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擦拭頭髮

不久,待得終於抵達長信宮時,宮內的宮奴皆是一怔,而後急忙小跑至殿外恭敬行禮。

鳳瑤朝地上的宮奴們淡掃一眼,瞳孔微縮,駐了足。

身後羣人,也下意識的停了步,略微厚重浩蕩的腳步聲,也在此際戛然而止。

這時,微風浮蕩,許是黃昏將近的緣故,迎面而來的風已是並無太多灼熱之意,反倒是隱約之中,卷着周遭茉莉與紫薇的花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攖。

鳳瑤神色微動,轉眸朝殿外那些叢叢的花圃望去,便見微風之下,紫薇花樹與茉莉花齊齊搖曳,而大紅與雪白的花色之下,則有十來株模樣奇特且色彩豔麗的花點綴其中,精緻至極。

果然是屍香花,王能的辦事效率,無疑是極爲迅速。

只是,就不知國師知曉她差人上去挖屍香花時,會是何等表情了。

思緒翻騰,片刻即止償。

鳳瑤緩緩轉身,目光徑直朝司徒凌燕落來,淡漠無波的出了聲,“大公主舟車勞頓,本宮已爲大公主與六皇子準備了這長信宮歇腳。此際,大公主與六皇子可好生歇息一番,再沐浴更衣。今夜的接風宴席,也已在籌備之中,到時候,本宮自會差人過來邀大公主與六皇子赴宴入席。”

司徒凌燕轉眸朝周遭掃了掃,面上並無不悅,只是那股英氣與凌厲之氣彰顯依舊。

則是片刻,她脣瓣一啓,幹練無波的道:“此行,本公主並未打算入住你這大旭皇宮。”

鳳瑤眼角一挑,清冷的目光朝顏墨白落去,無聲質問,難道這廝未擺平這司徒凌燕?

她倒是記得,那日入得攝政王府時,她清晰明瞭的告知他讓他勸說司徒凌燕入駐皇宮,而今倒好,這顏墨白究竟是未說,還是未勸說成功?

越想,越覺思緒翻騰,落在顏墨白麪上的目光也沉了半許。

顏墨白略微無奈的迎上她的目光,卻是笑得溫潤,待朝她掃了兩眼後,他便轉眸朝前方的司徒凌燕望來,只道:“大公主言話還是莫要只言一半,若是不然,微臣便要成辦事不利的罪臣了。”

他這話溫潤無波,語氣也卷着幾許不曾掩飾的無奈,只不過,那醇厚朗然的嗓音着實好聽得緊,無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意。

司徒凌燕眉頭一蹙,回頭朝顏墨白望來,只道:“顏大哥對這姑蘇鳳瑤,何必畏懼。這大旭之中,終歸非她一人做主,倘若當真她要威脅你什麼,自也不易得手纔是。”

顏墨白微微一笑,並未言話。

司徒凌燕掃他兩眼,這纔將目光朝鳳瑤落來,幹練陰沉的道:“本公主本未打算入駐你大旭皇宮,但看在你大旭攝政王面上,才改變主意,隨你入宮而住。只不過,也望你好自爲之,莫要再得意妄爲,肆意用大旭長公主身份壓人。”

鳳瑤眼角一挑,清冷而道:“本宮便是用長公主身份壓人,壓的自然也是我大旭之臣,與大公主你有何干系?再者,大公主初衷是要入駐攝政王府,此舉本是不妥,畢竟,雲英未嫁的一國公主,不住別國專程安排的皇宮,反倒執意要入駐國臣家中,此等昭然若揭之意,不正是風月傾慕,落人口舌不是?”

