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思念
古巷,細雨如織。
一幢幢白牆黛瓦的民居在杏雨春花中迷濛成一幅秀麗迷人的寫意畫。
小雨淅淅瀝瀝下着,青黛瓦房上爬滿的青藤蒼翠欲滴。
沈桑榆坐在書桌前,翻看着一些涉及軍事方面的書籍。初春的天,下着小雨,空氣十分的愜意舒適。
揉揉有些酸困的雙眼,對於閱讀這本厚厚的純理論知識,她終於肯承認自己今天很是心不在焉。遏制不住地去翻掛在一旁的日曆,沈桑榆默默算着日子。
不知不覺間,她原來從英國的家到這裡已經這麼多天了。不知道小亦軒和小亦涵有沒有想她。
她就這麼突然來到這裡,小亦軒還好,小亦涵估計要鬧騰一陣子了,那個幸夥哭起來還真是沒幾個人能勸得住。席慕琛那麼忙,爸爸身體又不好,請過去的阿姨能照顧好寶寶們嗎?
放不下心,牽掛和思念像一張無形的網,每當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就纏繞地愈發厲害。真是沒想到,一直獨來獨往的她,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情懷。
可是,再想也沒有用啊,從她被帶到這個軍屬大院開始,就已經無法和外界保持聯絡了。她留了一張紙條就跨過大洋飛回來了,席慕琛是不是早已經氣壞了呢?
就這麼幸災樂禍的想着,隨後她又撇撇嘴,爸爸應該會和他說的吧。其實,這次突然回國,她也不太理解裡面的所以然的。
一個月前,突然出差回來的沈燁,在那天晚上什麼也不說就拉着她搭乘專機,一起飛到了這兒。
那麼匆忙,匆忙到她都來不及吻吻睡得正熟的小軒軒和協涵。一醒過來,見不到她,孩子的會有多失落。
兩個幸夥都三歲了,小軒軒性格上偏向席慕琛,身體也棒棒的。協涵因爲她當時身體的緣故,體質就差了很多。出生的時候才四斤,幾個月的時候沒少生病。這麼久見不到她,協涵是不是一直要掉眼淚了。
想想幸夥的小淚珠,她就心疼,嗓子癢癢的,有點難受的乾澀沙啞。
望了望窗外正淅淅瀝瀝下着的小雨,她微微出出神。哥哥說,她是不能出去的,會有性命之憂。雖然,他也沒有全部對她說明白。可走之前,爸爸對她說,“要聽你哥哥的話。”她第一次看到沈爸爸那麼嚴肅的表情。
性命之憂?
沈桑榆咂咂嘴,甩掉鞋子,在柔軟的大牀上抱着羊絨毯子滾了一圈。到底誰又想她死呢?
可反過頭來想想,她殺了那麼多人,人家想報復也正常。
得出這樣的結果,讓沈桑榆突然覺得自己很囧。
曾經,她懷着軒軒和涵涵的時候,在醫院裡,同樣懷孕的媽媽們中,一位聲樂老師自語道,‘寶寶,媽媽教你唱很多好聽的歌,還可以彈鋼琴。’
一個畫家媽媽說,她要教孩子畫很多好看的畫。
還有一個插花的園藝媽媽說,要教會自己的寶寶認識很多花。
所有的媽媽都想教給自己孩子她最擅長的東西。於是,她就想啊,她最擅長的,也就是暗殺了。
她總不能對自己孩子說,“來,寶貝們,媽媽教你們打打殺殺!”這實在太尷尬了。
她殺了太多人,是個壞媽媽。沒辦法給寶寶們樹立一個好榜樣。這大概是沈桑榆這一生最遺憾的事情了。
緊緊抱着羊絨毯子,有點貪婪地嗅着。暖暖的,上面有小亦軒和小亦涵的味道。
小小的羊絨毯,長寬都不到一米。質地很柔軟,是軒軒和涵涵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就一直一起蓋在身上的。
這是,她匆忙之中,拿錯的毯子。
記得,當時下了飛機,連夜坐車到這個四合院過來的時候,晚上有點冷。沈燁去她行李箱拿毯子的時候,簡直笑開了花。
沈燁這人高馬大的,小軒軒和協涵的小毯子蓋在他身上,真的和手絹沒什麼區別。被哥哥嘲笑過自己粗心大意,帶錯東西了。可沈桑榆卻覺得很慶幸,在接觸不到兩個幸夥軟軟的小手、小臉兒的時候,這個毯子上的味道對她來說是最大的安慰。
當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的時候,沈桑榆想都沒想就知道一定是沈燁回來了。這裡除了他們兩個人和門口的衛兵,還真沒什麼人來過。
就前兩天跑進來的大白貓,也在今天跑了出去。
從冰箱裡拽出一大盒的荔枝味道的泡泡糖,這可是軒軒和涵涵的最愛。沒想到國內還有賣得,沒事兒的時候她就嚼襖的,不時的吹個泡泡出來。如果不是,席慕琛天天管着,她還會在英國的家裡放更多。
她當然知道吃糖果對孩子的牙齒不好,尤其是協涵,牙齒差的很。還老是嚷着牙疼。
可是,她就是受不了兩個孩子撒嬌,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們的面前。爲此,她可是捱了席慕琛不少苛責。爸爸也在一旁搭腔,指責她太慣着他們了。
荔枝味道的泡泡糖,嚼了有一會兒了,她慢慢吹起來,鼓鼓的泡泡越吹越大。可她沒想到的是,一轉身,正好迎上回來的沈燁,這就算了,沈哥哥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有點像是他的朋友。
這樣想着的時候,沈桑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現狀。
棕紅色的木質桌子,女孩子隨意的坐在上面,沒穿鞋的兩隻腳懸在空中,不停地蕩啊蕩的。像是沒有察覺到這兒除了沈燁還會有人過來。
窘迫中,她一個縱身,急急忙忙地就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嘴裡剛剛吹起來的泡泡也破了,狼狽的沾了一身。
“抱歉。”慌亂與尷尬中,沈桑榆光着腳急急忙忙地向衛生間跑去。這下可丟大人了,一邊跑她一邊這麼想,臉上燥熱的通紅。
沈燁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黏膩的泡泡糖沾了那孩子一身,要清理這可給需要一些功夫呢。
跟在他身後陸敬輝微微一笑,他實在沒想到,這就是他和自己新學生的第一次見面。
“第一印象是不是很不過關?”打趣的口吻,但沈燁還是忍不住的眉開眼笑。
陸敬輝很少見沈燁這麼笑,可見這個妹妹在他心裡的地位。
“給個評價吧。”沈燁看着他。
“這樣面試的話肯定是過不了了。”陸敬輝微笑。“不過,預備國防生吹泡泡糖,呃……很有性格。”
“哈哈……”他剛說完,沈燁就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將手裡的水杯遞給陸敬輝,沈燁眼神略帶了些許凌厲,“我要她成爲國防生,最終進入國防部。”
陸敬輝微微一怔,沈燁說,他要她成爲國防生,他要她進入國防部,不是嘗試,是一定要。
這樣強烈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着,到底是爲什麼?
