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新皇登基
也不敢阻擋了太醫的腳步,只是自發的跟在了他們身後,往盤龍殿趕去,溫儀和刑武良見此,轉頭對視一眼,也顧不得這裡了,在後面跟上。
到了盤龍殿,衆太醫被迎進去,房門頃刻間又被關上。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誰先跪在了地上,然後其他人效仿,很快,盤龍殿前面就跪了滿了人。
繼而是聞訊趕來的其他大臣和嬪妃,皆在殿外跪着等着。
太醫進去了很久,外面的日頭越來越烈,冥淩御的貼身太監從內奔出來,慌忙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跑,惠妃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是尚書房,趕緊不動聲色的招來身邊的太監,低聲道:“去四王府喚四王爺,讓他儘快進宮。”
“是。”小太監伏了伏,看這陣仗自然也知道要出什麼事情了,一點也不敢耽擱,趕緊往外跑。
而此時的四王府正處於一片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中,冥墨風睜開眼睛,掀開窩在他懷裡的女人,看着那張面容只覺得厭惡,胡亂的在身上擦試了一下,他站起身來朝外沉聲喊道:“來人,備水,本王要沐浴。”
他陰沉的喊聲將還處於昏沉當中的女人驚醒,殷蓉睜開眼睛只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處在陽光的照射下,卻感覺不到任何暖意,只有陰影。
身下的痛楚也在提醒着她昨日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她以前一直期盼的事情,他終於肯碰她了,可是她除了那一點喜悅外,更多的害怕與忐忑。
“醒來了就起來,服侍本王更衣,這麼點規矩也不懂嗎?”男人的聲音陰沉沉的,將殷蓉嚇了一跳。
她連連點頭,手忙腳亂的掀開被褥下來,卻發現自己一身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羞的趕緊又縮了回去。
冥墨風蹙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如果這點事情都勝任不了,以後你也不用出現在本王眼前了。”言罷,轉身,頭也不離開。
走到門外,她還聽到他道:“喚月銀來服侍本王沐浴。”
殷蓉坐在牀上,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身下的手緊握成拳,月銀,她知道是他以前的侍妾……王爺他,是徹底打算忘了她姐姐了嗎?那是不是代表她能重新獲得他的注意力?
冥墨風剛沐浴完,那邊惠妃身邊的管事太監也到了,玲瓏將他留在前殿裡,自己親自去後院喚冥墨烈,遠遠的看到他懷裡擁着一個妖嬈嬌媚女子過來,不禁有些恍惚。
這樣的場景,她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了,自從那個女子出現以後。
冥墨風擁着月銀走到玲瓏身前,看到她發愣,冷聲問了句:“怎麼了?”
玲瓏從呆愣中回神,趕緊道:“王爺,宮裡來人了,是母妃身邊的人。”
冥墨風點點頭,錯開她,擁着懷裡的女子往前殿走去,兩人一路上打情罵俏的,好不膩歪,玲瓏在身後一路跟着,表情說不出是悲涼還哀傷。
其實她知道,或許她的夫君是回來了,但是同樣不是屬於她的。
到了前殿,那太監看到冥墨風,行過禮後就在冥墨風耳邊低語,冥墨風聞言,瞬間變了臉色,陰沉着臉看着他:“屬實?”
