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邱丹丹被路明飛強暴凌辱,一度時間想到過自殺,也想到過告狀,想把路明飛身上的畫皮撕開,讓人看到這毒狼的骯髒與陰險。可是她太弱了,只有這時候,邱丹丹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無力,才意識到民不跟官鬥窮不跟富鬥這句話說的多麼經典,多麼狠準。那些日子邱丹丹天天以淚洗面,時不時地扒光自己,跑到水籠頭下,狠衝。想把身上的污垢還有羞恥全沖掉。路明飛天天派人盯着她,不讓她有一點自由,那段日子真的跟地獄似的,能挺過來就算奇蹟。哭過傷心過,邱丹丹明白了,這個世界原本就不屬於弱者,你弱是因爲無能,無能就意味着要受屈辱,要受磨難。她牙一咬,決計豁出去,走另一條路。於是某天路明飛再來,邱丹丹就完全成另個樣子了。那天邱丹丹穿着一身黑色內衣,一雙大胸束得高聳飽滿,性感畢露,兩條帶子滑下去,勾着細長美腿上的絲襪。這些東西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來說,十分容易,邱丹丹太知道怎麼才能把自己最有誘惑的一面發揮出來。彷彿一夜間,她由困獸變成魔,變成妖,變成一頭要吞掉天下男人的妖豔獅子。她的上身學走紅地毯的影星一樣裹一件披風,隨時要滑落下來一樣,這樣她粉紅色的脖頸還有兩隻渾圓的肩膀就放射出一種迷離的光,讓人無法挪開眼睛。邱丹丹那天舉着一隻紅酒杯子,嬌滴滴地走向路明飛。路明飛一開始懷疑走錯了地方,等看清眼前的確是邱丹丹時,瘋了。
的確瘋了。那天他們幹了三次,從牀上幹到牀下,然後又到衛生間,後來又是沙發,最後又回到牀上,直到路明飛完全崩潰,完全交械,軟皮袋子一樣癱在牀上……
那之後,邱丹丹成了路明飛的影子,路明飛走到哪,都帶着她。年輕、美貌、加上學識還有膽略,讓邱丹丹一下跟路明飛身邊其他女人區別開來,現在,邱丹丹就守在了路明飛身邊,所以她給馬英傑的那一點證據,幾乎就不叫什麼證據,真正的賣地內幕,反而是馬英傑無法想象的巨大黑洞。
這天晚上,小江來還告訴馬英傑,邱丹丹原來在邱家灣帶頭鬧事,設計那一曲苦肉計,就是想引起馬英傑的注意。當然,真實原因不是這個,真實的原因是,常務副總經理古慶明跟香港領秀前程公司的董事長路明飛雙雙授意,要邱丹丹在邱家灣挑起事端,矛頭直衝馬英傑,目的就是給馬英傑製造壓力,他們再借機造勢,將其逼出新區,把他這個楔子拔掉,讓新區所有大權落到古慶明手中。只是後來,邱丹丹爲什麼突然被賣到了大西北,他就不太清楚。好象是在邱丹丹的手機裡發現了什麼,他也是有一天偷聽賀子龍的電話才知道。
“有這種事?”馬英傑驚訝地望着小江說,不過此時的馬英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邱丹丹給自己發過信息,還對他說過對不起,難道因爲這些,讓他們懷疑邱丹丹背叛了他們,轉投於馬英傑懷裡了嗎?是啊,馬英傑長得那麼帥,幾個如邱丹丹這般大的青春女子不心動的呢?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一次邱丹丹如此作賤自己,跟着路明飛又算什麼呢?馬英傑被這些事全攪糊塗了。
只是,馬英傑意識不到,那個時候,古慶明做夢都在想着獨攬新區大權。依他的想法,新區是他爲官生涯中不可多得的一次機會,是一座大金礦。如果把這座金礦握在手中,不愁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如今升官靠什麼,一是靠關係,二是靠政績,三嘛,就要看誰爲上面主要領導做的貢獻大。至於什麼德能才幹,那全是廢話,是用來哄老百姓玩兒的,古慶明纔不信那套呢。他要充分利用新區開發建設,利用吳都建站,爲自己搏得一片天空,奪得很多籌碼,並藉機掃清前進路上的障礙。一旦路鑫波順利挪到董事長的位子上,那麼吳都就會毫無懸念地落到他手中,什麼羅天運,什麼李惠玲,他們都會成爲過客,都會離開吳都,回到省城去,真正可以成爲吳都主人的人是他,是他古慶明。他一直在做着這個夢,這也是他冒死拼殺的原因。可惜啊,很多東西人意不如天意,那麼犯絕症的人,原本是要自殺的人,怎麼突然就回到了吳都呢?怎麼突然就出現在調查組面前,把他的一切計劃全打亂了,他除了三十六計中的一計,走爲上策的話,他還能怎麼樣?夢是破了,但是他不能就這樣落到羅天運和馬英傑手裡,再說了,他外逃了,路鑫波總經理纔不會動真格地去追他,把他追回來了,大家都不好收場。關於這一點,古慶明太懂了。再說了藺愛芝不是一直裸在外國嗎?他算什麼?這也是支撐古慶明外逃的全部動力。
