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操舊業的意思讓黑寡婦們會心一笑。殺人的方式很多種,這種靠打擂獲勝,需要拋頭露面贏得勝利的方式,以前從不是這位殺手NO1的選擇。
林羽貌似平淡的出場,除了流露出乾淨利落的殺人手法,論威勢,還沒有李玄霸一拳垂死奔馬那般激動人心,但這纔是真正的殺人藝術。
他的所有動作沒有半點浪費。
但這除了能成名立萬外,並不是殺人最有效率的方式,最有效率的方式是用人體以外的工具,比如說,那二十顆定時炸彈。
黛麗麻利的將長髮盤起,將一個小型的遙控器遞了去。
兩百多名黑衣男子已經出現在門口,腳步紛亂的衝過來,試圖將林羽這些人圍住,砍刀如林,手裡拎着走私槍械的不在少數。
“第15號就在中段。”黛麗嫣然巧笑了下,扭頭看着陳三寶愁容盡去,重新精神煥發的嘴臉,眼中多了些冷意。
“不急。”林羽掐着時間,看着這支隊伍經過那個地點。正好到隊伍中央時,才輕輕按下了按鈕。
爆炸的聲響並不大,只是地面下波的一響,氣勢洶洶的隊伍突然塌了一截,血肉橫飛,這種景象已經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能夠在香港這個彈丸之地,動用高能塑膠炸彈?
林羽冷漠的笑了笑,瞄着看着這一幕後臉色劇變的陳三寶,輕聲道:“你摸摸你的椅子下邊?”
陳三寶本打算站起的身影頓時陷入停頓,脖子僵硬的看着林羽,這——
“這個年代,人多雖然力量大,但並不一定取勝。”林羽勾起些笑容,才拉着李琥珀的手,站起來往外走去。
“榮總,警方可能會插手了!”幾名有名氣的人物紛紛走向榮海青,那聲爆炸已經將今天的決鬥變了性質,如果驚動駐軍,幾乎會演變成一場災難。
“坐山觀虎鬥。”榮海青扶了扶眼鏡,文秀的面孔露出些笑容,遠遠的離開了坐在座位上,呆立不動的陳三寶。
“陳虎,快救我!”陳三寶屁股一動也不動,脖子上青筋畢露,這個除了楊萬歲掛掉後才露出驚容,隨後準備兩百條道上廝混的漢子,準備來個包餃子。一波接一波,一波接一波的被林羽擺平,仍在一波接一波的策劃,陳家三寶的堅忍足夠讓這個馬場裡的看客佩服驚訝,也明白了一向低調的陳家,背後隱藏的勢力並不小。
可是,如果自己的座位下被不知不覺放了個塑膠炸彈,還是那種壓力引線,一旦自身體重上揚,就會轟的一聲乾乾淨淨的設置。
就算陳三寶是神,這會兒也得做好去和上帝玩橋牌的準備。
兩百名在道上見過血的漢子,屬於陳傢俬下豢養的三個不同社團,只能算是陳家黑白兩道通吃的一個見證,但在黛麗這些經過沙破天嚴格訓練後,只能覺得這羣氣勢兇悍的漢子,不過是羣烏合之衆。
踏着第一聲爆炸後的留下的鮮血,沙破天依舊沉默的走下隊伍最後邊,提着行李袋就像個來香港旅遊的觀光客,微微的血腥氣嗅入鼻端,李琥珀終於察覺了一絲害怕,也擔心潔白的帆布鞋子會被血跡和斷肢殘臂弄傷。嘟起嘴張開雙臂要林羽抱。
“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丫頭。”林羽只得彎腰任這丫頭抱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橫着穿過女孩兒的小臀下,另一隻手捏着遙控器,至少被數百雙眼睛驚恐的盯着。
化妝成各種模樣的黑寡婦們從看客們的圈子中走出來,默默的聚集在林羽身後,簡單有效,各色各樣的臉上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光輝,好像這個年輕人的一隻右手,掌握了她們的命運。
榮海青看着林羽走過看臺,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他身後,隨後形成一個足足超過十五個人的小團體後,就明白,不光陳家這次輸了,自己也輸了。
就在李玄霸憤怒一吼,試圖從一個敗家子的受唾棄身份站起來,吸引了所有目光時候,這個馬場不知不覺已經放下了這種恐怖的大殺器,不光膽大包天,這份能力,誰能與之比肩?