司徒凌燕面色微變,冷眼朝鳳瑤盯着,並未言話。

鳳瑤興致缺缺,已是將目光從她面上挪開,淡聲而道:“時辰已是不早,大公主與六皇子好生歇息。若對這長信宮有何不滿,對長信宮的宮奴直言便是。”

說着,嗓音一挑,話鋒也跟着一轉,“今日接風之宴,還有諸多之事需安排,本宮便不在此多加叨擾了,告辭。”

這話一落,分毫不顧司徒凌燕的臉色,僅是乾脆的踏步朝前。

她步伐微速,並無耽擱,行走之間也是極爲坦然淡定,只是待路過拄着柺杖且被伏鬼扶着的顏墨白時,她神色微微一動,清冷的目光朝他冷掃了一眼,而後便回頭過來,繼續淡定往前。

天色微晚,黃昏已至。

迎面而來的風,也稍稍消卻了酷暑,捲了半絲清涼。

鳳瑤滿面清冷,目光沉寂,待得走遠了,心底深處,也終歸是徹底的平歇了下來。

待回得鳳棲宮後,鳳瑤便通知王能去安排宴席之事,自己,則沐浴更衣了一番,隨後便落座在軟榻上,任由宮奴爲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溼發。

不久,殿外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片刻,是一道緊張的恭聲,“長公主,攝政王求見。”

鳳瑤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周遭氣氛清冷壓抑。

隨即,殿外終歸是揚來了顏墨白那溫潤無波的嗓音,“微臣腿腳不便,在此多站倒也腿疼,不知長公主能否體恤一番,允微臣入殿就坐?”

溫雅的嗓音,無波無瀾,卻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這顏墨白極擅長掩藏情緒,她是知曉的。

說來,與他打了這麼多次交道,到頭來,卻也不過是對他了解皮毛罷了。

思緒翻轉,鳳瑤稍稍斂神一番,隨即脣瓣一動,淡漠出聲,“進來。”

這話一落,不遠處的殿門應聲而來,屋外的光線也瞬時瀉入了殿中,鳳瑤微微擡眸,目光朝不遠處的殿門落去,便見那滿身頎長修條的顏墨白,竟自己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逆光而來。

“你們先出去。”鳳瑤滿目清冷的朝那逆光的身影掃了一眼,隨即便淡聲朝身後爲她擦拭溼發的宮奴吩咐。

宮奴們急忙恭敬應聲,不敢多呆,小心翼翼的將擦拭頭髮的帕子放於軟榻一旁,而後便小跑着朝不遠處的殿門而去。

待得顏墨白剛剛入殿,宮奴們便迅速出了殿門,並在外小心翼翼的合了殿門。

鳳瑤擡眸而望,目光清冷的落在那緩慢行來的顏墨白麪上,未待他走近,便低沉而道:“你來作何?”

顏墨白並未言話,面色溫和,只是縱是渾身上下皆滿身從容淡定,奈何用柺杖走路的姿勢,則着實減了他的清雅之意,活生生的透露出了幾許掩飾不住的地氣。

他一路緩慢往前,片刻,待終於站定在鳳瑤面前時,他薄脣一啓,才平緩出聲,“今日有夜宴,微臣出宮再入宮倒也麻煩。是以,便先來長公主這裡坐坐,打發打發時辰。”

打發時辰?

他說得倒是極爲隨意,那懶散調侃的語氣,卻是無疑將她這鳳棲宮當做了隨意歇腳之地。

鳳瑤冷眼觀他,“攝政王若是當真要找地方歇腳,自該在長信宮中歇腳,想必大盛公主自也會極爲樂意纔是,又何必專程來本宮這鳳棲宮鬧心?”

顏墨白溫潤而笑,“大盛大公主雲英未嫁,若微臣在長信宮落腳,想必定會聲名受損。”

這話一落,不待鳳瑤反應,他已緩緩的屈身坐在了鳳瑤身旁。

鳳瑤瞳孔一縮,嗓音也越發清冷,“因着大盛公主雲英未嫁,是以爲體恤她的聲名,不願在長信宮中久留歇腳。如此說來,攝政王倒是極有君子之度,只不過,本宮也是雲英未嫁,你來這鳳棲宮,就不怕讓本宮損了聲名?”