現在,這些事情在馬英傑面前又一次打開了,一如他看到黃副總經理和藺愛芝的隱私一樣,他除了吃驚就是無限地心痛。相比這幫人而言,老闆和欒小雪的那點事又能算什麼呢?可是老闆卻如此謹慎地聽從了司徒蘭的計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在,而且還讓欒小雪和孩子母子分離,如果羅天運能夠和路鑫波總經理妥協的話,他就一定能夠和司徒蘭妥協。
馬英傑在這個夜裡又一次想到了欒小雪,他才知道,他和欒小雪從前的想法是多麼地天真和幼稚。越往下走,羅天運接受欒小雪的可能就會越小,無論羅天運內心有多看重欒小雪,多需要欒小雪,但是相比他的前程而言,羅天運一樣會犧牲掉欒小雪的。
真到這個夜裡,馬英傑纔有一點懂羅天運的心思。可是,只是一點點懂。爲了這個一點點,他已經付出了很大代價。
如今,又冒出了一個邱丹丹,又一個如馬英傑當年一樣傻瓜的年輕人掉進了這張大網之中。邱丹丹以爲自己掌握了證據,以爲這些證據纔是重要的東西,她才冒着巨大風險,跑北京去上訪。她要揭穿,她要阻止個別人的爭權搶地行動,要保衛邱家灣老百姓的利益。邱丹丹其實對馬英傑是抱過希望的,她故意用苦肉計引馬英傑的注意,又故意發那些意思激馬英傑,就是想讓馬英傑發現她,發現她眼裡獨特的東西。可是她的信息被發現後,她還是逃不掉被直接落下井的命運了。
邱丹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去揭開邱家灣和吳都新區的謎,揭開罩在吳都上面的大蓋子。但到北京後,她又猶豫,有些東西不是說死心就能死了心的,邱丹丹畢竟是女孩,年輕,充滿幻想。尤其對男人。不是說被男人糟踏凌辱的女人就沒有某種權力,有。邱丹丹想冒險嘗試一把,想勇敢地爲自己搏一把,這是她在北京幾次給馬英傑打電話的理由。但她畢竟心虛,沒有底氣,打過之後馬上猶豫,馬上後悔,不敢出來跟馬英傑見面。邱丹丹很痛苦,一度時間她都想放棄掉一切,什麼正義什麼理想什麼公平,她全不要了,她想躲到一個沒人知曉的地方,去養傷,去修復自己的心靈還有身體。但她又忘不掉一些事,忘不掉一些人。就這麼着,她在痛苦與彷徨中縮在北京城一角,自己跟自己鬥爭。邱丹丹最終還是沒能從馬英傑的情結中逃出來,她實在忘不掉這個男人,忘不掉他的目光,邱丹丹其實就是被馬英傑抱她時的那個目光打動的,對一個有着凌辱之傷有着恥辱之恨的女人來說,那個目光實在是太有力量太有溫暖。目光是如此關切,前面胸膛也是如此執熱,依在馬英傑懷裡,聽得到他的心跳,而且對她來說,馬英傑的心也是熱的,那種感覺來得很快,很美也很讓邱丹丹放不下,這也是她逃離了醫院,不忍心再繼續傷害馬英傑的原因了。當然了,父親邱建平還有邱家灣的叔叔阿姨們不止一次講到這個男人了,能給一村人帶來希望的人,憑啥不能給她邱丹丹帶來希望?後來,離開了馬英傑後,無數個深夜,邱丹丹陷入巨大的悲痛與無助時,她多麼想抱住馬英傑,痛哭一場。
可是邱丹丹在北京遇到了司徒蘭,或者是司徒蘭有意尋到了她。司徒蘭一見到邱丹丹,不由分說就“啪”“啪”搧給她兩個嘴巴,然後殺氣騰騰地罵:“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打馬英傑的主意?!”
邱丹丹並不認識司徒蘭,但她聽過司徒蘭爲救馬英傑演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這故事在吳都就是一段傳奇了,都知道司徒蘭看重馬英傑,比羅天運還要捧到心尖上。
只是邱丹丹沒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司徒蘭,捂着被司徒蘭打得發痛的臉問:“你,你是誰?”
司徒蘭騰地往沙發上一坐,高支起二郎腿,一臉不屑地望着邱丹丹說:“我就是司徒蘭。怎麼,打得不服氣啊。若不是看着你是個小丫頭,我今天就廢了你!”
