜點心和一副好久,就着外面的雪景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沐清漪淺酌了一口酒,一股熱氣頓時擴散到四肢百骸。原本還有的一絲寒意也跟着消失無蹤。容瑾愉悅的靠着椅子望着外面的雪景,一手端着酒杯懶洋洋的喝着酒感嘆道:“本公子還沒有跟人一起過過年呢。”
沐清漪有些驚訝,“往年九公子怎麼過年?”
容瑾淡淡道:“心情好便去宴會,心情不好就在梅園裡睡覺唄。”
沐清漪想起那面積頗大的梅園,梅園中此時所有的梅花早已經盛開。還有那園中孤零零的一座小樓,想象着這樣一個冰冷的夜晚,本該是萬家歡慶的日子,一個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小樓裡,聞着那寒冷的幽香入睡,一年又一年……
心中不由得一酸,輕聲道:“以後我陪你過年。”
容瑾點頭,“以後本公子也陪着清清過年。”
沐清漪淺笑,容瑾雖然父親兄弟諸多,在這偌大的皇城裡卻彷彿永遠都孤身一人一般。而她除了表哥和大哥,在這世上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兩人做伴倒也不顯得那麼孤單。
“清清可要聽本公子彈琴?”容瑾笑道。
沐清漪含笑道:“能聽九公子彈琴,自然是我的福分。洗耳恭聽。”容瑾皺眉道:“本公子彈得沒有清清好聽。我先給清清彈,然後清清再談給我聽?”
沐清漪點頭,容瑾起身翩然而去,不多時便抱着一具素琴走了進來。也不挑剔隨意的坐下,雙手請撥了琴絃,悠悠的琴聲自指間流出。
以沐清漪的水準來看容瑾的琴彈非常的不錯,甚至比她更好。這讓沐清漪不得不感到驚訝,要知道容瑾與普通的皇子是不一樣的。可以說,容瑾基本上沒有接受過什麼正規的皇室教育。八歲之前的容瑾甚至連認字都是薛任教的,薛任只是個普通的太監,自然也交不了他太多的東西。比起才三四歲之前就開始啓蒙的天家皇子來說,八歲纔開始啓蒙的容瑾起步就比一般人晚了不少。而八歲之後西越帝對容瑾的溺愛也從不要求他學業要多少,容瑾能有如今這樣的能力和成就,確實是要歸功於他天生聰慧了。
對上沐清漪驚訝的目光,容瑾淡淡笑道:“梅園裡有一具母妃留下來的古琴。小時候沒什麼事就經常玩兒。”沐清漪也發現了容瑾彈琴的指法不順十分的規範,可見卻是不是什麼名師教授而是無師自通的。
“彈得很好,比我好。”沐清漪輕聲道。曾經有人點評過她的琴聲,在她是顧雲歌的時候,說她的琴聲技法高明悅耳動聽卻難以入心。顧家大小姐即使性格溫婉大氣,琴聲卻總是不可避免的帶着一絲絲的高高在上。
後來顧家劇變,挽雲的琴同樣也號稱京城一絕。但卻傷於幽恨,令人聞之心酸,有失琴作爲樂之禮器的悠遠、平和、大氣。再之後,她的琴聲竟漸漸地染上了一絲鋒利和殺氣,倒是距離當年先生教授的琴之一道越來越遠了。
容瑾的琴聲更加讓人驚訝。因爲他的琴聲裡什麼的沒有,並不是說他的琴音毫無感情。而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他自己的,與旁人無關。而容瑾彈琴的時候心中卻是無情的。旁人聽了只覺得回味悠長難以自拔,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體味出彈琴者的心情,也就更加的想要繼續聽下去了。
悠悠的琴聲在子夜的夜空中迴盪着,沐清漪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失去意識之前,她有些迷糊的想着,容瑾的琴聲和他的心一樣,都是虛無。一種比寂寞更寂寞,比怨恨更怨恨,比痛苦更痛苦的感覺。寂寞到了盡頭便忘記了寂寞,怨恨到了極點,便沒有了怨恨,痛苦到了極致就忘記了痛苦。容瑾的心中…什麼也沒有…
看着眼前沉睡中的寧靜容琰,原本撥動琴絃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如果沐清漪此時醒着的話必然會聽出琴聲中的變化……
“碰!”
