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安靜的小院子裡。將整個香港的喧囂隔在一牆之外,託靠近海邊的關係,粉塵並不像北方那麼多,清清爽爽呆在龍眼樹蔭下,團團簇簇的美人蕉搖曳着喇叭形的花朵,安靜得過分。
林羽慢條斯理的和一塊柔韌牛筋做搏鬥,但剛纔那句話落在別人眼中,卻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效果。
“老,老大,雖然這年頭有句話叫做,疼得越重,愛得越深,但陳家心高氣傲,又是香港在97後一直呈上升趨勢的商業家族,可瞧那身板,怎麼也不可能是穿着比基尼喜歡皮鞭蠟燭的小女生吧?”李玄霸睜大眼,很不相信陳家有這種基因裡的受虐待因子。
“就在剛纔,我們幹掉了陳家至少八個人,重傷十七人。”沙破天搓搓手,“人家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呵呵,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何況陳家?”林羽對這幾個部下的反應沒有意外,今天一場私下對決早將陳家和自己這方逼到了表面上勢如水火的境地,但並不是說,這就是沒有了轉折餘地。
“但這個世上,只有三貞九烈的女神被調教成低眉順眼的小媳婦纔是激動人心的事情。”林羽笑吟吟的下了個結論。
“一個真正的商業家族,只會選擇利益,而不是臉面。”黛麗沉默了半晌後,試圖總結林羽挑起這個話題的原因所在,“不要臉,是許多人成功的秘訣。”
“我們拭目以待。”林羽輕輕咀嚼着白切雞,連骨頭都沒有吐出一點,全部吞了下肚。
結束這頓讓人大汗淋漓的午飯,除了林羽這個素來喜歡放攤子不管的傢伙外,其他人都明白自己的位置,開始了緊張有序的工作,這十幾個人,在這個擁有千萬級人口的城市裡,可以隨時消失也引不起一些波瀾,避免淪爲一顆石子的結局,小心總是好的。
在浴室裡衝了個澡,走進臥室裡,奧麗黛兒正鵲巢鳩佔地躺他的牀上,復古的公主式睡裙選了最柔軟最潔白的款式,露出的一截光滑小腿差點讓他這個體能趨近於巔峰,慾望可以隨時撩撥的傢伙有些按捺不住。
花季少女的性感,與那些成熟女性的性感不同,如果換成她那位似乎擁有不老容顏的阿姨。非得臀部乳浪,讓林羽有一種被她飽滿高聳捂死的慾望才叫性感,但這個女孩兒從未有人染指過的身體上沒有半點裝飾品,連睡衣都是這麼最保守,臉蛋純潔如天使,臉孔恬靜如水,也叫做性感。
這個道理,跟怪叔叔喜歡穿連衣裙的小LOLI,而宅男少年們偏生喜歡女神飽滿胸部的道理相似。
而林羽,似乎都喜歡,貪婪是野心家的美德,不虛僞則是獨裁者能夠贏得忠心的最大優點,林羽看着依稀和瑪麗夫人相似的少女,不僅搖頭露了些微笑,記得第一次與那位聖潔慈愛的女祭司見面時,他就明顯表達了自己對她的興趣,最終如願以償。
摸摸鼻子後,林羽最終忍耐住了和這小女孩同睡一牀的衝動,否則禽獸不如和禽獸之間總得做出個選擇,走到這間房子的書櫃邊上,即使他來這香港的次數不足十次。李玄霸這個總是拍馬屁拍得堂而皇之的傢伙擅自將這個獨門小院劃歸了他的臨時住所,至於海邊那套豪宅,卻是給他打算玩情調的配備。
書櫃裡的書不多,大約十來本的樣子,因爲香港某些傳統文化保存得不錯,一套明朝太祖年間的諸子百家孤本就在上邊,因爲逃脫了乾隆時大肆扭曲刪改禁燬來編修四庫全書的文學大災難,纔有點原滋原味的味道。
站在門口的黑凰看見他手裡的韓非子後,自幼喜歡華夏文化的她便露出了微笑,“凰子一直都是見您看那些擁有噴血身材的女郎寫真集,你的書架裡卻收藏了這麼多古老的書。”
“呵呵,我首先是個俗人,俗人就得看俗人的東西,但書櫃裡應該放着自己的思想。”林羽摩挲着枯黃的書卷頁面,看着女孩兒放下長刀,跪坐在潔淨光亮的地板上,卻好奇翻過一本金瓶梅,“這裡面也有思想?”