邱丹丹信,司徒蘭三個字她絕不陌生,早已如雷貫耳。包括在路明飛、古慶明嘴裡,也聽說過不少。這女人有點像女魔頭,什麼事都能玩得出來,她要是跟你作對,你這輩子就苦到底了。邱丹丹怯怯地望着司徒蘭,身上一陣陣發冷。
第156章
司徒蘭點上煙,陰森森地衝邱丹丹笑了笑,吐出個性感的菸圈,又吹出一根流氓十足的煙柱,霸道地將那個菸圈衝散,掐了煙說:“小丫頭,你還嫩着呢。聽姐姐一句勸,抱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滾到姓古的身邊去。這世界不是你玩的,你以爲兩腿中間那東西那麼值錢,是個男人就想要?呸,我都噁心!”
這話深深刺傷了邱丹丹。邱丹丹這才知道,有些傷是療不好的,有些東西打在身上,是永遠衝不掉的。是,她沒資格,她憑啥呀,不就一表子?身體的骯髒跟靈魂的骯髒往往是連在一起的,她連辯解的資格都沒!
邱丹丹乖乖地服從了司徒蘭,收拾起東西,打算離開北京,離開這個給她希望給她幻覺然後又徹底毀掉她一切的地方。可是誰知,第二天她剛出賓館,就被姓曹的控制了。馬英傑派人四處尋找她的時候,姓曹的和賀子龍也在四處找尋她,因爲有人說,邱丹丹要把很多機密交給馬英傑,賀子龍一聲令下,立即讓她消失,絕不許她跟馬英傑有任何接觸!
後來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只是司徒蘭見邱丹丹的事情,兩個女人都同時閉口不談,這一點讓馬英傑很有些不明白。
“她用心良苦啊,秘書長。”小江如此爲邱丹丹說了一句話,這讓馬英傑的心莫明其妙地痛着,痛着----他其實應該想得到,邱丹丹對他是動過情的人,可是他卻硬生生地剪斷了這份情,而且還和司徒蘭一起出現在邱丹丹的面前,她就是徹底對他失望了,才投入路明飛的懷抱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馬英傑還能理解一點,除此,馬英傑實在理解不了,邱丹丹要幹什麼。
馬英傑內心掀起巨大的波浪,他沒想到邱丹丹會有如此慘痛的經歷,太令人揪心了。更沒想到邱丹丹內心裡還燃着正義的火。當然,他也沒想到,邱丹丹對他會有那樣的想法,這有點滑稽,有點滑稽啊。不過他沒在這事上糾結,沒意義的。他只是覺得對不住她,當初邱丹丹帶頭鬧事,給他出難題,當面指責他刁難他,他還在心裡恨過她呢。現在看來,他是多麼的官僚多麼的不近人情。
“邱丹丹人呢,現在怎麼樣?”懺悔了一陣,馬英傑問。他爲這個時候才能想到邱丹丹而羞愧,而不安。邱丹丹被路明飛截到省城後,馬英傑也展開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一開始他是不想放手的,想一追到底,查個水落石出。可是後來……
唉,人總是在妥協,總是在低頭。彷彿低頭和讓步成了他們官員尋求自我保護的唯一辦法。其實不,馬英傑很清楚,所以低頭,所以讓步,還是他們內心不乾淨,有太多私慾,太多貪婪。有貪婪就有禁忌,就私慾就有怕,這纔是他們遇事退縮不敢追問下去的唯一原由!每每想起這些,馬英傑就覺無地自容,他曾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正義感的人啊,怎麼官越大,這些東西越遠了呢?也許某一天,他連正義兩個字怎麼寫,都要忘掉!
“她被路明飛軟禁了,情況很糟糕。”小江如此告訴
着馬英傑。
“什麼?!”馬英傑驚得眼睛都要出血。“軟禁?”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當然,他們不會說是軟禁,但邱丹丹真是沒有半點自由,路公子做事一向狠辣,何況有賀子龍這個老惡頭在,她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裡去的。”說到賀子龍身上,小江底氣不那麼足了。這都是慣性,他們這些人身上都有慣性,改不了的。
“有辦法見她麼,我想見她。”馬英傑挑重點的說。
“暫時估計見不了,不過我打聽到一個情況,邱丹丹還在弄相關資料,至如她要給誰,我就不知道了。”小江把他知道的事情全告訴了馬英傑,雖然司徒蘭曾經對他熱情過,可是回北京後,司徒蘭就一直冷淡於他,所以,緊靠馬英傑成了小江的某種救命草了,再說了,只要趕走了賀子龍,只要他有功,他相信,馬英傑會幫他的,這一點,馬英傑與其他的官員不一樣。小江相信自己的這種直覺,這也是特地趕回吳都的原因了。
“小江?!”馬英傑驚得兩隻眼睛都直了,可他很清楚,小江帶回來的信息全是真的,小江沒有騙他。
小江走後,馬英傑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張巨大的網之中。這張網幾乎是天羅地布一般,他逃不掉,也無從逃。他沒有做好司徒蘭所說的那隻調皮的猴子,還是讓錢富華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殺得無聲無息,而且最讓他莫明其妙和痛心的是老闆,是老闆羅天運,他要幹什麼?他真的要與這幫人同流合污嗎?是他太過理想化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懂老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火災的時候,老闆的樣子是如此痛心,火災的時候,老闆是如此堅持原則,怎麼現在突然感覺變了一個人一樣呢?馬英傑怎麼也想不通。
馬英傑給彭青山打電話,電話一通,馬英傑便問:“彭哥,睡覺了嗎?”
