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句惹怒了盛玄,他就是這樣拽着我出了醫院。
當兩個人在吵架的時候,當一個人在大吵大鬧發脾氣的時候,你怎麼哄她都是沒有用的,此時你在她的面前發一通更大的脾氣反倒管用了,我好似被盛玄這幅發怒的樣子給嚇着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他的力氣很大,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是無用的,下了樓,他直接把我推到了副駕駛位置上,幫我係好安全帶,然後上車,他幾乎將油門踩到底了,給我玩起了飆車。
剛開始我還嚷着要下車,但是當他喊道:“不想出車禍就給我乖乖坐好”的時候,我雙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座椅,因爲他開車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幸虧此時是深夜,路上車輛與行人都很好,於是他就一路飆,幾乎闖了一路的紅燈,速度快到我都看不清楚外面的景物。
我是真的被他給嚇着,我瞧着他的側臉,他整張臉都是刷白刷白的,後視鏡裡看見他的眼睛也是通紅通紅的。
大概飆了十來分鐘,他終於停下來了,然後直接拽着我下車,我一看這兒不是莫愁橋嗎?這裡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
他一手擰着我的手臂直接朝我大伯的銅像面前拽,我吼道:“盛玄,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將我狠狠地朝銅像面前一推問道:“你知道他知道是誰嗎?”
我瞧了一眼銅像說:“我當然知道,他是我大伯。”
“他是我爸爸……”我的話音剛剛落下,盛玄就接話了,頓時我感覺自己聽見了錯覺,然而他那激進的語氣、嚴肅的表情讓我無法去懷疑他的話。
我就感覺被雷劈了一樣,愣在那裡跟個木頭似的,整個人都懵了,老天爺,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不信地搖了搖頭,道:“不、不是的,我大伯沒有兒子,我大伯英年早逝,根本就沒有兒子。”
“他有沒有兒子,你去問問你爸媽不就是知道了?我只比你大五天,但是你一出生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呢?出生在美國的貧民窟裡,活得跟一條狗一樣,從小被人打被人罵……而這一切都是你爸跟你媽害的。”
盛玄不知道從哪裡掏出我的傳家寶,那塊金鑲玉,問我道:“你知道嗎?你東西原本是屬於我媽的,是奶奶送給我媽,讓我媽送給她的長孫的,但是它後來卻掛在了你的脖子上。
奶奶想要個孫子,你爸媽跟你說過嗎?你知道我媽爲了懷上我吃了多少藥,打了多少針嗎?她好不容易懷上了我,你知道你爸媽爲了爭奪的家產做了什麼事嗎?
你說你很敬重你的大伯,你憑什麼敬重他?如果沒有你爸媽,他就不會那麼早死?你以爲他爲什麼英年早逝?沒有人告訴你,他是怎麼死的嗎?”
大伯的死是個意外,我爸告訴過我,當年大伯在工地上視察工作,但是因爲一腳踏空從高樓上摔了下來,不治身亡,他告訴我說:“你大伯畫了一輩子的圖,建了一輩子的房子,最終死在他的工作崗位上,是個值得敬重的人。”
“他是被你爸害死的,就因爲這份家產……你怎麼不去打聽打聽,這莫氏集團能夠有幾天到底是誰的功勞?莫氏集團最輝煌的那幾年是我爸爸擔任莫氏的總經理,而你的爸爸呢?平川沒有人不知道你爸爸就是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爲了追求你媽媽什麼事情都做過。
他有什麼資格成爲莫氏集團的董事長?有什麼資格住在是那套爺爺奶奶留下的房子裡,如果警察找到了他,你一定要去問問他,當年他爲了得到這份龐大的家產,到底做了什麼齷蹉事?”
我爸爸害死了我大伯?怎麼會呢?每一年大伯的生辰忌日,爸爸總是會去帶着我跟媽媽去墓地看望他的,每一次我聽見的都是他對這個大哥的敬重與欽佩,在我的印象裡爸爸跟大伯的兄弟感情是特別好的。
“你知道嗎?因爲我爸死了,你爸媽還找人追殺我媽,我媽迫不得已才賣了外公外婆家的祖產帶着我逃到了美國,可是你知道嗎?在她還沒有生下我的時候,她的錢就被人騙光了,她一個人躺在美國的貧民窟裡,生下來我,自己咬斷了臍帶,沒有奶水,她用自己的血餵我,她告訴我,一定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回到我們國家,才能拿回屬於我們的家產,現在我終於回來了,我回來拿回原本就該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沒有奪……”。
我小時候問過媽媽,我說大伯死掉了,但是大媽呢?媽媽提起大媽總是嗤之以鼻,說:“她?她啊,可不是什麼好女人,虧你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對她那麼好,可是你大伯一死啊,她就跑了,把你奶奶氣得哭了好幾個晚上,說也沒人要她一直守着,可是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呢?”