太監點點頭,亦是一臉的沉重。
冥墨風沉着臉收回攬在女人腰上的手,視線陰騖的看着某一個方向良久,周圍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見他表情陰沉,也不敢做聲。
半響後,他突然一笑,帶着說不出的詭異,朝一邊的太監道:“你先回去,告訴母妃,本王隨後就到。”
“是。”
太監離開後,冥墨風看向身後的玲瓏,吩咐道:“給本王準備一身素淨的衣服,喚上殷蓉,都給本王穿的素雅點,即刻進宮。”
“是,妾身立刻去準備。”雖然不解,但玲瓏從來都不違揹他的命令,遂馬上就回身準備去了。
去宮裡的馬車上,殷蓉背靠着身後的車壁,對面坐着的是玲瓏,在她們中間的則是閉目養神的冥墨風。
兩人看着他閉着眼睛,緊抿着脣不語的樣子,都覺得不安忐忑,可是在這樣的氣氛下,沒有人敢問一句,如今的冥墨風讓她們畏懼。
尤其是殷蓉,昨日裡男人的一夜索歡,感覺男人就是把她當成一個沒有感覺的木偶,只是爲了發泄某種情緒,她現在不僅那裡痛,全身更像是要散架了一樣。
一車的沉寂。
到了宮門口,冥墨烈率先從車上跳下來,也不管身後的兩個人,自己往前走去,馬車有點高,兩人又不會武功,身邊沒有伺候的下人,兩人只能相互扶持着跳下來。
而前面的冥墨風已經走出了好幾米遠,兩人顧不得其他,提起衣襬在後面追着。
冥墨風趕到盤龍殿時,冥墨烈也剛好被太監迎出來,兩人在兩邊的臺階上遇到,冥墨風掃了他一眼,冥墨烈同樣看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看不見的火光燃起。
“雙王爺,走吧,皇上還在等着您了。”一邊的太監着急道,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冥墨烈收回視線,率先走在了前面。
盤龍殿前,已經跪的滿滿當當,最前面的是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以及一些嬪妃。
溫儀看到冥墨烈的身影出現,眼眶泛紅,一臉的激動,掙扎着就要站起來,被身邊的刑武良拉住,刑武良朝她搖搖頭,示意她注意場合,溫儀擦着臉上的淚水,恨恨的撇開目光。
兩位王爺,衆多皇子皆到了,可是冥淩御只讓冥墨烈進去,似乎就是在預示着什麼。
惠妃捏在衣袖邊的手指已經發白,別人能想到的東西,她自是也能想到的,比起她的緊張,跪在她身邊的冥墨風倒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目光有些深幽,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殿內。
冥淩御躺在牀上,已是燈枯油盡之相,他昨日的精神頭也不過是迴光返照,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只怕不行,他看着走進來的冥墨烈,眼神不捨。
這一輩子,他只愛過一個女人,卻也害死了那個女人,他無能,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保不住,如今,爲了這片江山,連另外一個孩子也被他親手算計的離開人世,他甚至不知道下去了,如何面對他們。
估計他們和眼前這個兒子一樣,都是恨着他的吧。
他也想要過正常的夫妻生活,父慈子孝的生活,可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就註定了身不由己。
回想他的一生,他才發現早期的幾年,他從未幸福過,他以前覺得自己愛他們,就要給他們自己認爲最好的東西,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或許他認爲最好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想要?
“烈兒。”冥淩御看着眼前冷冷注視着他的兒子,輕聲喚道,心中悲哀不已,他這個父皇到底是做的多失敗,纔會讓他的兒子即使見到他要死了,也沒有絲毫的動容。
“你想要什麼?”他問他,問得真心。
冥墨烈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彷彿和他多說一句話都不願。
冥淩御自嘲的苦笑:“這個皇位,你不屑,父皇知道。”
“如果,如果父皇下旨,將你削爵,從此平民一生,是不是你會比現在快樂?”他又問。
冥墨烈眸中有些許的情緒閃過,冥淩御看的清晰,無奈的嘆氣,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他轉頭看向一邊的太監,擡起頭,緩慢道:“去,請四王爺。”
太監伏身退下,一會,冥墨風緩步進來,冥淩御正在咳嗽不止,一邊的冥墨烈只是冷淡的看着,沒有上前的打算,他快步上前,撫着冥淩御的後背,幫他順氣。
咳嗽止住後,冥淩御揮手示意他退下,冥墨風退下,站在冥墨烈身邊。
冥冥淩御看着兩人,眼中閃過欣慰,雖然這一生他是失敗的,但是這兩個兒子很出色,是他的驕傲,他們都比他這個父皇要出色。
“風兒,父皇如今這般樣子,相信你也知道父皇叫你進來何事了。”冥淩御道。
冥墨風聞言,表情沉痛:“父皇您別這麼說,您是萬歲,日子還長着。”
冥淩御擺擺手,繼續道:“這些年,你是個好孩子,父皇一直都知道,是父皇忽略了你,忽略了你母妃,希望你不要恨父皇。”
“父皇,兒臣知道,兒臣理解。”冥墨風垂下眸子,認真道:“這些年,兒臣不覺得委屈,從來沒有,能成爲父皇的兒子,兒臣覺得這是上天給的莫大恩澤。”
冥淩御聞言,虛弱的笑了笑,表情頗爲感動。
一邊的冥墨烈看着兩人父慈子孝的場面,只是諷刺一笑,轉開視線道:“如若你們叫我來,只是爲了表演父慈子孝得戲碼,那恕兒臣沒這個閒情雅緻,兒臣先行離開。”
“等下,咳咳……”冥淩御連忙着急的阻止,奈何虛弱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他起來,這一個動作險些從牀上栽下來。
冥墨風上前,連忙將他扶住,繼而轉頭表情憤慨的斥責:“七弟你怎麼能這麼說,父皇這麼多年對你寵愛有加,你怎麼能如此不懂事,你對得起父皇對你的好嗎?”
