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有夫之婦
軍用吉普車最後停在了一家名叫‘老槐樹’的茶館旁。
剛剛冒出的槐樹新芽，旁邊立着一個牌子，上面用黑色的馬克筆寫着，“我見過一場海嘯，卻沒有見過你的微笑。”
雖然聽得音樂不是很多，但沈桑榆記得這是王菲中的一句歌詞，那樣空靈的音樂，讓人真的很難忘懷。
沈桑榆站在那棵老槐樹下，搖搖晃晃的枝椏，有零零星星的水珠落在她的短髮上。
起風了，迎面吹來幽幽的茶香，突然，她笑了。
好熟悉的味道，是她最喜歡的，那個人最喜歡的，碧螺春。
“我就知道，她會喜歡這裡的。”沈燁看着已經走進茶館的歡欣背影，他又將頭側過來，掃了身旁的陸敬輝一眼。
一個看起來剛剛二十歲的孩子，最喜歡的飲品竟然是茶。陸敬輝微微錯愕了下。
午後的閒散時光，茶館裡客人並不多。
空氣中有茶水的幽香，溫潤的，熱氣騰騰，讓人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沈桑榆聽着沈燁和陸敬輝的交談，朦朧中，有些想要打盹兒的意思。
一直到有個勤衛兵突然跑過來，她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勤衛兵伏在沈燁的耳邊不知在說什麼，沈桑榆沒有去關注。她此時的心思全都在勤衛兵身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人家的衣服。
一直到沈燁和勤衛兵出去了，她才若有所思的收回自己的視線。
坐在她對面的陸敬輝端着茶杯，眯着眼看了看她。
軍用吉普車外。
勤衛兵搖下車窗，問道，“沈少將，我們是時候過去了。”
男人點了點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扯着袖子拉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沈上將！嗯？”努力回想着席慕琛生氣時候的樣子，沈桑榆也想學着爲自己增添一下所謂的氣場。
沒有理由被‘抓’來‘關禁閉’三個星期多，這裡雖然不是適合談這件事的場合，可她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看着瞪着他的孩子，眼睛圓圓睜着，像只可愛的青蛙。沈燁很不給面子的笑了。
“沈上將，請嚴肅一點。”她硬撐着嚴肅。
“好好。”他微笑，帶着些許寵溺。
我需要聽你的解釋，不然，我會不計後果的回英國去。”挑釁似得挑挑眉，“你知道我總有辦法回去，沒有人攔得住。”
“想家了？”他嘆了一口氣，拋出了一個無關這個話題的問題。
沈桑榆點點頭。
“想小亦軒和小亦涵了？”
她咬了咬嘴脣，繼續點了點頭。
“好孩子......”
沈燁摸摸她的發頂，喟嘆了一聲。他當然知道被矇在鼓裡又不能不照辦的委屈，可是，爲了她好，只能這樣了。
“現在還不能告訴我，對不對？”她又問他。
沈燁臉色有些凝重，隨後拍着她的肩膀點點頭。
她擡眼望着他，眼睛明亮的璀璨，“哥哥，我知道你這樣做都是爲我好。”
沈燁突然感到欣慰極了，他就知道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
“哥哥，我可不可以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看看軒軒和涵涵？”
“考上國防生研究生。”他了解她的實力，“我相信對你來說，應該很快的。”
“哥哥比我還自信。”
“我的妹妹一定是好樣的。”他笑着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有自豪的光芒。“小榆，你不再是一個人，爲了席慕琛，更爲了軒軒和涵涵，你一定要努力。”
努力保護好自己，他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出事，他們會崩潰。我和爸也會崩潰。
“我會的。”她眼睛亮的璀璨。
“小榆，你先和敬輝在這裡喝喝茶，我回來後我們就去首都。”
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燁轉身，坐進了那輛軍用吉普車裡。車窗搖下來，他看着站在槐樹下目送他的孩子，嗓子乾澀沙啞，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哥哥，路上小心。”她微笑着朝他揮揮手。
沈燁點點頭，示意了一下那個笑容甜美的孩子。
他們沈家的小公主真的走出晦暗了，還成長的這樣美好。沈燁靠在車內的座椅上忍不住這樣想。
可是，爲什麼有人來破壞她的生活？不得安寧。
茶館。
透明的玻璃落地窗旁。
“陸......陸中尉教練......”女孩子看了他一眼。
陸敬輝擰眉，剛端起來的茶杯又被放下，陸中尉教練，這是什麼稱呼？
很明顯坐在他對面的孩子是想和他說話的，可是對於他的稱謂，似乎還是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
沉默後，他開始微笑，“叫我教練就可以了。”
沈桑榆點點頭，張口叫了一聲，“陸......陸教練。”很不習慣，所以打絆了。
他笑意更濃，看着這個孩子忍不住打趣，“我不叫陸陸教練。”
