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緩緩坐在屬於自己的繡架面前,認真點頭道:“多謝大姐,我想一定會的。”
每一次柏筱靈對柏小妍的嘲諷,柏小妍都當成了恭維,這讓柏筱靈十分的窩火,就像是自己竭盡全力的一拳打過去,卻打在了空氣上一樣的難受。
坐在繡架面前好一陣,柏筱靈都靜不下心,腦海裡都是柏小妍那欠揍的笑容,只恨不得能即刻撲過去將柏小妍那一張虛僞的臉扒下來仔細瞧瞧她的真實面目究竟是怎麼樣的。
更讓她窩火的是,她都還沒有調整好,柏小妍就已經淡淡的詢問道:“大姐,可準備好了?”
柏筱靈心頭的無名火蹭蹭蹭的燃燒了起來,轉過身用一種格外憤怒的眼睛瞪着柏小妍。
柏小妍似乎沒有發現柏筱靈的憤怒,反而是帶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揚聲道:“大姐沒關係的,不用緊張。就算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橫豎都是自家姐妹,回府之後,妹妹再教姐姐就是了。”
柏筱靈的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光,卻不得不維持着自己在人前維持了許久的溫柔賢淑的形象,再三吸了兩口氣,將怒火忍住了,手狠狠的掐入了手心,讓疼痛來使自己冷靜了下來,輕聲道:“三妹可不要太自信了。”
柏筱靈清楚論口舌之爭,自己絕對不會是柏小妍的對手,也不想要再聽柏小妍那大言不慚的說話了,在柏小妍還沒有吭聲的時候,柏筱靈就已經大聲道:“我準備好了,焚香吧。”
柏小妍淡淡的笑了笑,在一炷香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她就開始用手去丈量眼前的繡布長度了。
她丈量得十分的仔細,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是一絲不苟。
一般情況下來說,刺繡高手都是要做到胸中有丘壑之後再繡制,而這所謂丘壑,也只是在心裡打了腹稿罷了。
如同柏小妍這般用手去丈量的,就只能算的上是下下品了。
之前對柏小妍的自大發出不贊同的聲音的那些人,再一次發聲了,無非就是說柏小妍這個人口中狂妄自大,實際上是沒什麼本事。
柏筱靈對這樣的情況十分滿意,看了看依舊氣定神閒的柏小妍一眼,還沒有轉過頭去,就看見柏小妍對着自己微笑道;“大姐,我們可是在比賽哦。你這樣偷看我構圖,怕是不妥當吧?”
柏筱靈看了看柏小妍尚且空白一片的繡架,口氣十分不善的道:“我倒是有心想要偷看三妹的構圖,只可惜了,三妹的繡布之上一片空白。倒是我,已經要開始繡制了。三妹大約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腹稿吧?其實也無妨的,回府之後,大姐會教你的。”
柏筱靈將之前那一口惡氣出了,瞬間覺得心頭暢快了不少,連帶着空氣都清新了,陽光也明媚了起來。
只可惜了,決定了要採用攻心戰術的柏小妍,又怎麼可能讓柏筱靈如此順利的就解氣了呢。
直接無視了柏筱靈說的那一番話,揚聲對着羅子元道:“羅子元公子,爲了公平起見,柏小妍提議,在我和大姐之前放一架屏風,也省的讓大姐分心來關心小妍這邊的進展,影響了大姐專心繡制。”
這話說的是姐妹情深,實際上卻是在諷刺柏筱靈的不軌行爲。
柏筱靈想要開口反對,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反對。
這個時候的柏筱靈,不管是反對還是不反對,都已經間接的承認了自己偷看柏小妍的事實。
當屏風搬上來的時候,柏筱靈手中的繡花針狠狠的刺入了眼前的繡布之中,將繡布上弄出一個不小的孔洞。
當柏筱靈發現的時候,已經懊惱得不得了了。
在繡制之中,這樣低級的錯誤根本不容許發生。
刺繡,最講究的是心境平和,下針快準,有條理。
柏筱靈如今的狀態,很明顯的達不到最好的程度。
反觀柏小妍,她在丈量完了繡布之後,居然開始穿針了。
柏本穿針也是無可厚非的,刺繡的繡娘都會穿針。
可讓大家無語的是,她居然將數十卷彩色絲線全部串了起來。
有人揚聲問她,她居然煞有介事的給出了一個理由:備用。
老夫人看着柏小妍慢條斯理的穿針,再看了看柏筱靈那邊已經逐漸勾勒出來了的形狀,心頭有些着急了。
她對柏小妍的女紅一無所知,也只能問羅子元了,道:“羅子元公子,小妍丫頭這是在做什麼?”
姚夢婷跟着嘲諷道:“依我看,某些人就是沒有真才實學,只能裝腔作勢,偏生羅子元公子還這樣維護他。夢婷真的爲羅子元公子感到不值。”
羅子元淡淡的瞥了姚夢婷一眼,寒聲道:“真相如何,姚夫人和姚小姐不妨拭目以待。還沒有出結果就這樣冷嘲熱諷,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羅子元的話音才一落,周圍就響起了驚呼之聲:“天啦,她在幹什麼,快看吶……”
不必如何去猜想,羅子元也知道這樣的動靜必定屬於柏小妍無疑。
可當他擡眼看向柏小妍的時候,自己也被狠狠的嚇了一跳,這柏小妍到底是在幹什麼。
別人繡花都是一針一針慢慢來,可柏小妍一把就抓了幾十根針是要幹什麼?
