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不愧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判決下達的當天,皮大興那一羣人就被按在地上打起了板子。
拿了紅包的衙役們下手是很有分寸的,即讓他們疼,又不要他們的命。等到板子打完了之後,所有的人都是被拖回大牢裡面去的。
大牢裡的官差也有不少都是提前被羅定打過招呼的,看着那幫人半死不活的,怕把人弄死的他們倒是還沒有太過爲難,不過等那羣打手養到可以走路之後,衙差們便按着縣老爺的判決,給那些人帶着手銬腳鐐,開始遊街示/衆。
與普通的遊街不同,衙役們有心要讓羅定看一看他們的工作成果,於是從後面用鞭子抽着皮大興他們滿城的轉悠,每一條街道衚衕都要走到,一定要讓全城的老百姓都得看到,這纔不枉費大人要將他們示/衆的判決。
皮大興他們被遊街的那一天,鳳城的內外真是少有的熱鬧,不好熱鬧的在自己家的門口看看也就算了,有好事兒的人一直都跟在衙差們的後面,對着前面上着夾拷的那羣人指指點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臭雞蛋爛菜葉子就開始不斷的飛向皮大興那幫人,有的家長還特別領着自己家淘氣的孩子過來看,指着那些滿身污穢的罪人對着孩子說道:“你要是在不學好,長大了就跟這些人一樣,帶着夾板腳鐐讓人遊街。老子可告訴你,你小子但凡要是真有這麼一天,那就不用大人給你判罪了,你老子我肯定親自下手清理門戶,省的你把祖宗十八代的臉面都給丟光了。”
還有個看着皮大興眼熟的,拉着他身邊的人問道:“哎,那個領頭帶夾板的人,看着怎麼那麼像你們家在武威那邊的親戚?”
被他拉着的那個人聞言就急眼了說道:“你小子沒事不要胡說八道,誰跟他是親戚我們家祖上八代都是清清白白人家,怎麼可能認識這種東西。”
街邊路人的話語不斷的傳入皮大興的耳朵了,刺激着他的神經,從變賣家業到他被抓遊街,前後也不過是十幾天而已,可是現在的他頭髮花白目光遲鈍,看着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遊街的隊伍越走越長,沒過多久便路過了羅定家的大門口,沈晨靄拄着柺棍站在自家的大門口,看着那些人帶着夾板腳鐐,穿着破衣爛衫,披頭散髮的挨着鞭子,一個一個的從自己的家門口走過去。
月桂那孩子一如既往的淘氣,她帶着一幫小屁孩佔領了自家的高牆,在上面預備好了各種形狀的石子,趴在牆上等着遊街的隊伍過來。
那孩子眼睛尖的很,遊街的隊伍一過來,她一眼就認出了擡腳踢自己的那個傢伙,於是招呼她的夥伴們一起動手,石塊就如同雨點一樣的砸像了那幫人。
皮大興那幫人瞬間就被砸的頭破血流,哀嚎着踉蹌着腳步往前跑,但是身上帶着的那些刑/具讓他們根本就走不快,只能等在那裡被人用石頭砸。
面對着這種突發的狀況,領他們出來的那些衙役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有不少的衙役怕被石子給誤傷到,都還離的遠遠的。但是他們不時的還會過來,給不肯走的人抽上幾鞭子,趕着他們繼續走路。
等到遊街的那些打手們差不多都走到羅定家的牆延下了,月桂便停下了丟石子的動作,她招呼那些小夥伴一起站起身子,衆人這時纔看清楚,他們的大衣前襟上一直都是兜着的,很顯然裡面是裝着東西的。
月桂站在自家的牆上,瞅準時機之後一聲領下,所有的小屁孩們將他們前襟裡兜着的東西一起衝着下面拋灑了出去。
他們拋出去的東西是細沙子與草木灰的混合物,這種東西一旦飄進人的眼睛或者是傷口裡就很難被清除,除非是用淡鹽水大量的沖洗,不然就別想將它們給弄出來。
用鹽水沖洗傷口,那種感覺想一想就很爽快。所以這種東西一直都是街頭二流子們打架的必備用品,威力與生石灰相同,價格卻要便宜多了,是基本不用花錢的。
家裡的大人們誰也沒有想到一羣小孩子既然還能知道這種東西,對着漫天飛舞的生活化武器,和遍地開花的嚎叫聲,他們剩下的就只能是目瞪口呆了。
這場熱鬧的遊街示/衆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可是沈晨靄卻已經再也沒有看下去的興致了。他將已經淘到沒邊的月桂從大牆上面喊了下來,面對着鄰居們看他的詭異眼神頭疼不已。
沈晨靄知道鄰居們爲什麼這麼看他,月桂這孩子現在再他們這條街上也算是出名了,大人們對她的一致評價是,長眼睛就沒見過這麼陶這麼野的姑娘。
爲什麼會這樣那?明明這孩子剛到他們家的時候是個性格十分靦腆的小姑娘呀?這才養了幾天就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是他和羅定的教養出了什麼問題嗎?