“是，教練。”她利落的應聲，但還是覺得有些窘迫。
不過，還好沈桑榆並不是個拘謹靦腆的人，在尷尬過後，她還是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陸教練，剛剛進來的勤衛兵的右邊胸口鼓鼓的。”
對面的人沒說話，似乎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女孩子伸出手指對他比了一個手槍的手勢，而後說，“他的口袋裡一定塞着這個。”
男人一怔。
“我們的處境真的嚴峻到了這樣的地步？”漫不經心的語氣。
對面的孩子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陸敬輝只是受沈燁之託，不能多說，而且事實上具體的情況他也並不知曉。
瞥了一眼陸敬輝空着的杯子，沈桑榆佯裝給他倒茶的時候，將聲音壓低到只有兩個人聽地到，“哥哥讓我考國防生的原因您知道。”
肯定的語氣，沈燁蹙眉，對面的孩子並不是在問他。
“你不要辜負他的心思。”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他更沒有說自己知道。
女孩子扳着自己的指頭，很稚氣的數過來數過去。就像她曾經教軒軒和涵涵的那樣。“您一定是他很要好的朋友。”
“何以見得？”熱騰騰的茶水霧氣，讓他修長的眼角看起來格外迷濛。
“你們是好朋友，所以會幫他保守秘密也是自然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似乎是在自說自話。“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懨懨地低下頭。
一時間，陸敬輝覺得有點不理解這個孩子的思維方式，甚至是交談方式。
對面的女孩子留着乖巧的短髮，劉海細細碎碎的很是俏皮。
“你不開心？”他打量着她，見她慢慢擡起頭來。
撇撇嘴，她喃喃道，“連喝個茶都要很多人看着，是誰都不會開心吧。”
原來，她都知道。這樣的發現，不得不讓陸敬輝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女孩子。
“那邊擦桌子的服務員，還有那個看報的客人，還有那個......”她都懶得用手指指出來了，“他們都是哥哥的人。”
“你覺得束縛了你的自由？所以不開心。”
她點點頭。
“他們都是用來保護你安全的。”他似乎是在代替沈燁向她解釋。
“我當然明白，可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對了！”她看着對面的軍官，似乎想要問點什麼，“軍人一定要聽從上級的指示麼？”
他沒有回答她，卻用了一種這還用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如果上級的指示是錯誤的呢？”
“上級不會出錯。”他不明白這個孩子腦子裡到底在想着些什麼。
“我是說如果，也就是假設而已。”
“這樣的假設和如果不會出現。”
“你怎麼就知道。”她小聲嘟囔一聲，“偉大領袖毛爺爺還出過差錯呢？”
這孩子倒是伶牙俐齒的。
和她交流，陸敬輝頓時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小姑娘的思維和講話方式和身爲軍人的他完全不是一個頻道的。這樣有主見的她，真的到部隊裡，定是要吃虧的。
“孩子，記住成爲國防生到部隊裡有很多話是不可以隨便亂說的。”他的語氣有點嚴肅。
她倒是沒介意，因爲完全聽錯了關注的重點。
“誰是孩子？”她撇撇嘴，表示自己很不喜歡這個稱呼，“我可是剛剛過了二十三週歲生日的。”
二十三週歲？沈燁微笑，和三十歲的自己比起來，她確實還像個孩子一樣稚嫩。
整整七歲的差距，不是說可以漠視就可以漠視的，當他十七歲考國防大學的時候，小姑娘纔是個帶着紅領巾的小學生呢。
所以，他們聊起來怎麼可能沒有隔閡？
三年一個代溝，當真這孩子的思維不是他這個不一個年代的人可以理解的。
不過，陸敬輝倒是覺得沈桑榆纖瘦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比二十三週歲還要小一些。也許是那頭乖巧的短髮讓她看起來更稚嫩了。
看陸敬輝一直沉默着不說話，沈桑榆以爲對方不願意相信自己說的話。
“我纔不是什麼孩子？”雖然很多人還是那麼看待她。但是，身爲軒軒和涵涵的媽媽，她實在接受不了他們對自己的成熟程度定位。
晃了晃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沈桑榆秀眉輕佻，“我可是有夫之婦。”
修長的手指上，沒有任何花紋雕琢的銀白色戒指，簡單地不能再簡單。
這當然不是席慕琛送她的那枚，找不到那個，只好自己先買一個代替了。
她以爲這樣至少可以表示自己的年紀，可是到後來她才發現，根本就只是個擺設。
“有男朋友了。”陸敬輝若有所悟的微笑。“小姑娘談戀愛可以，但要把握適度，好好學習纔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
沈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