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公共汽車上出現了一個小插曲,本來,在這樣擁擠的公共汽車上有些摩擦是在所難免的,可是,這次的爭吵卻與衆不同。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抓住了一個年輕人的脖領子,道:“你踩我腳了!”
年輕人道:“是你腳礙着我腳着地了。”說得陰陽怪氣的。
漢子這就罵開了,年輕人一聲不響,笑呵呵地看着漢子,漢子罵了一陣,覺得沒勁,便漸漸停了下來。
這時,那年輕人突然一把掰開漢子的手臂,反過來抓住漢子的脖領子,大喝一聲:“喂!”漢子這就是一愣,年輕人雙眼緊盯着漢子的雙目,用他那不陰不陽帶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地對漢子說:“你知道嗎?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你找不着工作,萬事不順利,沒有人生的目標,所有人都看不起你,鄙視你,欺負你,你說,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嗎……”
那漢子突然變得目光呆滯,眼神迷離,嘴裡喃喃地說:“我活着沒意思。”
“對,待會兒車一停下,門一打開,你就下車,一直往前面走,到那橋邊,朝下面一跳,你所有的不幸都煙消雲散了……”
“我往下一跳……”
“對……”
張矣名明白了,這個年輕人用的是催眠術,這叫瞬間催眠法,也叫驚愕法,是專門用於比較難於催眠的對象,這種手法是比較難於掌握的,但是這個年輕人卻把握地恰到好處,真是不容易啊,可是,難道就眼睜睜看着這漢子因被催眠而自殺嗎,雖然他粗暴無禮,可是也罪不致死啊。
這時,車停下了,不能再等了,不然,這漢子就有生命危險,想到這裡,張矣名從人羣中擠了過去,來到年輕人和漢子身邊的時候,假裝腳下一絆,用力把漢子一推,趁機在漢子耳邊大聲喊道:“哎呀!”漢子一驚,拍了一下腦袋,嘴裡嘟嘟噥噥道:“哎喲,我這是在幹什麼啊!”
催眠術就這樣破解了。
張矣名回頭看了一眼年輕人,年輕人微笑着看着他呢,張矣名迴轉頭,下了車,他不敢再回頭看,因爲他覺得這年輕人的眼睛,有勾魂奪魄的法力。
終於來到車站,把柳簫惠接了回來,剛把她安頓好,張矣名就接到了陳近塗的電話,這次可不是爲了丐幫的事情,而是另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桑林五友之一的楚家當家人楚應杭死了。
張矣名和柳簫惠匆匆趕到了案發現場,楚家。楚應杭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劍,好像隨時準備揮劍而出一樣,屋子裡一片狼藉,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激戰,最令人驚愕的是,他的死因居然是喉嚨上的那把竹削的小刀。他胸口放着一張紙箋,一張“閻羅箋”,上面寫着“殺人者必將自戕”。
張矣名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由自主地取出了老婦人塞給她的那張“閻羅箋”,仔細閱讀上面的那首詩:“蟹醢無肉林下埋,雙鳥廣廈結同心,方舟難渡西湖岸,一夕風流匕首現。”
正在思考之時,柳簫惠發問了,道:“爲什麼,二哥的屍體是站着的啊。”
“這不奇怪,如果在劇烈運動中突然死去,渾身血液迅速凝固,身體肌肉會立刻僵直,出現這樣死而不倒的現象。”說話的是略顯憔悴的法醫事後華佗程青竹。
“青竹,聽蘇靖康說你搬出寒劍堂了。”
“是,我現在住在管理局裡。畢竟,這纔是我的正職。”
張矣名對柳簫惠道:“簫惠,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辦。”
“什麼事?”
“二哥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查清楚,究竟誰是兇手。”張矣名轉身對程青竹道:“青竹,我跟你回局裡,見你們陳大人。”
“隨你的便。”
來到陳近塗的辦公室,張矣名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那個在公共汽車上欲用催眠術殺人的人。
“是你?”
“你好啊,張先生。”
“你知道我?”