“沒有啊,夜生活纔開始呢。”彭青山的心情好象很好一樣,在手機中如此調侃着,“怎麼啦?媳婦不在身邊,是不是寂寞了?要不要我幫你找個人解解悶?”彭青山繼續在手機中調笑着,可馬英傑怎麼也笑不起來,他回了彭青山一句:“我現在找你喝酒,我們在江心酒吧見。”說着,馬英傑就把手機掛掉了。
馬英傑打車去了江心酒吧,他去的時候,彭青山已經到了,彭青山是自己開車來的,馬英傑說了一句:“我可是找彭哥喝酒,你還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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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車,還有人敢攔?”彭青山笑了起來,那樣子是一臉的驕橫,他這個公安主任當得有滋有味,可馬英傑爲什麼感覺自己這個副秘書長做得步步驚心呢?難道他真的和彭青山不是一類人?還是他真的就較真了呢?
彭青山大約看到馬英傑的臉色不對,沒再笑了,而是領頭往裡走,老闆早就替彭青山準備好了包間,這種地方,討好彭青山的人大把大把。
一坐下來,彭青山問了馬英傑一句:“馬弟現在是羅老闆身邊紅遍天的人,怎麼還心事重重一般呢?”
“彭哥,錢富華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馬英傑望着彭青山,還是很小心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再說了,曲亞萍可是彭青山的表妹,那天晚上,彭青山也在場,難道他就真的不關心錢富華的事嗎?
“兄弟,來,喝酒。”這個時候,酒上上來了,彭青山一邊給馬英傑倒酒,一邊說。
馬英傑心裡煩着,酒是想喝的,可是真的借酒澆愁嗎?不過,他還是幹掉了彭青山倒的一杯酒,幹得彭青山都有些吃驚地看着他,等馬英傑幹完這杯又去自己倒酒時,彭青山反而不讓馬英傑喝了,壓住他的手說:“不就是一個錢富華嗎?這種人死了,大家都輕鬆。”
酒吧的曖昧燈光打在彭青山的臉上,他的臉在這樣的燈光中竟然是渾然一體,馬英傑都有些迷糊,是彭青山是曖昧的還是酒吧的氣氛是曖昧的呢?
“彭哥,那可是一條人命啊。”馬英傑很痛心,怎麼突然間就他成了一個異物一樣呢。
“兄弟,有的事是你,也是我無能爲力的。既然大家都要一個人閉口的時候,你就得去適應,去順應,甚至是淡忘了。很多時候,不能較真,如果都如你這樣較真,我們幹公安就沒辦法幹了。”彭青山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完全是一個兄長般的教訓和關切,馬英傑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知道彭青山說的話是真實的,可是他過不了內心的坎啊。這一段是怎麼啦?一個接一個的良心坎讓他去過着,先是欒小雪,接着是火災,現在是錢富華,接下來還會是誰呢?
馬英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乾了,這一次彭青山沒有再勸他。而馬英傑和彭青山正喝着酒時,電話突然響了,是葉小青打來的,聲音很急:“秘書長,他們要處理屍體,我們阻攔不了。”
“什麼?”馬英傑真是突兀極了。兩天前也就是暴雨剛停那天,羅天運找過他,談完處理城區積水和恢復生產生活的事,羅天運有意將話頭扯到錢富華身上,拐彎抹角說:“最近市裡出了些怪事,羣衆可能有些議論,估計你也聽到了。這些傳聞對我們班子影響很大,對吳都下一步工作,也會產生負面影響。我們得想辦法,儘快把這些負面的東西消除掉。再說了,有些事,不是你目前能力範圍之中可以解決的,對於你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就得采取冷處理,或者不處理。關於吳都的一些閒話,你還是儘快去處理一下吧。”
“想什麼辦法?”馬英傑心裡一下堵住了,但還是硬着頭皮問。他越是感覺自己和老闆之間有了隔膜,就越是覺得再站在老闆面前就那麼彆扭。可是,這樣的彆扭,他必須想辦法去化解,而不是要讓老闆化解。難道他就得遵循着大家的規則,集體保持沉默嗎?地嘛,都是用來賣的,現在政府不賣地,靠什麼養活這麼多的人呢?養不活人,人家又憑什麼爲你賣命呢?說來說去,全是利益鬧的。利益越大,搶的手就越多。馬英傑現在越來越意識到這些,只是他希望老闆給他明確的理由,而不是這樣陰着,這不是他想象中的羅天運。
第157章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羅天運望着馬英傑,“呵呵”笑出了聲。馬英傑最怕聽到這種笑,官場上這種不含內容的笑最讓人摸不透。領導對你不滿意,他這麼笑,對你很滿意,也這麼笑。有些問題有了答案,他這麼笑,有些問題根本尋不到答案,他也這麼笑。馬英傑估摸着,羅天運是沒有答案的那種笑。果然,羅天運打了半天哈哈,又說:“這個就要問你馬英傑了,你馬英傑如果想讓它平息,還不簡單?”
