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側妃嚎啕痛哭,並沒有遮掩自己的行爲,反是將事情盡數告知了錦安王。
“王爺,天地良心啊!妾身可是薇兒的親生母親,我只是因爲心疼薇兒,想讓她達成所願,我若是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我便是死了也不會答應啊!”
秦側妃伏在桌上掩面痛哭,她的肩膀劇烈的抖動着,哭得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經過秦側妃這般一番辯白,她不過是愛女心切,幫冷清薇與殷鈺私下會面,做的雖有不對之處,卻也可以諒解。
“小侯爺,你若是不喜歡薇兒拒絕了便可,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事到如今你不但不認,反而冤枉薇兒誣陷你,王爺,薇兒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秦側妃哭訴不止,殷鈺態度堅決,錦安王臉色陰沉,愁容滿面。
一邊是他的女兒,一邊是他的侄子,他誰都不想懷疑,可這件事註定是有一人在說謊。
雲曦蹙了蹙眉,她與冷清薇沒什麼過往,雖然往日裡秦側妃做什麼都帶着冷清薇,但冷清薇也的確沒對她做過什麼。
而且冷清薇對嚴映秋很是尊敬,反是不喜許歡宜的作爲,就單論這件事,雲曦便覺得冷清薇的心裡還是有是非曲直的,不過是被秦側妃耽誤了而已。
殷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冷清薇也不至於敗壞自己的名節來冤枉殷鈺,那這裡到底還有什麼變故?
“小侯爺,你雖然貴爲錦陽侯,但是也不能來欺辱我錦安王府的小姐啊!
你們共處一室,還……還欺負我的五妹妹,事到如今你卻推得一乾二淨,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許歡宜做出一副惱怒的樣子,爲冷清薇打抱不平。
“我的確是見過她,她還要送給我一個香囊,可我連香囊都沒要就走了,不過只說了兩句話而已,何來的玷污了五小姐?”
“空口無憑!我們怎麼信你?”許歡宜據理力爭,一副要爲妹妹討回公道的模樣。
“我能作證!”一直沉默不語的雲曦開口說道,引來秦側妃與許歡宜兩人的注目。
“世子妃還是不要隨意介入此事的好,難道你想說你當時就在現場?”許歡宜冷笑說道,不屑的掃了雲曦一眼。
雲曦不理會許歡宜,只冷冷開口道:“聽你們所說的時間,那時我正好離席要回芙蓉閣喝安胎藥,可我卻在花園裡遇見了小侯爺,他不可能有時間做出這種事!”
“世子妃,我知道世子和小侯爺關係好,可你也不能因此就無視五妹妹的遭遇啊!
哪好就那麼巧,偏偏讓世子妃遇見了小侯爺,這般巧合的事情讓我們如何相信?”許歡宜陰陽怪氣的說道,意指雲曦偏袒殷鈺。
“嶽姑娘當時也在……”
秦側妃啜泣着打斷了雲曦的話,她仍舊落着眼淚,悲慼色說道:“雲曦,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可薇兒她從來沒有與你爲難過啊!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也知道你是在爲世子考慮,可你五妹妹是無辜的啊,你不能這麼對她啊!”
雲曦心中冷笑,秦側妃果然難纏,許歡宜不過是說冷凌澈與殷鈺教好,雲曦纔會幫襯。
可秦側妃卻是直指雲曦是擔心冷清薇攀上了錦陽侯府,會對冷凌澈不利,這話雖是毒辣,卻更是好用。
許歡宜也被點透了,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嗎!世子妃的顧慮我們懂,可事已至此,咱們也不能看着五妹妹死啊!
再者說了,那嶽姑娘是世子妃的客人,自是會向着世子妃啊!”
雲曦輕輕勾起嘴角,看着一臉悲慼的秦側妃,還有忿忿不平的許歡宜,冷笑問道:“那麼三妹的證詞可有用?”
“誰?”許歡宜一時愣住了,沒能反應過來。
秦側妃也怔住了,不解的看着雲曦,雲曦只望着錦安王,一字一頓道:“父王,此事雲曦本是想在壽宴之後再告知父王,可現在看來,有些事不得不說了……
雲曦在回芙蓉閣的時候,遇到了三小姐,可不知她受了什麼刺激,竟是要殺了雲曦……”
“什麼?有這等事?你可受傷了?”錦安王心中一驚,連忙上下打量着雲曦,氣得秦側妃暗暗咬牙。
“多謝父王關心,雲曦無事,可三小姐狀若瘋癲,雲曦怕她毀了父王的壽宴,便暫時將她關了起來,想請父王再行定奪。當時小侯爺便在場,父王只要一問三妹便可!”
