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吳建國剛回到家裡,剛泡了一杯茶,房門就被人敲響了。楚玉梅跑去開了房門,卻見門外站着一對夫婦,卻並不認識。
那位中年男人開口說道:“您是楚館長吧?我叫李紅旗,這是我愛人施琴,她是吳天同學的班主任,呵呵。”
“哦,是我家小天的班主任啊,快請進。”楚玉梅一聽,趕緊把人往屋裡讓,又朝吳天的房間叫道,“小天,快出來,你老師來做家訪了。建國,快給施老師倒茶啊。”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哪兒能麻煩吳書記啊,我自己來就行……”李紅旗趕緊的跑上去,拿起茶几上的茶瓶,顛顛的先給吳建國面前的茶杯添了一點水——其實吳建國茶杯裡的茶也是剛泡上的,還沒喝一口呢。
李紅旗又給楚玉梅也倒了一杯水,然後又倒了兩個小半杯,放在自己和妻子面前,拘束的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小半個屁股,偷眼一看吳建國臉上的表情,心裡更加懸了起來——吳建國眉頭微微蹙着,顯然是認出他是誰了。
“嗯?你怎麼來了?”吳天和老姐吳媛聽得老媽喚人,便從房間裡出來客廳,吳天一看見施老師,不禁眉頭一皺,不滿的說道。
施老師臉色尷尬,垂下頭去也不說話,李紅旗趕緊站起來,揪了揪老婆的衣服,一邊說道:“吳天同學,我和是施琴同志,今天是專門爲前天的事情,來給您道歉的……”
施琴也站了起來,跟着老公朝吳天微微鞠了個躬,說道:“對。對不起……”
“這是怎麼回事兒?”楚玉梅一頭霧水,望向兒子的眼神頗爲不善——這小子可是有欺負老師的前科的。
吳天大感膩歪,前天下午不是已經當場說過,這事兒自己不想驚動老爸,只讓她當場道歉一下就算了。她怎麼還偏偏跑到自己家來了?道歉?應該說是告狀還差不多!
“吳天同學,你一定要原諒施老師,她就是唉嘮叨,碎嘴子,說那話也是無心的。事後她也非常後悔,清楚自己的做法是非常錯誤的。請你一定要原諒她……”李紅旗態度十分端正的一邊說着,一邊也朝吳天鞠躬,眼神卻偷瞄着吳建國。
吳天那個氣啊,這丫是故意要把咱頂到牆角啊,他這態度越是惶恐,老媽望着自己的臉色就越是不善。而老爸卻意外的一臉風輕雲淡,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來古建德沒幫咱保密,只怕早將前天的事情報告給老爸了……
可無奈吳天當着老爸老媽的面,又實在發作不得,只能硬着頭皮聽那位李紅旗一連串的說了好大一籮筐的道歉話,終於使得楚玉梅忍不住發作了,朝着吳天嚷道:“吳天。你究竟又怎麼欺負老師了?這纔剛開學幾天?你要造反啊?今天不收拾你看來是不行了!”
“別,別,楚館長,這事兒真不怨吳天,全都是施琴的錯。”李紅旗趕緊勸着楚玉梅,道。
“施老師,這小子究竟又搗什麼亂了,你給我說說。”楚玉梅放過兒子,朝施琴問道。
施老師一臉惶恐,最後還是李紅旗開口說道:“唉。這事兒真不怪吳天。事情是這樣的,前天下午報名的時候,吳天去的有點晚,施琴這人嘴巴碎,我說她多少回了。就是改不了,當時就說了吳天同學幾句,又因爲我的工作的事兒發了幾句牢騷,吳天同學就不太高興,叫來了校長還有縣公安局的同志,給施琴做了一番工作,施琴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心裡很安心,所以今天我們兩個是專門向吳縣長和吳天同學道歉來的……”
這番話說的不清不楚的,卻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很容易認爲是施琴教訓了吳天,吳天仗着老爸的勢力,叫了校長,甚至還叫了縣局的人來教訓了施琴,絕對屬於惡少行徑。
楚玉梅越聽越氣,擡手一指吳天,又扭頭準備尋摸個掃帚什麼的,準備開打呢,吳建國卻咳嗽一聲,搶先打斷了楚玉梅的話,說道:“李紅旗同志,施琴同志,關於前天的事情,古秘書、侯隊長以及一小劉校長都已經向我彙報過了,吳天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做錯,也已經當場就原諒了施老師的問題,你們大可不必專門在來道歉的。好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就請回吧,我還有文件要批,就不陪你們。”
吳建國說完,站起身子,徑直去了書房,頓時剩下一屋子的人紛紛傻眼。
吳天略微一愣,望着李紅旗和施琴一眼,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屁顛屁顛的也追着老爸跑去了書房。
李紅旗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楚玉梅望向這兩口子的眼神也驚疑不定,不相信兒子是因爲這傢伙實在太搗蛋,可老公如今可是縣委書記,他都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又擺明了對這兩位不待見,顯然這兩人八成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可惡竟然欺負了自己兒子,還要再上門來挑撥離間,氣得自己剛纔都差點要打兒子一頓呢,實在太可惡了!
