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姨娘生的庶子!”蕭清宇清潤的聲音無風無浪,不帶任何情緒。
原來如此!
沐雨棠點了點頭,青龍國嫡庶分明,蕭清宇的嫡出身份,驚世才華,非凡能力都讓少年望塵莫及,京城人崇拜着高在雲端的蕭清宇,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這位相對平凡的庶弟。
少年穿着淺青色的錦袍,襟口袖口裝點着暗色紋理,華貴清雅,俊逸的面容溫潤如玉,英挺的眉宇像極了祁王。
他見少女定定的看着蕭清宇,美眸裡滿是癡迷與愛慕,墨色眼瞳裡浮上一抹暗沉:“大哥,這位是烈焰國郡主宇文曦,我和父王在烈焰國遊歷時,誤入毒林,身中巨毒,幸得曦兒郡主相救,方纔化險爲夷。”
蕭清宇墨眉蹙了蹙,瞬間又恢復如常:“多謝宇文郡主!”清潤的聲音透着淡漠與疏離。
“蕭世子不必客氣,我能救下祁王,清憲,也是緣分!”宇文曦嬌嬌羞羞的說着,美麗小臉嫣紅如霞。
沐雨棠看向蕭清宇:“你回到自己家,居然也能招到桃花!”刻意壓低的聲音裡透着點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蕭清宇看着她陰沉的小臉,深邃眼瞳裡浮上一抹清笑:“你醋了!”
“怎麼會!”沐雨棠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蕭清宇驚才絕灩,京城裡愛慕他的女子千千萬萬,如果有女子含羞帶怯的和他說話,她就要吃醋,肯定要打翻千萬只醋罈。
蕭清宇攬緊了她的小腰,在她耳邊輕聲低喃:“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只愛你一人,也只會娶你一人,你不喜歡我和她們說話,我不搭理她們就是了。”
“也沒那麼嚴重啦,正常的交談還是可以的。”沐雨棠知道,蕭清宇不喜和女子們過多接觸,偶爾和她們交談時,都是女子對他癡迷,愛慕,他對她們沒什麼意思,事情不能全怪他,要怪只能怪他長了張招桃花的臉。
宇文曦一直注視着蕭清宇,見他和沐雨棠卿卿我我的低語,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閃了閃,笑盈盈的道:“我聽下人說,祁王府的美麗景緻都是世子親手設計,每一處都有典故,世子能否爲我講解講解?”
“清憲是祁王府二公子,對府裡的景緻典故瞭解的一清二楚,讓他爲郡主講解吧。”蕭清宇不鹹不淡的說着,看向祁王,祁王妃:“父王,母妃,我和雨棠剛從白虎國回來,有些累了,先回慶雲殿了。”
“好!”祁王妃點點頭,白虎國距離青龍國京城上千裡,清宇,雨棠一路急奔,確實會很勞累,需要好好休息:“今晚的團圓飯改到明天!”
“多謝母妃!”蕭清宇輕輕說着,握着沐雨棠的小手,緩緩朝着大廳外走去。
宇文曦看着蕭清宇欣長、挺拔的身影,目光凝了凝,笑盈盈的道:“蕭世子,我聽說慶雲殿的景色十分別致,能不能前去看一看?”
沐雨棠柳眉微挑,蕭清宇去哪裡,宇文曦就要跟去哪裡,她看美景是假,看蕭清宇真!
“我們回慶雲殿休息,不喜有人打擾!”蕭清宇頭也不回的拒絕了宇文曦的提議。
宇文曦一急,脫口而出:“我輕功不錯,走路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不會打擾你們休息的……”
蕭清憲看着她急的通紅的面色,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曦兒郡主,慶雲殿是大哥的居所,不喜外人進入……”
宇文曦面色一僵,到了嘴邊的保證之言生生咽回了腹中,看着蕭清宇漸漸走遠的身影,漂亮的眼瞳裡閃爍着濃濃的焦急與失落。
沐雨棠眨眨眼睛,蕭清宇一如既往的有潔癖啊,進雪塵樓的訪客要洗十遍澡,不知道進入慶雲殿的訪客有什麼規距?
