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食惡果

姜冬竹被吊了這半天,睡意早跑光了,聽了他的話立時狂喜,她朝思暮想的就是解開被封內力,好趕緊修練內功,也好在百里家取得幾分主動,尤其是大哥需要的熾玉,還是沒有一點眉目。“少主快放我下來,我馬上換衣……”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感激涕零啊!

聞人澈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轉身出了她的房間。

“少主!”

冰雁幽幽地道:“姑娘……四小姐眼裡只有少主,冰雁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裡,你都看不見麼?少主出去了,不是還有冰雁麼?”

姜冬竹嚴肅道:“……冰雁,你跟少主學壞了。”好吧,冰雁說得對,她那麼大個人站在少主旁邊,竟教她忽視了,她是該慚愧!

冰雁先撇嘴,繼而詭秘一笑:“這是不是說明四小姐開始注意到少主的好了?”

姜冬竹面無表情,“好你的頭啊,冰雁,快將的放下來。”

冰雁訕笑着,解開綁着她的腰帶,接住她放在地上,然後打開衣櫃,爲她取出一套粉紫的衣裙,道:“今日是芝蘭會,小姐也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能被其他人比了下去,小姐可不比她們差。”

姜冬竹將那套粉紫衣裙丟進櫃裡,輕笑:“比下去又如何,冰雁,我不想出風頭,也沒風頭可出,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說着取了一套素白衣衫,這是她用自己賣圖樣的錢去成衣坊定做的,淡雅素淨,跟男衫一樣方便行動。

片刻後,她打着哈欠梳洗完畢,換上那套衣衫,像過去的姜冬竹一樣隨意將頭髮束起,回頭瞧見冰雁眼裡含着淚花怔怔地盯着她。“冰雁,你怎麼了?”

冰雁拭了眼角溼意,有行惚:“姑娘,還是跟從前一樣,簡單利落……除了這張臉……”

姜冬竹摸摸臉頰,輕笑:“至少我還有命活。冰雁,在百里府,說話還是小心些,免得隔牆有耳。”

“我知道,但是有少主在外面,誰敢偷聽?”

姜冬竹笑了笑,她說得沒錯,她也是這般想的,整好衣衫,打開房門,問道:“少主,我準備好了。”

聞人澈星目上下打量着她,出現了跟冰雁一樣的恍惚,彷彿瞧見了昔日那個利落幹練的得力干將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他緩緩伸手想去碰觸她:“……冬竹。”

姜冬竹微訝望着他,少主的神態……“少主。”

聞人澈猛地驚醒,忙縮回手來,微微側頭,掩飾適才的失態。

“少主。”

聞人澈乾咳一聲,轉回頭來,“失禮了。”語音未落,伸臂托起她的手臂,倏地從房門閃出。冰雁急忙關門熄燈。

不多時,聞人澈在一處小樹林裡停下,放開她,等她調好氣息,二話未說,便開始爲她解穴。姜冬竹半分不敢大意,按他的吩咐凝神斂氣,眼前身影宛若川飛蝶,動作極快,在她周身環繞點穴,只半柱香功夫,已用真氣貫注了她十餘處穴道,她不由得咒罵,這是哪個混蛋竟用這般複雜的手法封了她的內力?!罵完又嘆氣,算了,那個混蛋封的又不是她的內力,是百里霜的。

聞人澈忽地停手,一晃立在她面前,淡淡道:“你運力試試。”

姜冬竹暗運內氣,只覺丹田真氣充脹,不由得一驚:“少主,這身體……百里霜原來的內力竟然不低!”

聞人澈點頭,勾着脣角道:“冬竹的運氣不算差,雖被百里霜連累得不輕,但也不算是全無好處,這身體極有練武天賦,不在你冬竹之下,她的內力雖比不得你,但稍假時日,必能練回你的一身內功。”

姜冬竹一臉的驚喜,她本想百里霜的內力被封,多半是因爲想假扮柔弱在百里家立足,就算解開,必也是內功低微,卻未想到她內力竟這般高,這就跟窮人撿了個大金元寶似的狂喜難掩。不過,她也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百里霜內力這般高,說明她武功必定不弱,那麼內力被封,其實是爲了掩蓋她的武功吧?可是一個在外長大的女子會武功並不稀奇,爲何要掩蓋?”