我搖頭說:“不、不是這樣的,我爸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你信或者不信,這都是事實,你爸失蹤了,你可以去問你媽媽啊?你媽媽什麼都知道?”他拿着傳家寶在我的面前晃了晃說:“這個就是證據,你知道我看着你脖子掛着的這個東西,心裡的仇恨有多深嗎?你爸媽就是爲了這個東西,對我媽趕盡殺絕,你知道這個意味着什麼嗎?因爲爺爺說過,這個就是繼承家產的憑證。
我媽的脖子上有個長達五釐米的疤痕,她告訴我說這就是你媽搶這個的時候留在她的脖子上的,你告訴我,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劃出那麼深的疤痕來?”
盛玄拽着我的雙肩道:“思奇,你沒有錯,因爲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爸媽對我們一家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我跟我媽這些在美國是怎麼活過來的?你無法理解那種在異國思念故鄉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我媽一宿一宿地哭,她無數次站在窗口瞧着中國的方向對我說‘盛玄,你要努力,你要加油,你要好好讀書,你要出人頭地,將來回到中國,爲你爸爸報仇、爲你媽媽報仇,拿回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所以我沒有童年,我的人生從記事的那一天就是‘努力學習、出人頭地、回國、報仇’,你是不是覺得這二十幾年一眨眼就過了,但是對於我而言,對於我媽而言,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此時此刻的盛玄是恐怖的,恐怖到我都不敢去正視他的目光,他就如同發狠的猛獸好似從嘴裡吐出來的任何一個字都是一把尖銳的刀,重重地刺在我的身上,一刀連着一刀,片刻間便讓我體無完膚。
“我去年三月份就回國了,我監視你、跟蹤你、瞭解你大半年的時光,我瞧着你安安穩穩地生活着,像個小公主一樣,每個人都很寵愛你,你要什麼有什麼,想做什麼就能夠做什麼?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我本該也可以這樣的活着,但是我沒有……我有點時候覺得自己特別的恨你,儘管我知道他們上一代人的恩怨與你無關,我知道這些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地恨你,因爲你過了我想過的人生,那種無憂無慮,那種天真無邪,那種瀟灑自如的人生,那種一帆風順的人生。”
盛玄哭了,他的眼好像皺成了一團,只留下兩個小小的窟窿流眼淚,他說:“但是,我、我不能恨你,因爲你是無辜的,我不想傷害你,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接近你,我一直都說我想做你的哥哥……其實我很想像個哥哥一樣保護你,呵護你,但是,思奇我都快要被自己折磨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
你不能想象跟你‘交往’的這些日子,我每一日都承受着多麼大的心理壓力,我每靠我近一點,我就想距離你遠一點,你每離我遠一點,我又想靠你近一點,我每天都在想,這一切趕緊結束吧!
讓我早一點把真相告訴你,讓我們彼此都解脫吧!今天,我終於都說出來,我最喜歡你叫我哥哥的樣子。”
盛玄擡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淚對我說:“思奇,沒關係的,莫氏集團永遠都是莫家,我不會讓外人搶走分毫的,你還是莫家的大小姐,你要是喜歡,你還是莫氏集團的總經理,無所謂的,你的人生可以繼續這樣順利下去。
我是你哥哥啊!從前你爸能夠給予你的一切,現在的我一樣也可以給你,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的,啊!你別這麼難過,你繼續過你的日子,好不好?我不能做你的男朋友,更不可能做你的丈夫,我只能當你的哥哥,這就是‘命中註定’。你不要恨我,我不想你恨我,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我該做的事情,你、你就當你爸媽早死了好不好?”
在我眼中這一刻的盛玄是瘋狂的,他說的話沒有任何的邏輯關係?不理智、不實際,他渴望我像個木娃娃,只有一個人形,卻沒有人心,可以任由人擺佈。
我想起我跟盛玄相處的點點滴滴,我們之間的相處畫面一個連着一個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他是我的哥哥,但是爲了復仇他竟然來欺騙我的感情,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接近我,然後竊奪我的家產,找我的爸媽報仇,今天他與我說得太多了,信息量遠遠超過了我的承受範圍。
“呵呵……”我乾巴巴地笑了兩聲,癡癡傻傻地瞧着盛玄問道:“你怎麼不當你爸媽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