冥墨烈冷笑,看着他:“我只是沒有你這麼虛僞罷了。”
冥墨風表情一刺,想要上前,被一邊的冥淩御怒聲打斷:“行了,朕都要死了,你們還要接着吵嗎?”
“父皇,是兒臣錯了。”冥墨風瞬間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露出一臉的內疚來。
冥墨烈轉開身子,背對着兩人,不吭聲,面色冷冷的。
冥淩御幽幽的嘆氣,伸手搭上冥墨風的手,輕輕的拍撫着道:“風兒,你比你七弟大上好幾歲,以後切記不可爲了一點小事鬧矛盾,父皇別的沒期望,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兄友弟恭。”
“是,父皇說的是,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冥墨風垂下眼,遮住眸子裡的戾氣道。
冥淩御欣慰的點點頭,又望向一邊的冥墨烈,眼中閃過些什麼,只是太快,一邊的冥墨風捕捉不急,就聽到冥淩御突然正了音色,指着地上道:“你們兩個跪在這裡。”
冥墨風聽話的跪在他牀前的地板上,冥墨烈卻不肯動,冥墨風皺眉喊道:“七弟?”
一邊的冥墨烈還是不爲所動,冥淩御無奈道:“算了,你們都聽着就是。”
在太監的攙扶下,冥淩御坐直了身體,表情嚴肅的看着兩人,從玉枕下拿出兩份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遞給太監。
太監躬着身子,跪地雙手接過,然後起身,面向兩位王爺,打開聖旨,緩緩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雙王爺生性狂野不羈,驕縱無禮,疏悉禮儀,不思敬儀,朕深感痛心,現剝奪雙王爺之稱謂,貶爲平民,驅逐出京,非旨不得踏入京城一步,欽此。”
太監唸完,將聖旨遞給冥墨烈,冥墨烈未接,他默默的又放置在了一邊,拿起另外一份,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即位四十有七年矣,海內河清,天下太平,可比先聖,功更盼後人,四王爺冥墨風,人品貴重,深慰朕心,朕有意即傳位於爾,望爾能不負朕之所望。”
聖旨唸完,太監將聖旨奉於頭頂,恭敬的遞給冥墨風。
冥墨風吶吶的伸手接過,眼神卻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牀上的冥淩御,冥淩御噙着笑意的點點,輕聲問他:“風兒,你不會讓父皇失望的,對嗎?”