聞人澈劍眉微攏,“除非她的武功路數會泄露她的身份……冬竹,這個百里霜的身份有問題!”

姜冬竹小臉垮下,百里霜啊百里霜,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還要被這具身子連累吃多少苦頭纔是個頭啊?“我早就覺得不對勁。”

聞人澈道:“好在這身體裡的人是你冬竹,使的是幻儀劍法,倒不必擔心會暴露身份,只是……輕易不要在百里敬面前使用幻儀劍法,他曾兩次見你使過此劍法。”

“嗯。”姜冬竹點頭,“人前我儘量不用幻儀劍法便是。”

聞人澈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扔給她:“天色尚早,你練一遍劍法,熟悉一下。”

姜冬竹接了劍,看了他一眼,對他的細心感到吃驚,她知道聞人澈劍法早已出神入化,摘葉殺人,便是樹枝柳條也可當成寶劍使,所以從兩年前他便不再配劍,今日竟特意帶了柄軟劍給她使用,當真令人感動。輕笑一聲:“少主真打算跟我好好培養兄妹之情麼?”

聞人澈不置可否,注視着她,催促她練劍。

數月未碰過劍,加上這身子對幻儀劍法是陌生的,故而初始使得極爲生澀,姜冬竹不禁有氣,恨恨地練了一遍又一遍,強迫這身體熟悉幻儀劍法。

聞人澈靜靜在旁邊看她發泄,什麼話都未說,等她練到第四遍時,她劍法使得才順手起來,只是天色已大亮。

姜冬竹握着劍,大爲後悔,連連頓足,“天已大亮,這可如何是好?若讓百里府的人瞧見,便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聞人澈不以爲然,清冷的眸瞳凝着她道:“冬竹就說,對劍法有了興趣,求我教你劍法,你的幻儀劍法是我教的。”

姜冬竹驚詫張大嘴,“你教的?”

聞人澈點頭:“百里敬奸滑,只怕你的幻儀劍法也藏不了多久,與其日後想輒,不如索性借百里敬對你我的居心,將幻儀劍法公開。”

“可是……幻儀劍法不是三腳貓的功夫,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

聞人澈勾了下脣角:“你不必擔心,百里敬也算一代宗師,必是早就瞧出你……百里霜骨骼極佳,適合習武。武功一道最是難說,有的人悟性好習練得法,可能幾個月甚至不到一個月便可練成,有的人便是練了一輩子,仍舊習練不得法,只學會套路,發揮不出威力。有本少主這名師教授,你日夜勤練,一兩個月後,使一手純熟劍法,百里敬無從懷疑。”說到最後一句時,神態極爲狂傲,卻又極爲自然,並不讓人覺得他傲得令人生厭,仿似他合該就應是這般。

姜冬竹低頭沉吟半晌,然後笑着擡頭,不錯,還是少主打算得周到,嘿嘿,不過少主果然夠狂傲,有他這名師教授,任誰都懷疑不了,因爲名師出高徒嘛。

“你不是想學我的至尊劍法麼?只要改掉你那賴牀的惡習,每日清晨來此,我便教你至尊劍法。”他用至尊劍法誘惑着她。

對習武之人來說,能習得天下無敵的劍法,是最夢寐以求的事。姜冬竹被裸地誘惑着,但被窩也是溫暖誘人的,睡到日上三杆是她最大的享受!她深深注視他,想起從前每日睡到日上三杆,少主極少派人來催她,彷彿總是等她睡到自然醒才分派事情給她做,既使要帶她和無塵出門,必也是等她睡醒後纔出發。過去從未覺得如何,現下想來,那時的少主在細微之處其實也是很縱容體貼她的,並非她認爲的那般無情。

只是現下爲何要讓她改掉這習慣?

