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皇傳喚他時,他正在山頂看日出。
古烈帝來到他身後,冷聲說道:“思大帝,吾皇讓你回去護駕!”
他轉過身來,依舊是看起來溫文爾雅,笑着問道:“是什麼人能夠危及陛下性命?”
他從來稱呼至高皇爲“陛下”,而非“吾皇”。
古烈帝道:“卻懷疑是毀滅者所爲。”
思大帝點頭:“如此,則可。”
說罷,那手輕輕揚起,古烈帝就化作飛灰。
古烈帝始終不過是帝境,否則至高皇哪裡肯這樣相信他?
而思大帝——我之前說過的——雖稱爲大帝,卻有着不弱於皇者的實力。
故而,古烈帝在他面前並無絲毫還手之力。
思大帝回身望着初升的紅日,嘆道:“毀滅者……毀滅者……多麼熟悉的名字啊……”
身影漸漸消散,終於是消失在這個星球。
……
……
毀滅並不一定會造成滿目瘡痍,就像如今的帝都。
自皇宮裡爆發出來的力量徹底毀滅了這裡,令得這裡寸草不生——當然,除了忠國公府。
他一個人走在這片平原上,擡眼就是一馬平川,沒有阻礙。
這顆星球上本來就只有帝都這一座城市,那陣法一旦爆發,致使這帝星唯餘平川。
他輕輕推開忠國公府大門,走進國公府內。
忠國公一家早已搬離這裡,不知哪裡去了,讓那些帝國的死忠憤恨不已,然而聰明人都能想到,這是栽贓嫁禍。
可惜,這世上有些栽贓嫁禍,你必須應下來,所以,忠國公並沒有出面解釋什麼。
忠國公府內東西已是被打砸搶燒,見不得好,若非一人說是要留着給後人唾棄,怕是這裡已沒了國公府。
無甚可看,他退出來,靜立片刻,有聲音到他耳畔:“你又要感嘆?”
他言道:“你不也多有感嘆?”
“這許多感嘆終於都是來得沒有道理。”
“若是有道理的感嘆,哪裡還能說是發自肺腑?”
“你這話說得有些道理,我卻也不想聽。這次來也就是想問你,到底要不要去?”
“他可曾動了口、出了話,若是沒有,去了豈不是煩心?”
“去了怎會煩心?歡喜且來不及。這幾多年來,也不知他到底如何。”
“我是曾去過那裡的,也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目的,你們也該知道,可未免他傷心,我也不好再提,你也別多加探知,否則我也會把你攔下。”
“這可真是誘人得緊!你們是有秘密瞞着我,偏偏是不說,這就是極其惱人的。”
“便是惱人,你又待如何?”
聲音卻聽了。
他緩步而行,道:“也罷也罷,我也回去看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手段,看他今次又要做什麼!”
“早該如此。”
“聽你這樣說我,莫非你是已經找了他?”
說話間,卻看見規劃者磨隨了學者已出現,只聽得學者笑道:“行者,好久不見。”
原來,他亦是“者”中之一,號爲“行者”,名爲思,正是舞蹈者阿晴大哥。
行者道:“看你們模樣,想必也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我們現今聚在一起,不知又能、又該做些什麼?這世上難道還有什麼事能夠難得住我們兄弟的嗎?”
就見學者正色道:“這次卻有所不同,毀滅者說了,這一次我們的對手實在不比我們弱小,甚至還要強大。”
行者溫和神色頓變:“這麼些年,這世間竟然是有了如此多的高手嗎?爲何我卻是不知?”
學者道:“這卻是怪不得你,也全是雨漳他一人知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也不知他哪裡來的消息。”
行者一怔:“連你也不知道嗎?”
他們都知,若說知道毀滅者秘密的,必然是與他認識最久的學者。
然而這時連學者也是不知,這就有些奇怪。
只聽得學者說道:“你們有所不知,我與他相遇雖較早,但那時他也是老大不小,看不出年歲來,所以說若他當真有什麼事瞞着,我也是不知的。”
行者聽聞,點頭,而後道:“你們且先回去,我還有一些事情。”
學者已笑道:“那你快去,可莫要讓阿晴等急了。”
……
……
行者有怎樣的事要去做呢?
學者並不關心,因爲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秘密,若全然讓別人知道,豈不也是不好?
可學者不欲知曉,我們難道能夠不知?
當然是不能夠的。
那麼,行者到底去了哪裡呢?
這個話題,我們卻要慢慢說來。
你們說,行者到底有多少歲了?或者說,他已經度過了多少個年頭?