她嗓音極爲清冷,頗帶幾許漫不經心。

待得這話落下,沉寂無波的心底,便開始盤算着差人將這顏墨白丟出去,不料正思量,顏墨白已略微認真的平和而道:“長公主倒是誤會了。”

鳳瑤回神,清冷觀他。

他笑得自然,“微臣並非擔心大盛大公主聲名受損,而是擔憂微臣聲名受損。畢竟,微臣在京都城內,也享有盛名,若與大盛公主同處一室,自容易遭人非議,微臣的清譽,也會被大盛公主連累。而長公主你,也雖雲英未嫁,但卻負着夜叉之名,如此一來,微臣與長公主同處一室,旁人,自也不會覺得微臣與長公主之間能擦出些風月火邊纔是,如此,長公主聲名不會受損,微臣聲名,也是依舊。”

懶散無波的嗓音,調侃十足。

鳳瑤冷冽觀他,“攝政王倒是圓滑得緊,只不過,縱是你聲名要緊,但這鳳棲宮中,則容不下你。你若識相,便迅速離去,若無地方落腳,自可先去禮殿坐着。”

顏墨白神色微動,終歸是稍稍斂了面色,隨即略微認真的朝鳳瑤望來,只道:“禮殿正爲今夜的宴席佈置着,若此際便去那裡,定人多嘈雜,着實不妥。再者,微臣此番來這裡,其一是爲了歇腳,其二,是有事與長公主詢問。”

鳳瑤並無詫異,面色也一成不變。

這顏墨白歷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點,她自是瞭然。

她默了片刻,便淡漠而道:“攝政王有話不妨直說。”

顏墨白瞳中略有微光滑過,待得鳳瑤正要仔細打量他瞳中的微光,不料他已是恰到好處的斂了神,隨即薄脣一啓,平緩無波的道:“今日那長信宮外,倒是花海成羣,飄香四溢,着實怡心怡情得緊,只不過,微臣方纔也隨意瞧了一眼那長信殿外的花,倒是見得其中有一種花,花形長筒,色澤紅黃藍三色,模樣倒是極爲特殊,記憶猶深。說來,微臣對花草倒也有些瞭解,攝政王府的大片花木與茶樹,也爲微臣親手栽種,是以,若微臣未記錯的話,那長信宮外的長筒花種,應是屍香花無疑了。”

他嗓音極爲溫緩,無波無瀾,並未帶半許的鋒芒。

然而這話落得鳳瑤耳裡,心境則驀地翻騰,嘈雜微浮。

她並未立即言話,待將這顏墨白仔細盯了片刻,才冷冽低沉的道:“攝政王究竟想說什麼?”

他極爲難得的靜靜迎着鳳瑤清冷的目光,緩道:“當日微臣逛花鳥場子時,有次倒是見過有人賣那種長筒豔麗之花,當時僅有一株,便要價萬兩,號稱的是屍香花模樣豔麗,但卻劇毒無比,卻也是極其名貴的藥材。聽說,那種花多聞幾下,便會頭暈昏沉,若一直與那屍香花接觸幾日,卻無解藥控制的話,定誘發隱疾,暴病而亡……”

冗長繁雜的話語,被他以一種極是溫潤平緩的語氣道出,着實讓人覺察不出到他半許情緒,但也無形之中給人一種極是幽遠沉寂與厚重。

是以,他究竟想作何?此際將話說得這般直白明瞭,甚至不惜將一切都在她面前挑破,如此,目的是何?

鳳瑤面上的沉寂之色,終歸是裂了開來,落在他面上的清冷目光,也逐漸變得森冷陰沉。

既是他將話已說得這般直接明瞭,她自然也無心再與他拐彎抹角,僅是冷冽無波的出聲問,“攝政王言明這些,是爲何意?”

他依舊靜靜的凝着鳳瑤的眼,嗓音卻突然變得幽遠開來,“這話,倒也該微臣問長公主纔是。長公主在長信宮外安置屍香花,是爲何意?”

他這話更是直白了當。

鳳瑤瞳孔一縮,陰沉而道:“屍香花之事,本宮無心與你解釋。但如今攝政王如此咄咄逼問,可是要爲大盛公主出頭?”

顏墨白神色微動,終歸是稍稍挪開了目光,緩道:“微臣是否要爲大盛公主出頭,此際論來,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盛公主身份特殊,此番行程,天下皆知。是以,大盛大公主便是要出事,也定不可在大旭出事。”

鳳瑤森冷陰沉的道:“攝政王要維護大盛公主,直言便是,又何必在本宮面前拐彎抹角。屍香花之事,本宮自有分寸,輪不到攝政王來提醒。反倒是攝政王你,明明與大盛大公主有舊情,爲何不提早而報,反倒還在本宮面前遮遮掩掩,若非本宮今日親耳從大盛大公主口中聽聞你們幾年前便已相識的話,攝政王你,可是還要一直在本宮面前做戲隱瞞?”