聞人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道:“冬竹現在身居虎穴,身旁一堆想要你命的豺狼虎豹,你若再這般隨性下去,說不定哪一日會吃大虧,清晨應是靈臺清明之時,而你卻睡意正濃,頭腦迷糊,反應遲鈍,若讓有心人發現了這一缺點,必會利用陷害,不得不防。”

姜冬竹機伶打個寒噤,不錯,莫說別的,她們只要選在清晨害她,她便應變不及。她嘆道:“可是不讓睡足,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聞人澈脣角高高揚起,“你每日睡眠足夠,只是喜賴牀而已,早睡早起,習慣了便不會痛苦。災區重建需不短的時日,每日卯時正我會在此等你。”

姜冬竹俏臉再度垮下,“少主……其實不必這般認真,我不一定非要學至尊劍法……”

聞人澈風輕雲淡地道:“那就每日來此練劍,我親自指導你。”

姜冬竹眼見逃不過,只得低下頭暗歎不已。

回百里府時,她不再用聞人澈帶着,自己展開輕功急奔回去。兩人並未避人,反而正大光明從大門進去。

一大清早兩人結伴從府外進來,遇見之人無不驚訝,駐足私語。

經過主院時,百里敬一身玄衣出來,似乎也是剛練完功,瞧見聞人澈和姜冬竹,驚訝打量着二人,臉色一沉:“你們……”

聞人澈不慌不忙地道:“門主莫要誤會,昨夜遇上四小姐,她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央求跟我學劍法,晚輩瞧她根骨不錯,不習武有猩惜,故而今晨晚輩便帶她出去,教她我義妹的成名劍法幻儀劍法。”

百里敬聞言驚得更是不輕,幻儀劍法?那可是聞人澈從前身邊的得力干將姜冬竹的絕學,竟隨隨便便教給百里家的女兒?他是對霜兒動了真心,還是有意與百里門修好,賣百里家一個人情?或者兩者兼有?

聞人澈俊臉依然清冷,沒半分熱情,寒目無波,“自我義妹過世後,甚是懷念,若她的劍法能得以延承,對她也算是一種告慰,難得四小姐根骨不錯,又肯吃苦練劍……若能將義妹的幻儀劍法發揚光大,便是百里門的四小姐,又如何?”

姜冬竹低頭垂目掩飾眼底的笑意,若非礙於百里敬在跟前,她極想拍手稱讚,人生如戲一點沒錯,原來每個人爲達目的都是演戲的好手,連素來冷清少表情的少主也是這般地會演戲,偏生演得這般合情合理,若她是個不知情的,此刻必跟他一起傷感,佩服他懷念故人之情。

百里敬果然動容,跟着輕嘆:“未想到少主竟是如此有情有義之人,爲了義妹,竟摒了門戶之見,當真是大家風範!不瞞少主說,我這四女入府前也曾叫冬竹,此事知道的人極少,現下瞧來,霜兒與少主義妹姜冬竹甚是有緣。”

姜冬竹石化,眸色怪異地瞪向百里敬,他爲與聞人澈套近乎,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百里霜曾叫冬竹這事都說出來,他怎麼不直接說,不用客氣,就將百里霜當成是他的義妹姜冬竹領回家便是!

聞人澈顯然也未想到百里敬這般無恥,神情古怪地瞧着百里敬,似乎想配合着露出一絲驚喜,卻最終未做出這表情。“哦,四小姐也曾叫冬竹,果然與冬竹有緣,她的劍法若能在你手裡傳承下去,她必感欣慰。”

姜冬竹承認她真的是傻了,不知該做何反應,於是只能傻愣愣地站着。

百里敬瞧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溫情,似乎終於有些父女之情了,笑着道:“聞人少主親自教授劍法,這可是你的福氣,霜兒,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練劍,別辜負了少主的一片苦心。”

姜冬竹只得忍笑答道:“是,父親。”

百里敬滿意點頭,道:“少主和霜兒尚未用早飯吧?快回去吃飯吧。”

