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雖已經入夏,卻還沒有達到溫度的峰值,暖烘烘的天氣就給人一種臊熱的感覺。
原小生坐在沙發上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王雲平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好像自己辦公室壓根就是自己一個人一樣,還在認真地批閱着文件,不時停下手中的中性筆,皺起眉頭,托腮凝思半天,又狠狠地在文件上面劃一個大大的×號,自言自語地罵道:“瞎扯淡!”然後將文件扔在一旁,重新拿起一份開始審閱。
“王縣長,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原小生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將身體在沙發上略略往前坐了坐,目光落在了王雲平的腦門子上。
“哦”王雲平籠統地應了一聲,意思卻非常含糊。原小生就一邊心裡罵着王雲平沒事找事,一邊站起來準備離開,剛站起來,王雲平卻又開口了道:“不急嗎?”也不知道問的什麼意思。
原小生愣了一下,又將剛剛擡起的屁股落在了沙發上,心裡卻有些煩躁了,暗暗腹誹,老子又沒有憋屎憋尿,有什麼好急的,也只好順着王雲平的意思道:“我倒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怕影響王縣長辦公室……”
“那就好!”王雲平依然一副認真的樣子低頭批閱文件,卻沒有了下文,過了大約一分鐘的樣子,才接着道:“那你先隨便找份報紙學習學習,等我把這兩份文件看看,再跟你說話。”
鬱悶啊!這就是領導的範兒,什麼意思呢?這種情況一般是領導對不聽話的下屬,故意採取的冷場手段,把你叫到辦公室,卻半天不跟說話,把你晾在那兒,晾上個一半個小時。當然沒有得到人家的批示,你也不能隨便離開。以此警告你:少給老子牛X!時刻都不要忘記誰纔是領導!
然而這樣的手段,王雲平用在南振海和幾個副縣長身上,也在情理之中,用在自己身上,就有些完全沒有必要了。自己一個小小的副鄉長,就算是過去曾經給王雲平當過幾個月的秘書,出格的事情幹了不少,卻從來沒有違逆過王雲平的意思。把這樣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有什麼意思呢。
原小生心中暗自揣摩,忽然想起,關於灣子鄉開發的事情,王雲平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地說出來,但也是插了手的,昨天下午見的投資商不正是王雲平介紹的嗎。顯然王雲平是希望灣子鄉能服從自己的安排,接受自己介紹的投資商。如此看來王雲平的做法就不是沒有原因了。
就在此時,原小生的手機卻忽然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原小生以爲是駱當仁打過來催自己回灣子鄉的,拿出來看了一下,卻發現是南振海的號碼。這讓原小生大感意外,只好給王雲平道了歉,走出辦公室才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
“南縣長,你好,我是小生。”原小生自報家門。對於南振海突然打來的這個電話,原小生也是一時有些發懵,稍作考慮,馬上就有了答案。南振海無外乎也是爲了灣子鄉項目開發的事情,受柴文山的指示,纔將電話打了過來。
“小生啊。你最近還好嗎?”南振海在電話裡的聲音非常的親切,“前段時間,我聽素琴說,你們又合好了。這樣很好嘛。年輕人,鬧點彆扭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能一鬧矛盾就說要散夥分手,耍這種小孩子脾氣。素琴這孩子,也是從小被我寵壞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多擔待一些。”
南振海將原小生的南素琴的分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表示了一下,作爲過來人的大度和理解,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場白,一下子將兩個人的關係也拉近了,接下來再說話,恐怕就是岳父大人的身份了。
既然人家南振海已經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原小生就不能沒有個表示了,賠笑道:“南縣長,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怪素琴,只能怪我對素琴關心不夠,我以後一定注意。請你放心。”
