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居然說出這麼瘋狂的話。
可這一刻，她感覺身體流竄的每一寸血液都在沸騰，燒起來。
像他這種愛惜羽毛，又格外傲嬌的男人，應該不屑於背叛，也許，她該試着努力一把。
哪怕最後失敗了，至少努力過了，她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自始至終，她的目光一定緊緊抓住江禹哲，這次，換他沉默了。
他半坐起身，後背靠着牀頭，輪廓分明的側臉似在思考着什麼，長長的睫毛微垂，光潔如玉的臉龐看不出表情，眉頭卻是擰得異常深，像是埋藏了千萬年的心事，永遠都化不開了。
忽然間，裴樂樂很想撫上他的眉心，替他撫平糾結的眉頭。
她左手搭住右手，雙手緊握成拳頭，努力剋制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衝動。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有任何身體接觸比較好，就這樣的狀態，讓她把話說完，他也好好聽完。
最後做決定的，不是她，而是他。
見他一直不說話，連看她一眼都不曾，心裡怕是受到了極大衝擊吧。
“你肯定在心裡笑我傻，還不止一次兩次，曼曼也說我傻，機會就在眼前都不懂得抓住……你應該在想，你這麼優秀，這麼厲害，可以說是無所不能，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所有的女人都該傾慕你，你伸出橄欖枝，我們就應該馬上接受，無條件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江禹哲偏頭，無言看着她，但眼神中出現的波動已經表明了他的看法。
傻，當然傻，他這樣天下無雙的男人，她現在纔有了想抓住的念頭，也太遲鈍了。
見男人不說話，用一貫深沉的眼神凝視着她，裴樂樂儘量忽視男人眼神帶給她的強大壓力，嚥了咽口水，組織好大腦裡的詞語，鄭重地，一字一句說道。
“既然你沒有耐心跟我從朋友做起，那麼，現在，我接受你的橄欖枝，就當你是真的喜歡我，但只有一個條件，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試着交往，你願意嗎？”
喜歡？交往？
江禹哲淡淡勾起了脣角，那眼中一閃而過的譏嘲，似在笑女孩的不自量力。
她有什麼資格跟他談條件，仗着他對她那點微妙的，算得上喜歡的感覺。
男人略顯嘲諷的眼神，裴樂樂看得分明，可她已經沒空跟男人計較這些了。
現在，她只想把話都攤開了，跟他交個底，讓他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裡，一旦碰到了那條線，她絕不會妥協。
男人依舊不說話，只是看着她，很有耐心等她說完，看她還能說多少，又能說出什麼樣讓他驚訝的話。
裴樂樂頓了頓，嗓子有點幹，她舔了舔脣，想了想，補充道。
“就算是男女朋友，我也不會故意賴賬，等我找到了吳佳麗的證據，把債務追討回來，我會還給你的。”
江禹哲眉一挑，無所謂輕笑了一聲，並不是很在意。
那些錢，從來不是重點，他要的是人。
“說完了？”江禹哲終於出聲了。
裴樂樂點點頭，看着他的神情略有些緊張。
他會怎麼
回她呢？會不會笑她幼稚？
江禹哲休整了片刻，力氣恢復了一些，他傾身，靠向裴樂樂，沒頭沒腦來了句。
“你說了這麼多，累不累啊，要不給你叫杯蜂蜜水，潤潤嗓子再談。”
呃，裴樂樂微怔，他扯這個幹嘛，是想轉移話題麼。
裴樂樂搖頭，抵住他的胸膛，不讓他再靠近了。
她和他已經是鼻子碰鼻子了，再靠下去，別想談正事了，這男人慣會用身體撩撥她。
不想就這樣被他矇混過去，要麼一次性說清楚，她不想再這樣不明不白了。
“你……”
忽而，砰一聲，門從外面打開了。
燕少軒穿着白大褂走了進來，肩上扛着醫生出診必備的醫藥箱，本來想給江禹哲做個晨檢，看看他今天的情況，卻沒想到撞見了這麼精彩的畫面。
“哦哦，瞧我看到了什麼，大清早的，興致太好了吧。”
夥計，你這肌無力的症狀還沒緩解呢，有力氣幹壞事嗎，太逞強了。
燕少軒滿臉都是揶揄的笑。
突然響起的聲音，還有突然進來的人，嚇了裴樂樂一跳，臉蹭地一下紅了。
想到自己說的那些露骨的話，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似的，她陡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女孩猛地推開江禹哲，倏地一下翻身下牀，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像是受驚的小鹿飛一般跑了出去。