就算在怎麼糟心,沈晨靄還是捨不得打罵孩子,他揉了揉月桂的小腦袋,帶着她進屋吃柿子去了。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沈晨靄將自己的擔心與羅定說了,說完的時候還苦着臉道:“我們家三代單傳,從來就沒有養過女兒。月桂這性子要是男孩子還好一些,是女孩我怕她將來會吃虧呀。”
羅定聞言想了想說道:“的確,現在孩子的歲數都小,男孩女孩的差別不大。等到將來十多歲之後,在出去女孩子就要吃虧了。”
沈晨靄聞言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誰知道羅定的下一句確是對着月桂說道:“要不然就開始教丫頭習武吧,拳腳上有些功夫,將來出去的時候纔不會人欺負。”
沈晨靄聞言登着眼睛看着羅定,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接話了,明明自己就不是這個意思的,爲什麼最後事情卻會變成這樣那?
看着得知自己可以學武之後喜笑顏開的小月桂,沈晨靄深感自己的胃痛,他隱約的提醒了羅定一下,說是女孩子該學的不應該是琴棋書畫,女紅德功什麼的纔對的嗎?
誰知羅定聽完了之後表示沈晨靄說的那些自己全部都不會,他要是想教自己也不攔着,不過武還是要學習的,他們家的孩子出門之後可以吃苦,但是卻絕對不能吃虧。
沈晨靄麻木的看着嘰嘰喳喳湊到羅定身邊打聽怎麼打人才能疼的月桂,終於決定放棄打造了一個小淑女了。果然每一個熊孩子的背後,都有一個不靠譜的長輩。
從那天開始,小月桂就開始按着羅定的要求每天在院子裡面扎馬步,上午下午各一個時辰,風雨不誤。
沈晨靄每次看到院子裡那個倔強的小身影,心裡面就是各種的滋味。
不過最近他開始沒有時間去管月桂習不習武了,因爲他發現小山那個小不點,已經有些要往他姐姐那裡貼近的苗頭了。
那個剛剛學會走路,還在衝着衆人哇哇學語的小不點,最近對他姐姐很感興趣,他總是會找出空隙來到他姐姐的身邊,開始學習他姐姐的各種姿勢。
每到這種時候,沈晨靄都會走過去將那個小不點給抱走,回到屋裡之後就開始在他的耳邊背誦三字經、千字文等各種的兒童啓蒙讀物。
會這麼做倒不是他想要強/迫孩子們的學習興趣,小山將來要是想要習武,沈晨靄是絕對不會阻攔的,只不過月桂那樣的野性子,他們家有一個就已經很夠用了,不用再出第二個考驗他的神經了。
就在沈晨靄在家裡面研究孩子的性格與教育的時候,集賢齋的小老闆又抱着東西過來找他了。
徐簡這一次過來,一是要給沈晨靄送一些東西,二是過來給他送錢的。
沈晨靄看着擺在自己面前那整整齊齊的四個五兩重的銀錠子,十分詫異的衝着徐簡問道:“這才幾天呀?怎麼會這麼多?”
徐簡聞言笑了笑有些揶揄的說道:“自從你被皮大興給綁票了之後,在鳳城與武威的地界上可謂是聲名大噪。有不少人都在好奇,能讓泛美齋的皮老闆拋家舍業鋌而走險的人,在畫作上究竟能有多大的功力。所以最近咱們集賢齋的生意是很好的,尤其的你的畫作,賣的比皮大興在的時候還要好。現在你留在店裡的那些東西基本上都已經賣完了,我這次過來除了給你送錢之外,還是過來催畫的。”
沈晨靄聞言哭笑不得,心說這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可是這福氣也來的未免太過驚險了。
徐簡對沈晨靄那長有些扭曲的臉視而不見,繼續對着他說道:“你這一回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趁着這段時間,用自己的實力將名聲打響,以後說不定我還要叫你一聲沈大師那。”
沈晨靄聞言苦着臉看着他說道:“小老闆,你能不要拿我打趣嗎我現在都坐下毛病了,聽到大師這兩個字就渾身哆嗦。”
徐簡聞言聳了聳肩膀說道:“反正錢我是給你送過來了,話也給你說過了,想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了。盒子裡的是你先前託隔壁墨齋人給做的東西,人家給你做好了,我就給帶過來了。錢我已經用你的分成給付過了,人家說你要是用的不順手,下次可以按着要求給你改改的。”
沈晨靄聞言打開了自己面前的那個盒子,發現裡面放着的全部都是兩寸來長,差不多一指粗細的黑色小墨條。
他看見那些墨條之後眉開眼笑,徐簡見他滿意了,便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等過幾天我在到你這裡來收畫。”
沈晨靄聞言很想留下他吃頓晚飯,卻被徐簡給拒絕了,理由也很簡單,他家裡的那隻大白鵝還沒有喂那。
沈晨靄聞言一頭黑線的看着他離開,心說他的身邊爲什麼總是能夠出現一些有着奇奇怪怪愛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