“哈哈哈……”南振海爽朗地笑了笑,“你這小子,現在還一口一個南縣長,還準備叫到什麼時候呢?”這就要原小生改口了。
叫岳父、爸爸之類的稱呼還是有些過早了,叫個叔叔、伯父總還是可以的,這就是南振海誘導原小生轉換身份的第一步。薑還是老的辣,原小生就是不想轉變也沒有辦法,別的不說,起碼現在跟南素琴已經超越了男女朋友的藩籬,用一句已經不流行的話來說,就算是已經試婚了。
“南叔。”原小生彆扭地叫了一聲,還是在叔字前面加了一個南振海的姓氏,這樣一來儘管取掉了官場身份,還留下了一層非親非故的距離。
南振海雖有些不悅,但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應了一聲,就說到了正題上,道:“小生,聽說你們灣子鄉想搞一個整體項目開發,是不是啊?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原小生萬萬想不到南振海會用這樣的方式開場,這就讓原小生有些不好回答了。撇開跟南素琴的關係不說,人家這也是一個長輩對你的關心,你總不至於不領情吧。何況人家還是常務副縣長,過問你灣子鄉的事情也是情理中的事情。這種雙重身份的壓迫,一下子讓原小生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不得不佩服南振海爲人的陰沉和老道。
“是這樣的,南叔,本來我是想向你請示的,可一來是這件事情鄉里一直沒有定下來,二來嘛,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副鄉長,也不好過問的太多了,要不然難免讓人家說我有野心。所以就一直沒有給你說。”原小生想了想,很快圓滑地從兩個方面回答了南振海的別有用心的問題。
南振海就在電話裡噢了半天,又哈哈笑了笑道:“是這樣啊。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問問。不過我還是想給你們提個建議,對於灣子鄉的整體開發,我建議你們灣子鄉能夠首先考慮從本地的投資商裡找,肥水不流外人田嗎。再說了,本地人知根知底,各方面也有保障。你說呢?”
我說個屁,你繞來繞去,繞這麼一個大圈子,不就想要告訴我,把灣子鄉的開發權讓給永勝集團嗎,難道永勝集團……想到這裡原小生不由愣在那裡,心中不由又一次打下了一個問號。難道說南振海在永勝鋼鐵也有股份?南素琴畢竟是他的親閨女,而自己現在明白了是他的未來女婿,如果不是關乎個人的切身利益,南振海總不至於爲了一個柴文山,拿自己女兒的幸福做賭注吧。
“南叔說的是,我一定把你這個建議轉達給羅鄉長,讓他再認真考慮考慮。”原小生也是一推一個六二五,不會接南振海的招,讓他處處打空拳。
面對近乎狡猾的原小生,南振海難免有些失望,不過反過來講,他更應該爲自己的女兒找到一個如此精明的女婿而感到自豪,不過初衷未達成的情況下,南振海並沒有考慮那麼長遠,畢竟眼前的利益纔是最實惠的。這也是南振海多少年的人生經驗,對於未來無法把握的東西,不會抱有太大的希望。
前段時間,原小生不是也被王雲平一腳給踢出去了嗎。當時的情況是,王雲平和孫一民鬧的焦灼難分,要不然,原小生的結果可能比現在還要慘,就不會僅僅被降爲副鄉長這麼簡單了。然而原小生外公的背景,對於原小生而言,無疑又是一把非常有力的保護傘,估計還會助原小生往上走一步。也正因爲此,南振海才又批准了自己的女人跟原小生的來往。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對兩個寶貝女兒的婚姻大事,南振海始終死死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就算是對自己一向有些叛逆的小女兒,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管束。在他的觀念中,寧願讓女兒現在罵自己,也不讓女兒以後恨自己。
然而大女兒海琴的不幸婚姻,卻又像一把尖刀一樣,插在他的心臟裡面,讓他永遠無法安寧。不過就算是心疼的掉下來,他也會把這種疼深深地埋藏在起來,永遠也不會說出去。這不僅僅是一種痛,更是一種恥辱啊。
當南振海掛斷電話的時候,他真想不到,悶葫蘆一樣原振東會生出這樣的兒子來,就忍不住在妻子周芳蓮跟前感嘆了一番,說原家不知道哪輩子積來的德,會養出像原小生這樣的兒子,讓他這個老官場應付起來都非常吃力。
周芳蓮就笑話南振海,有些太過於自信了,總覺得自己纔是河灣縣第一才子,現在遇到了對手,竟然是自己的未來女婿,心裡也是美滋滋地爲小女兒高興,又叮囑南振海今後不許再幹涉素琴和小生的事情了。南振海卻不接周芳蓮的話茬,自顧自地拿了一份報紙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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