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古的親兵衛隊取名後院軍,俗稱內軍,其兵馬使例由都押衙兼任,副使之外另設八監督,各管一攤子事,有事直接向兵馬使負責。。更多最新章節訪問:?。鄆州東郊外有片矮山丘陵,成長着連片的松林,軍府在此修建了一座狩獵場,供李師古閒暇時前來散心,讓李茂以監督的名義兼管小松林,算得上是重用。
薛英雄是什麼人,高沐看的一清二楚,把李茂晾在一旁的是他,如今舉薦重用的也是他,箇中原因高沐自是心知肚明。稍稍理了一下思路,高沐便在午後將薛英雄的話跟李師古說了,李師古聽完不作迴應,卻道:“我也多日未曾去小松林了,過陣子選個黃道吉日,咱們去小松林逛逛,隨便看看孤山城主是個怎樣的三頭六臂。”
薛英雄從高沐那得到確切的消息後便派李儒把李茂請入值房,先是以都押衙兼內軍兵馬使的身份正式分派李茂事務,由書記記錄在案,再打發李儒去辦理符印,趁着這個空檔他屏退左右仔細交代了李茂應注意的事項,待令符取來,便又打發李儒陪李茂去小松林實地查看一番,以做到心中有數。
李儒是薛英雄的心腹親信,薛英雄的心思他了若指掌,帶着李茂在小松林隨便轉了一圈,便來到公事廳將管莊和衛卒集合起來,當衆宣佈了人事調整命令。又監督李茂與代管莊務的管事做了交接,這才離去。李儒走後,李茂遣散衆人,獨自一人又在莊子裡轉了一圈。這處狩獵場毗鄰鄆州,與主城有一條河溝相隔,位置相對**,因爲是軍府產業,地方官府嚴禁附近百姓在附近置辦產業,雖然有些不近情理,卻對警衛工作十分有利。
李茂巡視了一遍,對莊園的各項工作都很滿意,尤其是在主事者缺位的情況下,各司都能恪盡職守、各司其職,讓李茂深有感觸。內院軍威名遠播,有關這些鄆州“大內高手”的傳說李茂耳朵裡都聽出了繭子,他一直有心見識一下,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做大內高手的監督。
到這個時代已忽忽數載,領兵做官也有兩年,官場、軍界留給李茂印象最深的就是糜爛的官場風氣和臃腫的官僚機構,莫說軍隊的效率就高,此刻的軍隊組織效率之低下已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李茂曾經試圖按照後世的一些套路來改變軍隊效能,結果卻是一連串的失敗,孤山鎮城防營組織完備,兵員充足,裝備精良,糧餉豐厚,教育訓練抓的不可謂不緊,結果是個什麼狀態,一羣烏合之衆。
清海軍的士卒個個稱得上是百戰精銳,合在一起卻連與平盧軍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信仰缺失,組織渙散,士氣低落是其致命弱點,於化隆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纔不得已自投牢籠。平盧軍的組織和軍紀是個什麼狀態,李茂也大體見識了,除了部分精銳,與清海軍不相上下,當兵吃糧只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與理想和使命無干,士兵上戰場廝殺或是爲厚利引誘,或是爲峻法所逼迫,除此兩者別無第三種原因。
但內院軍的嚴密組織和高效的組織體系卻讓李茂眼前一亮,但能窺得其一鱗半爪,也不枉委曲求全來鄆州一趟。
自貞元十九年夏末秋初李師古在此落馬摔傷後,小松林已經整整兩年未曾接待它的主人。薛英雄判斷李師古近期不會來此行獵,這纔有膽氣舉薦李茂來此管事。他的確貪財,爲了斂財可謂不擇手段,但他絕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李茂懂規矩,這固然很好,但他畢竟是清海軍的舊人,是於化隆賞識並一手擢拔起來的,是否真的一片丹心向鄆州,還有待觀察,小松林監督正是一個合適的過渡。
傍晚時分李茂回到鄆州城,有了都押衙簽發的令符,門禁和宵禁都再不是阻礙,李茂去了城南百善坊的工地。鄆州城內有萬戶人家,房價比成武縣要高三四倍,比孤山鎮也要高的多。這套由薛英雄管家給他找的三進宅院尤其貴的離譜,相同位置相同面積的新宅也不過五百貫,這處六成新的舊宅子卻賣了他一千三百貫。
修繕房屋的任務交給了青墨,在新宅未完工前,李茂在百善坊內又租了一套三進三出的宅子,每月租金五貫錢。得知李茂被派到城外守莊子,青墨撇撇嘴,嘆了口氣道:“薛英雄名不副實,應該改名叫薛老虎,貪得無厭的老虎。”