“誰能做到西門慶那般得意,也算是人生贏家。”林羽嘴角一挑,朝女殺手笑笑,黑木凰子就察覺到了一種隱隱的攻擊性,俏臉上多了絲嫣紅,微笑道:“我記得我的師傅說過,有一種男人,總願意讓女人甘願做個輸家的,可能就是您這樣的人物。”
“你師傅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了,咱們都是殺手,其實很多時候,有種不需要言語的默契。”林羽話鋒一轉。瞄向女孩兒面前橫放的長刀,淡淡道:“也許有哪一天,我會將你放到牀上去調教,所以平時不要忽視我的危險性和危害程度,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閒,讓我看看你的刀技吧。”
“偷得浮生半日閒?”黑凰咀嚼了一遍,垂頭輕笑了下,卻覺得身子微微熱了,伸手握住長刀,一頭黑髮柔順披在肩頭,眸子裡就多了些水意,“凰子期待您的調教很久了。”
“你進攻,可以將我當成你的仇人,生死大仇的那種。”林羽走到庭院裡,纔回頭對跟在後邊的女孩兒輕聲道。
“是。”黑凰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嗤的一聲輕響,像最爲鋒利的裁剪刀劃破紙張的聲音,快到了極點,一絲刀芒直奔林羽腰後而來。
林羽笑容仍在,微微轉身,手指結成一個慈悲指印,剎那綻放如蓮花,輕輕在刀鋒上磕了一下。黑凰身形劇震,不可置信的倒退幾步,靠長刀劃地才阻住壓力。
“很多人以爲我是魔鬼,心裡邊除了殺戮外,沒有其他。”林羽靜靜的聲音在樹蔭中響起,對這個一步一個腳印,一路跌跌撞撞試圖趕上自己的殺手界NO2微笑道:“但殺戮永遠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這是一種最爲粗暴野蠻,而且副作用最大的猛藥,非緊急關頭不可動用,所以。我們殺手的上層境界,非必殺之人不殺,如果殺一人,能讓千萬人止步,那才叫雄壯。”
“小處不殺?”黑凰深深吸了口氣,剛纔還是羞澀如初放夏花,似乎輕輕觸碰就能讓花蕊含羞收攏的女孩兒,眸子裡已經籠罩了一層陰暗色彩,握着刀的手勢已經發生了微微改變,少了幾下肅殺,卻多了一份震撼人心的氣勢。
“做一個殺手頭領,哪裡那麼簡單,凰子,我需要你在接下來的時間成長,直到成爲我暗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你將握着最殘忍的力量,那將是上百把鋒利的刀,每把刀都能在很大的可能下幹掉沙破天這樣的強者,但並不好駕馭,如果你學不會怎麼做一個首領,那就先拿你黑木家練手,現在,我不但要教你刀技,還要教你怎麼做一個合格的頭領。”
林羽一手握着那捲韓非子,裡邊有個兩千年前的大家講了王者所需的一些條件,他一路學得太艱難,但總算有所悟,自己這個NO1和黑凰之間,已經不知不覺成了兩個世界。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本是莫大權勢,但這個權勢之上的上位者,又是何等境界?林羽已經揣摩了很久,已經初露端倪。
他如果只是殺手界的NO1,那麼他可能是所有殺手仰望的所在,是他們時刻想殺死取而代之的孤獨潛行者,但終有一天會倒下。
個人的武力再強,放在萬人之前。該是何等渺小?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人能舉千斤算是了不起的雄力,但分到五個普通人的肩膀上,都能輕而易舉的扛動。
還是在很久之前,林羽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就算自己七手八腳三頭六臂,殺傷力比得上一個訓練有素的特種兵小隊麼?
