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已經證明這個香囊乃是齊妃之物,那此事便也就作罷了。”靜徽不願意齊妃多逗留在這裡惹人嫌,且今日之事,她也不願意齊妃攙和其中,遂道:“汪泉,送齊妃回宮。”
雁菡當然不希望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她趕緊上前一步,擋在汪泉身前,凝眉道:“皇后娘娘,方纔臣妾已經說過了,齊妃到底也是妃主,膝下也有三阿哥。今日之事,雖是發生在四阿哥身上,但終究是關乎皇嗣之事。同樣是爲額娘之人,臣妾也想請齊妃姐姐幫着出出主意。到底這宮裡頭是誰如此容不下臣妾母子,竟然這樣陷害臣妾的四阿哥!”
李懷萍更爲愕然,比之熹妃的哀痛與怨恨,她則是不解:“到底發生了何事?熹妃,難不成有人用本宮的香囊誣陷四阿哥麼?你快把話說清楚。”
“香囊只是巧合!”雁菡緊咬貝齒,慢慢沉了口氣,才道:“香囊是從四阿哥的房間裡搜出來的,這一點臣妾也問過弘曆,不過是他偶然在御花園撿到的。剛好這個香囊與姐姐送給我的一模一樣,於是我猜測可能姐姐是這東西的主人,便請皇后娘娘允准姐姐前來驗證。”
“哦!”李懷萍恍然大悟:“沒事就好,這的確是我不慎遺失的。原是想送給安妹妹的。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不過是打發晨光才做的。”
一轉念,李懷萍又覺着不對:“好端端的,爲何要搜四阿哥的廂房?”只怕這纔是事情的關鍵吧。對上熹妃的眸子,李懷萍不難看出她心裡的痛。轉首與皇后對視,她恭謹福身:“臣妾斗膽敢問皇后娘娘一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弘曆自幼聰慧知書識禮,又是先帝爺親自撫育在宮中的,於衆皇子之中出類拔萃,深的皇上疼愛。他怎麼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臣妾是看着四阿哥長大的,敢爲四阿哥擔保,這孩子品性絕不至於如此。”
“多謝齊妃姐姐。”雁菡垂淚,雖然心裡明白,齊妃這樣待自己另有所圖,但已然是感激至深了。畢竟她是真的在幫四阿哥,這也就足夠了。
“偷雞摸狗不過是尋常小事,還不至於搜房封了阿哥所。”年傾歡漫不經心道:“是有人哭着喊着叫冤枉,又是懸樑又是上吊的,說咱們四阿哥輕薄了她。”
“什麼!”李懷萍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哪個奴婢敢這樣紅口白牙的詆譭皇子!簡直是膽大包天。漫說四阿哥才十二歲,即便四阿哥真的喜歡誰,只消稟明熹妃,賞賜做個暖牀侍婢也就罷了。來日有了府邸,再冊封侍妾亦或者是格格也不爲過。放着好選的不選,怎麼回去做那些事情!”
“臣妾也是這麼覺得。”雁菡噙滿淚的雙眼,透着希望的光彩。“可飄香那丫頭死咬着不鬆嘴,偏偏就是要誣陷弘曆。且嬤嬤已經驗明正身,她真的是已經……”
李懷萍低頭不語,只是片刻,忽然又擡起頭:“若是皇后娘娘不在意,臣妾想見見這個飄香。她既然連死都不怕,想必是真的有冤屈。一方面,臣妾當真相信四阿哥,一方面臣妾也不想讓誰蒙冤。既然臣妾不該來也已經來了,就請皇后娘娘給臣妾一個恕罪的機會。”
年傾歡不大喜歡李懷萍,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雖然她現在在幫熹妃與四阿哥,可她這種人,眼裡只有利益。爲了利益能爲皇后效命,爲了利益能與皇后反目,如此數來,只要爲了利益,她就什麼也能做得出來。即便今日幫熹妃,來日也能害熹妃,這樣人的好,還真是無以回報。殊不知你給她個好臉色,她明日就敢在你背後捅刀子。
然而大局爲重,年傾歡無謂在這個時候讓熹妃難做,故而順着齊妃的話往下說:“皇后娘娘以爲如何,臣妾倒是覺得不錯。齊妃既然來了,且有是旁觀者清,倒不如讓她好好問問飄香那丫頭,指不定就能問出些什麼。”
“映蓉,把飄香帶來。本宮還真想知道,齊妃能有什麼法子,撬開那侍婢的嘴。”靜徽一語雙關,已經是在警告齊妃了。她知道齊妃是聰明人,這麼說話,對方一定聽得懂。
“多謝皇后娘娘允准。”李懷萍卻是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
再看見飄香,她還是一副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
雁菡索性轉過臉不去看她,說真的,她從來沒想逼死過誰。哪怕是後宮裡爭的死去活來的這些宮嬪,哪怕是皇后。她都只想在夾縫中偷生,有安慰日子過就是好的。可現下,雁菡真恨不得親手捅死麪前這個侍婢,怎麼能這樣去誣陷自己的孩子,她的良心讓狗吃了?