李茂道:“休要在這抱怨,這幾要到莊子裡去,你抓緊把宅子修繕好,一大家子沒地方住,你就是匹老虎也要被她們唸叨成貓。”
青墨道:“這個你放心,我保證在三娘子來前完工,只是咱們這麼多人在此無所事事終究不是個辦法,我琢磨着開家酒店,一來可以賺點錢補貼家用,二來喝酒也方便。”
李茂道:“這個主意不賴,就讓鄭先生做掌櫃,胡南湘做賬房,你和神通做跑堂,常河卿負責熬藥膳,蘇卿炒菜,祝香洗菜,郭韌洗碗,毛太公坐在廊下看門。如何”
青墨道:“那你還是別開了吧,開了準得賠死,紅眼雷公往門口一坐誰還敢來吃飯”二人說笑了一回,李茂便去了新租的宅子。
路上李茂又把青墨剛纔說過的話琢磨了一遍,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青墨、摩岢神通、鄭孝章、胡南湘、毛太公、石空、石雄、常木倉等人放棄李師古的封賞追隨他來到鄆州,一時無事可做,雖說他家底厚實不懼坐吃山空,但這麼多人在鄆州無所事事終究是個問題。
“得給他們找點事做。”李茂暗下決心。
“可該找點什麼事呢”李茂一籌莫展。
在租賃的宅子門口李茂遇見了常河卿,常河卿鼻青眼紫,正用一方絹帕捂着鼻子,走的一瘸一拐。鄭孝章到鄆州後,因水土不服,腸胃一直不大好,常河卿給他開了個方子,煎藥服下去後卻一點起色也沒有,這讓心高氣傲的常河卿臉上很是掛不住,他把鄭孝章倒掉的藥渣子拿來查看,發現其中的白頭翁被人調換成了外形相似的味衝子。白頭翁兼具清熱、解毒和止瀉的功效,而味衝子只有解熱、涼血的功效,卻不能止瀉。正是這點差別幾乎讓常河卿的苦苦得來的“神醫”之名毀於一旦。
味衝子和白頭翁的外形很接近,價錢卻差着十萬八千里,一些奸商常拿味衝子冒充白頭翁謀取不義之財。
找到了癥結所在,常河卿決定親自前去抓藥,結果一連走了好幾家藥鋪,發現都在用味衝子冒充白頭翁,常河卿一時忍不住跟人爭吵起來,當爭吵不能解決問題時,一向溫文爾雅的常河卿也揮起了老拳,結果是擅長醫術的常神醫被擅長拳術的某奸商一拳打斷了鼻樑。
李茂問明事情原委哈哈一笑,安撫道:“改日讓石空、石雄兄弟帶幾個人去砸了他的鼻樑,給你報仇。”常河卿笑笑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是我衝動了。”又嘆道:“無商不奸,只是做藥材的商人總該有些底線,畢竟是人命關天吶。”
話說到這,李茂腦子裡忽靈光一閃,他問常河卿:“咱們在鄆州開家生藥鋪如何,既能賑濟民生,又能打一打那些奸商的囂張氣焰。還能給你和鄭先生他們找件事做,免得閒的無聊。”常河卿激讚道:“最好不過了。”一時興奮連累的鼻樑眼角一直疼起來。
平復下來,常河卿又有些擔心:“做藥材生意本錢得大,還有就是靠山得硬,否則麻煩事不少。”李茂笑道:“本錢、靠山這些我來想辦法,你只需把生意擔起來便可。”常河卿道:“醫藥不分家,藥材我懂,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得另覓高人掌舵。”
李茂道:“這個不難,你先與鄭先生他們籌劃一下,待三娘子來,我讓她尋覓一個熟手做掌櫃,你來把藥材質量關。”
常河卿大喜,趁興又道:“既然開了藥鋪,何不把濟民醫院和醫學院也搬過來,鄆州畢竟是大都邑,比之孤山更有潛力。”
搬遷濟民醫院和醫學院到鄆州,李茂認真考慮過,但在權衡利弊後還是放棄了,鄆州很大很繁華,有利於事業的成長卻不是自己的地盤,開價藥鋪做生意玩的是錢,盈虧之間損失的也是錢,但濟民醫院和醫學院卻不同,那是他的事業,有些東西還是要放在自己信得過的地方。
想了想,李茂說道:“我們初來乍到,腳跟還沒站穩,搬遷醫院和醫學院牽涉面巨大,須謹慎從事,不過借開藥鋪之機在鄆州先設家分院倒是可以嘗試一下,這個也勞你籌劃一下。”常河卿大喜,一時不察又牽動了鼻子上的傷,疼的直吸溜。
李茂喚來石空扶常河卿進去,常河卿自己給自己開了方子,讓石空去抓藥,又親自檢查了一般才放心讓人去煎。
李茂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寬大的雕花胡牀上發了會呆,倒頭睡下,心裡想人還是要忙起來,閒的太久身體就容易發黴,尤其某個特殊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