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笙歌想到這裡, 一把掀開被子,大步走出房門,把自己關在書房中。讓自己忙起來, 看到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才能避讓自己去想這些莫須有的問題, 一切不是都結束了嗎?
在怎麼樣, 木於歌也已經死了。
書房的燈溫柔的灑下來, 撫平墨笙歌的不安,一頁有一頁的資料翻動的聲音,彷彿是墨笙歌聽到的完美的樂章。
不知不覺, 時針已經轉到了一點,墨笙歌終於有些疲憊的擡起頭來, 右手熟練的按摩鼻翼兩側, 微睜眼看了時鐘一眼, 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
不自覺的左手鉤住桌上的杯子,送到嘴邊, 這才發現什麼也沒有。
端着白色的帶心形的杯子走出書房,順着淡淡的光走下樓,準備到廚房的咖啡機上兌一杯速溶咖啡。
卻發現廚房的燈是亮着的,墨笙歌奇怪的走過去,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站在椅子上, 小手拿着一個勺子, 在不停的攪拌什麼。
墨笙歌站在門口, 看着有些吃力的人兒, 這樣子的身影莫名的有些向記憶中的爸爸和那之後的木於歌。
“你在做什麼?”一如既往清冷的聲音緩慢的響起。
小銘似乎是嚇了一跳, 戰戰兢兢的往後轉動,小手拿着勺子縮在胸前, 有點像個小袋鼠。直到看清是墨笙歌之後便鬆了一口氣,隨即有些欣喜的看着墨笙歌說道:“媽媽,我覺得肚子餓了,所以在煮東西吃。”
“嗯。”墨笙歌聽完後轉身就想走。
小銘看到後有些着急的向前一步,卻是忘記了腳下踩得是凳子,向前撲倒下來。
“啊。”
墨笙歌冷眼看着小銘摔倒,沒有扶人的意思。
小銘有些委屈的將頭低了低,但將頭再次揚起的時候又是一個大笑臉,似乎有些怕墨笙歌離開,趴在地上仰頭對着墨笙歌說道:“我煮了麪條,媽媽要吃點嘛?媽媽書房的燈亮了很久啦。”
“你想要什麼?”墨笙歌面無表情的環着胸說道。
小銘睜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墨笙歌,忽然眼前的陰影逐漸增大,小銘感覺到脖子上一涼,那是媽媽的手。
墨笙歌盯着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想要錢嗎?等我死了,隨你。”
但手上的力道卻是一點一點的加大,纖細的青色的血管漸漸突起。
小銘有些恐懼的雙手握上墨笙歌的手,想要說什麼,但只發出一個單音節。
“媽……”
墨笙歌莫名的感到一陣輕鬆,當看到小銘臉上的恐懼的時候,這種罪孽的產物爲什麼要活在世上呢?死亡纔是解脫不是嗎?和他的爸爸、哥哥一起去地獄團聚吧。對的,這種罪孽只能去地獄接受審判。
缺氧讓小銘的臉部開始充血,眼睛漸漸凸出,那縮小的瞳孔如同針眼般,雙手無力的磨蹭着墨笙歌的手。或許再過不久,瞳孔會完全擴散吧。
不知道爲什麼,墨笙歌看到這種變化,會心裡莫名的覺得空虛,那最初的快感消失殆盡。明明他們就該死不是嗎?木家的人都應該去死,應該下地獄,也不去期盼別人的審判,就讓自己用這雙洗不清罪惡的手結束這一切就好。
顫抖起來的手又恢復了穩定,墨笙歌第一次露出憐憫的表情看着小銘。
他居然笑了。
“你幹什麼?”一個渾厚的激動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墨笙歌緊接着被一把推開,有些無力的癱坐在一邊冰冷的地板上。
林石一把抱住小銘着急的問道:“你沒事吧?”