聞人澈拱手作別,與姜冬竹一起往後院走去。

芝蘭會上,香風襲襲,綵衣飄飄,美人嬌笑輕嗔,俊郎捧寵附和,有吟詩作對的,有對弈酣戰的,也有音律高超的女子躲在清靜之處撫琴爲樂的,更有不少才子佳人圍聚在一起,一邊謙虛着一邊不服氣的展示着畫藝。

龍皓睿一露面,便吸引了場內衆女的目光,或示絲帕掩脣,或示團扇遮面,一眼的嚮往,卻不敢貿然嚮往,紛紛找着藉口靠近這位尊貴三皇子。

姜冬竹慵懶地坐在熱鬧場地遠處的八角亭裡,遙望着芝蘭會上的衆美百態,倍感無聊。冰雁道:“四小姐要不要下去湊個熱鬧?”

姜冬竹懶洋洋地趴在石几上,哼哼着:“湊什麼熱鬧,像我這種俗人庶女過去只能被她們鄙視,何苦來哉?”說着擡起頭,以手支頤,問道:“梅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冰雁笑道:“四小姐走了好一會兒,她才狼狽回來,滿臉是蚊咬紅包,瞧着怪可憐的,我跟她說話,她都懶得搭理我。”

姜冬竹嘿嘿笑着,“只怕她要去向外婆告狀了呢,現下我又與少主來往過密,外婆恐是要大發雷霆了。”

冰雁不以爲然道:“那又如何,小姐現在一身的武功,怕她做甚?”

姜冬竹以手裡的團扇在石几上隨意敲着:“冰雁啊,那個外婆武功也很厲害的,現在我尚搞不清狀況,哪敢貿然反抗。”

“四小姐,你瞧三小姐和五小姐出來了。”冰雁指着西北角的小徑道。

姜冬竹直起身子,眯眼瞧去,百里露正挽着二夫人,笑意盎然的輕擺柳腰,完全未受昨夜之事的影響,百里雨攜着三夫人更是風彩不輸人,兩對母女一出現,立時有相識的名媛淑女圍攏過去敘話。不多時又有數位名門之後去跟兩位小姐套着近乎,百里家的權勢人人都看在眼裡,百里冰的美貌聞名天下,他們就算愛慕若狂,也是無緣爭到手的,倒不如去爭得其他百里小姐更容易些。

她笑了笑,沒有兩位嫡小姐,尤其是沒有百百里冰的情形下,百里露和百里雨也是衆人的寵兒,她兩人也是如魚得水,與衆名門淑女公子寒暄着。她側頭微笑,記得百里雨曾跟她炫耀琴棋書畫皆通來着,她突然有興趣見識一下。“冰雁,咱們也下去湊個熱鬧吧。”

冰雁訝然看她,她不是不願去嗎?

姜冬竹已經起身,棄了團扇走下涼亭,冰雁急忙跟上。

“三姐,五妹,今日都好美呢。”

百里露斜睨她一眼,勉強笑着:“四妹今日也很美,只是穿得這般素淨是在衆人面前裝清高麼?”

姜冬竹不以爲意,抿脣輕笑:“我穿得素淨,三姐道我有意裝清高,若我像三姐般盛裝打扮,三姐會不會說我是孔雀開屏勾引男人呢?”

百里露氣滯,紅着臉斥道:“你!粗俗!”

旁邊唐尚書之女唐燕燕好奇問道:“三小姐,這位是哪位小姐?”

百里露嗤之以鼻道:“她?她是我的四妹,只不過自小在府外長大,性野粗俗了些。”

唐燕燕聽說她在府外長大,目裡多了分輕視,卻依然有禮的笑着:“原來是百里四小姐呀,燕燕失禮了呢。”

旁邊的百里雨輕哼了一聲:“草雞既使穿上華麗的衣服還是草雞。”

一名長相秀美的紅衣少女見了百里露和百里雨的態度,爲姜冬竹不平起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兩位百里小姐,既是自家姐妹,爲何言辭不遜呢?”