顏墨白眉頭極爲難得的微微一蹙,“微臣當年與大盛公主有所交情,是因的確不知她大盛公主身份。是以當日對長公主也並未解釋。只因,本就不認識,何來解釋可言,而今突然相見,才覺是故人罷了,微臣,也是猝不及防。”

鳳瑤森冷淡漠的道:“是非曲直,便也只有攝政王你自己最是清楚。”

顏墨白語氣幽遠,“長公主,微臣說的,是實言。”

“實言與否,本宮如今已是不在意了。只不過,此番大盛公主來訪大旭,無疑是來者不善,攝政王身爲大旭權臣,若有一絲半點向着大旭的話,如此,大盛公主來訪之意,你可該提前告知本宮?”鳳瑤瞳孔一縮,嗓音陰沉淡漠,語氣也卷着幾許不曾掩飾的森冷。

奈何這話一出,顏墨白卻並未立即言話。

一時,殿中氣氛也無端沉寂,隱約透着幾許莫名的厚重與壓抑。

鳳瑤瞳孔越發一縮,再度擡眸,清冷無波的目光再度朝顏墨白落來,卻見他深邃的瞳孔極其幽遠,清俊的面容,也極爲難得的漫出了半許複雜。

“大盛大公主此番來意,微臣並非清楚。但大公主歷來幹練乾脆,喜沙場征戰,不喜過問朝中諸事。而能讓大公主親自出訪大旭,想必這事,自與她心底在意之人有關。”待得半晌,顏墨白幽遠無波的出了聲。

鳳瑤冷笑一聲,“如此說來,大盛大公主是專程爲攝政王而來的?畢竟,大盛大公主傾慕攝政王是事實,今日還曾數次說過攝政王呆在這大旭是屈才了,甚至還有意挖攝政王入大盛爲官。”

顏墨白麪色不變,似是並未對鳳瑤這話太過放於心裡,他僅是眸色微動,再度極爲難得的將目光迎上了鳳瑤的眼,緩道:“微臣,不過是大公主的故人罷了,若真論及在意的話,自也比不上她的親眷纔是。畢竟,大公主此人恩怨分明,雖不喜過問世事,但卻極爲關心家人。不知長公主這幾日是否差人探過大盛之事,而今的大盛,近來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鳳瑤神色微變,“大盛近來,發生了何等大事?”

前些日子,一直忙於江南救災之事,而今剛回京都,便有堆積如山的奏摺需要親自批閱,是以,這幾日一直忙於國事,加之幼帝那裡又極不省心,身心俱疲之事,又迎得大盛大公主來訪消息,如此接二連三之事縈繞而來,倒也的確無暇去探查大盛發生了些什麼大事。

是以,而今再聞顏墨白這等語氣,可是這幾日,她當真錯過了某些震驚之事?

思緒翻騰,鳳瑤眸色越發深沉。

則是片刻,顏墨白稍稍挪開目光,平緩無波的道:“想必,前些日子有奏摺送入宮中,言道大盛太子大婚之事,長公主可是知曉?”

鳳瑤冷眼觀他,淡漠應聲。

顏墨白稍稍勾脣,微微一笑,清風儒雅的繼續道:“大盛大婚之事,傳得人盡皆知。皆道,大盛太子乃大盛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甚至連這大旭之國,都是大盛太子親自領兵攻下。而即將成爲大盛太子妃之人,自爲大盛丞相千金,明月許明月,人如其名,着實傾城風華,純然如風,貌羞明月不爲過,且那明月姑娘,還曾與大盛太子訂過娃娃親。如此,戰神配明月,佳話成片,前些日子,大盛皇帝龍心大悅,下旨賜婚,令大盛太子與許明月擇日完婚。只不過,如此天下佳話,卻被大盛太子執意毀滅,只因,大盛太子後來稱心有所屬,極是硬氣的長跪大盛皇帝寢殿外,祈求大盛皇帝收回賜婚詔令,容他迎娶心儀之人爲妃。”