而且她那全神貫注的樣子,別人都不好意思懷疑她是故弄玄虛。
不說別人,就是老夫人,這個時候對柏小妍也沒有信心了,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帶着幾分懊惱的道:“都怪老身平時對小妍丫頭太不關心了。若今兒個……”
“輸了”這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驚呼之聲再次響起。
只見柏小妍十指舞動之間,幾十根針次第飛出,分別落在了不同的位置。
而柏小妍的手指微微一勾,那些飛出去的針就在柏小妍近乎是完美的控制之下再次飛了回來。
如此循環往復,柏小妍的身影也隨着那些針不同的飛舞方向而舞動着。
今天的柏小妍穿了一身火紅色的裙子,整個人舞動起來就如同一片火紅色的流柏一樣的讓人目眩神迷。
若非沒有音樂,否則大家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舞蹈,還是在繡花。
姚夢婷對柏小妍的舉動嗤之以鼻,冷笑道:“譁從取.寵.。”
羅子元帶着警告的瞥了姚夢婷一眼,姚夢婷就即刻閉了嘴。
自從柏小妍出現在了羅子元的身邊,羅子元對姚夢婷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差了,若姚夢婷再不收斂,就算成功的將柏小妍從羅子元的身邊趕走,姚夢婷也再也無法回到羅子元的身邊了。
羅子元看着柏小妍的那種溫柔到了極致的目光,讓姚夢婷嫉妒的發狂,只恨不得能直接撲上去將柏小妍掐死纔好。
柏小妍的動作十分流暢,也十分快捷,以至於大家只看見她的身影在繡架四方如同蝴蝶一般的舞動,和閃着寒光的針帶着五彩的絲線在空中飛來飛去,根本看不清楚她繡架之上究竟是不是有作品呈現。
唯有羅子元和夜魅的臉上,逐漸流露出驚喜之色。
然這兩個人是和柏小妍關係比較密切的兩個人,就算是他們認同了,大家也還是有些懷疑。
就連老夫人的心頭都是緊張的,可她相信羅子元和夜魅。
在看到他們兩個人臉上的表情之後,懸着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
吉氏不甘心的看着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人可真真是有福氣的。侯府的小姐們,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讓人羨慕得緊。柏本自以爲,柏筱靈是個出色的,卻不想,這柏小妍還更加的出色。這繡法,可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想必,繡出來的作品,也能與衆不同,讓人眼前一亮。”
姚夢婷瞬間明白了過來,也跟着吹捧道:“可不是,沒本事的人如此做,那叫譁衆取.寵.。可侯府的小姐,定然不會如此。”
姚夢婷深知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的道理。
果然,隨着姚夢婷母女的一唱一和,吹捧柏小妍的人就越來越多,也不管在這之前他們都是如何誹謗柏小妍的。
然而,這些人的眼睛裡,滿滿當當的都寫着嘲諷,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真誠。
老夫人人老成精,自然也知道這些居心叵測的人的心思,柏本也有些坐不住的,可看到羅子元臉上的氣定神閒,也就跟着安靜了下來,對於各路人馬的奉承都很自然的接了下來。
似乎凰歌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贏了一樣。
事實上,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兒上,不管老夫人接受還是不接受,都無法阻攔那些人對柏小妍的惡意吹捧,那還不如,直接全盤接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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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半信半疑的人見到老夫人根本不爲所動,也有些消停了下來。
而那邊柏筱靈的繡架上已經有了雛形,看得清楚乃是一副富貴牡丹的圖。
按道理來說,各地的跨年燈會上的書畫作品以及繡品都是要上呈宮裡預覽的。
柏筱靈已經十八歲了,半年之後也是有資格入宮參加選秀的,她有自己的打算。
想要藉着這一副繡品,在宮裡那些貴人們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也好在將來,能爲自己博得一個好前程。
如此想着,柏筱靈心頭也就越發的得意了。
不得不說,柏筱靈投入之後的狀態也是相當的不錯,那一絲不苟的模樣,簡直讓人入迷。
這種安安靜靜的狀態,纔是大家眼睛裡繡娘應該有的樣子。
而柏小妍那邊,雖說舞蹈美輪美奐,卻無法讓人將之和繡花聯繫起來。
不少人都在爲柏小妍覺得惋惜,她本來已經勝券在握了,根本不需要答應柏筱靈的這無理請求。
可惜了,她太自信了。
現場相信柏小妍能贏的人,約莫也就只有羅子元和夜魅了。
老夫人和杜嬤嬤雖然是希望柏小妍能贏,可實際上兩個人心頭還是七上八下的,有些不踏實。
“老夫人,香要燃盡了。”杜嬤嬤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看着柏小妍的眼神之中也充滿了擔憂。
此刻柏筱靈的那一副富貴牡丹的圖案已經到了尾聲,很快就要收工了,柏小妍那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哎,要輸了……”人羣中響起一陣嘆息,很明顯是在說柏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