百里露和百里雨聞言,臉色一紅。唐燕燕忙笑着打圓場:“哎呀,韓小姐,咱們只是來做客,人家的家務事,咱們還是少管爲妙。”

姜冬竹因着那紅衣少女的出言相助,對她甚有好感,朝她感激一笑,道:“三姐五妹說得也沒錯,我確實在府外長大,天生粗野呢,不像我三姐五妹,琴棋書畫皆精,三姐五妹,不如讓衆位小姐公子見識一下你們的琴棋書畫如何?若是拔得頭籌,真是給我們百里家爭臉了呢。”

紅衣少女韓小姐忙招呼熟識的千金小姐過來,道:“百里三小姐與五小姐要爲咱們展示一下琴棋書畫呢?”

圍攏過來的五六名名門淑女立時來了興趣,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些小姐們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人,這琴棋書畫,每人都自小便學,人人都自認爲精通其道,不服於他人。現下百里家兩位小姐竟公然炫耀,她們自然不爽。

那位御史家的韓小姐便第一個不服,道:“我才疏學淺,不敢稱是琴棋書畫精通,只擅撫琴,或許遠不如兩位百里家小姐,不過倒想一試。”

另一位吏部尚書的柳小姐頗爲自負地道:“那我與兩位小姐比試棋藝吧。”

“我比書法。”

“那我只能比繪畫了。兩位小姐先請了。”

百里露和百里雨登時有信了,她兩人雖然跟着專門的師傅學習琴棋書畫,但是自己有幾斤幾兩,她們很清楚,兩人臉色青白地瞪向姜冬竹。

一身華貴的二夫人紀芷芸聽到這邊的聲響,忙過來打圓場笑道:“今日芝蘭會,原本就是各位小姐切磋琴棋書畫的聚會,三小姐、四小姐便與各位小姐切磋一下又如何,也好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後更要努力做功課。”

二夫人搭了臺階,百里露和百里雨自然順階而下。百里露笑道:“與韓小姐一樣,我不敢自稱樣樣皆通,就撫琴一首,爲衆位姐妹助興,不足之處,還望各位不要見笑。”

說着命水心奉上瑤琴,她坐在石登上撫琴,一曲時下在女子間極爲流行的《清風袖》。曲是好曲,只是這撫琴水平就一般,勉強入耳吧。姜冬竹悄悄退下,就這琴技也敢稱琴棋書畫皆精?貽笑大方!雖然她不會撫琴,卻聽過四皇子的琴藝,流暢精湛,比百里露的不知高出幾何。

果然只彈奏片刻,那幾位小姐已經竊竊私笑起來,原本對她有意的兩位世家子也默默離開。百里雨見狀,忙道:“二姐怎地還未出來,我去瞧瞧,我二姐的琴技那纔是精湛之極……”邊說邊迅速溜掉。

另一側的三夫人正跟一位候爺庶子攀談,瞧見女兒匆忙走掉,急得大叫:“雨兒回來見過伯爵大人啊。”

姜冬竹隱在暗處,暗暗搖頭,芝蘭會本是風雅之事,卻硬生生被她們搞成了相親會,真是可笑之極。探頭望向百里露那邊,一曲尚未彈完,原先要與她比試的那幾位小姐淑女皆已帶着嘲笑散去,只剩下百里露惱火地咬牙。

二夫人望着女兒,不由得嘆氣:“早說過叫你好好練琴……”

百里露不耐煩地道:“好了,我又不是要賣藝,彈得再好有何用?”

二夫人不可思議地望着女兒,有些傷心:“露兒,你——”淚水瞬間浸溼眼眶,“你怎麼這樣跟娘說話?”