冥墨風緊緊握着手上的聖旨,眼神激動不已,頭磕在地上啪啪的響:“是,是,兒臣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
冥淩御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緩步走到他身前,將他扶起來,然後看向一邊面無表情的冥墨烈,嘆氣道:“風兒,你七弟從今以後就是一介平民,但是朕還是希望你能多多關愛他,保他一生平安,可以嗎?算是父皇的最後請求。”
冥墨風緊握着手上的聖旨,看了看一邊的冥墨烈,點點頭,應承:“兒臣允下。”
“好,好,好。”冥淩御連連點頭,慢慢地退身到榻上,坐下來,眼神欣慰的笑着道:“你先出去吧,朕還有話和你七弟說。”
冥墨風看了一邊的冥墨烈一眼,應了聲是,繼而低着頭,恭敬的退下。
冥淩御看着他退下的背影,眼神複雜深幽,良久,轉回視線,看向一邊一直未語的冥墨烈,眼神變得慈祥:“烈兒,這是父皇最後能爲你做的了。”言罷,從懷裡掏出拿出一塊紫色的玉,上面雕刻着雙龍,他道:“你拿着這玉佩,將來能保你……咳咳。”
“不需要。”冥墨烈淡淡的掃了那玉佩一眼,並未打算接。
像是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冥淩御又道:“拿着,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你總要爲那女子着想吧。”
聞言,冥墨烈果然接了,但並未多看,直接收進了袖口裡,冥淩御看着,只能無奈的嘆氣。
兩人處在一個空間裡,卻只有靜謐的空氣。
冥淩御問:“烈兒,你還有什麼想和父皇說的嗎?或者,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冥墨烈沉默。
很久後,冥淩御失落的垂下眸子,聲音虛弱的道:“罷了,你出去吧。”
冥墨烈聽到這四字,頭也不回的轉身出門,只留下冥淩御在身後嘆息着看着他的背影。
冥墨烈出來後,太監又奔出來喚了十個大臣進門,關着門,聽不到聲響,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個時辰後,太監一臉悲痛的出了盤龍殿殿門,悲聲道:“皇上駕崩了!”
隨着他的聲音落下,喪鐘也響起,響徹了整個皇宮,隨即是嬪妃和皇子們悲哭聲,衆皇子嬪妃站起來想要進殿,正忙亂成一團之際,十個大臣緩步走出盤龍殿,走在最前方的丞相手上拿着一份聖旨,在衆人面前慢慢攤開聖旨,所有人自覺得跪下。
丞相一臉肅穆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即位四十有七年矣,民有所安,萬邦鹹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但比前人猶不足,望後繼有人,四王爺冥墨風,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堅剛不可奪其志,巨惑不能動其心,朕欲傳大位於四王爺冥墨風,諸皇子當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欽此!”
丞相念完,將聖旨傳給邊上的幾個機要大臣查看,衆臣均確定這是聖上冥淩御的筆跡,又將聖旨交還給了丞相。
盤龍殿前再次跪倒一片,丞相走至冥墨風身前,彎腰雙膝跪在地上,聖旨高舉,朗聲道:“請新皇接旨,安排太上皇喪事。”
“請新皇接旨!”跪下的衆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冥墨風在衆人的期盼下,神情悲痛的接過聖旨:“兒臣接旨!”
——
冥國四十七年。
冥淩御歿,距離翼王爺去世時間不到一個月。
按照冥國的習俗,聖上駕崩,是大喪,已經出宮的皇子,王都不得出宮,必須在宮內守孝,王以下的文武官員也要集體住宿戒齋,在京的軍民百姓要在二十七日內摘冠纓,服素縞,一月內不得嫁娶,一百天內不準做樂,四十九天內不準屠宰,二十七天不準搞祈禱和報祭。
遂冥墨烈無法出宮,童雪霜在府內等了一日也未等到他,急得上走下走,直到二夜從宮中回來,複雜道:“小姐,王爺三日內不得回府。”
“怎麼回事?”童雪霜聞言,立即瞪大了眼睛,以爲出了什麼事情。
二夜接着道:“皇上今日駕崩了,王爺必須在宮內守孝。”
童雪霜淡淡的蹙眉,駕崩了?她看着他,又問道:“那誰繼承大統?”
“是四王爺。”二夜道,語氣中有些怨氣,他一直以爲以冥淩御對王爺的縱容,他們王爺會繼承大統的,誰知道竟然會是四王爺。
聞言,童雪霜只覺得莫名的鬆了口氣,她轉身看向一邊的二夜,淡聲道:“嗯,我知道了,你回到相公身邊去吧。”
二夜退下後,童雪霜沐浴更衣,雖是一身素雅的白,卻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冥國的即將變天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三日後。
冥淩御入皇陵,新皇登基。
天灰濛濛,太陽還未升起,宮內卻已經是忙亂成一團,冥墨風在宮人的服侍下,穿上一身明黃的袞服,惠妃站在一邊,一臉欣慰的看着他。
當洪亮的鐘鼓聲敲響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宮人的通報聲:“皇上,時辰快到了。”
冥墨風冷冷的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深沉墨黑的眸子如看不清邊際的深潭,讓人無法辯清情緒,他並未馬上就走,而是朝一邊的太監道:“先去珍雪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