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對春蘭道:“不得對瞿小娘子無理,退下。”聲音平緩,但有說不出的威嚴來。看似對春蘭呵斥,實則眼睛緊緊盯着小花。
小花不以爲意,對小荷道:“小荷,去給夫人搬張凳子來。”小荷恭敬應聲去了。
兩人在街沿上分主次坐下,大戶人家夫人對於小妾,相當於主子和奴才的身份,所以那些個小娘子纔會對田夫人各種敬畏諂媚。夫人坐着小妾只能站着,夫人吃着小妾只能看着……當然,像小花這樣的情況一切都好說。
小荷給兩人端上茶水,春蘭和另一個丫頭春香站着田夫人身後,小花讓小荷下去忙去了,自己院子裡各種事情忙飛了,可不能因爲一個田夫人而耽擱了。
敵不動我不動,小花悠悠地喝着自己的茶水,反正現在的情況是對方有求於自己,自己那麼急趕着上去幹什麼。她不說,自己就裝傻裝癡。
僵持良久,田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真是不敢貌相呀,這纔多久的時間,妹妹已經將這裡建成一個酒作坊了。”
“隨便玩玩,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嘛。”小花淡淡應哦。
田夫人心裡氣呀,這個賤人竟然跟自己蹬鼻子上臉了,略微平息心中氣憤。現在是非常時期,田府表面看似風光,也只有她知道其中難處。田雲山一心想要拉起大旗,但是一個歸省將軍,名不正言不順,當時田家被奪去兵權,勒令閒賦在家,發生了一連串的陰謀陽謀,家業被折騰一空,哪裡有什麼積蓄?而現在田雲山又想趁着各方勢力洶涌,想拉攏點關係,至少要恢復他的將軍職位。至於其他的,有了名份,一切都好說了。
這些年田夫人已經把從孃家帶來的嫁妝花的乾乾淨淨,可是這田府就像是個無底洞一樣。填也填不滿,那些個女人不僅跟自己搶男人搶地位搶吃的搶穿的用的……她們花着自己的錢還要處處算計自己…自己當個大婦容易麼?
沒辦法呀,自己是大婦呀,大婦就應該比常人更有容人氣量,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作爲尚書夫人,其中宅鬥艱辛實在不足爲外人道。這就是女人,要想成爲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更是不容易。
田夫人尷尬笑笑,“妹妹真是好手段。爲田家掙得如此好機緣,我想妹妹大概聽說現在朝內一些事情了吧,所謂夫爲妻綱。我們做女人的只有靠男人才能過上安定甚至是榮華富貴的生活。現在府裡的情況想必妹妹也看見了,而老爺身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這些還需要我們姐妹們同舟共濟度過難關。”
小花心中輕嗤。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掙的家業攬進她的腰包,還給自己扣一頂這麼大的帽子,這田夫人也真是好心性呀,能夠屈尊降貴對一個小妾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僅僅是不要臉皮這麼簡單,簡直是連她身份都降了。
小花不吃這一套,什麼夫爲妻綱。都統統見鬼去吧,自從那天田雲山下令責打她時,一切迤邐的幻想都破滅了。
小花心中雖然不屑,但面子功夫還是要的,畢竟自己的身份在這裡,她一天是田雲山的妾。田夫人和田老爺便是她的天。而且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看似已經很有自力更生的資本了,但歸根結底,還是帶着妾的身份,這裡是她的囚籠,也是她立身根本。
小花打着哈哈。對方要自己親口說出貢獻出錢財的話來,自己纔沒那麼傻呢。連一句客套的話都沒有,這就讓田夫人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旁邊的春蘭氣鼓鼓的樣子,但是剛纔被小花頂了一句,夫人沒有幫自己說話,她就知道這次夫人是真的有求於這個賤人,她又不是笨的要死的人,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只不過心中詛咒,等夫人拿到這製作果酒的秘方,有了銀錢來源,看怎麼收拾她!