百里露沒好氣地將瑤琴往旁邊一推,轉身就走。

“露兒。”二夫人急忙跟上去,兒子昨夜纔出事被送走,她不希望跟前唯一的女兒再惹出事非來。

百里露氣乎乎地回到自己房間,看着新調來伺候的婢女水心就有氣,拿起雞毛撣子沒頭沒臉地便抽向水心。

“三小姐,饒命,求三小姐饒過奴婢…。”水心雙手抱頭尖叫,痛哭躲閃着。只是她的痛哭求饒未求得百里露手下留情,反而抽打得越來越厲害,不多時,水心便被打得滿身是傷,就連臉上也未倖免,條條青痕,血跡滲出。

“露兒,好了,你打也打了,脾氣也發了,氣消了吧?”二夫人漠然看着百里露將水心一頓痛打,直至女兒發泄完才說話。

百里露看着蜷縮在桌腳下輕泣的水心,狠狠踢了一腳,怒叫:“滾出去!”

水心如獲大赦,跌跌撞撞地哭着跑出去。

二夫人嘆了一口氣道:“露兒這是何苦,跟自己生什麼氣?”

百里露猛地轉頭,瞪着紀芷芸,恨恨地道:“你爲什麼只是個妾?爲什麼不是正妻?就因爲你是妾,所以我只能是庶女,就算是堂堂的小姐,卻仍是個庶女!若你是正妻,誰會在乎我琴彈得好不好?若你是正妻,我便是嫡女,何必要去討好別人看旁人臉色?我只需要跟大姐二姐那樣等着旁人來討好!”

紀芷芸踉蹌一下倚到牆柱上,蒼白着臉色不可思議地瞪着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她一心爲一雙兒女打算,到頭來卻被自個女兒嫌棄身份低賤。“露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百里露一臉的不耐和彆扭,氣乎乎地將頭扭向別處。

“露兒!”紀芷芸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可以怨孃親不能給你嫡女的身份,可是,你卻不能不爲自己打算,你以爲大夫人會真心爲你擇婿嗎?你若不自己物色,就失了一次機會!”

百里露忽然回過頭來,惡狠狠地道:“今日之事全怪百里霜那賤人!我咽不下這口氣,你要幫我!”

紀芷芸對女兒的目光竟生了幾分畏懼,“露兒,你要做什麼?”

“我要毀了那賤人!我要毀了她!”百里露一臉猙獰的叫囂着!

紀芷芸忽然明白她的意思,鬆了口氣道:“我早有此打算,很快會如你願的,只是此事尚需好好計劃一下……”

百里露粗暴打斷她的話:“我不要計劃,我就要現在毀了她!”

“露兒想怎樣?”

“你那個紀習笙的侄子不是風流好色嗎?對付一個百里霜沒問題吧?”雖是問話,但語氣卻是毋庸置疑。

“露兒,今日是芝蘭會,你最好收斂一點,你二哥剛出了事,若你再鬧出大事來,你讓娘怎麼活?”

百里露不耐煩地道:“你給不了我好的出身,連這點事都做不到麼!鬧出大事也是百里霜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娘是不是就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受氣?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得在前院,就是最好的時機,大不了事後被父親責罰一頓……”

紀芷芸心裡有些難過,也有些愧疚,輕嘆一聲,咬牙道:“好,我去找你表哥紀習笙。”

百里露哼了一聲道:“若他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以後就不要再借着百里家名義招搖!”

“露兒!他好歹是你表哥!”紀芷芸厲聲喝道:“你想毀了霜兒那賤人,我幫你就是,你若再對爲娘無禮,我便不再管你了!我倒要瞧瞧你那嫡母會不會將你視如己出!”

百里露哼了一聲道:“知道了,娘你快去吧!”

姜冬竹瞧着百里露氣急敗壞地離開,甚是好心情的讓冰雁爲她沏了壺茶,回到涼亭喝茶。只喝了半杯,便瞧見大夫人伴着百里冰,後面跟着百里雨進了芝蘭會的院子。適才還人聲鼎沸的院子瞬間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百里冰身上。

此時的百里冰一襲粉白曳地錦裙,腰間一條同色長長腰帶系一個蝴蝶結,帶子兩端自然垂下,隨着走動飄向兩側,肩上披着白色輕紗披肩,發間簡單插着兩三支首飾。姜冬竹驚訝眯眼,那支髮簪,不正是她送給百里雪的無名竹簪子麼?怎地插到了百里冰的頭上?