“去把那個混賬給本王帶上來!”錦安王沒想到竟是還有一樁這樣的事,頓時怒火橫生,這哪是壽宴,分明是催命宴!
冷清芙很快就被帶來了,她一見錦安王便跪地哭喊道:“父王!你要爲女兒做主啊,雲曦她竟是敢毆打女兒,她分明是沒將父王看在眼裡啊!”
“住嘴!”錦安王冷聲叱道,嚇得冷清芙縮了縮脖子。
“我問你!你是何時行刺雲曦的?當時可看見了誰?”
“父王我沒有,您別聽雲曦污衊我!還有那殷鈺,她們分明是一夥的,定會幫着她說話!”冷清芙的吼叫聲讓秦側妃和許歡宜的心都驀地一沉。
“你見到了殷鈺?”錦安王冷聲逼問,鳳眸微眯,眼中一片寒光。
冷清芙靈光一閃,以爲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立刻笑着說道:“自是看到了!父王,他和雲曦一定有姦情,我可以作證的!那時正好第一臺戲剛剛唱完,他們一定約在園中幽會……”
錦安王疲累的揮了揮手,聲音幽冷,“將她拉下去關起來!”
冷清芙還不明所以,仍就喊道:“父王,他們兩個有姦情啊,我可以作證!”
“把她的嘴給本王堵起來,她若是再敢開口,便給本王掌她的嘴!”錦安王怒不可遏,身上殺氣畢露,那凌厲的氣場讓許歡宜莫名覺得心慌。
“王爺,後院的戲臺聲咱們前院也聽得到,我可是在第一場戲要結束的時候才離開的,當時很多公子都能證明!
不過短短眨眼的時間,難道殷鈺真的能做出那豬狗不如的事情?”殷鈺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他也沒想到那冷清芙竟會成了他的關鍵證人!
秦側妃眼眸轉動,正在思索着對策,裡間卻突然傳來了杯盞破碎的聲音,接着便只見冷清薇一臉灰白的跑了出來。
“薇兒,你出來做什麼?”秦側妃冷聲叱道,冷清薇卻是不肯理會,隻眼神茫然的看着殷鈺。
冷清薇的眼裡綴滿了眼淚,她咬着嘴脣,脆弱的仿若將死的蝴蝶,她喃喃啓脣,費力的吐出幾個字,“真的不是你?”
殷鈺看着她那面如死灰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我已經將心意與你表明了,我只拿你當妹妹,又怎麼會對你……”殷鈺也不相信冷清薇會自甘墮落陷害她,可他也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冷清薇怦然倒地,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任由秦側妃如何拉扯也站不起身,她眼神空洞,宛如死魚的眼睛。
她猛烈的搖晃着自己的頭,喃喃自語道:“不是你……那是誰?是誰對我……”
“啊!”冷清薇終於崩潰,她抓着自己的頭,嘶聲喊叫了起來,那聲音悲慼尖銳,仿若臨死的悲鳴。
怎麼會這樣?
她只記得當初自己昏迷倒地,眼前出現了一道身影,她以爲是殷鈺去而復返,心裡正是歡喜。
那人將她抱起,似乎想將她放在牀榻上,可不知怎麼那人竟是輕輕的摸上了她臉,她只以爲是殷鈺對她心生憐惜,心裡好生歡喜。
可她的眼前卻一片朦朧,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她只隱隱記得那人的呼吸越發色的沉重,隨即他壓在了自己的身上,撕扯她的衣裙,撫摸她的身體。
她想要推拒,身子卻越來越熱,她漸漸的失去了理智,只沉淪在那陌生的感覺之中。
她以爲殷鈺只是嘴硬,實則還是喜歡她的,可當她被母妃喚醒,身邊哪裡還有殷鈺的影子!
她抱着母妃大聲痛哭,母妃答應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一定會讓殷鈺娶她。
可現在,突然讓她得知,那個毀了她清白的男子根本就不是殷鈺,而是一個她根本就不知道的野男人!
想到這裡冷清薇只覺得自己是如此低賤下作,還是在她心儀的男子面前……
冷清薇突然雙目一凝,猛然起身便向柱子上撞去,秦側妃嚇得花容失色,尖聲嚎叫起來,“快攔住五小姐!快!”
所幸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衆多,及時攔住了冷清薇,冷清薇披散着頭髮,嘶聲吼叫道:“放開我!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薇兒你不能做傻事啊!你若是死了讓孃親怎麼活啊!我的薇兒,娘求你了!”秦側妃一把抱住冷清薇,苦苦哀求。
冷清薇被人攔住,撐着她的那口氣散了,身子一軟,重新癱倒在了地上。
錦安王面露不忍,冷清薇小時候是個很善良活潑的孩子,他有三個女兒,可最喜歡的還是這個五女兒。
可今日看着冷清薇險些別人逼死,錦安王心口怒火橫生,他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輕摸着冷清薇的頭,聲音威嚴深沉的說道:“薇兒,你是咱們錦安王府的小姐,生來便要比別人多一分傲骨!