祁王妃見蕭清宇,沐雨棠相攜着走遠,看向祁王:“王爺覺得雨棠如何?”
祁王爺放下茶杯,目光凝了凝:“蠻不錯的女孩子,既然清宇喜歡,就迎娶吧。”
“是。”祁王妃笑容可掬,蕭清宇難得遇到喜歡的人,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成全兒子的一片心:“周嬤嬤,吩咐下去,世子的婚禮一定要辦的盛大,隆重!”
“奴婢曉得!”周嬤嬤喜笑顏開的應下,世子是王妃唯一的兒子,也是祁王府的世子,他的婚禮,自然要大辦特辦。
“蕭世子要成親?”宇文曦瞪大了眼睛,眼瞳裡滿是震驚,她纔剛剛認識他,他怎麼就要成親了。
“是啊。”蕭清憲見她滿目驚訝,暗色的眼瞳裡浮上一抹意味深長,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和父王就是接到大哥成親的飛鴿傳書,才趕回京城的。”
宇文曦美麗小臉瞬間陰沉下來,蕭清宇,沐雨棠的親密舉動她看的一清二楚,原以爲,他們只是相戀情侶,沒想到已經在談婚論嫁了,她沒有機會了麼?
心裡騰的涌上濃濃的失落,她低低的道:“王妃,蕭世子的婚禮定在哪天啊?”
“大致是在半月後,具體的日期,還需問過欽天監。”祁王妃溫婉的聲音裡透着淡淡的喜悅。
祁王聞言,輕輕蹙了蹙眉:“祁王世子大婚,需要很多繁瑣的禮節,半月後成親,會不會太趕了?”
“不會。”祁王妃搖搖頭,目光盈盈的道:“清宇一個多月前就去延王府下了聘,臣妾也已經籌備了一個月了,該有的禮節一樣沒少,半月後完全可以順順利利的成親。”
祁王點點頭:“那就好!”
宇文曦見祁王,祁王妃笑容滿面,對沐雨棠這個兒媳十分滿意,目光閃了閃,低低的道:“王爺,王妃,雨棠姑娘還沒有嫁給蕭世子,就去慶雲殿休息,不太妥當吧……”
擔憂的話,祁王妃聽出了告狀的意思,面色微微陰沉,她是在說雨棠性子隨意,沒有良好的教養,沒有女子應有的矜持麼?
宇文曦急忙解釋:“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他們還不是夫妻,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室,會惹人非議,更會讓人批判祁王府不知禮……”
“宇文郡主多慮了,清宇性子冷傲,不會做逾越禮法之事的。”身爲父親,祁王爺清楚知道,蕭清宇孤高冷傲,很少正眼看女子,他一直擔心他會看不上任何女子,孤獨終老,沒想到他竟然遇到了心上人,就算提前發生點什麼事情也無所謂,只要他肯娶妻就好。
慶雲殿就像雪塵樓一樣,裡裡外外的守衛侍衛都是雪衣衛,殿前種着各色各樣的花草,隨着微風輕輕飄搖,淡淡清香裡透着若有似無的藥香。
沐雨棠沿着青黛小路,款款走進了慶雲殿,甫一入門,看到了房間中央的名貴紫檀木桌椅,上面擺着價值不菲的青玉茶具,內殿放着梨花木的雕花大牀,水色的帳幔,茶白色的錦被,錦褥和雪塵樓相似,又有些許不同。
沐雨棠挑挑眉,不解的道:“這怎麼不是全白的?”蕭清宇最喜白色,雪塵樓裡的東西幾乎都是白色的,沒有什麼其他顏色,慶雲殿裡幾乎有一半物件是另外的顏色。
蕭清宇輕輕笑笑:“你要嫁過來了,慶雲殿是咱們兩人的臥房,自然要有咱們兩人都喜歡的顏色。”
沐雨棠怔了怔,仔細打量房間,水綠色,淺青色,天藍色,香妃色,可不正是她喜歡的顏色,他們的臥房,他佈置的很用心。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格子窗照進房間,暖暖的,很舒適,沐雨棠的心情放鬆,陣陣疲倦襲了上來:“蕭清宇,浴池在哪裡,我想沐浴。”
她擔憂延王的病情,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已經兩天兩夜沒洗澡了,雖然身上沒什麼味道,但她總感覺不舒服。
“屏風後就是。”蕭清宇輕輕說着,頓了頓又道:“左邊櫃子裡是爲你準備的衣服。”
沐雨棠眨眨眼睛,走到櫃子前,打開了櫃子門,觸目所及的,是一套套冰蠶絲的淺色長裙,雪白的裘衣裘褲,繡着精緻花鳥的肚兜,絲質垂墜的睡袍等等,應有盡有,看的她額頭微微冒汗,她還沒嫁過來呢,他準備的也太周到了。
蕭清宇見她站在櫃子前,看着衣服不動也不說話,墨眉蹙了蹙:“怎麼了?不喜歡嗎?”
