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真是沒有想到,宛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只見太后斜倚在牀上,眉目中含着愁緒,搖搖頭,嘆息着說道。
“太后,事已至此,還是別想了,宛珠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太后仁慈,已經是最大的寬恕了。”玉蘭姑姑在一旁說着,將太后身上的被子微微向上扯了一點。
太后身子不好,一直以來就畏寒,雖然現在不過是初秋的時節,可是太后已經覺得很冷了,現在斜靠在牀上,稍稍有風吹進來,便低咳不已。
“玉蘭,你說,哀家是不是前半輩子作孽太多,纔會這樣,臨到老了,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哀家一輩子,都只有你在哀家身邊,不離不棄。”或許是人老了,感嘆特別地多,太后長嘆一聲,拉着玉蘭的手,一點也不像在東湘國皇宮叱吒風雲幾十年的太后娘娘,倒像是民間普通老者,爲自己的生命哀悼。
“太后娘娘可千萬別這麼說,能陪着太后,是玉蘭的福氣。太后福澤深厚,萬萬不可如此想法。”玉蘭沒有辦法,只得這麼安慰着。
“可是哀家……咳咳……”太后一句話沒有說完,便咳嗽起來,忽然間一口氣沒喘過來,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便倒了下去,躺在牀上,不省人事了。
“太后——太后——來人吶——快傳太醫——”玉蘭見狀,忙驚呼着,看着太后面前觸目驚心的鮮血,不由得心驚膽戰,朝着外面喊着。
“玉蘭姑姑,發生什麼事了?”在外面當值的小桃忙進來問着。
“小桃,快,快去太醫署找太醫——不,先去勤政殿,找寧霜姑娘,就說太后娘娘出事了,然後去太醫署找太醫——”玉蘭對小桃吩咐着。
“是,奴婢這就去。”小桃一見太后的情況,轉身跑開,朝着勤政殿跑去。
皇上正在勤政殿與衆位皇子議事,而寧霜也準備去雪蘭殿教如月彈琴,順便謝謝祥嬪母女爲她作證,卻不曾想,就在勤政殿的門口看到了驚慌失措的小桃。
在聽小桃講了太后的情況以後,寧霜立即回到自己的住處拿了藥,便往永壽宮趕過去,讓小桃去太醫署找太醫。
寧霜到了永壽宮,也未曾經過通傳,直接亮出皇上給的金牌,一路暢通無阻地便來到了太后的寢宮。
“玉蘭姑姑——快讓我看看太后。”寧霜見玉蘭守在牀邊一臉焦急的樣子,忙說着。
“你可來了,快——”玉蘭說着,寧霜走上前去,爲太后把了脈,又檢查了眼睛,發現太后只是咳嗽性休克,暫時昏厥,沒什麼大的問題,心中便放下心來。
“太后娘娘應該是受了刺激所致,目前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這樣一來,太后娘娘的身體只怕……”寧霜的話沒有說完,卻看着玉蘭姑姑。
玉蘭隨即明白寧霜話裡的意思,太后娘娘身體本就不好,宛珠對她下毒,危害極大,而且宛珠做了這樣的事情,對太后又是極大的刺
激,太后的身體,今後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先讓太后娘娘醒來再說吧。”玉蘭說着,眼中充滿擔憂。
“這樣吧,玉蘭姑姑,太后身邊需要人照料,我先開個方子,你讓人去太醫署取藥,我這就去勤政殿稟告皇上,讓皇上同意我重新回到永壽宮,隨侍在太后身邊,這樣一來,我也好就近照顧太后娘娘。”寧霜說着。
“如此甚好,我讓秋蘭去太醫署取藥。”玉蘭說這,吩咐門外的秋蘭進來,接過寧霜開的方子。
小桃在勤政殿門口跟寧霜說明情況的時候,勤政殿裡便已經聽到動靜,皇上讓安如海出來問問怎麼回事,得了小遠子的回答,說是永壽宮的小桃來請寧霜姑娘給太后娘娘診脈了。
此番寧霜再回勤政殿,皇上心裡大概也明白了寧霜是爲什麼而來,朝事已經商議完畢,勤政殿裡便又只剩下皇上和安如海兩個人,只聽得皇上說道:
“你不用說了,回永壽宮,待在太后的身邊,務必要將太后的身子調養好。”
“是,皇上,奴婢遵命。啓稟皇上,如月公主天資聰穎,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學習東西本來就很快,她的琴已經彈得很好了,不需要奴婢再去教她,奴婢回永壽宮隨侍太后,今後,就不去雪蘭殿了。”寧霜請求着,畢竟太后這邊離不開人,她的身份是醫女,最基本的職責是治病救人,如今太后需要她,所以永壽宮纔是她最應該待的地方。
