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身體一顫,只覺渾身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天心頭皮發麻,脖頸涼颼颼的像猝不及防突然摸上去的一隻鬼手,嚇得他立刻將捧起的腦袋丟了下去,神色尤爲慌張地瞪起眼珠子,自言自語道:“這……這……這難道是……美人魚?!!!!”
那下體一條鰭的傢伙估計也沒想到,這好心人剛把它從泥淖裡救起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就被丟了下去,那沮喪的心情哇!那功虧一簣的不甘心吶!那氣急敗壞的怒氣啊!那簡直就跟被人耍了一樣。
那對方下手的力度就像你手裡握着的一隻噁心的,讓人唾棄的,不斷黏黏糊糊還洋洋自得吐着蛛絲的蜘蛛,這隻蜘蛛還毫不客氣咬住了你手指,想要鑽進你的袖筒裡,掠過你的手臂,肩膀?後腦勺,接着趴到你臉上?這噁心的東西搞不好還要跟你親嘴兒呢!
天心的腹中當然全部充滿了鼓鼓的膽怯和異常洶涌的怒意,恨不得立刻就將其碾碎!碾碎也不成,還要像和泥巴一般踩,踩得越軟越好,踩得粉身碎骨越好,最好再也爬不起來了。又或者,等那東西反應過來,一腳給它踹下去!
噁心!
一秒鐘也等不得!
那感覺像你渾身都趴了屍蹩!
哦,死去吧!俺趙天心寧願卯着膽子對付一屋子的鬼!也不要忍受這種令人抓狂無處發泄的事情。
嗵!響聲還夠激烈,傳到天心耳朵裡竟是那麼舒心,一番快意恩仇的大俠風範,那東西當然掉得比較深,你看它的鰭都躍得老高老高了,就等着時機一到,死吧!
天心暗暗說道,他都準備下一場的爭鬥了,因爲前方似乎還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在不斷向這裡瀰漫着,那是最正宗的鬼魂氣息,夾雜着隱隱的屍腐味,這於天心來說,早已成爲家常便飯,無論它們耍什麼花樣。
只是令人尷尬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天心剛轉身,下意識認爲這東西肯定死翹翹了,那麼深的沼澤,那麼柔軟的淤泥,是個有些重量的傢伙定是摔進去就淹沒影了,更何況那東西體型那麼巨大,更別說他剛剛丟下去的手勁兒到底有多狠,有多恨!
加上無數的咒罵與咆哮,估計早就享受地獄級別的待遇了,又怎能恢復過來呢?
趙天心的臉上都笑成一朵花兒了。自從進得這坑爹的墓中一來,這是他唯一做過的最爽的一件事了。你看他身上的泥巴都不知道自個兒姓啥了。
卻聽嘣一聲,那聲音巨大,夾雜着無數的泥巴在空中飛舞着,更有氣急敗壞難以釋懷的怨憤,你看,那東西又一次復活了!
當天心難以置信翻身過來,不可置信看着天心中劃出一道優美的輪廓,還有無數半空中飛舞的泥巴,像櫻花一般落滿他的肩頭,天心才意識到,這下可糗大發了。忽而,他看到那傢伙尾巴一動,向下猛地一敲,半截身子的力量全部積聚在一起,使得那上半截丟在沼澤中的身子瞬間回升,直衝衝向天心這個沒良心的撲來。
那一刻,它怒意更甚,似乎看到面前這個目瞪口呆的青年就像自己的天敵一般,張開大口,就欲將其吞掉。
天心!天心!天心哥哥!
這回確定無疑是鬼嬰的聲音,直到這一刻天心才瞬間回過神來,那傢伙不看不知道,一看那麼大的身軀真是讓人受不了,你想過一千斤的大石頭壓在自己身上是何種感覺嗎?
不死也是隻毫無懸念的肉餅呀!