冗長繁雜的話語,一字一句的飄入耳裡,瞬時之中,心底起伏萬瞬,震撼不平。

鳳瑤面色沉得厲害,瞳孔,也深沉複雜,冷冽十足。

她倒是未料到,前些日子她還在讓許儒亦拿主意,讓她不必親自前去大盛觀那司徒夙的大婚,卻是不料,而今這幾日,便已鬧出司徒夙執意拒婚之事。

如此一出大戲,着實令人瞠目結舌,再者,憑她的瞭解,那司徒夙本爲心狠手辣的無情之人,連與她的情義都可全數拋卻,如此,又豈會再爲了他心底那所謂的心儀之人,公然硬氣的抗旨拒婚?

思緒翻騰,心底雖是震撼起伏,但更多的,則是複雜與懷疑。

正這時,顏墨白平緩無波的嗓音再度揚來,“大盛太子公然拒婚,第一次憑性而爲,不顧大局,大盛皇帝震怒,勒令大盛太子禁閉東宮,直至大婚之日纔可放出。聞說,這幾日禁在東宮的大盛太子,情緒頹然,心情不佳,後病倒東宮,人心惶惶。”

說着,嗓音一挑,話鋒也跟着一轉,“想來,長公主英明聰慧,自該猜到大盛太子那所謂的心儀之人是誰了,而大盛大公主身爲大盛太子的胞姐,她此番突然而來的目的,長公主你,也該是有所瞭然了。”

這話一落,顏墨白微微轉眸,幽遠無波的目光,再度略微認真的落在鳳瑤面上,似要無聲無息的從鳳瑤面上探出些什麼來。

鳳瑤面色起伏得厲害,心境,也複雜萬率,纏纏繞繞之中,壓抑叢生。

她並未立即言話,目光也未落在顏墨白麪上,僅是幽幽的落在殿中一角,兀自沉默。

半晌,沉寂壓抑的氣氛裡,顏墨白嗓音突然低沉了本許,似幽似沉的問:“大盛太子,對長公主舊情未了。而長公主你這心底,對大盛太子可是仍舊存情?”

他嗓音極其幽遠,幽遠得似是在自言自語,只是落在鳳瑤面上的目光,卻越發深邃。

鳳瑤面色沉寂,目光冷冽十足。

待得片刻,才陰沉而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本宮對司徒夙,豈還能存情。再者,司徒夙拒婚,與本宮毫無干系,司徒凌燕而今爲了司徒夙來我大旭,有何用處?拒婚的是司徒夙,而非本宮,便是她強行來這大旭,也改變不了什麼。”

顏墨白緩道:“長公主還是將事態看得太輕了。”

鳳瑤瞳孔微縮,清冷盯他,“攝政王有話不妨直說。”

他稍稍斂神,勾脣朝鳳瑤笑得溫潤平和,面上的複雜與深邃之意,也在剎那徹底的掩蓋了下去。

“大盛太子拒婚的起因,想必天下人皆猜是因長公主而起。倘若,大盛大公主能說服長公主出面,讓長公主來說服大盛太子接受賜婚,如此,大家皆可相安無事,大盛太子,也不必與大盛皇帝太過沖突,免得被人趁虛而入,使得東宮之位不穩。這其二,倘若大盛與大旭也聯姻,大旭長公主嫁於大盛太子和親,如此,便是毀了大盛丞相千金的這門婚事,也不足爲懼,畢竟,到時候和親之事一定,那時的大盛太子,便有整個大旭爲後盾,從此,自個穩固根基,青雲直上。”

低緩溫潤的嗓音,無波無瀾,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然而這話落在鳳瑤耳裡,卻再生起伏。

她瞳孔驟縮,滿目陰沉,思緒翻轉之間,並無言話。

不得不說,若當真如這顏墨白說的這樣的話,那司徒凌燕,倒也是太過自信了些。且不說她姑蘇鳳瑤對大盛憤怒仇視,倘若司徒夙因拒婚而影響東宮之位,她姑蘇鳳瑤非但不會幫他,更還想落井下石。