這話就很讓人琢磨了。馬英傑凝起眉頭。依他對羅天運的瞭解,這話絕不是敲邊鼓,而是在明確無誤地告誡他,不要在錢富華事上瞎琢磨,不要動歪腦筋,更不要煽風點火。而且,羅天運後面的話,還有更深一層意思,假如這起風波平息不了,原因就在他馬英傑身上!
馬英傑本來就爲羅天運那句話還有羅天運在錢富華一事上的態度生氣呢,羅天運越來越變得唯唯諾諾,變得惟命是從,不敢正視矛盾,不敢追問真相。羅天運都在錢富華這件事上抱如此態度,吳都誰還能追出真相,誰還敢追問真相?只是,羅天運突然是這樣的態度,馬英傑很是不爽。
現在,葉小青的電話居然說要處理錢富華的屍體,馬英傑當下就火冒三丈,顧不上什麼,問了一句:“你在哪?”馬英傑語氣很不好,他又把氣撒到了葉小青身上,其實越是親近的人,反正越容易撒氣。以前羅天運經常拿他撒氣,這一段,他和羅天運之間有了說不清楚的東西阻隔着,他卻把氣往葉小青和鄧散新身上撒。
“我和主任在醫院。”葉小青說。
“等着,我馬上到。”說完,掛掉電話,對彭青山說:“我有事,先走了。”腳步就疾疾地就出門。彭青山想要去拉馬英傑,可是馬英傑已經衝出老遠,他搖了搖頭,目送着馬英傑的背影離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馬英傑直奔醫院,醫院倒顯得平靜,不過這平靜一看就是假的,是人爲製造出來的。馬英傑趕到醫院的時候,大門口三三兩兩站着一些人,憑經驗,馬英傑一眼認出是便衣警察。行啊,連警察都出動了,威力不小嘛。馬英傑讓車子直接開到太平間那邊,遠遠看見,信訪主任洪亮還有兩位副主任及公安局一位領導在外邊,談笑風生地議論着什麼,大約有人講出了笑話,洪亮忍俊不禁,笑得整個身子都歪了。旁邊站着的副主任怕他噎着,忙遞給他一瓶水。馬英傑看着這情景,內心忽然生出一股灼痛。我們何時敬重過一條生命,我們又何時拿老百姓的命當過命?
車子停下半天,馬英傑才從車裡走出來,夜,其實應該黑得讓人看不見,可是因爲這是吳都最大的醫院,到處都是燈火通明着,馬英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這些人的全部表情,這些表情讓他說不出來的滋味和沉重,他才知道彭青山其實早就清楚這件事,只是他在裝,裝不知道而已。
洪亮第一個看見了馬英傑,幾步走過來,問了聲秘書長好。馬英傑哼了一聲,沒給洪亮好臉色。洪亮並不尷尬,依舊熱情十足地跟在他後面。另一邊,葉小青和鄧散新也看見了他,兩人忙着安撫家屬,並沒急着走過來。馬英傑的眼神跟葉小青對了對,旋即又分開,開始琢磨起洪亮這個人來。
東源和曲亞萍來過後,馬英傑曾給洪亮打過電話,想跟他單獨聊一聊。當時並沒想好怎麼辦,更沒有干預的意思,只是想問問洪亮,信訪局有什麼打算。洪亮不接電話,打了多次,終於接了,馬英傑剛說到這事,洪亮馬上打哈哈:“秘書長啊,這事歸維穩大隊那邊管,我們只是協助一下。想法都在他們肚子裡,我們是一點想法也沒有的,不敢有。”馬英傑一聽,就知道自己撞一堵叫圓滑的牆上了。洪亮不是原來那個洪亮,能打出官腔了,能給他兜圈子了,遂打消問下去的念頭。等後來和彭青山交換過看法後,馬英傑更是多了幾分對此人的提防,或者叫警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官場上,這陣是朋友,轉眼之間就可能變成對手變成敵人,這要看情勢如何變化,要看你的對立面是誰,更要看你在官場中的份量。洪亮如此對他,證明,目前在吳都,他馬英傑比別人輕。
官場上,沒誰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輕,比別人低。儘管事實就擺在那裡,但內心裡,誰都渴望能高人一頭,能被人重視,被人擁護,馬英傑也是如此。說穿了,他也是俗人一個,有時甚至俗得可怕。