“你說四阿哥對你做了什麼,本宮怎麼覺着未必呢?”李懷萍走上近前,仔細的打量着面前的飄香:“看你眼生,應該是才入阿哥所侍奉不久的吧?別讓本宮猜對了,安排你進阿哥所,原本就另有所圖是麼!”
“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入宮侍奉不久,內務府就安排奴婢來阿哥所侍奉,這也並非奴婢能挑選的。何況奴婢侍奉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失,若非發生了今日之事,奴婢也不會……”飄香仰起頭,對上齊妃一雙鋒利的眸子,好半天不敢出聲。
“方纔的話,你對着皇后、貴妃、熹妃以及四阿哥都說的很清楚了。雖然本宮沒有聽見,但本宮也不想聽你贅述浪費旁人的功夫。本宮只問你一句,你爲何要誣陷四阿哥,爲何寧願做下這株連九族的錯事,也要誣陷四阿哥。”李懷萍的聲調很冷,冷的讓人發顫。
漫說是飄香聽着惶恐,就連旁人聽着,也舉得後脊樑發冷。
“娘娘,奴婢真的沒有……”飄香的聲音明顯沒有底氣。
“你沒有!”李懷萍蹲下身子,一把擒住飄香的右手。“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言罷,她喚了一聲近旁的映蓉:“檢查一下這個奴婢的指縫裡,是不是有血跡。倘若她身上沒有任何傷處,那這血漬從何而來,就不用本宮解釋了吧!”
“娘娘,娘娘……”飄香唬的臉色發青,瑟縮着身子往後退:“不要啊娘娘……”
李懷萍冷哼一聲,揪着她的手越發的用力:“你還不說實話是麼?”
“奴婢,奴婢沒有什麼可說的……奴婢說的都是實情……”飄香的聲音越來越輕,輕的連她自己都快要聽不見了。
“很好。”年傾歡拍了拍手掌:“本宮真是不如齊妃目光銳利,連這麼細微之處的不妥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並非臣妾目光銳利,只是娘娘一向寬厚,不懂得這些狗奴才骯髒的伎倆。爲了誣陷旁人,什麼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飄香,本宮最後問你一次,你若還不說,就別怪本宮不客氣。”李懷萍再度沉下臉子,聲音威嚴頗有震懾力:“到底是誰指使你誣陷四阿哥,你又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
“娘娘……奴婢……”飄香很明白,擺在自己面前的,唯有一條死路。這麼想,她也別無選擇,只能是咬斷自己的舌頭。
李懷萍恨恨的甩開她的手,對映蓉道:“還不按我說的去檢查她的指縫,這該死的侍婢,不見棺材不掉淚,本宮要用一口大鍋,將她活活的蒸熟喂狗,以儆效尤。”
“不要。”飄香忽然發瘋,一把推開身旁的映蓉:“是奴婢冤枉四阿哥,是奴婢想借着此事飛上枝頭,與旁人無關,與奴婢的家人都無關,皇后娘娘,求您開恩,饒了奴婢的親族。”直挺挺的朝着紅漆柱子撞了過去,飄香當場撞碎了天靈氣絕而亡。
那短短的一瞬間,從生到死,許多人還未曾反應過來。但那濃郁的血腥氣,卻瀰漫了整個內殿,叫人作嘔。
“死了?”李懷萍大爲驚訝:“還真是個有血性的。”
“便宜她了!”雁菡閉上眼睛,慢慢的深呼吸幾回:“清者自清,弘曆,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深宮之中,總有這樣那樣的殘害與爭鬥,這不過就是一場噩夢,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兒子明白。”弘曆憤憤的睨了一眼那侍婢的屍首,嚼着不滿:“兒子行的端做得正,問心無愧。”
年傾歡連續擊掌三次,讚不絕口:“齊妃真是有本事,方纔本宮如何逼問,那侍婢就是寧死也不鬆口。沒想到齊妃三兩下發問,就讓她能說出實情,畏罪自盡了。可見這後宮之中,還真是藏龍臥虎,到處都是有本事的。”
當然,年傾歡也也覺出,自從齊妃來了,皇后就不大說話,這也是這兩人的心病。“皇后娘娘,臣妾說的可對麼?”
“貴妃睿智,自然說什麼都是對的。”靜徽眼眸一緊,對汪泉冷喝道:“還不拖出去,扔到亂葬崗子。本宮倒是要看看,往後還有誰有如此之大的膽子,誣陷皇嗣!”心裡氣急了,皇后自然不會給齊妃好臉色看:“汪泉,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