答案是令人沮喪的不能。
所以他纔看韓非子,因爲裡面有一句話,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謂之王道。
黑凰的殺傷力毋庸置疑,第二刀已經有所領悟,刀光揚起時,有點富士山下櫻花如雨的味道,刀光映着她的紅脣,遍佈在林羽的身周,恍惚間已經有了種大氣象。
“好!”
走到院門口的沙破天喝了聲採,帶絲粉紅色的刀光不緩不急,三三兩兩中輕盈如羽,又不失極具力量的一劈,疾若奔雷,每一刀似乎都帶着一種境界,劈向穿着拖鞋的青年。
‘噹噹噹……’清脆,但音調或高,或低,或舒緩,或急促,一一在林羽的指尖進響起,這種光憑肉掌和最爲鋒利的扶桑長刀對決的詭異情景,已經讓天生好戰的沙破天血液沸騰,恨不得取而代之。
心中卻升起一股駭然之感,這個黑暗中的殺手王者連那把小刀都不需要了麼?
刀光一退,林羽雙指夾住刀鋒,屈指一彈,刀鋒一聲清越驚鳴,黑凰虎口劇震,一股酥麻難耐的力量震得她鬆開了雙手,看向林羽。
“我幾年前選擇的是一把三棱軍刺,六十釐米長,上邊的血槽可以對人體組織造成難以止血的傷害。”
林羽摩挲着這把手工打造的扶桑長刀,卻說着牛馬不相及的事情,“後來只需要一把二十一釐米長的匕首,遇見沙破天后,開始用外科手術用的解剖刀,最終選擇了蝴蝶形的小刀,等我潛伏了這兩年,這次來到香港後就只需要自己的雙手了。”
他似乎說着最爲自然不過的事情,裝逼是沒有厲害強自裝着有,現在卻是真真正正的裝逼,一指盪開黑凰久經訓練的刀鋒,這種精湛技巧,已經讓沙破天有了仰望的慾望。
“黑凰,你什麼時候能將你刀法練得像你的名字這麼華麗,黑暗中的鳳凰一般,一鳴天下驚,我就可以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你,而現在,你還不夠資格。”林羽揚手一拋,長刀破空插入黑凰腰間的刀鞘。
“我會努力的!”黑凰重重點頭,柔和的眸子裡有一種堅毅。
“那我該幹什麼?”醒來的奧麗黛兒趴在窗口,帶些剛睡醒的迷茫眼神,看着即使在六月烈日下,依然帶些黑暗色彩的年輕男子,自己根本就是錯了,以爲他這兩年就是在呆在京城浪費生命,滿腦子精蟲上腦,而現在,他的境界不但沒有退步,似乎更上一層了。
“你?可以繼續睡覺。”林羽扯了個笑容,轉身走向院門外,但奧麗黛兒的生猛和西方的開放風氣有很多相同,竟然睡衣一撩,就打算從窗口裡跳下,但回頭一想,考慮到沙破天在場,可能會被察覺到睡衣飛揚下露出的小褲衩,只得恨恨的跺足了下,飛快的套上T恤氣喘吁吁的出了李家的宅子。
門前已經停了一溜的車,李玄霸正在門前和那些客人寒暄着,李琥珀眨巴着眼,抱着一隻雪白波斯貓在用小手摩挲着貓頭,可憐的貓咪嘴裡不知道塞了多少餅乾。
環目四顧後,奧麗黛兒終於發現林羽已經坐進了一輛加長林肯裡,尾氣管已經嘟嘟的冒着青藍色的煙,顯然即將啓動,頓時急聲大喊:“Lin,你敢拋下我的話,我就脫掉衣服玩裸奔。”
“夠生猛。”林羽嘀咕了一句,朝開車的黛麗示意下,才倒車到了車門前,奧麗黛兒喜笑顏開,笑嘻嘻的住了進去。
“這些老狐狸,一見李家表現出一點潛力,就來這麼多前來攀交情的了。”黛麗撇了下嘴,看着李玄霸應付得還算行,又有沙破天這尊殺神鎮着場子,才放下心來。
“有琥珀這個外表和平,肚子裡全是花花腸子的丫頭在,李玄霸就算智商只剩20,也不用擔心什麼。”林羽按了按額頭,發現奧麗黛兒氣呼呼的瞪視着自己後,卻笑得更加燦爛,拍拍自己的肩頭道:“你願意給我捶肩,還是先吃點東西填飽下肚子?”