看着楚玉梅也板下了臉色,李紅旗尷尬的說道:“真是抱歉,楚館長,請你務必要幫我們向吳書記和吳天同學轉達一下我們的歉意……”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得休息了!”楚玉梅面無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李紅旗兩口子無奈只能告辭,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繼續不停口的說着道歉的話,開了吳家房門,李紅旗只跨出去一隻腳,卻從門外牆下探手拿過一個袋子來,轉身放在了屋裡方門旁的牆根下。
楚玉梅皺眉說道:“這是什麼東西?拿走拿走!”
“楚館長,我們知道吳書記不收禮,不過這就是兩條煙,也不是什麼好煙,就是吳書記平時抽的黃金葉,不值什麼錢的,表示一下我們道歉的誠意,您一定要收下……”林紅旗說道。
“不行,不行,你們拿走……”楚玉梅堅辭道。
吳建國早在給柳文成當秘書的時候,就定下了規矩,家裡不能收禮,除了一些親戚和關係特別親近的同僚們過年過節正常的人情往來外,其他任何下屬以及想求着辦事兒的人的禮物都絕不能收,楚玉梅雖然按照規矩執行,不過平日對此也略有抱怨——人家當官了家裡收禮都收得屋裡堆不下,你這倒好,好容易當個官兒,不貪.污不受.賄也就罷了,連菸酒都不讓收,指望那點工資,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哪兒有做官人家的威風?要不是吳天經常貼補一點,家裡怕是連一分錢存款都沒有!
“楚館長,您無論如何也要收下來,不然就是不願意原諒施琴了,她的工作恢復不了,我們一家可就沒法兒活了啊……”林紅旗說得大有泫然欲泣的架勢。
“什麼工作,怎麼回事兒?”楚玉梅話剛問出口,不禁又後悔了,這不是多事兒嗎?
可已經問了,人家回答又不能不聽着,李紅旗立馬就說,原來前天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昨天一早施琴就被學校調整了工作,不讓她這個教學經驗豐富,曾經被縣裡評選爲優秀教師的老師,不再擔任三一班的班主任,連她教的語文課也被調整到教勞技去了,如此一來,單是工資加學科補助、班主任補助之類的獎金就少了老大一截,更關鍵的是作爲一名老班主任,這樣的調整讓她在學校如何擡得起頭來?思來想去,只希望能獲得吳書記和吳天同學的諒解,讓學校再把她的工作調整回去……
“楚館長,您一定要收下,不然,不然我們兩口子就只能給您跪下,請您原諒了啊……”李紅旗語帶哽咽的說着,就準備矮身下跪。
一看這架勢,真要讓他們跪下了那還得了?傳揚出去,影響可就太惡劣了。楚玉梅無奈只好趕緊攔着,說道:“好,好,我先收下,你們別這樣。唉……”
李紅旗一聽這話,頓時一喜,趕緊又點頭哈腰的勸着楚玉梅留步不送,拉着老婆一溜小跑的下樓去了。
楚玉梅無奈的搖搖頭,關了房門又火氣濤濤,想去找吳建國父子質問一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卻見書房門緊緊關着,又氣得懶得理會他們,徑直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