“不是。”沐雨棠搖搖頭,見他想要走過來一看究竟,隨手拿了件長裙,急急忙忙走向屏風後:“我去沐浴!”
纖細的身軀急色匆匆的,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蕭清宇黑曜石般的眼瞳裡浮上清笑,聽到屏風後傳來嘩嘩的拂水聲,他目光沉了沉,緩步走到窗前的高桌前,打開一封封信件,他離京一個月,夢遙書院積累了很多事情,他必須儘快處理。
沐雨棠走出屏風時,蕭清宇正側對着她看信件,燦爛的金色陽光透過格子窗傾灑進來,拂落他一身明麗光影,雪色的錦袍映着他的白玉冠,賞心悅目的美如一幅畫卷。
沐雨棠忍不住連連稱讚,名滿世間的雪塵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只是看着他的身影,都能讓人目光怔怔的錯不開眼。
陣陣睡意襲來,沐雨棠施施然走到大牀前,掀開被子躺了上去,騎了兩天兩夜的馬,她被顛的全身累,骨頭都快散架了,蕭清宇的事情估計要一兩個時辰才能處理完,她還是先休息會兒吧。
頭沾到枕頭,陣陣睡意襲來,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須臾之後,蕭清宇合上最後一封信件,看着大牀上熟睡的沐雨棠,深邃的眼瞳裡浮上一抹寵溺,連日奔波,他也有了些許疲倦,正想去屏風後沐浴,大牀上的沐雨棠喃喃低語:“媽……媽……”
她的聲音輕的幾不可聞,耳力敏銳的蕭清宇卻是聽的一清二楚,腳步猛然一頓,看向沐雨棠:她在做夢,夢到的不是他,夢話裡的人更不是他。
“爸……爸!”沐雨棠再次低喃。
蕭清宇俊美的面色微微陰沉,她夢到了不止一個人,那麼多人裡,居然沒有他!
他腳步如飛的來到大牀前,坐在牀邊,俯身在沐雨棠上方,白玉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細膩如瓷的小臉,輕聲誘哄:“雨棠,媽媽,爸爸是誰?”
沐雨棠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覺她在一片黑暗裡飛行,眼皮非常沉重,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她看到了一座奶白色的三層小別墅,青木的柵欄,光潔的青色瓷磚,正是她在二十一世紀的家。
大大的落地窗前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她心中一喜,躍進別墅,張開雙臂朝着兩人奔了過去:“爸爸,媽媽!”
她的身體穿過了那對夫妻,沒有抱到他們!
他們也沒有聽到她的呼喚,少婦靠在男子懷裡,美麗的眼睛裡滿是傷悲,低低的哭泣:“雨棠都昏睡這麼久了,怎麼還不醒?”
男子下巴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青色鬍鬚,神色也甚是憔悴,卻強打着精神微微的笑,拍着少婦的後背,輕聲安慰:“別擔心,雨棠會醒過來的,咱們的女兒會沒事的。”
沐雨棠一怔,循着他們擔憂的目光,看到一名美麗女子,她躺在緋色的公主牀上,柔軟的墨發像花瓣一樣,灑滿了大半張牀,眼眸緊閉着,面色十分紅潤,嘴角微微帶笑,就像在做很甜很美的夢!
那不是她嘛,她昏迷不醒了!
