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天,皇帝都欽點御/前宮舞伎蘇離兮隨駕侍奉,後宮裡的妃妾們、清平樂宮的舞伎們都道她得了寵,人人都在羨慕嫉妒着,誰知她累得苦不堪言。
從每天早上睜開眼睛,蘇離兮就被昶蕞宮女壓到紈絝皇帝的身邊去跳舞,直到夜色沉沉那紈絝入睡了,她才能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去歇息。紈絝甚至在洗澡更衣的時候,都要她在門外等待着,真是可笑,她又不會逃跑?當然,主要是沒有機會。
除此之外,蘇離兮還要忍受那個討厭的傢伙時不時賞賜的剩飯剩菜,被太監宮女們監督着吃下去。雖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營養美味,可她一想到紈絝皇帝吃過一口,心裡就膩味着!
蘇離兮跳舞的動作越來越敷衍懶散,就連太監們、宮女們都看不下去了。她這種差勁的舞蹈水平,宮女們也會跳呀!這簡直就是騙吃騙喝。胡老太監連續罵了她幾次,叫她獻舞時認真一些。她照樣混來混去,反正皇帝不發怒就沒有人責罰她墮。
這一日夜晚,皇帝例行每月一次,在淳妃娘娘的月華宮中用膳,已經懷孕兩個多月的劉美人劉月棠作陪!
蘇離兮是第一次見到淳妃娘娘劉凝寧,她正盡心地爲皇帝佈菜。身爲尊貴的後宮妃妾,她居然趕走了試菜的宮女,每一道菜她必定身先試毒,已示對皇帝的尊敬關切之情植。
淳妃娘娘舉止優雅,神情溫婉,成熟風韻,不愧是後宮妃妾中資格最久的娘娘。
據說,淳妃比皇帝還要大三歲,原是錄州劉氏家族之嫡女,是當年皇帝初/試/雲/雨之時,被劉氏獻進宮中引領小皇帝的暖/牀嬪妾。據後宮傳說,淳妃娘娘是皇帝的第一個女人,楊熠待她的情分自然不同。雖然從來沒有盛寵過她,卻也冊封了正三品的妃妾。
淳妃曾經有過一胎,懷到五個月份大的時候,便莫名流/產了。爲了安慰當時的淳嬪,皇太后特意晉升她的位分爲妃妾。
劉美人月棠是淳妃娘娘的庶侄女,姑姑與侄女同時侍奉一個君主,在天熙內廷比比皆是。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劉美人面色紅潤,比之前些時日胖了幾分。原先尖巧的下巴兒,現在瞧起來也有些弧度了。
劉美人坐在下首,身穿着一件兒藕荷色的散花百褶裙襖子,毛茸茸的白狐護領映襯着她的膚色如同蜜汁般細緻。
劉美人看向蘇離兮的眼神,很有些不屑與譏諷,原本都是安郡王侍妾的她們,如今一個是主子,一個仍舊是奴婢。再得寵又能怎麼樣?宮舞伎不能懷孕生子,皇寵不過是曇花一現。
如今,由於劉美人懷上龍胎,她們姑侄兩個人在天熙宮中是揚眉吐氣。皇上無子,若是她能一舉得男,那便是皇長子。歷朝歷代,若是將來的太子不爭氣了,皇長子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大。作爲皇長子的外族劉氏,就要從不起眼兒的小門小戶,榮升爲天熙朝的大家族了。她劉月棠功不可沒!
皇帝看向劉美人:“月棠長胖了些,可見你這個當姑姑的照顧得不錯!”
淳妃笑道:“皇上信任,將月棠安置在妾身的月華宮中,她如今懷上龍胎,妾身豈敢不用心照顧?”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朕至今尚無一子,朕對着一龍胎期望很高,凝寧要多費些心思了!”
“是!……”淳妃含笑答道!
“來人,將這一盤花開富貴賜給劉美人!”皇帝指了指面前盤子中的一道菜。
劉美人當即起身,盈盈拜倒在地,感激涕零:“濺妾謝皇上憐愛!”
“免禮、快起來……”皇帝擡手:“你身子重,以後在月華宮裡就不必跪拜了!”
“嗯!”劉美人嚶嚀一聲,早有宮女上前去攙扶起她,重新坐下!
淳妃的目光掃過侍立在一旁的蘇離兮,頗感興趣地言道:“這就是皇上新得的小舞伎吧。果然是個清秀之極的模子,想來她的舞藝很是高超!”長相爲中上姿,如不是舞藝非凡,如何能夠吸引皇上的注意?
皇帝瞄了蘇離兮一眼,淡淡地言道:“還算是個可人兒……”
胡老太監使了個眼神,蘇離兮知道規矩,彎腰行禮:“舞伎蘇離兮叩見淳妃娘娘!”
