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爺,徐爺……”
牛二陪着笑,岔開話題,衝徐大腦袋問:“今年的冬糧不都已經交過了嗎?您這次來是?”
“少給我裝蒜!”
徐大腦袋一把將他推開,盯着費南,上下打量了一番。
費南坐在火爐旁烤着火,平靜的看着他。
徐大腦袋眼尖,即便費南坐着,也看得出他身形健碩,不是個易予的角色。
他忽的側跨一步,大馬金刀的站立,兩手掌心向下虛按,放在腰間,衝費南問:“爺們兒哪裡來?甩個萬兒吧?”
這是土匪間慣用的黑話,他是見費南壯碩,心存忌憚,主動向費南盤道。
甩個萬的意思是報個姓氏,每個姓氏都有不同的叫法。
然而,費南卻並不懂這個,只是平靜的說:“從山裡出來,有事兒嗎?”
聽到費南的回答,徐大腦袋愣了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他試出了費南並不是道上的人。
不過,他多加了一份小心,又問:“春典不開?”
春典就是所謂的黑話、暗語,又叫切口。
這句話翻譯過來意思就是“(你)不懂黑話?”
費南的確不懂,他的知識屬性值中沒有相關的記憶。
牛二在一旁看得着急,衝費南連連使眼色,但被徐大腦袋的兩個兄弟看着,沒法出聲提醒。
費南注意到他的顏色,也沒在意,只是看着徐大腦袋,平靜說:“有話直說好了。”
“哈哈!”
徐大腦袋大笑着,放鬆了下來,回頭衝身後兩個兄弟說:“原來是個外碼人。”
外碼人就是不在道上混的人,不是自己人,他也就沒必要講規矩了。
那臉上缺塊肉的惡漢提醒:“當家的,當心跳子。”
跳子是官兵的意思,他是提醒徐大腦袋當心費南是官兵。
“一個跳子罷了,今兒個就該着被咱撿蘑菇!”
徐大腦袋沒在意,笑着回了句。
撿蘑菇是俘虜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哪怕是官兵,他也就一個人,活該被俘虜,不用怕。
說罷,他隨手便從腰間拔出了一柄一尺多長,明晃晃的長刀來,指着費南,趾高氣昂的說:“小子,我不管你吃哪家飯,進了我的綹子,不拜山頭,說不過去吧?”
費南絲毫不懼,仍是靜靜看着他,開口問:“不知道這位大哥,你的山頭,怎麼個拜法?”
“徐爺!有話好說,徐爺!”
牛二見徐大腦袋亮刀,頓時急了,趕忙衝到近前,拉着徐大腦袋的手臂勸說:“我這兄弟不懂規矩,徐爺您多擔待,別動刀呀!”
徐大腦袋沒有動作,他身後的兩個惡漢則直接將肩頭的長條布包摘下,端在手中,指向了牛二。
“幹什麼?”
“找死啊!”
布包底端,是黑黝黝的槍口,那赫然是兩杆長火器。
牛二噤聲,不甘的縮回手,但仍哀求的看着徐大腦袋,嘴脣嘟囔着,想要說話。
“牛二!”
徐大腦袋斜眼瞅着他:“我知道你們屯子每年交冬糧最爽快,你這人也算上道,但我辦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槓子了?”
“不是……,我哪兒敢啊?徐爺?”
牛二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疤臉大漢用槍管撥着,推到了一旁。
徐大腦袋低頭打量着費南,見他臉上毫無懼色,不由得點了點頭:“現在我倒相信你能打死一頭老虎了。”
聽到他這句話,費南心中有數了,這傢伙果然是衝着那頭老虎來的。
“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徐大腦袋提溜着長刀,撇嘴說:“爺爺知道你們弄了張好皮子,拿出來讓爺瞧瞧!放心,瞧得好了,爺有賞!”
牛二爲難的看着費南,見他微微點了點頭,纔去裡屋,將一個包裹取了出來。
費南能下牀的第二天,牛二便在院子裡當着他的面,幫他把那頭老虎的皮剝了下來。
費南對這虎皮沒什麼興趣,雖然值點錢,但也不是什麼超凡物品,對他沒什麼意義。
但牛二卻非要按規矩來,他認爲這老虎是費南單獨搏殺的,自然也是他的獵物,如何處置也是他自己的事。
所以,將虎皮剝下來後,他便掛在火房烘乾,疊起放到了費南的牀邊。
將包裹拿出,牛二看着費南,猶豫了下,卻被徐大腦袋劈手奪了過去。
打開包裹,看到裡面黑黃相間的毛髮,徐大腦袋便是眼前一亮。
拆開包裹皮,隨手丟在地上,他將虎皮抖開,上下仔細打量着,嘖嘖稱讚。
“好東西呀!這品相!嘖嘖!就肚皮上幾個窟窿眼兒,無傷大雅!好呀!好!哈哈!好!”
他誇讚個不停,眼睛不離虎皮,上下其手,很是喜愛。
牛二見狀,忍不住又插話說:“徐爺,這虎皮是我兄弟的,他打算回老家,路途遠,就指着這虎皮賣點盤纏路上吃用……”
“急什麼?我看看還不行麼?”
徐大腦袋一瞪眼,繼而又愛不釋手的撫摸着虎皮,口中說:“要賣盤纏?好呀!賣給我好了!”
“這……”
牛二又看了費南一眼,才硬着頭皮問:“如果徐爺想要,那當然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徐爺您能出個什麼價兒?”
“還問什麼價兒?囉裡囉嗦!”
徐大腦袋一揮手:“這麼的吧!明年的冬糧,你們屯子就不用交了,就當是抵這張虎皮了!”
“啊?那不行啊!”
牛二急了,整個屯子一冬天交給馬匪山寨裡的冬糧,也不過幾百斤,換成銀元也就幾十塊錢,和這張虎皮比,可差得遠呢!
“徐爺,這塊虎皮要是拿到會寧府去,起碼也得一百多塊大洋,而且我兄弟路上要用現大洋,您這……”
“哪兒這麼多廢話?”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徐大腦袋不耐煩的打斷了。
“老爺們兒一口唾沫一個釘,我話都說了,就這麼說定了!”
徐大腦袋不容反駁,只是打量着虎皮,笑得滿臉開花。
牛二盯着他,呼吸有些急促,攥着拳頭,牙關緊咬,眼中藏着憤怒。
他的眼神移向門後,那是他藏着獵槍的地方。
徐大腦袋頭也不回,但卻像是看到了他的動作一般,懶洋洋的說:“怎麼?找你那杆老破槍呢?想打我啊?順子,把槍給他!讓他打!”
那疤臉將槍口轉向牛二:“想他媽什麼呢?當家的看上你點東西,是看得起你!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