琴聲驟停,容瑾起身輕輕掩住了沉睡中的人兒的雙耳,讓外面喧天動地的抱住聲無法打擾到沉睡中的人兒。容瑾低頭看着沉睡中秀眉微蹙的沐清漪,低低一笑在她眉心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清清,新年快樂。本公子很高興呢。”終於不是一個人了,只要有她在身邊,即使是睡着了,即使她什麼也不說,他也感覺到無比的歡喜和滿足。彷彿只要有她在,這世界便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他也能覺得滿足而安樂。這一刻,彷彿那些野心抱負算計都不在那麼重要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邊即可。
“清清,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容瑾…的命都可以給你。”淡淡的雪光照在涼亭裡,黑衣的俊美青年俯身親吻這椅子裡熟睡的白衣少年,竟彷彿一副無比美麗的畫卷。
涼亭外,步玉堂舉着傘默默地站着,擡頭有些茫然的望着又開始飄雪的天空。皇城的冬天似乎總是下雪。
“進來,何事?”容瑾自然早就察覺了外面的人,也不在意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亭外的步玉堂。
步玉堂並沒有進門,只是站在門口低聲道:“啓稟王爺,剛剛城中正在各家各戶搜尋刺客。”雖然容瑾和沐清漪並沒有告訴他,卻也沒有刻意隱瞞,以步玉堂的聰明和細心怎麼會沒有發現容瑾的院中的異常。王爺和總管帶了一個重傷的人回來,不管怎麼說現在自然要來稟告一聲,只是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幕。
容瑾卻沒有理會步玉堂的誤會,輕輕抱起沐清漪往外走去,只是淡然道:“不必理會,本王倒要看看誰敢來搜豫王府。”
“是,王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步玉堂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罷了,這也不管他的事。
清晨,沐清漪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牀上了。昨晚竟然聽着容瑾的琴聲不知不覺便睡着了。自從顧家鉅變之後,她從來都無法安眠,像昨晚那樣輕易地入睡的情況十分少見。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在華國京城肅誠侯府的時候容瑾帶傷夜闖肅誠侯府那次。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深處已經十分相信容瑾了。所以在他面前纔會那麼容易就放鬆。
坐起身來,一個放在枕邊的小盒子讓她微微一怔。沐清漪打開盒子,裡面裝着的一隻雕工精緻的纏枝蘭花玉手鍊。並不是一般人常帶的鐲子,而是雕出精緻小巧的花朵,然後不知用什麼法子連在了一起,看上去渾然天成卻不似玉鐲那般渾圓,顯得更加的柔軟和精緻。
想起這兩天容九公子總是一個人悄悄摸摸的做些什麼不肯讓人看,沐清漪不由淺淺一笑。九公子雕工極佳,還要多虧了他那一般的玉雕師根本不會有的深厚內功。能夠做出那麼精巧的指環暗器的人,這個精巧的收斂自然更加不在話下。
清清拿起來,果然花瓣的後方還吊着俊秀的字跡——清、清、永、安。
新年禮物啊,沐清漪有些遺憾的想着,她也準備了新年禮物呢,既然某人沒有叫醒她一起守歲,那麼禮物晚一些再給也無所謂吧?
“小姐,你醒了。”盈兒端着熱水進來,含笑道。
沐清漪起身下了牀,盈兒連忙取來衣服服侍她穿好,一邊笑道:“正好,王爺也讓人過來看看小姐醒了沒有,說是醒了就過去一起用早膳。”
沐清漪點點頭,穿好了衣服才走過去淨臉,一邊問道:“昨晚王爺送我回來的?”
盈兒道:“可不是麼,王爺親自送小姐回來的。小姐不是和王爺在院中守歲麼,怎麼睡着了?奴婢還聽到琴聲來着。”
沐清漪不由得有些臉紅,總不能告訴盈兒她聽着容瑾彈琴聽睡着了吧?
梳洗過後,沐清漪便出門往外面的花廳而去。如今容瑾依然住在清寧軒裡不肯挪窩,倒也免了大清早出門的寒冷。盈兒跟在她身後,連忙抱着厚厚的雪狐披風追出來,爲她披好,“小…公子若是病了,王爺可擾不得奴婢。”
沐清漪有些無奈的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這些日子一來,盈兒倒是對容瑾言聽計從起來了。看着她的神色,盈兒掩脣偷笑,“因爲奴婢知道,王爺都是爲了公子好啊。”王爺脾氣雖然不太好,府裡上上下下都怕他,但是盈兒卻知道王爺對小姐卻是真的好,比王爺自己還要好。
一進了花廳,果然看到容瑾已經等在那裡了。端坐在花廳中的桌邊,含笑看着進來的沐清漪笑容愉悅而乾淨,“清清,新年好啊。”
沐清漪想起昨晚自己睡着了的烏龍,莞爾一笑道:“王爺,新年好。”
容瑾眨眼,“本王的禮物清清收到了麼?”
沐清漪笑道:“王爺是在提醒我該送你禮物麼?”
容九公子淡笑不語。沐清漪笑道:“原本想要昨晚給你的,誰知道我睡着了…所以就只得晚一些了。”
取出一塊玉佩輕輕放到容瑾手中道:“雖然昨晚從宮中拿到了那塊冷玉效果更好。不過這一塊兒既然已經準備了,你就將就着收下吧。”
容瑾拿在手裡一看,果然是一塊難得一見的寒玉,與昨晚得到的那塊不同的大概就是沒有藥王谷的東西所帶有的藥性了。玉佩後方刻着幾個秀挺的字跡“寧心靜安”一看便知道是沐清漪的手筆。雖然不是親手所刻,容瑾卻也十分歡喜。更何況玉佩上還有一個精巧的紅色絲線打成的吉祥結,下方留着幾縷紅色絲絛,不僅喜慶配上容瑾黑色的錦衣也相得益彰。
容瑾明白清清會送自己一塊寒玉必然是因爲他的身體的原因,希望能幫助他清心寧神。明知道他很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失控,清清卻從未想過離開他而是細心的爲他尋找解決之道……
容瑾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玉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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