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着被點了穴道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柏筱靈,沉聲道:“姚夫人,既然是你吉氏的獨門秘方,想必你也有解藥了。勞煩姚夫人賜藥,侯府就不追究筱靈是如何中毒的了。”
姚夢婷氣的哇哇大叫,一疊聲的道:“我都說了,不是我下毒的,更不是我母親,你們怎麼就是不相信?”
吉氏沉聲呵斥道:“閉嘴。”
姚夢婷眉頭緊皺的看着吉氏,不可思議的搖頭道:“母親,難道你也以爲,和女兒有關嗎?”
吉氏臉上陰柏密佈,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道:“不管是不是我們做的,若能施以援手,就絕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那毒粉若果真是出自吉氏。那也是吉氏管理疏漏,才導致了這一次的意外。身爲吉氏的主事人,我自然會負擔起相應的責任。還請老夫人放心,妾身回去查明真相之後,一定會給老夫人一個交代。”
老夫人也算是人老成精,知道吉氏說的天花亂墜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最後交出來的肯定是被逼頂包的無辜之人。
帶着幾分悲憫的搖了搖頭,道:“老身知道,侯爺如今不在鄴城,侯府被人欺負也是能夠理解的。這件事情,老身也不追究了。老身這個土埋半截的老婆子,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心滿意足了。”
吉氏臉色十分難看,不得不說,侯府這一招以退爲進,實在是太高明瞭。
衆目睽睽之下,吉氏說出去的話也不可能不兌現。
關鍵是,只要吉氏動手將柏筱靈身上的毒解了,那就和下毒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總之,不管她們有沒有做過對柏筱靈下毒的這件事,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會將下毒謀害柏筱靈的事情強加在她們的身上。
姚夫人到底是用毒的行家,只餵了柏筱靈一顆解藥,再解開了柏筱靈的穴道,片刻之後,柏筱靈就醒了過來,有些茫然的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柏筱靈的容貌也算得上的清秀,加上精心打扮過了,也讓人格外的心生憐惜。
可這個時候的柏筱靈看上去狼狽到了極致,臉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被抓過的痕跡,連帶着脖頸上和手上都有。
醒過來的柏筱靈看見周圍大家的不忍之色,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刺痛感,才擡起手臂看了一眼,就尖叫了起來,帶着十二萬分淒厲的吼叫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成了這樣?”
柏小妍眸光泛紅的上前一步,無比憐惜的搖頭道:“大姐你中毒了。是吉氏的什麼獨門秘方,會讓人全身潰爛而死的那種。”
柏小妍的話音才一落,柏筱靈臉上就浮現出驚惶之色,不可思議的看着柏小妍,大腦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你怎麼沒事?”
柏小妍懵懂的看着柏筱靈,理所當然的道:“小妍並未中毒,自然沒事了。大姐,你糊塗了吧?”
姚夢婷生怕柏筱靈說錯話,忙奔了上去,岔開了話題道:“筱靈你沒事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會中毒了呢?現在可好了,比試也被中斷,這輸贏也沒有定論呢。”
柏筱靈的眼睛裡緩緩的流出了眼淚,悽婉的看着姚夢婷,哽咽道:“會留疤嗎?”
姚夢婷信誓旦旦的承諾道:“筱靈你放心,我會想盡辦法不讓你留下疤痕的。也不會讓那些害你的人好過。”
柏小妍知道不會有人相信柏筱靈和姚夢婷相互勾結的事情,索性也就不吭聲,只冷眼看着柏筱靈和姚夢婷在那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回到了老夫人身邊,含笑道:“如今大姐沒事了,祖母可算是放心了。”
老夫人拍了拍柏小妍的手,格外欣慰的道:“今兒個多虧了有你,只要你沒事,老身才是真正的放心。”
柏小妍臉上的笑意格外濃郁,看着在那邊商量輸贏的柏筱靈和姚夢婷,脣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侯府和巡撫府向來不合,柏筱靈卻和姚夢婷這樣親密,老夫人對柏筱靈柏本就頗有微詞,就更不必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了。
更讓柏小妍覺得無語的是,柏筱靈和姚夢婷不知道在那邊嘰嘰咕咕的商量了一些什麼,等柏筱靈蒙上面紗站在柏小妍面前的時候,一張臉就變得格外平靜了,眼睛裡還閃爍着熱切的光芒:“三妹,不是大姐要逼你,實在是形勢逼人強。正如三妹所言,大姐也不能對不起那些支持大姐的人。之前的舞蹈,大姐認輸。不過也是因爲出現了一些意外,纔會輸。若三妹允准,我們再比一場。若還輸了,那我就心服口服。”
柏本柏筱靈是想要自己來做這個推辭的人,將柏小妍逼成那個一定要比賽的人,沒想到柏小妍居然率先識破了柏筱靈的計謀,讓自己成了那個被逼的人。
柏筱靈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間,半晌,才勉強笑道:“總要能分出勝負高低纔好,也免得別人說我們侯府的小姐們這麼愚弄大家。我們姐妹的臉面倒是無妨,要緊的是侯府的聲譽。”
柏筱靈口中如此說,心頭也已經打定了主意,若是此番贏了,那自然是柏小妍技不如人,連帶着她這個已經受傷了的人都比不過。
若是此番輸了,那也能說是柏小妍勝之不武,贏了她這個受傷的人。
橫豎如今她也受傷了,不管怎麼看,那都是弱勢羣體,是值得讓人同情的。
若柏小妍還如同之前那樣咄咄逼人,那就是逼迫手足,這名聲傳出去,那可就難聽了。
還不等柏筱靈樂呵,柏小妍就已經皺眉嘆息道:“既然大姐堅持,那我們就比不會太累的吧。比如,詩詞歌賦這一類?”
