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劉徹給自己畫像的時候,公孫敖就跟自己提過這句T3胡蘭成所說的。胡蘭成是誰,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當時就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現在看到這幅畫,她總算是徹底地想起來在哪裡、在何處聽誰說過!
竟然是她!
穀雨萬萬沒有想到,原來那個穿越者就是陳阿嬌。因爲她愛劉徹,所以纔會想着霸佔劉徹?這麼多年都一直位居中宮?纔會去指使自己的母親綁走衛子夫?是這樣嗎?可是她費盡了心思卻發現劉徹還是沒有把真心交給她,於是她終於失望絕望,決定順應歷史,甘願到長門宮當中去當個廢后?
是這樣嗎?可是爲什麼她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呢?陳阿嬌之所以還是皇后,難道不是因爲劉徹顧及自己所以金屋藏嬌嗎?竇太主想要綁走衛子夫,可態度並沒有那麼強硬,如果真是陳阿嬌主使的,應該直接要了衛子夫的性命纔對吧?
還有那兩個被穿越者破壞的信號發射器,難道真的是陳阿嬌所爲?
穀雨只覺得頭疼,心裡頭隱隱覺得就算陳阿嬌是那個穿越者,她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能夠將歷史改變這麼多。更糟糕的是,爲什麼她覺得陳阿嬌一點也不像呢?難道說她是僞裝得太好了?
“想什麼?”劉徹見穀雨盯着那幅畫發呆,便把畫收了起來。穀雨被他這一叫喚,回過神來,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沒什麼,只不過想到舊事,倒是想見見她。”
那句話定然是穿越者才說得出來的。陳阿嬌如果不是穿越者,那句話就是從別人處聽來的,她即便不是,卻也知道誰是。當然,也不排除她是從韓嫣或者當初的慄姬那裡聽來的,儘管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不過,不論是哪種可能性,她都需要見見陳阿嬌,才能得到證實。
劉徹把那內侍打發出去,“你要見她做什麼?”儘管問得雲淡風清,但隱隱能聽出他有一些不安。
穀雨心裡頭好笑,劉徹就對自己這麼不放心麼,“好歹也同她共過患難,再者,她這十四年,不論是入主中宮還是罷居長門,都與我脫不了干係,我應該去瞧瞧她吧……”
劉徹只得點了點頭,“等你好些了再說吧。”
此後幾日。穀雨地身體倒是真地恢復了知覺。至少一雙手能夠端得起碗來。能夠摸得到劉徹地額頭。
穀雨趁機便讓劉徹把外邊求醫地榜文給撤了。一來是不想再惹是非。二來更不想公孫敖安排地那個什麼臧遊醫進來和自己打照面。
劉徹依了穀雨。不知是感覺到了穀雨地決心。還是朝中形勢嚴峻。在穀雨這裡停留地時間倒是沒有前兩日那麼頻繁了。
來地時候。就陪着她在牀頭吹着。或是坐在她對面替她畫着肖像。
歷史上那個傾國傾城地李夫人。至死都不肯讓歷史上地那個劉徹見自己最後一面。只爲了讓自己在劉徹地心中留下最美好地印象。教他最終都能念念不忘。可是現在地穀雨躺在病榻上。雖然不至於容顏憔悴如枯骨。但也絕對美豔不起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想讓劉徹用手中地神來之筆記錄下來。
哪知道劉徹不以爲意。不止將她此時地神態畫得惟妙惟肖。更將她地遮遮掩掩也表現出來。穀雨瞧了都忍俊不禁。便由着他畫。
不止由着他畫,還在心裡頭隱隱期盼着自己在他的筆下能夠栩栩如生的出現,只是笑着笑着,心裡頭又生出缺憾,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夠過幾日。想着自己終究要離開,他終究要一個人孤老,穀雨心裡頭也不知道眼前一片片繪了自己肖像的白絹留在他的身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劉徹命人打造了一臺類似輪椅的手推車,穀雨雙手雖然能動,但兩條腿卻不太利索,走不了幾步路就覺得雙腿無力。自有了這手推車,她就能夠坐在上邊,指使旁人推着她出來透透氣。劉徹平日倒是想要陪着穀雨散心,甚至恨不能揹着穀雨散心,可他一襲黑色的龍袍,頭頂又擱着那麼一頂扁扁的劉氏皇冠,實在讓穀雨不忍心把劉徹當馬騎。
好說歹說才哄得劉徹在一旁靜靜地陪着自己。
只是身子的景況好了點,她的心思就開始活泛了。那一句胡蘭成的話時不時地出現在腦海中,一想到那個隱藏着的穿越者,穀雨就有些坐立不安。
這一日見天氣和狀態都還好,不禁對劉徹舊事重提,想要去長門宮見見陳阿嬌。
劉徹見穀雨如此堅持,也尋不着拒絕的理由,最終想了想,扭頭對身旁的內侍說道,“朕去長門宮瞧瞧陳皇后。”
那內侍聽了,連忙下去準備儀仗。劉徹則又笑着返頭對穀雨道:“那就陪你去那瞧瞧也好,長門園風景不錯,雖然不及上林苑,卻也別有一番風情。”竟是要帶穀雨去賞風賞景。
穀雨笑了笑,可能是在牀上躺久了,腦子也好使了一點點。她突然間意識到,劉徹這麼容易就答應自己去長門宮見陳阿嬌,多少還是有些政治原因的。支持竇家的人,免不了對劉徹突然廢黜陳阿嬌、讓她從未央宮遷居至長門園之舉很是不滿。可是劉徹在廢黜之後沒有幾日又前往長門園親見她,自然又會讓人揣度一下劉徹的意圖。
不明真相,便只有猜度,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劉徹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所有人都是霧裡看花水中看月,但正是因此而將那些人的一腔怨氣漸漸化解,恨嘛,劉徹又似有情,不恨嘛,又的確是廢了後,等到日子久了,他們接受了這個現實,也就不鬧騰了。
穀雨心下暗笑,劉徹到底是玩政治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被耍了多少次了。不過,不管怎樣,這樣的劉徹雖不十分討喜,卻不至於讓人擔心,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