我們內心深處的積垢,不是一天兩天能取得淨的。相反,世俗的社會,污濁的現實,會像抹泥板一樣不斷爲我們本就很髒很藏污的心靈抹上層層漬跡。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我們的心靈已看不清本來的顏色,變得污跡斑斑,慘不忍睹。
沒人能逃得開這個劫,儘管我們時時刻刻標榜自己是多麼的乾淨。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時不時停下來,騰出一點工夫,清理清理我們思想的淤泥,洗刷洗刷我們雙腳沾上的銅臭,好讓它離骯髒儘量遠一點。
馬英傑長嘆一聲。做官不累,但做一個有良心的官真的很累。
最近一段時間,鄧散新和葉小青跟他說了許多有關洪亮的事,洪亮最近跟省裡幾位秘書接觸頻繁,鄧散新還說,洪亮馬上要高升,弄不好就會跟馬英傑平起平坐。這事很有可能。官場上的變數就在於關鍵時候你抓得住抓不住機會,一個機會抓牢,你至少比別人少走十年的彎路。十年啊,對那些官場中苦苦掙扎而又看不到希望的人來說,豈能不是誘惑?
想到這,馬英傑搖了搖頭,問洪亮:“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跟家屬已經談妥了,屍體不能再放下去,花銷大不說,
對死人也不尊重。”洪亮湊近馬英傑說。
洪亮居然能談到花銷,而且如此平淡地談着,好象花銷比一條命更重一般,馬英傑看着洪亮一張一關的嘴,恨不得衝過去砸一拳,可是他忍住了。
“死因呢,跟家屬講明白了沒,人是怎麼死的?”馬英傑忍了幾忍,終還是沒忍住,把這句不該問的話問了出來。
“這個沒啥可講,正常死亡嘛,心臟不好,家屬也承認這點。”洪亮說得理直氣壯。
“家屬也承認?”馬英傑簡直驚訝得要笑出聲了。不過轉而,他就開始面對現實,開始冷思考。這種事,一般情況下家屬會鬧,會圍攻,會不斷地提出各種要求,甚至以死要挾。對政府而言,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現在凡事不出人命都好辦,都能遮掩過去,一出人命……但錢富華死後,家人表現很反常,幾乎沒有採取任何過激措施。馬英傑知道的,就是錢富華的妻子去市政府大樓找過一次羅天運,但也只談了半個小時,就很服從地又回去了。李惠玲是跟他提起過,錢家沒啥人,錢富華兩個子女,兒子叫錢剛,去年醉酒駕車,撞死了人,被判入獄三年。女兒剛上高中。馬英傑擡眼望去,就見錢富華的老婆和十六歲的女兒跪在牆那邊,一邊燒紙錢一邊抹淚。忍不住的,他的眼裡就有了淚。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並不是每個家庭都能鬧得起,也不是任何人遇到不公不平事,就能邁出上訪這一步。強者眼裡很容易的事,到了弱者身上,就變得寸步難行。
村裡居然一個人也沒來,甚至錢家的親戚也不見一個,就醫院兩個幫工,還有鄧散新和葉小青。
馬英傑越發納悶,怎麼回事呢?很快他明白過來,不是人們不來,是有人不讓他們來。這麼想着,目光再次回到洪亮臉上。
洪亮避開馬英傑目光,不管他有多老練,在馬英傑面前,還是忍不住會心虛。他衝醫院副院長說:“你把情況跟秘書長彙報一下,這點小事把秘書長驚動來,真是不好意思。”
醫院副院長結結巴巴說:“秘書長,病人有先天性心臟疾病,這次發病太急,我們盡最大努力搶救,終還是沒能……”
“知道了。”馬英傑近乎憤怒地打斷副院長,他不是跑來審問的,人已死了,審問又有何用!他擡起目光,悲傷地朝錢富華妻子那邊望去。錢富華的老婆是位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五十歲不到,但人已經很蒼老了。風雨中過了一輩子的人,哪個不老,哪個不被歲月過早地塗上一層風霜。其實那風霜中,有一半是他們這些人塗上去的,這是馬英傑每次到邱家灣都有的感慨!