皇帝擡手端起面前的酒盞輕輕喝了一口。
胡老太監站一旁吆喝道:“傳樂,獻舞……”
月華宮琴音奏起……
“諾!”蘇離兮後退三步,隨着奏樂之音開始獻舞,似水霧一般的裙襬在她婀娜的身後一路展開,盪漾成一朵春天裡的芙蓉花。
淳妃凝神欣賞了一會舞蹈,嘴角兒飄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之意。
她心中暗道:後宮都在傳說,新來的舞伎蘇離兮十分得寵,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嘛?這位蘇舞伎容顏與身段都算不上後宮的頂尖兒。跳舞也很一般,根本比不上其她的幾個御前宮舞伎。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會看中她?大概是圖個新鮮,用不了幾個月就會忘記她了。
她悄悄看向皇帝……他只顧着飲酒,不曾看向舞
蹈一眼?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
此宮舞伎不足爲患!淳妃心中下了一個判斷,根本無需在意她。
想到這裡,淳妃將目光從蘇離兮身上離開,她依偎在皇上的懷中,纖手將一杯酒送到他的脣邊,眼波似水般流轉:“皇上,您好久都沒有到妾身的宮裡來了,妾身心裡好難受呀。”
皇帝言道:“朕最近事務繁忙,委屈愛妃了,來,朕賜愛妃一杯酒。”
“多謝皇上!”淳妃端起酒盞,用衣袖掩住櫻桃小嘴,滿飲一杯。
“愛妃真是好酒量!”皇帝誇獎道:“豪爽不減當年呀!”
“呵呵,呵呵……”淳妃掩住嘴脣嬌笑起來:“皇上還記得妾身當年的醜事?上元節不小心多喝了幾杯,分不清東南西北,闖進了皇上的紫宸殿裡撒酒瘋。”
皇帝似乎回憶起當年,眼神溫柔:“愛妃真乃是性子真摯之人。”
淳妃假假嗔羞一下:“這些年,後宮的姐妹們越來越多,妾身進宮多年,倒也沒有什麼指望了!只是月棠思念皇上得狠,月棠懷孕有功勞,妾身想爲她的父親劉頻討一個封賞,也算是給她一個安慰。”
皇帝心念一動,眼角兒低垂,言道:“好!其實,朕早有此意。劉頻如今是錄州的五品知州,將來是皇長子的外公,身份上自然不能太低。朕聽聞劉頻此人武功高強,善於行軍打仗,在當地頗具威信,朕早就想重用他了!”
淳妃得意地笑道:“不是妾身自誇,我那哥哥自小習武,熟讀兵書。可惜呀,限制於我們劉氏門戶太低,一直懷才不遇、鬱鬱寡歡。皇上若是能重用劉氏,劉頻他必然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死心塌地報效皇恩!”
“死心塌地?好!”皇帝微笑:“錄州距離京城很近,乃是重中之重,戰略位置極其重用。必須交給朕身邊可以倚重的人掌管。朕明日着重臣們商議,冊封劉頻爲正四品錄州刺史,上輕軍都尉,掌管錄州十萬兵馬大權。安國公一向視你們劉氏家族爲自己人,想來,他不會反對吧!”
聞言,淳妃與劉美人大喜過望,急忙離開桌子,跪下叩謝皇恩!特別是那劉美人,內心激動不已。她一個小小的庶女,終於爲父親爭來了一個好前程,在姐妹中揚眉吐氣了!
皇帝輕輕擺手,:“哎,怎麼又跪下了,這是朕的家宴,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愛妃們兒快快請起!”
“多謝皇上!”淳妃與劉美人相視一眼,喜滋滋地坐下。
“妾身爲皇上斟酒!”淳妃端起酒壺。
“好,有勞愛妃了!”
皇帝微笑着飲下一杯酒,他的雙眸眯成了一條細縫,似乎在品味着美酒的滋味。他等了幾個月,錄州劉頻這一顆棋子,終於可以放心地使用了。
今天淳妃提出此等請求,這是一個劉氏家族轉變的信號,她私下裡定然是受了那劉頻的暗示,劉氏既然主動向皇帝投靠,他豈能不要?
若非如此,皇帝何必在太后宮巧遇劉月棠,並將其納入後宮,還叫她懷上龍胎。劉氏家族原是安國公的死黨,現在可算是拉攏到自己手中了。劉氏雖然是小族,卻是幾代駐守錄州,可謂是根深蒂固。
想要把握錄州,必須先把握劉氏。
劉頻爲人精明能幹,自然不肯長期做安氏家族的附庸,在安國公的壓制下喘息。他表面上跟隨安國公,其實早就心生不滿。做爲將來皇長子的外公,他必然想爲自己的親外孫謀劃,並藉機一步一步壯大劉氏家族的勢力。
他身爲皇帝,不怕他們有野心。但是,必須爲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