不經意間,就將所有人的生死都抓在手中,生殺予奪,林羽的背影依舊瘦削中帶些懶散,但在這些絕頂聰明的人中,突然發現這個青年的微笑,很有點鱷魚潛伏在水面下,微微露出的那點背脊,充滿着平靜的威脅力度。
他到底是誰?來香港的目的是什麼?
榮海青帶着這兩個問題,已經想到了晚上的晚宴。他需要弄清楚林羽的意圖,避免付出代價慘重的後果。
“林羽哥哥,你好棒喲。”李琥珀眨動純黑中帶些微黃的琥珀眸子,卻沒有察覺後邊跟隨的奧麗黛兒小臉上露出些不滿。
抓着黃金獅子的匕首揮舞了幾下,烏髮黑眸的洋娃娃眨動輪廓分外深邃的眼睛,隨着林羽在馬場門口站立,看着驚惶四顧,尖叫不已的看客們,也靜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一般般的棒。”林羽將遙控器遞給李琥珀拿着,才抽出一隻手在懷中掏摸出煙盒,倒出一根叼上,一隻柔白的手掌很自然的摸住了那個嵌了子彈殼的Zippo火機,手指輕彈,用一個很炫目的技巧打燃了火機。
但在目光落在自己握着的火機上邊後,黛麗的手出現了輕微的顫抖,她沒有想到這個黑暗執行官的信物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夾在自己的手指中。
它的價值,在於可以殺死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同時獲得夢寐以求的財富和權勢,即使想欽定某些國家的政治人物,付出足夠的籌碼後,也非難事。
“它的威嚴不在於火機本身。”林羽淡淡的湊到火焰上抽了一口煙,輕笑道:“那些將某件物品神話的人,往往會淪爲作繭自縛的傻蛋。如果這枚火機放在其他人的手上,你會選擇對我忠誠,還是去頂禮膜拜這個夥計?”
“呵呵,它身上的光環再神秘,也比不上您的煽動力。”黛麗輕輕的將火機迴歸原位,這是站在頂端的殺手們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剛纔就被自己這樣觸摸到了。
但這個世界顯然不是武俠,號令武林的屠龍刀再鋒利,如果沒有謝遜那個瘋子,又能怎麼樣?
有了殺手之王,纔有這麼一個火機。
瞠目結舌望着門口站在血跡中的青年。任由身邊那些黑衣社團的漢子如避瘟疫,一直隱藏在人叢中,自始至終沒有出現的輕熟女陳薇心中震撼無可形容,林羽,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貌似低調,每每裝逼,囂張時候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想他死的人更多,但一直活得很好。
這就是一種本事。
李玄霸剛纔怒目金剛般一吼,震驚全場,一舉扳轉之前扶不起阿斗的印象,成了香港年青一代中,能夠舉起鉗子橫衝直撞的人物,沙破天號稱血手修羅,一手軍中八極拳剛猛無濤,八極自古不上擂,上擂從不留手,兩個人已經是她這個大家族的年青一代所能接觸的極限。
如果換成普通人,他們最多會對某個街道的某位社團大哥,某位公司老闆有點印象,更進一步,會知道榮海青,陳三寶這些中堅人物。
林羽的名字,連陳三寶和榮海青都不知道。
陳薇想着那次公交車上的英雄救美,在茶樓上恍恍惚惚的一眼,那種神秘強大的氣息即使給她帶來了最大的恥辱,甚至吐露了趙之陽的確切地點,這些日子來,每每咬牙切齒,大聲咒罵之餘,仍會想起這個青年貌似平凡下,那雙虛空無盡,隱隱有星辰輪轉的眼。
這種氣象,何等磅礴,永遠是自己這個土生土長在香港,休假時纔會滿世界走走。最遠不過阿拉斯加的女人,能夠明白的。
男人的魅力不在外表,而在眉間氣象。
陳薇長長的指甲刺入掌中,咬了咬牙,沉默坐下,她覺得自己真賤,一個人如果讓朋友喜歡,肯定有他仗義的原因,很自然,絕對不會有人異議。
如果連自己這個站在他敵對立場上,僅僅是被無心利用的女人都喜歡,那該代表什麼?