他想逃,不巧的是,那漫天飛舞的泥巴,像下墜的流星一般,似還散着火光,毫不客氣落滿天心的身上,他額上沾了一塊,鼻子、眼睛、頭髮上都是,甚至有的飛進他嘴巴里,一股難聞的泥土氣息,力度大的甚至迸濺去他的喉嚨眼兒裡。
天心慌忙讓開,當然是吃奶的力氣,等到那傢伙的臉再一次翻過來的時候,竟然整張臉上泛着藍光,似透明恐怖的電腦屏幕,不同在於,那是一張臉。五官精緻的臉。
趙天心實在不願看到心中像女神供奉的美人魚徹底毀在面前,可你一瞅那傢伙簡直就是一枚身形臃腫的胖婦人,跟日本相撲大賽的贅肉男一樣,渾身的肉都在不停狂甩着。
這還是美人魚嗎?天心猛地一抹眼睛,希望自己是看錯了,可事實的情況是,那傢伙摔倒地上以後,震得四處作響,也不嫌疼,猛地擡起頭來,那一張臉上兀自猙獰起來。
此刻天心才發現,這哪是什麼美人魚,只不過是表面掛着的一張美人臉,身形比較大的一條魚罷了,……,……。
幸好,天心緩緩舒了一口氣,幸好這女神的完美形象並沒有在心中破壞掉,不然可就慘了,那些迷戀的女孩們不知悶被子裡該怎麼傷心呢。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那隻鱷魚的頭上似乎有一處位置異常光亮,襯得它腦袋是那麼醜陋和鄙夷,它神色狡黠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兩隻凸起的黑色鼻孔,簡直難看極了,還有它尾巴也隱隱透着一股亮光,看上去一隻崎嶇的大尾巴就跟魚鰭一般。這鱷魚似乎有些逞強,四腿趴在地上不停打抖,沒過一會兒便渾身貼在地上,還滲出一灘烏黑色的血液來。
天心走上前一看,嚯!這傢伙的肚子竟然撞到了一塊石頭上,那石頭光滑而尖銳,估計讓這傢伙吃了不少苦頭,眼見支撐不得,天心側身緩緩走了上去,映着那幽藍色光芒下,手中握緊刀,仔仔細細盯着那東西的一舉一動。
那鱷魚先是神色慌張,繼而瞪着眼睛,天心剎那間就被其對上了眼兒,那是怎樣的大眼瞪小眼啊,天心只覺自己一對可憐兮兮的小眼珠子就要被其毫不客氣的吞進去,腦袋也開始暈眩起來。
走路姿勢也似放鬆了警惕,再無方纔謹慎小心的模樣,且還是走上了前。
小心!!
身後的聲音異常慌忙和着急。鬼嬰已經慢慢靠着自己輕盈的身體遊了過來,一抓到岸邊的藤蔓,立刻使力拖出自己身子。她站到地上,像個泥人一般,若非她雙臂不停揮舞着擦拭身上的泥團,而是停下來,咋一眼看去,還以爲是兵馬俑呢。
但顯然距離已經來不及,天心暈暈乎乎走到鱷魚面前,那傢伙一看時機到了立馬張開大口想要將天心吞進去,忽而一聲巨大的狂嘯,那河岸深處立刻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
天心反應過來,那鱷魚舌頭剛好捲住天心的右腿,猛地一拉,天心倒地,隨着一股戳痛的身體摩擦聲傳來,危機感頓生,此刻的天心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但同時也比任何時候要慌忙和不知所措。
間隙之間,那鱷魚已經將肥肉捲到了自己牙齒邊,鋒利的巨齒彷彿包公的鍘刀,天心的腦袋被拉上了斷頭臺,他知道此時不動手再也來不及了。他不敢想象自個兒寶貝腦袋被咬斷是怎樣的概念,又或是看都不看,拖進去自己的身體一順兒全活吞了。
趙天心明亮雙眸終於發現左邊那一塊石頭,上邊還殘留着鱷魚這傢伙肚中的黑色血液呢,單手抓緊,兩腿使盡全力尋到支撐點,猛地躥動身體,不停踹那傢伙的舌頭,許是夠嗆,那舌頭一鬆,天心立刻抓住時機雙臂站了起來。
去你的!
天心站起來也不含糊,即使渾身摩擦得衣服都破了,皮攥心疼痛,但還是趕在那傢伙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刀子捅在了那傢伙的嘴上,不偏不移,雖然位置有點斜,但還是被天心的軍用刀來了一個串葫蘆,那鱷魚的上顎和下顎全被捅穿了過去。甚至它舌頭,因沒來得及回縮,也被從正中間順帶宰了一個大窟窿。
而它的下身呢,此刻卻是劇烈的蕩動,不停搖擺着,因爲用力過猛,那鱷魚的身體翻了過來,白色的肚皮出現一道長長口子,流出來的血愈發濃郁了。它尾巴最尖位置,像魚兒躍水般撲騰撲騰狂擺,只是這一陣狂擺之後,突然蹦出一顆珠子來。
天心趕忙側着身子拾起來,放在手中叮鈴作響,才知道那是一隻小鈴鐺,玲當中似有什麼東西,不斷散發藍光,像螢火蟲一般的光芒閃爍的頻率。
也不管什麼東西,天心立刻裝進自己口袋裡。回過頭卻見一個玲瓏的身影正跑上前來,胸脯起起伏伏,呼喘着氣,慌忙迎上前,微微一笑,對着她說:“鬼嬰!你竟然上來了,我正準備回去救你呢!”
“天心哥哥,天心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了,你看那傢伙躺在地上疼痛難忍,已經被俺收拾了!”
“哦,就好,就好!”鬼嬰一過來,便雙手託着這個男人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天心哥哥,剛纔真是嚇了一跳,我還以爲你……”
“哈哈!小傻瓜,你以爲你的天心哥哥就這麼好收拾?沒事沒事,你天心哥哥可是命大得很咧,你看!”
說着趙天心對着鬼嬰原地轉了一圈,眸子裡一陣輕鬆的神色。鬼嬰看着那一對漆黑色瞳仁閃爍在深夜裡,安心極了。
“對了,天心哥哥,剛剛你有聽到一陣奔跑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