卻不知，在她跑出去那刻，她身後，一直注視着她的男人幾不可見地輕吁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這樣的裴樂樂，太直白了，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融化，他暫時還不想去深思，下意識地，排斥那種可能對他產生巨大影響的莫名情緒。
他想說服自己，他和裴樂樂之間，只有征服和服從的狩獵關係，可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不一樣了。
到底還是動搖了。
江禹哲收斂心神，面色漠然，對上燕少軒探究的眼神，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燕少軒看了好友半天，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開始工作。
燕少軒給江禹哲做完了檢查，發現他的肌腱反射仍是不夠靈敏，肌肉的運動功能還沒到正常人的標準。
他敲了敲江禹哲小腿肌腱，打趣他：“你也太飢渴了，力氣都還沒恢復就想着吃肉，人家小姑娘現在力氣都比你大，她要是心夠狠，把你揍一頓，你就只能捱打了。”
江禹哲自動過濾掉這個有損他男性尊嚴的話題，而是轉向其他。
“人抓到沒？”
“還沒，這人挺狡猾的，換了裝，只找到他扔在地下車庫的工作服。他的這個藥，也不是尋常人能弄到的，是國外研究所開發出的新藥，還在試驗階段，沒有應用到臨牀上。所以，你的症狀會持續多久，未來一段時間內，還有沒有可能出現別的反應，或者副作用，很難說。我會盡快跟那邊研究所取得聯繫，看最近有誰在那購買了這種藥，如果有解藥最好，沒有的話，你可能要受點罪了，我會隔兩三天抽取你的血液樣本，監測你的血液成分。”
江禹哲沉默
聽着，間或點了點頭，心裡想的卻是裴樂樂。
她今天說了那麼多話，明明白白將自己攤開在了他面前，弄得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產生了逃避的情緒，突然間，他不想看到裴樂樂，一點都不想了。
站在樓道上，裴樂樂拍拍紅撲撲的臉，好燙，都可以想象臉到底有多紅了。
天啊，她居然說出來了，說了那麼多，掏心挖肺，傾訴慾望那麼強烈。
熱血沸騰有木有，酣暢淋漓有沒有！
可是，那還是她嗎？
被某遊魂附體了吧。
然而，好像並沒有後悔，更多的是羞赧，和砰砰砰，久違的快速心跳。
不要想了，裴樂樂，你剛纔做的事，說的話已經很出格了，還不知道那個男人怎麼想你呢，鎮定點，不要自己亂了陣腳。
現在，慌的應該是他吧。
手機被她越握越緊，她勉強將注意力集中到手機上，想着這才換了兩個月不到就報廢，太燒錢了，等出去了，找個地方修一修，看能不能繼續用。
她無奈嘆息一聲，下了樓！
可下去了，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後知後覺發現，她對這個地方一點都不熟，昨晚過來以後，就直接被鍾助理帶到了客房。
裴樂樂看了看四周，回想自己昨天是怎麼上樓的，住的那間客房在哪個方位。
好像是三樓，左拐，第二間！
沿着記憶找過去，剛走到樓梯口，就遇到端着早餐，也正要上去的管家郝嬸。
郝嬸一看到裴樂樂，眯着眼打量了一會兒，便開心招呼：“你就是樂樂吧，你先回房間洗漱一下，早餐做好了，我給你送上去。”
裴樂樂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餓了，便點了點頭，兩人一起上了樓。
打開門，客房裡頭已經沒了人。
裴樂樂在房間裡溜了一圈，沒看到趙曼曼。
郝嬸已經將早餐放到了桌上，裴樂樂便過去問她。
“阿姨，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朋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這麼高，瘦瘦的，頭髮到肩膀。”
裴樂樂描述着趙曼曼的樣子。
郝嬸笑了笑，說道：“那丫頭一起來就到處找你，我說你在別的房間休息，還在睡，謝少正好下來，拉着她去餐廳吃飯了。”
謝昶和曼曼？
裴樂樂一愣，眼底劃過一絲憂慮。
這兩人湊到一起，非打起來不可。
“快去洗臉刷牙，熱騰騰的生煎包，涼了就不好吃了。”
見裴樂樂還在晃神，郝嬸推着她進了浴室洗漱。
裴樂樂沒辦法，只能先把早餐吃了再去找人了，曼曼那傢伙口齒伶俐，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吃虧吧。
從衛生間出來，裴樂樂看到小茶几上擺放的幾樣精緻早點，頓時有了食慾。
之前跟江禹哲談了那麼多，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有着極大的耗損。
郝嬸給裴樂樂的小碗裡裝滿了生煎包，配上佐料，沾着吃，很美味。
裴樂樂幾乎咬了一口就愛上這個味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