梟雄!
林羽的臉並不白,也不好看,所以沒有臉譜化的白臉反派風格,但在他掌控全場後,隨着腳步在馬場門口前停下,朝這些驚慌不已思考還有許多炸彈埋在何方的看客露出微笑時,很有些揮揮手,不留一絲雲彩的灑脫,但笑容裡卻有了點大奸梟雄的味道。
“我發現了陳薇在看着你。”李玄霸對陳家的人分外敏感,注意到了先前隱藏在人羣中這會兒卻不顧危險,站在看臺上朝這邊憤怒直視的女人。
“嗯,我欠她一個人情。”林羽朝人羣中遠遠望着自己的輕熟女露了個笑容,轉身離開。
一場危機化解於無形。
在林羽一行人離開後,所有死裡逃生的觀衆們都大大喘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相信林羽會真正得罪整個香港的所有家族,但將自己的腦袋放到鱷魚嘴裡的感覺並不那麼好受。
這種無形中控制全場的能力,只是在宣告這個與京城陳氏有大瓜葛,甚至傳聞收了嶺南夏家那位冷美人做後宮的青年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家族就能招惹的。
想惹,先摸摸項下人頭是否還安穩。
這一戰,看似簡單,其實已經是林羽在自己的棋盤上營造了一個局,儼然和這些本地家族有了平起平坐的資格。
但要獲得他們的承認,只靠這些恐怖行徑是遠遠不夠的,如果過度甚至會適得其反,一羣狼裡如果加入一頭狼,因爲有相同的利益需求,所以能夠組成狼羣,如果加入的是一頭殘忍暴虐的老虎,這些狼開始可能會沉默,隨後就會因爲感覺道隨時降臨的威脅,會聯合起來剷除這頭將他們視爲食物的餓虎。
殺手一味靠殺戮,永遠都難登大雅之堂,誰也不能容許由於林羽的加入而人人自危的局面。
所以,林羽答應去榮家赴晚宴的契機,就在於他掄完大棒後,還得拋出些胡蘿蔔,儘量爭取些同盟。
回到李玄霸的家中,這是他除了送林羽的豪宅外,唯一捨不得敗掉的老宅,還是李家當年榮光時留下的產業,與香港裡中英夾雜的風格截然不同,而是中正周全的舊式園林風格,因爲李玄霸的祖上就是從北方遷來的大戶人家。
歇了口氣後,林羽挑了李玄霸早給他準備的一個小院子暫時住了進去,院子不大,裡邊剛好容納一棟三間兩層小別墅,庭前載了幾棵龍眼,花香怡人。
奧麗黛兒的精力再充沛,但在連夜趕到香港沒有休息,便選擇第一時間去房間睡覺,黑凰靜靜的站在躺椅裡沉思的青年後邊,柔白的手掌裡握着一把扶桑長刀。
即使是猖狂得不可一世,就服林羽,連沙破天都有信心超越的二愣子,也覺得這個笑容溫和有禮,甚至帶些羞澀的女人靜靜站立的身影,有些母老虎劃定地盤,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染指的殺氣。
“真想和她試試手。”李玄霸撇了撇嘴,和沙破天坐在庭院前的小桌上,僕人端來些紅燒肘子,牛肉火鍋這些絕不能是適應粵菜地盤的川菜,抿着六十多度的烈酒,光着膀子在中午的陽光下吐着舌頭喘氣。
“你?”沙破天撕了一切白切雞扔進嘴裡咀嚼了下,露了個憨厚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你有種受虐待的愛好,她會玩得你死去活來。”
“有這麼兇?”李玄霸咂舌,在黑凰投來探尋的禮貌性目光後,馬上討好式的笑笑,沙破天的目光他還是相信,雖然這女人溫柔賢惠,時刻給人鞠躬的行爲會造成假象,但兇狠不亞於虎,他不明白的是,自己老大放着好酒好菜不吃,在那沉吟有什麼意義。
