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開了,聽着腳步聲往牀邊來,即使沒有見到他也知道是劉徹來了。劉徹走到牀邊,看了衛子夫和穀雨各一眼,想要從兩個人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
衛子夫適時地抹了抹淚,在劉徹面前刻意地掩飾住她剛剛哭過的痕跡,反而讓劉徹的心放了下來,對穀雨說道:“既然沒什麼事,就讓子夫早些回去吧,你近來總是身子不大好,也不能多說話。
”他努力使得自己在提到衛子夫的時候,語氣還算平和。
穀雨瞧了衛子夫一眼,本來剛開始她還想讓衛子夫留在身旁,可一轉念想到公孫敖找的那個姓臧的神醫近日就要過來,那麼便不得不考慮到這件事多少是有風險在的。自己既然不打算按照公孫敖所設計的“死”回現代去,公孫敖一計不成,定然會再生別的想法,若是來往頻繁了,難免會讓劉徹懷疑。若是把衛子夫留在身邊,免不了會讓她惹禍上身。萬一劉徹遷怒於她,那麼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劉徹現在可以不喜歡衛子夫,可若是討厭她,甚至怨恨她,那就難辦了。想透了這一點,穀雨便對劉徹點了點頭,說道:“穀雨有個不情之請,子夫姐姐畢竟不是織女,只怕那些活是做不來的。皇上何不讓子夫姐姐在宮裡頭做自己的本行?”
劉徹心下甚慰,甚至覺得有些意外,但無論如何,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在了實處,難得穀雨能說出不那麼讓他爲難的話來。他握了握穀雨的手,當即便應承下來。
衛子夫深深地看了穀雨一眼,目光卻不敢瞟劉徹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會讓她眼下的鎮定煙消雲散,她朝劉徹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這才退了出去。
她剛剛出去,就有一個內侍急急撞撞地跑了進來,劉徹橫了他一眼,示意他出去說事,穀雨一着急,手上似乎有了點力氣,居然反捏了捏劉徹的寬厚的手掌,“別走。”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能動,只是對劉徹說道:“有什麼事請不要瞞着我!”她既然選擇了留下,就下定決心陪着他渡過難關。朝廷的那些事,她必須知道。
劉徹身子一動,低頭看了看穀雨的手,她剛纔那一動彈,像是鼓勵了他,讓劉徹的臉上洋溢出喜悅之色,柔聲喚了一聲,“穀雨?!”
穀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剛剛好像的確是動了的,只是此時想要再動上兩下,卻好像又支配不了。
劉徹已經有點興奮。緊緊地拽着穀雨地手。“彆着急。慢慢來。”因爲心情暢快。也就沒打算離開。看了那個內侍一眼。示意他就在這裡說話。
內侍雙手奉上一卷軸。“皇后娘娘命奴婢將這個送還皇上。”
穀雨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內侍是服侍陳阿嬌地。她擡眼看劉徹。只見他皺了皺眉。輕描淡寫道:“擱着吧。”
那內侍擱下了畫卷。卻還是定定地立在那裡。劉徹難得地好脾氣。耐着性子問道:“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那內侍忽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要奴婢帶句話給皇上……”他吞了吞口水。終於還是說出口道:“皇后娘娘她自請……自請去除封號。退居長門園。”他好容易才一口氣把這話說完。然後就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大氣也不敢出。
穀雨心下一凜。沒想到陳阿嬌竟然主動請求和劉徹撇清關係。莫非是聽說竇太主自縊。所以心中怨恨劉徹。卻只能以這種方式來發泄?
劉徹淡淡笑了一聲,“她既然一心念着她的孃家,那也好,就讓她住長門園。”他扭頭看向穀雨,“對於廢后之事,你可有什麼意見?”
那內侍聽得劉徹徵求穀雨的意見,忍不住擡起頭愕然地瞥了一眼,終究又把頭埋了下去。穀雨被劉徹逼得無法回覆。陳阿嬌這一舉正是順應歷史,儘管於心不忍,穀雨卻不得不舉手贊成。可是劉徹這樣問自己,卻又讓她如何做主?
穀雨連忙轉移話題道:“不知道陳皇后送給陛下什麼畫?”
劉徹笑道:“你見過的。”便命內侍將畫遞到跟前,劉徹把畫軸拉開,一枝鮮豔的桃花躍然於眼前。
“呀!是這幅!”穀雨自然是知道的。這幅畫是當初陳阿嬌還和劉榮在一起的時候,劉徹送給他們當新婚之禮的。沒想到過了十四年,這幅畫還被陳阿嬌完好無損地珍藏着。那一枝單薄卻又栩栩如生的桃花,就像是一個看透了世間炎涼的過客,將這十四年的紛紛擾擾、真真假假都收於眼底。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家人。
穀雨心裡頭清楚,劉徹對於陳阿嬌絕對沒有厚重的夫妻恩情,陳阿嬌作爲當事人,又如何感覺不到?只是十幾年前她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劉徹,還是飛蛾撲火地從劉榮的身邊飛到了劉徹的身邊。
只可惜,無情終是無情,她等了十四年,也還是沒有換來真心,待到此時方纔看清,故來相決絕,把那對於陳阿嬌來說定情的畫卷送還給他。
穀雨幽幽嘆了口氣,看着那鮮豔如血的桃花,只覺得刺眼。陡然間,一句話闖入自己的腦海裡,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