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三皇子和穆顏姝不由循聲望去,就見五皇子和六皇子,身後前呼後擁,策馬到了太子府的近前。
凌雲朗眼底劃過了一抹冷色,面上倒是笑意風流,狀似調侃道,“原來是五弟和六弟啊,也不知道今兒個颳得什麼風,把五弟和六弟都給吹過來了。”
凌文昊停馬止步,眸光掃過穆顏姝,居高臨下道,“三哥說笑了,現在太子殿下傷重,我們做弟弟的,自然要時常過來瞧瞧。”
凌文希則是笑容如水,狀似解釋道,“大家都是兄弟,雖然我們不及三哥與太子這般親近,過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不得不說,相比較於凌文昊的桀驁,凌文希說的就實在多了。
凌雲朗不由朝着凌文希點了點頭。
凌文昊則是沒有耐心跟凌雲朗寒暄了,直入主題道,“只是,沒想到今日懷安郡主也在,懷安郡主莫非也是過來探望的?”
穆顏姝也沒繞圈子,實話實說道,“臣女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過來爲太子看傷的。”
這種事瞞不住,她也沒必要隱瞞,凌文昊能來的這般及時,想必已然是得到確定的消息了。
“哦?”
果然,凌文昊眉梢微挑,並沒有多少驚訝,桀驁的眸光半是癡迷,半是銳利的鎖定在穆顏姝的身上,“不知結果如何?懷安郡主對太子殿下的傷勢,可有良策?”
穆顏姝面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她先前說的那個辦法,只能稱得上是辦法,着實稱不上良策,這麼回答,沒毛病。
凌文昊聞言,心下一鬆,面上倒是流露了幾絲惋惜,“懷安郡主醫術超羣,都沒有良策,想必太子殿下的腿,是必然要留下遺憾了。”
凌雲朗脣角的笑意微冷,“這個結論可不是五弟該下的。”
凌文昊雖然桀驁,倒也不想在太子府的門口,去觸太子和凌雲朗的眉頭。
“是我失言了,想來大哥現下心情不佳,我就不進去打擾了。”凌文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想再浪費時間,側目道,“看樣子,懷安郡主這是要離開了吧,本皇子正好要去左相府附近辦點事,我送你。”
凌文昊藉口雖然找的漂亮,可如此說變就變,顯然是對自己的目的不加掩飾了,凌雲朗不禁心頭生怒,似嘲似諷的笑出了聲,“今日的巧合還真多,懷安郡主來了,五弟也來了,如今懷安郡主走了,五弟也不進去了,五弟這一趟還真不像是衝着大哥來的。”
凌文昊怔了怔,眸光一冷,下巴愈發擡高了幾分,“三哥說笑了,我自然是衝着太子殿下來的,倒是三哥,所思所想,較之平日,可是有些多了。”
凌雲朗笑意風流,攤了攤手,“不是你三哥我想得多,是有些人做得多,我不得不多想,五弟覺着呢。”
“我覺得三哥還是凡事想的簡單一點爲妙,省的庸人自擾。”凌文昊眸光愈冷,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隨即不再理會凌雲朗,轉頭看向了穆顏姝,聲音放緩了幾分,“懷安郡主,請吧。”
穆顏姝拒絕的乾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可,不必勞煩五皇子。”
凌文昊眼底閃爍着志在必得的花火,桀驁的揚眉道,“懷安郡主在皇家狩獵場已經拒絕過本皇子一次了,這事情可一不可二,懷安郡主何必辜負本皇子的一片好意呢。”
穆顏姝面無表情,“在我看來,有些事的確是可一不可二,但有些事,不但可一可二,還可三可四,尤其是拒絕別人這種事兒。”
凌文昊聞言,倒也沒有動怒,對着穆顏姝這張臉,他有着超乎尋常的耐心。
只不過,不等他再言,凌雲朗已然是輕笑出聲了。
“既然人家懷安不願意,五弟又何必強人所難呢。”凌雲朗笑的老神在在,“再說了,哥哥我偏偏喜歡庸人自擾,所以,之前我特別找了人,親自送懷安回去,五弟就不用操心了。”
凌文昊聞言,不由蹙了蹙眉,不屑道,“找人?三哥說的不會是這些侍衛吧。”
“當然不是。”凌雲朗似是看到了什麼,面上笑意風流的擡了擡下巴,“我找的人來了。”
隨着他話音出口,一陣宛若敲在人心口上的馬蹄聲,雷聲火閃一般節節攀升。
衆人側目,就見一個身披夜色,烈如豔陽的身影,騎着驚雷戰馬,逐漸清晰。
凌文昊瞳孔一緊,面色不愉的側目,“三哥特別找四哥過來送懷安郡主,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
凌雲朗勾了勾脣角,“老四可是欠着懷安郡主兩條命,做哥哥的找機會,督促弟弟還債,有什麼問題。”
凌文昊氣息一滯,冷笑道,“我才知道,原來三哥嘴上的功夫,如此了得。”
凌雲朗卻是沒有理會凌文昊的暗諷,眼見凌四爺山洪海嘯一般到了近前,明晃晃的笑道,“老四啊,你來的可是有點晚了,剛剛五弟還說,要送懷安郡主回府呢。”
凌四眸光率先落到了穆顏姝身上,隨即刀鋒一般砍向了凌文昊,字字像是要把人烤成人幹,“你來這兒,是特別爲了接懷安郡主?”
