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蕭氏撫着那張像極了自己的臉龐,憐惜地道:“母后會老會死,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只有夫君纔是那個能與你攜手到老的人。”
“這個兒臣知道,但晚幾年也不打緊,難道母后非得這麼早就將兒臣趕出去嗎?”
“母后疼愛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捨得趕你,只是這一年年拖下去,實在不是一回事,母后還盼着早些抱孫子呢。”
“母后!”面對韞儀的撒嬌,蕭氏攬了她的肩膀道:“今日崔氏一族的當家夫人來見過母后,她的兒子,崔濟想要娶你。”
“又是崔濟。”韞儀皺眉道:“他到底央了多少人來替他遊說?”
“又?”蕭氏疑惑地道:“這話從何說起?”
如意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剛纔杜公子過來,也是爲了崔公子的事,不過公主不領情,才說了幾句,就將杜公子給轟走了。”
“越來越多話了!”韞儀輕斥瞭如意一句,道:“母后,這件事等以後再說吧。”
蕭氏看了她一會兒,道:“韞儀,你可知如今整個洛陽城是如何在議論你的?”
韞儀垂目道:“兒臣知道,他們都在說兒臣是剋夫命,鄭公子就是被兒臣給剋死的。”
“那你可又知,母后這幾日找了多少士家官家的夫人入宮,每次與她們談及你的婚事,都顧左右而言它,爲什麼?因爲她們都聽信了那個流言,怕娶你過門會剋死她們的兒子。”
韞儀蹙眉道:“她們願意相信那個無稽之談,就由着她們去相信,母后根本無需理會。”
蕭氏長嘆一口氣道:“不是母后想理會,而是母后不希望那個流言繼續傷害你,一味否認是沒有用的,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擇選駙馬,只要你們兩人安然成親,幸福安好,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與母后之前看的那些人相比,崔濟不論人品家世才學都是一等一的,與你再般配不過,最難得的是他對你情深意重,以後有他照顧你,母后就算不在了,也能夠安心。”
蕭氏話語間透出的悲涼,令韞儀心中一慌,連忙道:“母后會一直好好的,長命千歲,哪裡會不在。”
蕭氏眸光一軟,拍着她的手道:“就算母后真的長命千歲,你也得嫁人啊,總不能一輩子都膩在母后身邊,再這樣拖下去,那個流言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子。”
韞儀低着頭沒有說話,蕭氏知道她在考慮崔濟之事,也不催促,靜靜地等待着,雨水嘩嘩打在樹木上,沖刷着剛剛抽出來的嫩葉,在這樣的雨聲中,韞儀道:“母后當真認爲兒臣該嫁給崔濟嗎?”
“母后想不出你不嫁給他的理由,除非……你還念着不該唸的人。”隨着這句話,蕭氏的眸光漸漸冷厲了起來,韞儀與之對視了一線,迅速移開目光,低聲道:“既然母后認爲該嫁,那兒臣依從就是了。”
她的回答,令蕭氏欣慰地道:“好,既然你答應了,母后晚些就去與你父皇說,你所有的嫁妝還有儀制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公主府也造好了,只需崔家那邊準備好即可成親,算起來,婚期應該不用延遲太久。”
韞儀勉強一笑道:“一切聽從母后之意。”
在送走了蕭氏後,韞儀站在檐下望着不斷落下的雨滴,久久沒有說話,如意試探地道:“公主您……當真這麼不願嫁給崔公子嗎?”
韞儀收回目光,搖頭道:“說不上願與不願,只是一時尚無法接受了,不過母后說得沒錯,崔濟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吉祥插話道:“既然皇后娘娘與杜公子都說崔公子好,想必是真得好,公主您嫁過去一定會很幸福的。”
韞儀望漫漫雨線,思緒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二月二十,楊廣下旨詔告天下,因鄭陽意外身亡,不可再迎娶晉陽公主,故而改賜婚於河清崔家之子崔濟,於三月初九,行大婚之禮。
杜如晦與裴虔誠得知這道旨意後,相約去崔府恭喜崔濟,瞧見他們,崔濟第一句話就是:“公主肯下嫁於我了!”
杜如晦好笑地道:“知道,不光我們,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了,這一路過來,好多人都在說這崔家的公子是不是不要命了,明知道晉陽公主會剋夫,居然還敢娶她!”
崔濟激動地道:“公主纔沒有剋夫,等我與公主成了親,他們就會知道那是一個再荒誕不過的謠言!”
“是是是,未來駙馬爺。”裴虔誠打趣道:“杜老弟你瞧,都還沒有成親呢,就這樣維護公主,將來可怎麼得了。”
杜如晦順着他的話道:“還用說嗎,肯定是唯公主之命是從,往後咱們再想找他一道喝酒,怕是難了,說不定還會被公主給轟出來。”
崔濟被他們說得臉頰微紅,不自在地道:“公主知書達禮,溫柔賢惠,豈會那樣做。”
瞧見他這個樣子,杜如晦二人不由得大笑起來,旋即道:“好了好了,我們與你說笑呢,你能夠得償所願,我們二人也替你高興。”
裴虔誠道:“可不是嗎,我已經準備好了賀禮,過兩天就送來,祝願你與公主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崔濟眼眶微紅,感動地道:“多謝二位兄長。”說着,他又朝杜如晦長施一禮,“多謝杜兄替我在公主面前美言,此恩此德,我崔濟必當銘記。”
杜如晦笑一笑道:“好了,你我既爲兄弟就不要說這麼見外的話,記住,一定要好好對待公主,我可不想看到公主哭泣難過的樣子。”
崔濟正色道:“杜兄放心,公主是我此生最愛之人,我絕不會讓她流半滴眼淚。”
“那就好。”在他們言語之時,有下人走了過來,卻是崔父叫崔濟去商量大婚之日的事情,這會兒距離三月初九隻有二十日的時間,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好所有事宜,無疑會很趕。
“裴兄你們且在此處暫坐,我去去就來。”面對崔濟的言語,裴虔誠笑道:“行了,你只管去心你們的,我與杜老弟這就走了,大婚在即,你怕是也沒時間與我們聚了,待你與公主成親之後,咱們再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