誰也說不清楚,甚至阿晴也不知道。
他們兄妹兩個本來就不是懷胎十月被誕下來的,而是……這種事情,以後再談不遲。
故而,阿晴也是不知自己出生之前哥哥存在了幾許歲月,更不知這些歲月他經歷了什麼。
在諸多中部宇宙中,總有些不起眼卻也極有特色的星球,其中之一,即爲曼陀冥星。
曼陀冥星並無四季之分,皆如帝都之秋,因了星球不大,亦無太多人與其有所關聯,居民倒是不多,統計下來也沒有百萬。
星球也不是太大,落在浩瀚星海之中則是毫不起眼,可它卻正是行者人生第一站。
曼陀冥星一處人跡罕至之地
秋風飄過,捲動樹葉飛舞——這星球因爲只有秋天,所生草木自然也是適應者——地上又有塵土飛起,慢慢升起、落下。
這一條土路,實在普通常見,那是鄉間常有小路——那是樹林、塵土之結合,看得久了覺得無趣,可自城市回返,就覺得有趣得緊。
這樣環境,並不能使人心生悲慼,古人所云“自古逢秋悲寂寥”並無體現,反而是令人心曠神怡。
他就是到了這裡,因爲他本就視這裡爲家鄉。
這裡景色實沒什麼特殊,可家鄉並不需要突出,因爲它在心中就是特別的。
他輕輕說道:“自別離以來,已是千萬年矣,其中未能迴歸一看,實在遺憾,只得暗中保護,以免傷害。今時大戰將起,恐是無歸路,故而來此。”
說到此,卻是嘆氣不語,而那林中慢慢度出一匹瘦馬。
他上前,撫摸,道:“馬兒馬兒,你也知道逍遙,可你說我們又要怎樣才能逍遙?”
瘦馬嘶鳴一聲,擡頭看他一眼。
他翻身上馬,道:“馬兒馬兒,我們去吧……”
......
......
某一邊疆宇宙
帝國對這些邊疆宇宙其實是有編號、稱呼的,就如中國之省市自治區、美國之州、英國之郡,然而若要把它們全翻譯過來,實在是一個大工程,未免大家反感,咱們就在這裡不提。
前面說過,帝都覆滅,至高皇沒有影蹤,皇子全滅,各路“義軍”紛紛揭竿而起,其中最算得上龐然大物的有三家:庫格家族,李氏門閥以及赫拉組織。
就在這邊疆宇宙中,存在李氏門閥較重要的基地,不過常人並不知曉,而這李氏門閥,其實還有個天大的秘密。
而這秘密,正是行者思大帝到這裡的目的。
這邊疆宇宙裡,卻有個奇異星球,此星球到底奇異在何處?
這就要自其上山川河流說起。
這星球上所有山脈,都可以算作某座山的餘脈;所有河流,都源於那座山;甚至連雲朵也會從山中飄出。
原來,這山中有個深淵,是深不見底,據說李氏門閥便是起於此處。
這深淵倒也有人下去探測,只是未曾有一天能夠上來,於是,乃有靈魂之族以至帝國的“探測計劃”。
這計劃極其機密,卻是爲了讓人看不出來,只說是探測計劃,其餘資料全然無有,好似極普通,連記錄也不需要。
然而這世上哪有不需要記錄的探測,所以這便是掩耳盜鈴,算不得好手段。
這星球作爲重地,又不能被人看出來,故而李氏派來高手,全是在暗中躲藏以保護深淵。
這許許多多高手,皆是李氏暗藏之皇者,修爲不可小覷,可高估卻絕不可低估。
思落在這山中,片刻就有人圍過來,當先一個紡錘樣人喝問道:“你是何人?來這裡有何目的!”
思只是淡淡道:“我卻不是你們李家人,要說有什麼目的,卻有很多。只是這第一件,就是要殺你們。”
他殺人前向來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清楚,要殺自然就去殺,說那麼多廢話也無用。
那些人聞聽這話,當然大怒,喝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敢來你爺爺這裡撒野……”
他們話未曾說完,思就已經動手。
他從不是個看世俗規矩的,哪裡聽他交代這麼些話,當然聽不下去,立時動手。
他這出手聲勢,並非如何不凡,那幾人見了,都不以爲意,以爲他不過初成皇者,力量尚不純熟,還待討論一下由誰上場料理,卻不想這力量來得兇險,他們竟是抵擋不住,要合力去攔,卻又被一股力量分開,當時明白自己遇到了高人,是帝國供奉閣供奉那樣高人。
說起來,這皇者其實也分着幾類,有強有弱,強者如毀滅者、行者,弱者如至高皇,皆是有各自稱謂。
其弱者爲平等皇,中者爲平天皇,再者爲逆天皇,終者爲無。
這終者,所能達到之人,可說極少,因此也沒人給它定個名號。
這幾許李氏皇者,都不過是平等皇,思大帝又是如何恐怖皇者,哪裡容得他們放肆,只殺得他們片甲不留,皆是化作了血水。
待得這些人一死,又是竄出許多皇者,圍住了他,竟全是平天皇。
思大帝只是說:“你們來再多的人也是送死……”
這世間絕沒有那般多的無和逆天皇,故而許多人是不知這兩者實力,也不曉得這兩者實力是怎樣恐怖,故而對思大帝也並無太多敬畏。
只聽得思大帝喃喃:“誰說芳華……年華易逝,歲月如梭……”
他說着,身周那些人竟是慢慢佝僂身子白了發,不許久就化作了白骨,又成了飛灰,似乎時光在這裡已是千萬年過去。
那隱在暗處的衆人見了,盡皆駭然。
這種手段,當真是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