皇上點點頭,表示默許,寧霜告了退,直接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永壽宮,她只是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這麼久,她還是要回到這個地方,不過卻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皇上信任她,這便是對她還有對沈諾軒,最好的幫助。
本來就在永壽宮待了一段時間,對永壽宮極爲熟悉,寧霜將自己的東西放到原來住過的房間,便又去了太后的寢宮,此時,小桃已經將太醫們請來了,輪流給太后把脈,又看了秋蘭手中拿着的藥方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畢竟顧老太醫收的徒弟,本事卻不是浪得虛名。
見秋蘭已經將藥取了來,寧霜忙接過,就像以前一樣,去了永壽宮的廚房,守着藥罐子慢慢熬着,之前相似的一幕還歷歷浮現在眼前,此時此刻,就像她從未離開過,這藥罐子裡也並非什麼解毒補氣血的藥,而是一碗簡單的安神茶而已。
可是她知道,這幾個月的時間,早就不是之前初初進宮的時候了,不管是誰,都變了,雖然她一直沒有弄清楚在背後指使宛珠做這件事的人是誰,可是她心裡卻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宛珠若有似無看向靜貴妃的那一眼,讓她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一個時辰以後,寧霜將藥端到太后的寢宮,見太后依舊昏迷着,和玉蘭姑姑一起配合着給太后餵了藥服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太后受到這樣的打擊,恐怕還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像這樣躺在牀上,一病不起了。
“寧霜
,太后歇着,我們出去走走吧。”玉蘭姑姑忽然說着。
寧霜雖然很詫異玉蘭姑姑的話,卻也是點點頭,讓小桃和秋蘭守在太后身邊,自己和玉蘭姑姑走了出去,在院子裡走走。
“玉蘭姑姑,你有話跟我說?”寧霜知道,玉蘭姑姑不會無緣無故地找她出來,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時候。
“聽說昨日皇后娘娘和凝妃娘娘去的時候,你在偏殿彈琴?”玉蘭姑姑開口問道。
“是的,可是這有什麼問題嗎?被關在殿中左右無事,聊以解悶而已。”寧霜回答道。
“寧霜,別說姑姑沒有提醒你,千萬不要在皇上面前彈那把綠綺。”玉蘭卻不似寧霜那麼輕鬆,只是這樣說着。
“爲什麼?”寧霜驚詫地問道。
“不爲什麼,寧霜,如今太后病着,我也沒那麼多時間,以後那偏殿,你還是不要去了,更不要碰那把琴。也不知是誰將昨日將你們關在那裡,唉,冤孽啊——”玉蘭姑姑嘆息着,看了寧霜一眼,便又走了進去。
“玉蘭姑姑——”寧霜看着玉蘭姑姑的背影,叫着,心中卻充滿了疑惑,她總覺得玉蘭姑姑還有話沒有說完,可是她卻不願意告訴自己,只是,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不是沒有在皇上面前彈過琴,她見到皇上的第一面,便是用彈琴糊弄過去的,後來在御花園,沈諾軒將七絕琴送進宮,她也是當着皇上的面彈過的,所以,重點不是她不能在皇上面前彈琴,而是不能彈奏那把綠綺琴。
什麼是冤孽?爲什麼她不能再去偏殿?綠綺這把如此好的名琴,爲什麼被塵封在偏殿無人問津?一連串的問題從寧霜的腦海中冒出,思來想去,卻不得要領。
難道這綠綺的背後,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事情?寧霜想着,這件事便一直擱在她的心裡。人都是好奇的,寧霜也不例外,永壽宮的那個偏殿,她從來都沒有去過,可昨日進去,卻有種隱隱地熟悉感,而且,她在滿目琳琅的奇珍異寶中,偏偏看到了這把被覆蓋的琴,是不是說明,這琴跟她有緣分呢?
心中越是想着,腦海裡就越是覺得奇怪,分明是沒有人住的偏殿,可是擺設用具卻一應俱全,除了被遮蓋的綠綺,其他沒有被遮蓋的地方連一點灰塵都沒有,看來是每天都有人打掃,那麼,一個空置的偏殿,爲什麼要每天打掃?既然每天都要打掃,爲什麼又空着?爲什麼偏偏是綠綺琴被遮蓋着呢?
轉身回到太后的寢殿中,寧霜卻再也沒有之前的心思,那個偏殿,一定有什麼問題,或許,沈諾軒和沈煜塵會知道這件事情的答案,還是等有機會碰到沈諾軒的時候問問他好了。
只是寧霜沒有想到,一把綠綺,一段往事,牽扯出那麼多的愛恨情仇,關於他的,她的,那麼無奈,又那麼心酸。可是也正是這把綠綺,讓她查探到了繞指柔這件事的眉目,是福是禍,一切都在一念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