“傻蛋吃肉,上者伐謀。”李琥珀眨巴着眸子,對自己不學無術的哥哥有些無奈,叫你讀書,你去變豬,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李玄霸嘻嘻笑了聲,脾氣暴躁與身材成反比的他除了林羽外,就對李琥珀這個相依爲命的妹妹沒脾氣,除了寵愛外,李琥珀看似漫無機心的言語裡頭,總和禪宗頓悟那般,帶些機鋒直指本心的味道。
不想長大的女孩兒,只是爲了遲些承擔責任罷了。
“在說什麼?”林羽將腦袋裡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後,才走到小桌子邊上,招呼身後的女殺手道:“凰子,你也坐。”
“嗯。”黑凰輕輕將手中長刀擱在桌子邊上,纔有些靦腆的挨着他坐下,黛麗充當了臨時服務員的角色,遞來碗筷倒滿酒,挨着另一側坐下。
“可惜陳璐那丫頭不在,不然和琥珀有得鬧了。”林羽扯了個笑容,夾了些青菜塞進油淋淋的火鍋裡頭,頂頭烈日如火,在這個最熱的季節裡吃最辣的火鍋,喝最烈的酒,怎麼也有點自找苦吃的意思,但除了三個女人外,三個男人都有些樂此不疲。
“還好她不在。”沙破天卻苦笑着搖搖頭,有幸去陳公館做客,叫過那個優雅寧靜的女人一生嫂子,對陳璐古靈精怪,心底極好,不太懂世事的印象十分深刻,現在這個桌子上坐着的六個人,除了李琥珀外,其他人都是血跡累累,一個地下世界裡有望衝擊舊秩序的殺手王者,一個是在香港囂張霸道,敗壞過整整一個數十億大型集團的破落二世祖,黛麗和黑凰兩個並肩齊驅的女魔頭,何況還有自己,肯定會對她的人生觀造成影響。
“她來了,咱們就都是良民,街道優秀青年,不是壞人。”林羽舉起酒杯朝在座的人示意一下,先乾爲敬,才放下筷子,對李玄霸微笑道:“我記得,香港在黑暗議會裡佔有一個席位,但在97迴歸後,就被驅逐了這個席位,隨着這些年東方勢力的崛起,這個席位又開始落到了香港這些家族的頭上,你有沒有信心取下?”
“我——”李玄霸的筷子頓住,微微咳嗽了下後,眼中露出精芒,但還是搖頭道:“一口氣吞不下個胖子,一個商業席位最低的門檻,也需要掌握二十億美金的能量,我的家底早通過敗家行爲全部洗到了暗地裡,配合賈威那小子做無本買賣,這兩年估計了下,也不足十億美金,一半的缺口如果全由老大提供,這資格就不夠了。”
“難得見你一次有自知之明的。”林羽笑了下,得到誇獎的李玄霸嘿嘿笑了下,但還是覺得一個席位的誘惑力太大,如果能夠能夠成爲另一個李嘉誠,那是何等風光的事情。
“也不是毫無可能。”林羽沉吟了下,“陳家這次和我死磕,就是有與趙家聯合分享這個席位的意思,門檻是二十億美金,但想真正獲得遠遠不止這麼點錢,一個席位所能得到的資源分配足夠陳家和趙家聯合起來啃個十年八年還得小心不被撐死的了。”
“那老大的意思是?”李玄霸喜不自禁,從當年隨着林羽囂張跋扈,和阿拉伯那些石油鉅富們比燒錢的把戲開始,就知道跟着他吃肉的時候絕對少不了自己這一份。
“小魚吞大魚。”林羽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一磕,“我們要將陳家這個剛被我們狠狠扇了許多耳光的敵人,變成我們的盟友,反過來吞了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