只不過,口說無憑,她自然也不會全信這顏墨白的話,畢竟,而今知曉顏墨白與司徒凌燕乃故交,如此關係,自也不得不防。

這顏墨白自己都還未洗脫嫌疑,她姑蘇鳳瑤,又如何能信他這話。

越想,越覺思緒蜿蜒,嘈雜起伏。

一時,殿中的氣氛也再度沉寂了下來,無聲無息之中,透着幾許厚重。

待得半晌,顏墨白才稍稍嘆了口氣,溫潤而笑,“長公主此際也無需想得太多,依照長公主的聰慧,想來行事自也有度,並不會輕易被人左右了去。只不過,恕微臣直言,那長信宮中的屍香花,雖鮮少人知,但一直放在長信宮中,並非好事,倘若大盛公主與皇子在我大旭宮中出了事,到時候大旭自然也是引火燒身。”

鳳瑤回神過來,陰沉觀他,“最初不辨此事,是因覺得未有必要,但如今攝政王再言及此事,本宮倒要問你,誰說本宮要以屍香花來暗害大盛公主與皇子?屍香花乃傳世奇花,世上極爲少見,珍惜無比,本宮特意在長信宮中放花,是因尊敬大盛公主,是以才以屍香這等傳奇之花而迎。再者,明日之中,本宮便會將屍香花的解藥放於湯中供大盛公主與皇子服下,如此,大盛公主與皇子,豈會出事?而攝政王你,卻對此事幾番提醒,咄咄逼人,可是有意要陷害本宮?”

似是未曾料到鳳瑤會突然會反咬一口,顏墨白眼角微抽,溫潤儒雅的面上也猝不及防的漫出了半許微詫。

卻也僅是片刻,他薄脣一啓,正要言話,不料正這時,不遠處的殿門外突然傳來了王能恭敬嗓音,“長公主,百官已陸續入宮,宴席在即,只是,皇上正鬧脾氣,不願梳妝着袍參加宴席。”

顏墨白下意識的噎了後話,目光朝鳳瑤落來,“皇上鬧脾氣了?”

鳳瑤眉頭微蹙,面色也沉了幾許。

待默了片刻,她才朝不遠處的殿門低沉出聲,“皇上不願赴宴,便隨他去。”

她這話,低沉而又幽遠,卻也無奈無力至極。

待得這話落下,門外揚來了王能恭敬應聲,隨即鳳瑤稍稍伸手揉了揉額頭,面容上,也逐漸漫出了幾許暗惱與複雜。

“皇上小小年紀,差人好生教養便是,長公主又何必氣着自己。長公主啊,已無愧於大旭,無愧皇上,如此,便該放鬆心神,好生爲你自己而活纔是。畢竟,身爲女子,成日考慮得太多,若當真做到面面俱到了,也極累,不是?”

溫潤儒雅的嗓音,依舊無波無瀾,語氣之中,竟還夾雜着幾許調侃,幾許勸慰。

只是卻也分不清他這話究竟是調侃居多還是勸慰居多。

鳳瑤擡眸,冷眼朝他掃了一眼,只道是這顏墨白置身事外的隨口說話不腰疼。

她並未言話,僅是兀自沉默,顏墨白凝她半晌後,也不再就此多言,僅是拿了一旁的帕子,極爲自然的擡手,開始爲鳳瑤擦拭起溼潤的頭髮來。

鳳瑤瞳孔一蹙,正要反應,顏墨白則平和無波的道:“赴宴時辰將近,長公主頭髮溼潤,許是來不及梳妝赴宴,倘若專程爲大盛大公主設立的接風宴,皇上已是無法前去了,而長公主也去遲的話,許是大盛大公主與六皇子該有意見了。”

是嗎?

鳳瑤倒是未料到他竟會將頭髮溼潤之事也牽扯到司徒凌燕身上,一時,心底也無端的漫出了幾許不悅,連帶要讓顏墨白松開她溼發的話也噎了下去,只是瞳孔微縮,冷沉無波的問:“攝政王究竟是哪國之臣?”

顏墨白細緻的爲她擦拭着頭髮,回得淡然無波,“大旭之臣。”

鳳瑤眼角一挑,“那攝政王爲何句句不離大盛公主,更還四處維護於她?”