凌文昊登時反駁,“自然不是,我過來看看太子殿下……”
還不等他說完,就被凌四打斷了。
“你不是,爺是。”凌四直接揮了揮大掌,趕蒼蠅一般道,“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這兒擋道兒。”
凌文昊登時一堵,只覺那道掌風像是扇在了自己的麪皮上,颳得人生疼,不由惱羞成怒道,“四哥!剛剛是我先開的口,擋道兒的是你!”
凌四咧了咧嘴角,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你都不是特別爲人家來的,先開口算個屁,不問爺都知道,看見懷安給太子看病,着急了吧,巴巴的過來,說是探望,眼瞅着太子那邊治不好了,你這心裡放心了,連府門都不想進了,這才說要送人回去,你也好意思站在太子府面前,說爺擋道兒,臉呢?放府裡忘帶了吧。”
不同於剛剛凌雲朗二人的機鋒暗藏,凌四爺這話,又毒又辣,直接撕掉了那層遮羞布。
事實上,凌文昊這趟的來意,大家心知肚明,可沒人會這般不管不顧的說出來,如凌四爺這般,一上來就揭老底,連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凌文昊渾身震了震,氣得幾欲吐血,雙目噴火,“凌四!”
“不用那麼大聲,爺跟你不一樣,爺耳朵好使的很,還有,你叫爺什麼?”凌四掏了掏耳朵,相當義正言辭的睥睨道,“凌四也是你叫的嗎,你能不把爺當成兄長,直呼名字,就能不把父皇放在眼裡,現在就能在太子面前過府不入,凌文昊,你是想造反嗎?”
凌文昊直接被凌四爺這番推導給氣的懵逼了。
這個結論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
他怎麼就想造反了!
簡直就是……
“你信口胡言!”
凌四理直氣壯的冷嗤道,“爺怎麼信口胡言了,爺說的是事實,證據確鑿,你要是再不走,爺現在就替父皇清君側,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眼見凌四爺晃了晃那顆沙包大的拳頭,凌文昊嘴角抽了抽。
他很清楚,凌四說這番話絕不是虛張聲勢,這位爺就沒有虛張聲勢的時候,要說他殺了自己,倒不至於,但一頓痛入骨髓的毒打,那是沒跑了。
最憋屈的就是,凌四現在把話挑明瞭,若是傳到宮裡,太子如此情形之下,估計打了也是白打。
凌文昊以前顯然有過慘痛的經驗,稍加分析之後,便當機立斷的選擇了戰略性轉移,俗稱跑路。
“咱們走!”
看着凌文昊稍顯急促的背影,凌雲朗心氣兒登時舒爽了,當即豎了豎大拇指。
“果然,還是老四你這嘴皮子厲害,一來就把人轟走了,只不過,你這來的有點晚啊。”
凌四瞪了瞪眼珠子,“是你動作慢,你要是能傳信兒傳的利索點,爺早就來了,還能讓顏丫頭等着。”
凌雲朗登時一陣委屈,“不是,這倒成我的錯處了是吧。”
“總算有點用處。”凌四不冷不熱的丟下了一句,便不再分給他半個眼神兒,直接翻身下馬,湊到了穆顏姝的身邊。
“顏丫頭,等久了吧,累不,趕緊的,爺扶你上車。”
穆顏姝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那行,你看着點。”
眼見剛剛霸道無匹的凌四,在馬車邊上各種溫柔小意,恨不得化身成懷安腳底下轎凳,凌雲朗就覺得一陣牙酸,像是嘴裡被隱隱的塞了一把什麼的趕腳。
西凌戰神?
哼!他都沒眼看!
凌四騎馬隨行在穆顏姝的轎子邊上,兩人不時聊上幾句。
穆顏姝對凌四沒有明說太子之事,只說他的傷沒有治,凌四卻是心領神會,對此並沒有多少意外。
凌雲禮的性子中正平和,若是朝野內外一片安寧,做個盛世之君還是可以的,前提是,他能順順當當的登上皇位,而現在,那幾個皇子皆是包藏禍心,虎視眈眈,朝野內外,看似平靜,卻是被凌世平用手段平衡所致,一切就像鏡花水月,一旦這個平衡破碎,整個西凌朝堂必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動盪。
太子受傷就是這場亂局的開端。
就算凌雲禮真能治好腿傷,亂局也不可避免,凌雲朗想要真正的登上那張寶座,想要以德服人,雙手乾乾淨淨,絕逼是不可能的。
凌雲禮就是看透了這一點,知道自己沒有那份手段和野心,才選擇這個節點明哲保身,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做法,儘管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二人正聊着,穆顏姝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撩開轎簾四下看了看,“這條路似乎不是去左相府的方向。”
眼見被發現了,凌四倒也沒有藏着掖着。
“是去左相府的路,只不過,不是先前那條,太子府離爺的戰王府近的很,你都到這邊兒了,不如過去坐坐唄。”凌四笑的燦燦灼灼,一口白牙亮的人晃眼,“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去過爺那兒呢。”
面對某位爺的小手段,穆顏姝心中莫名有些想笑,她正欲開口,眸光越過凌四爺,驀地頓了頓,擡手道,“停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