你若是死了,豈不是讓真兇更加得意?你若是我的女兒,就該與我一樣,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們找出那個混賬,親手殺了他可好?”
冷清薇漸漸被安撫了下來,她眼中的迷茫不再,取而代之的一片仇恨,“對!我要殺了他!父王!我要殺了他!”
冷清薇撲進錦安王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錦安王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哄慰道:“不哭了薇兒,你將事情與父王詳細說說,父王一定給你報仇!”
神色哀慼的秦側妃突然目光一凝,不安和惶恐取替了她臉上的痛苦和絕望。
她現在也很後悔,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僅是因爲她讓冷清薇和殷鈺私下見面,更是因爲那香囊裡有她準備的媚藥!
那藥便是她當年對錦安王所用,她當時得償所願,便也想着用如此的辦法來幫自己的女兒。
當年的事情一切都很順利,只是錦安王的身份太高,而她又不夠尊貴,才只能屈居側妃之位。
可若是她的女兒被殷鈺破了身子,以錦安王府的權力,薇兒自然是堂堂的侯夫人!
可當她趕到的時候,只有衣衫不整的冷清薇,哪裡有殷鈺的影子,她又派人去前院打聽,才得知殷鈺早就回了前院。
她當時便知道事情不對,可她不能毀了薇兒的名聲,便一口咬定是殷鈺所爲,誰知半路出了個冷清芙!
冷清薇擦乾了眼淚,正欲將事情娓娓道來,秦側妃卻是說道:“王爺,薇兒她剛剛受此重創,咱們讓她還好休息休息吧!”
“難道要讓那個賊人逍遙法外嗎?錦安王府豈容人亂來?”錦安王動了怒火,今日非要用人的鮮血祭刀不可!
“對!我一定要殺了那個人!一定要!”冷清薇一邊流淚,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
秦側妃心中微沉,冷清薇便已經迫不及待的將事情的始末盡數講了出來,“若不是我當時恰好頭暈,我定可以認出此人!”
冷清薇懊悔不已,想到自己失了清白,心口還是不由得抽搐的疼。
就算殺了那個男人,她還有什麼臉面活着?
冷清薇說完,衆人都沉默了,雲曦和殷鈺相視一眼,兩人已經明白了大概。
殷鈺悲憫的看了一眼冷清薇,怪不得她一直希望他收下錦囊,想來定是她那位好母妃交代的!
可憐她卻是被自己最信任親近的人害了一生!
“那香囊呢?”錦安王冷聲問道,臉沉如水。
“不知道……”冷清薇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面,仍舊沉浸在悲哀中。
“那香囊呢?”錦安王又冷聲吼了一遍,將冷清薇嚇了一跳,卻只見錦安王正對秦側妃怒目而視。
冷清薇心口一窒,擡眸看向了秦側妃,秦側妃搖着頭,楚楚可憐的說道:“我哪裡知道……”
錦安王卻是不吃她這一套,一把便掐住了她的脖頸,如鐵鉗一般的大手猛然用力,低吼道:“我再問一遍,香囊呢?”
“我……不知道……”秦側妃咬牙否認,拼命的拍打着錦安王的手臂。
錦安王的眸子漸漸泛紅,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秦側妃那纖細的脖頸幾乎被掐的變形。
秦側妃本是隻以爲錦安王是在嚇唬她,她不相信錦安王會殺了她,可隨即她發覺自己錯了,錦安王的眼中滿是殺氣,手更是冰冷無溫,他手上的力度越發的大,他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這是秦側妃最後的想法,可她喘不上氣,雙眼暴突,掙扎的力度也越發的小了,最後只剩下手指在動。
冷清薇看傻了,父王是要殺了母妃?
她正欲阻止,李嬤嬤突然拿着錦盒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道:“王爺,香囊在這,求您放了側妃吧!”
錦安王鬆開了手,秦側妃弓着身子費力的猛吸幾口氣,才漸漸緩過神來。
錦安王打開盒子,看着裡面躺着的鴛鴦香囊,又猛的合上,只冷聲開口道:“去世子的院子將玄徵喚來!”
秦側妃身子一軟,如何也爬不起來,完了,一切都完了!
因爲今日王府人多,她沒敢隨意處理,只想着等夜深人靜再行燒燬,可沒想到……
秦側妃突然好怕,她不是怕錦安王震怒,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女,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