他認識的沈燁一直是選擇捨棄政事身份,安心做個生意人的。突然,這樣來見他,還要自己做沈桑榆的教練。這樣的不按照套路出牌,連身爲好友多年的陸敬輝也不明白。
“哥哥。”從衛生間出來,收拾好自己的沈桑榆,爲自己剛纔冒失形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沈燁的身後,尷尬的扯了扯衣角。
“小榆,這位是陸中尉,也是你以後的教練。”
“你好。”陸敬輝微笑。
“你好。”
沈桑榆擡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是個軍人,卻長相斯文溫潤。一看就是脾氣很好,易於相處的人。他的眼睛笑着眯起來的時候,顯得特別的修長,透出一股不自覺的溫雅平和。不像席慕琛那樣的丹鳳眼,不笑還好,笑起來就格外的勾人。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點想他了。
陸敬輝和沈燁坐在一起聊一些事情,她坐在旁邊幫他們泡茶喝。
沈桑榆根本不知道沈家曾經在國內的高幹背景,所以,對於現在沈燁突然認識這麼多軍隊裡的人,很是迷惑。
說到好奇心,沈桑榆絕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曾經作爲殺手,她比別人更懂得什麼叫做知道的越少越好。哥哥不說的話,她一般也不着急着過問。可今天,她還是有點忍不住想要問出聲了。
下午的時候,雨停了,有開着軍用吉普的勤衛兵過來,接他們出去。
剛開始沈桑榆還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她在這裡已經被‘囚禁’了整整三個星期了,想到能出去透透氣,自然歡欣得不得了。
在兩個勤衛兵見到沈燁和陸敬輝的時候,她清晰的聽見,他們是這樣稱呼兩個人的,“陸中尉,和沈上將。”
陸中尉,她自然知道是陸敬輝,可沈少將是怎麼一回事?她哥哥不是從來都在英國發展的嗎?國內什麼時候他還有個上將的職位。
不過,這樣一來,也就足以說明她爲什麼能住在軍區大院這麼久了。看看四周的衛兵就知道,這不是一般人能坐來的,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這樣整日守着她,確實有點像是在看管犯人。
疑惑的盯着沈燁看了好一會兒,礙於身邊的陸敬輝,她沒有去問,但滿臉寫着老實交代的樣子,讓沈燁赫然道,反正是瞞不過這丫頭了。
“晚了,再告訴你。”
“這還差不多。”沈桑榆笑容大肆上揚,然後打開車窗,貪婪地呼吸着空氣中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哥哥,春天來了呢。”她沒有回頭,目光還在車窗外的景色上留戀着。“春回大地,景色會越來越漂亮的。”
“是啊,春天到了。”沈燁嘆息,望着窗外柳樹冒出的新芽,回頭的瞬間凝視着沈桑榆興奮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有點像是放出籠子的小鳥,沈桑榆今天說的話都比一個星期說地多。
“這樣好的天氣,什麼時候能放風箏就好了。”再帶上她的軒軒和涵涵寶貝。
果然還只是個孩子啊。
沈燁在內心,暗自喟嘆,雖然小桑榆做了孩子的媽媽,可也纔剛剛過了23週歲的生日。
即使雙手不得已沾染過鮮血,可對於世事無常的複雜人世間,這個孩子還是單純的讓人擔心。
在過往晦暗的復仇裡,如果沒有蘇默那樣一個無懈可擊的出謀劃策軍師,怕是他們沈家的小桑榆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當然,更少不了她身後那個男人的守護。
曾經,沈燁有意問過席慕琛,“以你的能力,小榆的把戲難道都看不穿?”
席慕琛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這樣能操控勢力的男人,沈桑榆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他又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等着被對方算計?
那麼,答案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那時,沈燁突然明白,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大度。
大度到——情願被利用。
所以,他才能把自己家單純的孩子交給他。
春回大地,不久後的草長鶯飛的世界是很美,但是沈燁特別想告訴她,小桑榆,美好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承載這個世界的你美好的眼睛。小說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請大家記得我們的網站:!如果忘記本站網址,可以百度一下:,即刻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