你們的政績一半是用嘴吹出來的,一半是用百姓血汗泡出來的。馬英傑驀地記起司徒蘭曾經挖苦過他的一句話,他感覺今天的自己有點下作,明知道不能幫錢傢什麼,卻還假惺惺的跑來主張正義。馬英傑正想掉頭逃開,電話響了,接起一聽是老闆羅天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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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英傑你是不是在醫院?”羅天運氣急敗壞地問。
第158章
“醫院?”馬英傑一怔,羅天運怎麼知道他來醫院了?彭青山告的狀?馬英傑愣住了。
“馬英傑,你是不是在犯糊塗,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你找死是不是?別人躲還來不及,你偏偏要往裡湊。這事好象沒讓你管吧?”羅天運的語氣很有些急切,馬英傑感覺又被人搧了一巴掌,沒來由地就較了勁,冷冷地衝撞了羅天運一句:“那我該去什麼地方?”
羅天運被馬英傑一句嗆住,頓了好長一會,但還是口氣重重地說:“你馬上回來,馬上,立刻到我家裡來,我要跟你談談。”
這天深夜裡,馬英傑從醫院打車趕到了十三陵,當他走到老闆羅天運家門口時,再一次面對這幢如此熟悉的小二樓,眼睛裡竟然有一種溼潤,他不能這樣,一進官場,羅天運就告訴過他,不能有同情心,司徒蘭無數次罵他,同情心會害死人,還有,必須過的心坎一定要過,可是,這個夜裡,再一次出現在這幢熟悉的樓裡時,他的眼睛裡卻還是有溼氣,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老闆,可是不管怎麼,老闆的話他得聽,而且必須是言聽計從,不折不扣。沒有那一種艱難,比馬英傑現在還要糾結,也沒有哪一種艱難,比馬英傑此時的心還要痛,還要迷濛,甚至還要黑暗。他以爲中的官場不是這樣的,他認同中的官場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一次次犧牲掉這些無辜的生命,就是他想象中的官場和需要中的官場嗎?
馬英傑的腳步已經到了大院門口,他伸手就可以推門而入。可以前無比榮耀的心境,在此時卻蕩然無存。以前,他只要走進這個大院,只要伸手推開這個大院的門,他就覺得自己渾身是勁,渾身是膽,渾身是力量。現在,他擡起來的手卻是那麼地艱難,那麼地沉重。
放棄原則,放棄良心,放棄這一切,與他們同流合污嗎?馬英傑如此問自己,他已經愧對了欒小雪,可現在,他要愧對邱丹丹,要愧對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的錢富華,還要愧對葬身於火海的十條人命。這需要多大的心狠纔可以邁過這個坎,這需要多大的勇氣纔可以正視這一切。爲什麼彭青山可以熟視無睹這一切,而他卻還在這麼糾結?這麼痛苦,甚至是這麼正義呢?
“我正義嗎?”無邊無盡的黑夜在馬英傑的眼裡變得光怪離奇,可內心深處的質問,還是鞭抽一般地砸在了馬英傑的身上,痛,來得那麼真,那麼近,那麼切。他還是放棄不了他的良心,他還是想告訴羅天運,他越不過良心的存在。
這麼想的時候,馬英傑推開了大院的門,步步沉重地走近了老闆的家,老闆一定在客廳裡等着他,因爲一樓有燈,那燈是爲他而亮着,以前他會認爲這燈是引航燈,是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燈,現在,他卻懷疑這一切,他竟然開始懷疑老闆羅天運。這個念頭,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在這個夜裡,馬英傑感覺到了無比的冷氣和可怕。
羅天運剛剛打發走一撥人,看上去情緒很壞。馬英傑敲門進去的時候,發現秘書長高發利也在,他呆坐在沙發上,一定是捱了老闆的訓斥,整個人看上去灰頭灰臉的。一見馬英傑進來,高發利想笑一下和馬英傑打招呼,可臉上的表情卻動彈不了,慌忙拿起杯子去倒水,羅天運惡聲惡氣說:“還楞着做什麼,安排的工作你沒聽見?”高發利嚇得哆嗦了一下,放下杯子,衝馬英傑苦澀地笑了笑,起身往外走,馬英傑想喊一聲:“秘書長好走。”可不知道爲什麼,這話卡在咽喉裡,怎麼也出不來。顯然,關於錢富華的事情,老闆是清楚的。
高發利一走,偌大的房間裡就剩了馬英傑跟羅天運。空氣再一次如巨石一般地壓了過來,馬英傑覺得悶,覺得重,也覺得動彈不了。
馬英傑傻站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對。
“你沒事幹啊,跑醫院顯擺,還嫌出的風頭不夠?!”羅天運也讓馬英傑坐,一見馬英傑,就衝着他大聲地咆哮。
馬英傑想辯解一下,擡頭去看羅天運,兩個人的目光對接到了一起,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很快,羅天運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沙發,說了一聲:“坐吧。”
馬英傑的內心動了一下,老闆還是關心他的,老闆也沒有真正丟他不管。馬英傑這麼想的時候,感激地看了一眼羅天運,順着羅天運的話坐在了沙發上。
馬英傑的屁股一落座,羅天運這邊就把手裡一份材料扔茶嘰上。馬英傑愕了幾愕,他出什麼風頭了,有什麼風頭能讓他出?大事小事該乾的不該乾的全讓他們幹了,能留給他什麼?!細一想,明白了,羅天運還在怪那個泄水閘,還對泄洪事件耿耿於懷!