“張矣名的大名家喻戶曉,誰人不知。”那人站了起來,向張矣名伸出手去,道:“你好,我叫沈純。”他輕輕附在張矣名耳邊道:“什麼時候再較量一下。我們可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陳近塗道:“喲,你們都認識了?矣名,這是來我們這裡研究學習的。矣名,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我是爲了楚應杭被殺一案。”
“這件案子我們還在調查中啊,怎麼,你有線索。”
“是。”張矣名看了沈純一眼,沒有說話。
“沈純不是外人,你儘管說吧,不瞞你說,他也是這案子的負責人之一呢。”
張矣名心想:這可真是官匪一家,看來老實的陳近塗是不會知道沈純的爲人的,便道:“你可聽說過閻羅箋。”
“就是死者身上的那個?”
“是。”張矣名把見到老婦人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道:“其實,這是一起預告殺人,兇手在殺人之前就把要殺的人的名字寫在了閻羅箋上給了我,可是我直到二哥死了,才發現了那首詩是個字謎,謎底就是‘楚應杭死’。”
“楚應杭死?怎麼講?”
張矣名拿出了老婦人遞給自己的閻羅箋,解釋給陳近塗聽,道:“‘蟹醢無肉林下埋’,‘蟹醢’在古文中的叫‘胥’,‘胥’從肉旁,下面的這個‘月’字就是肉的意思,‘無肉’就是去掉下面的‘月’,‘林下埋’就是把‘疋’放在‘林’下,這就是一個‘楚’字。‘雙鳥廣廈結同心’,‘鳥’就是‘隹’,兩個‘隹’加上‘廣’和‘心’,是‘應’的繁體字。‘方舟難渡西湖岸,’‘杭’就是‘方舟’的意思,‘西湖’暗指杭州,所以是個‘杭’字。‘一夕風流匕首現’,‘一’、‘夕’、‘匕’合在一起就是‘死’字。合在一起就是‘楚應杭死’,所以,我認爲那個老婦人一定是本案的知情者。”
陳近塗仔細地傾聽着,馬上讓人給張矣名畫了老婦人的拼圖,並留下了張矣名手裡的那張閻羅箋作爲物證。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怎麼,瞭解完了就趕我走了?”
“張矣名,我知道你急於抓住兇手的心情,可你不是管理人啊,你無權干預我們辦案的。你放心吧,人同此心,我們管理人一定會秉公辦理,早日抓到兇手的。”
“打官腔。”
“張矣名,你別太過分了,丐幫的事情,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
“此一事,彼一事,你不要混爲一談。”
沈純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張先生也是好心。張先生,如果我是你,與其待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出去調查些線索,或許能幫我們早日破案也說不定啊。”
一句話提醒了張矣名,他氣鼓鼓地出了管理局。回到南山書齋,柳簫惠心如火焚地等着他,道:“三哥,你看這個。”她遞給張矣名一張閻羅箋。
“哪來的?”
“我一回來就發現它放在你的桌子上。”
張矣名仔細閱讀上面的詩句,大吃一驚。
“三哥,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啊。”
“是下一個要死的人。”
“什麼?是誰啊?”
“歐陽白。”
“啊?”
張矣名又急匆匆地回到了陳近塗的辦公室,道:“請你立刻下令,對歐陽白二十四小時監護。”
“爲什麼?”
“這很可能是一場連環殺人案。”張矣名取出了閻羅箋,遞給陳近塗道:“你看上面的字謎。‘六一醉翁得此姓,名號方得天下傳’,很明顯是‘歐陽’兩字,因爲歐陽修號醉翁,六一居士。‘雞啼一聲日東昇’,都說‘雄雞一聲天下白’,所以是個‘白’字。‘難逃命數地府來’,自然就是‘死’了。所以加起來就是‘歐陽白死’。”
“張矣名,我想你不必擔心了,因爲,我們已經抓住兇手了。”
“什麼,抓住了兇手,誰?”
“江兵。”
“江湖奇兵?”張矣名搖搖頭道:“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