夫人放下茶杯,挺直了腰背,帶着家主婆的威嚴說道:“你現在既然身爲田家的人,不管於情於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田家家產,就算是你,也是田家的!”她將“你”字咬的很重。
小花抿了口茶,神情平靜無波,靜等下文。
田夫人輕哼一聲,“所以,我是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以前你所作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至於那兩個僕婦丫頭,我可以賞給你,但是這田家的產業還必須讓田家來掌握。當然,你仍舊可以掌管酒作坊,不過所有賬目必須由我過目,每年給你提取分成。”
這不是商量,這就是命令,小花又怎麼不明白對方的打算,她更明白這也是大勢所趨,就憑自己根本無法保存這個酒作坊。但是要就這樣分出去,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小花是絕對不願的。小花笑道:“夫人說的極是,身爲田府的人,現在田府遇到困難,理應儘自己綿薄力量。這酒作坊是我建起來的不錯,但是若沒有田府,我也沒有今天的成就……”
田夫人露出笑意:“我就知道妹妹是個名事理的,那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那等會我就派人過來接手這裡的工作,你也好趁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小花等對方說的差不多了纔不急不慌說道:“想必夫人已經去調查過了,這果酒的確是我自己研製的獨家秘方,大家都是明理之人,我要求不高,這酒的釀製秘方必須由我親自來,而且那些派來做工的人也必須全部聽從我的命令。至於賬本麼,一切採買銷售都可以由你們來負責,但是我要抽取純利潤的兩成。”
這個要求着實不高,田夫人最想要的就是秘方,但是隻要自己能夠安插進人來,還愁弄不到秘方麼?兩成利潤?自己在孃家學的最好的就是宅鬥,怎樣掌家,爲的就是怎樣成爲一個出色的家主婆。只要賬本在自己手上,怎麼寫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田夫人也是好魄力,直接將偏院連着山腳的大片坡地也直接圈進來,只要有錢有關係,這山旮旯裡面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田夫人一邊去與縣衙打好關係,也不用怎麼“溝通”,縣衙直接將土地所有權什麼的文書全部辦好了。當然,裡面也有瞿家生的一份功勞呢,他現在是縣丞這些事情就是個揮揮手搞定。
瞿家生意氣風發,自己生了個好女兒,嫁了個好人家。
田夫人下令,直接將外圍的正片坡地也包了下來,與原本的偏院練成一片,做酒作坊,讓整個田府面積擴大一倍不止。然後大興土木。
釀酒和做醬一個道理,都是需要場地和時間來發酵的,爲了果酒的口感,挖地窖慢慢發酵爲好。所以數百畝坡地因地制宜,被直接改成一個個的分區,每個分區裡面就是一個諾大的地窖,形式和小花先前在自己院子裡挖的一樣,只不過更大了些。直接將酒作坊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酒莊。酒莊和田府內院隔開。
小花分得一個別院,裡面比以前的小院更加寬敞,分爲主院和附院,還有一個荷花池,池邊建有小樓。是整個田府除了田夫人院子外環境最美的一個小院了。
讓那些個先前各種擠兌小花的小娘子們各種鬱悶,都說她踩了狗屎運,竟然找到個啥釀酒秘方,爲什麼不是自己握有什麼秘方呀?
小花遷進這個優美的小院是一件大事,本來小花覺得沒什麼,就自己和小荷景嬸幾人慢慢搬東西就行了。但是沒辦法,架不住田夫人的熱情,硬是派了幾個丫頭婆子來收拾東西。
這次就不像上次來搞打砸的了,拜高踩低嘛,都懂得。所以不用小花招呼,這些人都做得非常小心仔細,生怕出了紕漏。不過小花蘊藏在地窖裡面的存貨仍舊讓所有給她搬家的人吃了一驚。老鼠也不過如此吧。
沒辦法,田夫人只得再指派幾個小廝去幫忙,這纔將所有東西搬完。
新的小院裡面各方面設施全,有專門的庫房和地窖,而且都設計的非常合理,不像小花自己弄的那麼粗糙。
小花的院子變得熱鬧起來,田夫人除了將景嬸和小荷撥給她,還另外指派了兩個粗使婆子和兩個近侍丫頭,小蝶小雨和曾嬸方嬸。小花將庫房管理直接交給景嬸,小荷則負責院子裡面各種瑣事。至於另外指派來的幾個丫頭婆子,小花直接打發她們去洗衣服打掃院子什麼的,就是不給她們近身伺候的機會。
小花怎麼會不知道田夫人安的什麼心?反正自己現在手中有底牌,也不怕她給自己使絆子。再說了,以前自己什麼事情都低調都順應的時候,她們也沒少整治自己,所以這次小花是連一丁點機會都沒給這幾個丫頭婆子了。
所以,無論什麼事還是必須自己有實力纔有話語權的,就像現在,張狂又怎樣,誰敢指着她鼻子說她小花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