沐雨棠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體,瞬間明白,她魂魄離體了,爸爸,媽媽很傷心,她不想讓父母傷心,她要回去。
沐雨棠飛身撲向自己的身體,可在碰到身體的瞬間,她被一股巨大的彈力彈了回來,重重撞在堅硬的牆壁上,身體清清爽爽的,沒有絲毫疼痛。
回不去了麼?這怎麼可以,她一定要回去!
“回哪裡?雨棠,你要回哪裡?”動聽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溫柔,細膩裡透着緊張與焦急。
沐雨棠潛意識的回答:“我要回家。”
“你的家在哪裡?”清潤的聲音低低沉沉,帶着恰到好處的蠱惑,沐雨棠心神一陣恍惚,不由自主的道:“我的家在……它該在的地方!”
沐雨棠感覺四周瞬間寂靜,淡淡青蓮香將她重重包圍,胸口悶悶的,她喘不過氣,忍不住輕咳了幾聲,身體驀然一輕,呼吸順暢了,她耳邊響起一聲輕嘆:“雨棠,爸爸,媽媽又誰?”
沐雨棠眨眨眼睛:“就是我的爸爸,媽媽啊!”
“我是問他們的名字叫什麼?”清潤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蠱惑,爸爸,媽媽可不像是人的正式名字。
“他們的名字……”沐雨棠腦子昏昏沉沉的,本能的機警不知不覺的運用了起來,多年特工的警覺,讓她頭腦驀然清醒,想要看看問她話的人是誰。
透明的空氣裡突然出現一個黑色大洞,裡面翻轉着一圈圈漩渦,沐雨棠半透明的身體瞬間被吸了進去,她拼命掙扎着,卻脫不開那強勢的吸力,眼睜睜看着自己離父母越來越遠,她高聲呼喚:“爸爸,媽媽!”
洞口突然合攏,她面前一片漆黑,驚呼一聲,猛然睜開了眼睛。
“雨棠,你怎麼了?”蕭清宇坐在牀邊,半抱着沐雨棠,黑曜石般的眼瞳裡浮現絲絲擔憂。
沐雨棠打量房間,水色帳幔,茶色錦被,梨花木雕花大牀,紫檀木桌椅,精美的仕女屏風,是古代青龍國的擺設,她正在祁王府慶雲殿裡:“我……做了個噩夢!”
沐雨棠靠在蕭清宇懷裡,長長的鬆了口氣,原來只是在做夢,可那個夢很真實,就像真的在發生。
蕭清宇看着她略顯蒼白的面色,深邃眼瞳裡閃掠一抹暗芒,拿着衣袖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珠:“只是夢而已,別擔心!”
沐雨棠點點頭,清冷目光不經意的越過蕭清宇,看到了牀頭桌上的白色物件,微微一怔:“那是一夢千年嗎?”
蕭清宇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白色瓷枕,輕輕笑道:“是啊,我將尋回來的碎片組裝在一起,就成了這半隻瓷枕……”
沐雨棠不解看着蕭清宇:“它不是一直放在雪塵樓裡嗎?怎麼拿來慶雲殿了?”
蕭清宇輕輕笑笑:“咱們成親後住在慶雲殿,不去雪塵樓了,它自然也要隨咱們來慶雲殿!”
瓷枕是齒輪咬合而成,拼在一起,不見絲毫縫隙,沐雨棠拿過瓷枕,輕輕撫摸着上面的淡金色花紋,淡淡冷意透過神經,直達心臟,和她遊走在黑色漩渦裡的感覺一模一樣。
她猛然睜大了眼睛,剛纔的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她的魂魄受這半隻瓷枕的影響,穿回了二十一世紀,卻因瓷枕只有一半,能量不夠,她回不到自己身體裡……
蕭清宇看着她凝重的面色,黑曜石般的眼瞳凝了凝,伸手拿走了瓷枕:“雨棠!”
清涼的觸感瞬間消失,素白小手空蕩蕩的,沐雨棠蹙蹙眉,擡頭看向蕭清宇:“什麼事?”
“咱們的婚禮,定在半個月後的十六!”蕭清宇低低沉沉的聲音帶着點點莫名的情緒。
“好啊。”沐雨棠點點頭,卻覺腰間一緊,是蕭清宇緊擁了她在懷,定定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瞳裡閃爍着少有的凝重:“雨棠,你不會離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