奧麗黛兒委屈的撅了撅小嘴,爬到他肩頭上,卻小聲笑道:“我給你捶肩,你餵我吃東西好不好?”
“你可真夠聰明的。”林羽無語的拿出給奧麗黛兒預先留的一些熟食,撕下一點麪包沾着番茄醬塞到她的小嘴裡。
“琥珀……那個小女孩,很聰明?”奧麗黛兒又像往常那般驕傲的撇了下小嘴,“我怎麼覺得她好小,比我好小好多哦。”
“笨孩子。”林羽卻懶懶一笑,他之所以將艾弗萊那些身手十分高明的苦力趕回歐洲,就是想將這孩子脫離那個人人都小心奉承的境地,讓她的驕傲稍微內斂點。
“好吧,你說我笨,我就笨了。”奧麗黛兒似乎聽到了林羽話語裡那一絲寵溺的味道,來自於西方,自然不像東方的女孩子那麼羞澀,很自在的將豔麗的雙脣在林羽的臉頰上烙了一下,但還是有些警覺的道:“琥珀什麼地方很聰明?”
“哼哼——”林羽笑而不語,能夠獨自駕車到機場,半途還記得帶兩瓶防狼噴霧劑,只能說是算得上一般般的聰明,當時避免嚇壞白鳳蘭那個大丫頭,纔沒有明說,裡邊其實是液體炸彈而已。
自幼和哥哥相依爲命,六歲就被後媽趕出來的李琥珀,見多了大人間的詭計陰謀,偏生單純的心思裡很少有大人的善惡觀,一路如同個小恐怖分子一般,給楞子似的李玄霸策劃各種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竟然從那位惡毒後媽手中奪回大半壁江山,然後又神奇的藉着各種紈絝行爲化整爲零,又聚合在另一家公司裡頭,留給那位後媽的資產只剩下一個空殼子,這孩子才16歲,玩起陰謀詭計來根本不輸於老江湖,何況她自始至終保持着一顆單純的心,就是這個不想長大的女孩兒,有時候會讓林羽都覺得長大了怎麼得了的感嘆。
撕下本來做甜點的麪包塞進女孩兒的小嘴裡,奧麗黛兒那份來自沒落皇室的優雅,讓車裡的其他兩個女人露出些驚豔之感,黛麗出身於貧民窟,黑凰又跟了一位崇尚中國式天人合一,所以身體力行十分樸素的師傅,看着奧麗黛兒湊過脣接面包的動作,覺得林羽是在喂一隻名貴金絲雀。
這隻金絲雀的品種還挺高級。
“你打算去見誰?”奧麗黛兒偏着腦袋問。
“見個長輩。”林羽眯着眼,“大樹底下好乘涼,我怎麼也得找顆大樹靠着,否則,就憑咱們這十幾個人,哪裡夠分量。”
“等會兒要乖點,不該說,不該問的,都得閉嘴。”林羽拿出份正襟危坐的嚴肅來,“好奇心揣心裡頭。”
“噢!”奧麗黛兒雖然叛逆,不服管教,但在林羽面前,似乎受黑凰那副千依百順的壓力使然,類似爭寵的心理讓她以聽話爲榮,這下答應得十分柔順。
車子最終停在淺水灣的別墅前,按着門鈴一會兒後,就有個菲傭快步跑了出來,用粵語問道:“幾位是?”
“我叫林羽,特地來找謝姨的!”林羽友好的笑了笑,菲傭跑進去不到兩分鐘,就有個纖細的身影走出拐彎花壇,遠遠望着一身素白旗袍,身段嫋娜端莊賢淑的模樣,林羽的嘴角就勾起了一縷笑容。
身後的黛麗也好,黑凰和奧麗黛兒也好,在這個旗袍女人的風姿下,都成了怯生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