柏筱靈淡淡的瞥了柏小妍一眼,搖頭道:“詩詞歌賦固然能體現出一個女子的修養和品德。但是身爲女子,遲早都是要出嫁的。相夫教子,纔是最終的歸宿。到了那時候,刺繡女紅,就成爲安身立命之本。”
柏小妍詫異的看了看柏筱靈的手:“大姐的意思是說,比女紅?”
柏筱靈頷首道:“對,一炷香之內,完成一幅繡品。在座的這麼多夫人小姐,雖然不能個個都是個中高手,可大家也都是眼光獨到之輩,就請大家,爲我們姐妹做個見證。”
柏筱靈眼睛裡滿滿當當的寫着算計,她可是記得,柏小妍那個做郡主的娘,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連帶着武功也是出類拔萃,可就是不會女紅。
雖說柏小妍之前回侯府的時候展現了一副格外精彩的雙面繡,可柏筱靈根本就不覺得那是柏小妍親手繡制的。
畢竟,在那一副繡品之後,柏筱靈就再也沒有見過柏小妍做繡活兒了。
柏筱靈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看不見柏小妍做繡活兒,那是因爲這一段時間柏小妍就做了羅子元的那一件衣裳。
每次爲羅子元縫製衣裳的時候,柏小妍都十分小心,不讓別人發現。
巧紅和東芝倒是知道內情,可誰也不會說出去。
也就造成了柏筱靈的錯覺。
老夫人對柏小妍的女紅也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臉色明顯的難看了起來,沉聲喚道:“筱靈。”
“哎,祖母,筱靈在這裡。”柏筱靈似乎猜到了老夫人想要說些什麼,忙邁着小碎步跑到了老夫人身邊,狀似親暱的挽着老夫人的手,撒嬌道:“祖母是不是也覺得筱靈這主意很好?雖說筱靈如今手受傷了,可也不影響女紅。祖母不必擔心。”
柏筱靈口中這樣說,實際上就是告訴大家,她如今受了傷,不管比什麼,都是柏小妍佔便宜。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若老夫人再說什麼,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偏袒了。
以老夫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是斷然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柏小妍眸光冰冷的看着柏筱靈得意洋洋的模樣,微微頷首,輕聲道:“大姐的提議很好,既然如此,那就開始準備吧。一炷香的時間,雖說不短,卻也不長。”
老夫人雖然見過柏小妍做的女紅,卻也知道郡主並不會女紅。
之前那一副雙面繡雖說是不錯,卻也不見得出類拔萃。
如今見到柏小妍到了現在依舊是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不禁有幾分擔心,眉頭緊皺的看着柏小妍,微微搖了搖頭,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當當的擔憂。
杜嬤嬤對柏小妍的性子也算是瞭解了,壓低了聲音安慰老夫人道:“三小姐雖說年紀小,可做事情卻極有主意,老夫人切莫爲三小姐擔心。如此大庭廣衆之下,三小姐必定不會讓老夫人失望。”
老夫人的眉頭依舊緊鎖,帶着幾分沉重的嘆了口氣,道:“真的是難爲她了。只是,此番若不能贏,只怕對她的聲譽大有影響啊。那筱靈也太不懂事了。包氏到底是商戶之女,不會教女兒!”
說話間,兩架繡架就已經繃好了放在了大家的面前。
柏筱靈對柏小妍笑道:“三妹,手下留情。”
柏小妍微微帶着幾分窘迫的笑道:“大姐手上有傷,小妍手下留情是應當的。”
柏小妍此話一說,滿堂皆驚,柏筱靈的女紅,在整個鄴城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那些繡坊裡的繡娘都少有能趕得上她的,她的才女之名,也有女紅增色。
柏小妍之前的表現也還算是可圈可點,收服了一部分的人心。
可她現在的表現,就已經算是狂妄了,不少人看着柏小妍的表情就難看了起來,甚至還對她冷嘲熱諷了起來,說她不自量力什麼的。
總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裡,在這個時候體現的格外的淋漓盡致。
柏筱靈將那些人的嘲諷聽在耳朵裡,口中卻帶着幾分歉意的對柏小妍勉強笑了笑,壓低了聲音的道:“這些人就是這樣,喜歡說三道四。三妹可千萬不要因爲他們的議論影響了發揮。”
柏小妍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是沒有聽出柏筱靈的弦外之音,道:“怎麼會呢?大姐你想太多了。真正有水平的人,哪怕周圍是刀光劍影,也不會影響的。”
柏筱靈的臉色一陣僵硬,隨即笑得格外勉強,訕訕的道:“既然三妹胸有成竹,那倒是大姐多慮了。希望三妹一炷香之後,還能這樣的氣定神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