顏墨白緩道:“微臣乃大旭之臣,維護的自然是大旭與長公主。”

鳳瑤冷哼一聲,對他這話倒是不知可否,僅是心底的複雜與不悅之氣越發的濃了半許,隨即神色微動,淡漠而道:“攝政王方纔說得極是,眼看宴席將至,本宮如今還溼着頭髮,自是無法梳妝,是以,此際便勞煩攝政王迅速些,將本宮的頭髮,擦乾。”

這話一落,顏墨白並未言話。

待得半晌後,他才平緩無波的道:“能爲長公主效力,自是微臣之幸。只是,微臣指尖有傷,長公主可否體恤?”

鳳瑤瞳孔微縮,並未言話。

顏墨白也未再出聲,只是不知爲何,他爲她擦拭頭髮的手卻並未停歇,動作輕緩溫和,待得鳳瑤稍稍擡眸朝他掃去時,則見他正靜靜的凝着她的溼發,目光,極爲難得的有些認真,有些失神,又有些幽遠。

瞬時,鳳瑤神色幾不可察的變了變,心底深處,也無端的漫出了幾許異樣與複雜。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觸即發第十章 故人成仇第七百八十七章 怎能耗着第三百八十八章 生氣了嗎第八百零一章 特意送禮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曾歸來第一百八十一章 故人再現第三百八十七章 終是歸來第五百六十九章 譏誚之音第三章 朝堂紛爭第六百一十章 諸事不安第七百八十章 輕易撼動第一百零六章 殺心大起第七百八十五章 也有無奈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打出手第四十章 兩人犯衝第五百五十三章 前塵之事第一百零五章 咬毒而亡第七百六十二章 軟磨硬泡第四百七十章 三日之限第八百零五章 可要外出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手解圍第二百四十一章 最後希冀第三百九十七章 如此欺辱(二更)第六百九十七章 正面交鋒第六百九十一章 不告而離第二百七十八章 所謂那人第五百零六章 我已餓了第七百一十七章 呆了多年第五百九十七章 與你敘舊第七百七十一章 嚇壞她們第六百八十八章 幫我一把第二百零五章 拜堂禮成第六百八十三章 竟是來了第一百六十八章 砸傷皇子第一百章 此夜無題第七百四十二章 如此囂張第三百四十七章 此番之遇第三百四十五章 見錢眼開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景正好第八十八章 樣樣不佔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塌一般第四十三章 好生惡毒第七章 膽大之人第三百六十章 層層而問(二更)第六百六十七章 重複彈奏第四百零九章 梅林女童第五百一十四章 分開而行第五百二十八章 退還不得第三百四十六章 竊取之爲第四百三十六章 在下牽你第六十六章 賴在宮中(二更)第八百零三章 在所難免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盛之船第七百零五章 憶得當初第三百九十九章 相思寄情第一百九十四章 嫁不出去第五百六十九章 譏誚之音第五百一十二章 怪異之攻第六百零八章 如你所願第二百四十八章 撞個滿懷第四百九十章 交代一事第二百八十章 未亡之人第四百一十章 滿府挾持第六百一十八章 山窮水盡第八十三章 傲氣女子第六百九十一章 不告而離第三百三十七章 豈還有錯第四百零一章 異樣之怒(二更)第三百八十二章 破綻百出(一更)第三百六十二章 誰是誰劫第五百二十八章 退還不得第三百六十章 層層而問(二更)第二百九十五章 如此之人第三百五十一章 怎能這樣第四百三十三章 兩方對立第五十四章 你該知曉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叉慎娶第三百五十五章 刻意施針第二百三十一章 夜裡聞笛第六十九章 乘車出城(萬字)第三百四十五章 見錢眼開第八百一十七章 如此在意第三百六十章 層層而問(二更)第七百一十三章 堇年之傷第七百三十三章 只有一個第一百七十九章 崖頭邊緣第三百六十九章 可要等待(一更)第五百零八章 船隻靠岸第七百四十一章 大改態度第三百四十六章 竊取之爲第四百章 你瘋了麼(一更)第七百八十五章 也有無奈第五百八十六章 公子葬月第十三章 別宮甦醒第四百零九章 梅林女童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手好字第六百零七章 癲狂囂張第五百一十七章 可是有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