小銘得到自由後,大力的吸氣,沒有空閒的搖了搖頭,眼睛卻一直盯着地上的墨笙歌。
林石這才順着小銘的目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自己把自己最愛的人推到了地上,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坐在地上的墨笙歌,卻是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撐地站了起來。
白色的心形杯子已經碎了。
墨笙歌走到咖啡機旁邊換上黑色的同款杯子,續了一杯咖啡,絲毫不管立在廚房的兩人。
走到樓梯口時纔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抿了一口咖啡,目光無神的看着前方說:“林石,以後你帶着他到g省生活吧。”
“欸。”林石想要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什麼,抱着泫然欲泣的小銘站在原地。
小銘吸了吸鼻子,眼眶紅了一圈,沙啞着聲音說:“媽媽。”
只是墨笙歌早已上樓,沒有聽到。
默默的又一個五年過去了。
木氏企業大樓的最頂端,或許是天氣太好,閔曦曦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喝茶,小啄了一口,有點甘苦。
“如果不是田甜,我是不會來請你參加寶寶的百日宴的。”閔曦曦把茶杯放在手上後,看着桌上的多肉說道。
坐在辦公桌旁邊的墨笙歌示意的點了一下頭,眼睛卻是看着文件,也不管閔曦曦是否可以看到。
閔曦曦有些生氣的看到墨笙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默默的在心裡吐槽寶寶的百日宴也是很重要的好不好。
輕輕的把手裡端着的茶杯放下,閔曦曦站起身來,雙手撫了一下長裙的皺褶,走到辦公桌前面說道:“這是請帖。”
一封請柬從小包裡拿出來,輕放在桌面上。
墨笙歌有些意外的看到桌子上粉色的請柬,上面印了一個吃着手指的小孩子,貌似還能看到手上亮晶晶的反光物。
好一會兒,墨笙歌才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閔曦曦說道:“你還喜歡田甜嗎?”
“喜歡。”肯定的答案吐口而出。
“但她和男人結婚了不是嗎?”閔曦曦有些意外墨笙歌能一次說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半開玩笑說道:“現在她男人不是因公殉職啦嗎?”
“那她男人沒死的時候呢?”墨笙歌緊接着問道,仿若一個小孩子一般。
撫了一下耳邊掉落髮的髮絲,閔曦曦對墨笙歌露出進入木企大樓的第一個微笑:“喜歡啊,喜歡了那麼久怎麼可以放棄,所以她男人不是死了嗎?”
看到墨笙歌仔細思考的樣子,閔曦曦覺得有些好笑,卻又莫名的讓忍了幾年的閔曦曦有了傾訴的慾望。
轉身後,慢慢的走到窗臺邊,看着遙遠的蔚藍的天空說:“別人都說經過時間的洗禮,什麼感情都可以忘掉。但不知道爲什麼,到了我這裡,一切都變了。”
“在她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時候,我默默的開心着自己可以和她一起在一起。在知道她和那個小警察在一起的時候,我居然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儘管心裡止不住的淚水氾濫,但還是想要笑着祝福她,這樣子的她就不用爲了我和她慈愛的父母鬧翻了。”
“看着她爲別人準備餐點,爲別人幸福的笑,酸澀的無比附加,儘管我可以出國逃避這一切,但就是捨不得。”
“我現在還能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和混混打鬥的樣子,我纔不是那種會一見鍾情的人呢!”閔曦曦抿嘴笑了下,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一樣。
“之後的相處中我知道她就是一個沒有記性的逗逼,武力值有,智力沒有,每次都被別人騙。”
“有次我半夜腹痛,汗水像是黃豆一樣掉下來,那個人傻傻的因爲沒有打到車,直接抱着我跑到最近的一家附屬醫院。”
“我是得了急性闌尾炎,只需要一個小手術就好,但慢了一樣會危及到我的生命。”
“我好了,她卻是手臂肌肉拉傷,用不了手,和我一起住院了。”
閔曦曦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墨笙歌說:“木於歌死了,你也會想起他吧。”
意料中的閔曦曦沒有得到墨笙歌的回答,最後看了眼天空,閔曦曦便走出了辦公室。
“我和她還有很多事,但我一點都不想分享給你聽,有些東西要學會放下,才能生活的有意思。”閔曦曦手握着門把說道,說着又笑了起來。
咔嗒一聲,辦公室又只剩下墨笙歌一個人,墨笙歌有些沉嚀的看着桌上格格不入的粉色請柬。
白皙的手拿起一旁的電話,按下內線,對着大秘丁婉情說道:“把明天的事能推就推後,不能的讓副總過去談。”
外間的大秘有些無語的看着手中發出嘟嘟聲的話筒,看了眼辦公室緊閉的門,隨即放下話筒,踏着恨天高往電梯走去。
五月的天氣不冷不熱的,正好。
墨笙歌第二天到請柬上顯示的地址的時候,已經接近飯點了。
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推掉會議、面談來一個百日宴。
墨笙歌按下了門鈴,一會兒門就打了開來。
田甜一身白裙子俏麗的站在門口笑着,一手放在門把上,一手拉住墨笙歌的手臂,對墨笙歌說:“墨姐姐,快進來。”
不意外的墨笙歌是被田甜拽進房子。
墨笙歌進門的時候終是被門絆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尷尬的摸了下鼻子,春夏交集的時候,有些幹,似乎是蟎蟲在不斷的爬動般,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