真扯淡!馬英傑就覺羅天運很沒意思,他們這些人都沒意思。一件小事抓住不放,喋喋不休,在邊邊落落上做文章,還弄得振振有詞。這麼想的時候,馬英傑就呆坐着,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解釋,任由老闆羅天運發着火。
羅天運沒頭沒腦發泄了一陣,似乎是忽然看清面前坐着的是馬英傑,沮喪地泄氣一聲說:“我跟你說什麼呢,真沒勁。”
羅天運也越來越感覺是沒勁,太沒勁了。這一段吳都的事一件接一件,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在他的眼皮底下,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羅天運就會想,這個高鐵站上馬是對的嗎?如果不上這個項目,他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他要和朱天佑董事長一起完全城鄉一體化的建設,他想給更多的村民們受益,他還想在吳都普及推廣綠色環護,還耕退林,真正把吳都打造成一個綠色的,環護的,文明的城市,而不是紙上談兵式的全國文明城市,這種擺形式得來的文明城市,風光一時,風光不了一世。羅天運是實心想做一點,可是他們卻誠心與他過不去,一隻又一隻的手都伸了進來,羅天運才知道,上高鐵站,打造新城的計劃太過冒然了,而且太過急功近利了,他上了路鑫波的當,大規模地宣傳新區建設的時候,忘掉了土地買賣的黑幕交易。等他意識到了,這些黑幕已經連接成一片時,他竟然有力不從心之感了。原以爲,只要他們進入了吳都,只要他們敢做,他就敢去宰殺他們伸進來的手,可事實上,比他想象中還要惡一千倍,一萬倍。這個倍數大得超出了羅天運的想象,這個倍數不是他,更不是馬英傑目前可以抗衡的。可馬英傑這個傻瓜,以爲全天下就他一個人是正義,以爲他要替這些無辜的生命作主,他羅天運都做不了的主,堂堂一個副秘書長做得了什麼主呢?
羅天運重新拿起剛纔那份報告,給馬英傑看。不知怎麼,馬英傑突然就對這事沒了興趣。心灰,意也冷。冷得突然,冷得寒骨。他感覺自己是一個被圈子排開的人,以前還有羅天運這層關係,該他關注的不該他關注的,都想關注,也都想發表意見。後來,李惠玲也開始讓他走近,也常常找他就某些事出主意當參謀。所以他感覺自己在吳都官場這個圈子裡,還有點價值。但自從要上這個高鐵建站的項目之後,格局發生了變化,他的位置還有作用,也有明顯變化,羅天運和李惠玲對他的態度,也在變着。變來變去,就把他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一個不大受喜歡的人。
官場上像馬英傑這種人是很危險的,人一旦被貼上某種標籤,你的政治命運就很可能是另一種結果。馬英傑現在已經顧不上替自己想了,憋着勁似的,要跟羅天運理論出個什麼,可是具體理論什麼,馬英傑又感覺無從說起一樣。
馬英傑還是掃了一眼文件,是信訪局打來的緊急報告,有關錢富華屍體的處理以及對家屬的賠償,上面蓋着“絕密”印章。馬英傑很奇怪,這樣的文件上居然不見羅天運和李惠玲的簽字,再一想,心裡就明白,他們也在躲,裝啞。只要是敏感問題,只要是涉及到老百姓權益的事,大家都躲,都在裝傻,這就是我們的官場現實!
馬英傑真的很有些心灰意冷了,大家都在迴避這一個現實的時候,馬英傑卻拼着命往上貼,往上粘,也難怪老闆會發這麼大的火。
“說說,有什麼想法?”羅天運習慣性地去端杯子,可杯子裡卻沒有水,這讓羅天運的情緒一下子又變壞了,看上去比剛纔吼高發利還壞。
“沒什麼想法,都很正常。”馬英傑半是調侃半是挖苦地說,不過,馬英傑雖然這麼說,還是站了起來,徑直走進了廚房,替羅天運把水燒上了。
羅天運眉頭皺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又鬆開了,馬英傑還是知道他的習慣,還是沒有把他看外,還在他家裡這麼熟悉地走動着,甚至還是一如從前一樣替他燒水。只是,他現在顧不上許多,只想讓馬英傑淡定,別像個憤青似的,四處放炮。他這個樣子,不僅僅救不了別人的命,連他自己的命都極有可能搭進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