百里冰緩緩走着,衣袂隨風而動,粉白嬌嫩雅緻,炫麗卻不妖,甚是吸引目光,妝容精緻完美,既算是像姜冬竹這樣故意瞪大了眼睛想挑出一絲瑕疵也是徒勞的。因此,她的出場絕對是風華絕代、豔壓羣芳,出盡了風頭的,只看整個院子裡的公子哥個個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口水都快流出來的呆樣和滿場女子或驚豔或嫉妒的模樣便知。

正在此時,聞人澈飄然立在她身旁,冷聲道:“一具皮囊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對於這個總是如鬼魅般出沒的少主,姜冬竹不敢有半句牢騷,只是輕拍受到驚嚇的胸口,嘟嚕着:“再這樣被嚇下去,好不容易適應的魂魄會不會被嚇飛?”

聞人澈“嗤”一聲,脣畔浮出那令人心醉的珍貴笑容,姜冬竹吸吸口水,默默咬着手指,默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一具皮囊而已,沒什麼好垂涎的。

聞人澈似乎覺得她垂涎得不夠深,表現得不夠丟人,竟將那令人心醉的笑容不斷加深,笑得越發勾得她臉兒紅心兒跳,不停默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是義兄他是義兄,不能垂涎!可是效果微乎其微,於是後果還是一樣——狠咬了手指,然後響徹雲霄的痛呼!

然後……咳咳,整個芝蘭會的名門閨秀和貴公子被這慘絕人寰的叫聲給嚇得再一次鴉雀無聲——與百里冰的驚豔出場同樣效果!聞人澈愣住,靜靜凝視她片刻,將頭扭到一旁,脣角再一次高高揚起。

大夫人原本正在爲百里冰得意驕傲,卻被四丫頭那賤人破壞了這氣氛,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向姜冬竹的方向瞪了兩眼,然後笑着對那些名門淑女公子道:“各位小姐公子能來參加芝蘭會,以切磋琴棋書畫,當真是我們百里府的福氣。小女冰兒甚少拋頭露面,出來得晚了,爲表謙意,讓小女冰兒先拋磚引玉,撫琴一曲助興。”

百里雨爲百里冰奉上瑤琴,在百里冰試音時,她悄悄走到韓小姐等人身旁,不屑地問道:“韓小姐,柳小姐,可要跟我二姐比比琴棋書畫?”

韓小姐等人哼了一聲,不語,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如雷貫耳,誰會那般不識趣的去自取其辱?

百里雨得意地白了她們一眼,轉身就走。

韓小姐冷笑一聲:“天下第一美人精通琴棋書畫,人人皆知,可是跟五小姐有關係嗎?難道五小姐還打算跟你嫡姐共侍一夫麼?”

“你!”百里雨轉回頭惱道:“她是家姐,家姐能勝過你們,我與有榮焉。”

“喲,那麼你二姐憑着一身好素養嫁了皇親國戚,你也與有榮焉?是不是打算與她共侍一夫,出嫁後也做姐妹啊?”柳小姐將對百里冰的嫉妒發泄在百里雨身上。

百里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半晌說不上來話,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百里冰纖纖玉指擡起,撥絃,同樣彈的是《清風袖》,與百里露先前彈得不知差了幾個層次,宛轉幽揚,嫺熟流暢,嫋嫋餘音果真有繞樑三日的功力。

姜冬竹握着那根被自己險些咬斷的手指,遠遠瞧着百里冰,舉手投足都是那麼得優雅嫵媚,可是她爲什麼非要彈《清風袖》,在外人面前打壓自家姐妹很好玩麼?

聞人澈輕哼一聲,“百里家果然沒什麼親情。”

姜冬竹轉頭看他,“你才知道呀,所以說光有美貌有何用,少主,娶妻當娶賢啊!”

聞人澈似笑非笑道:“你不用不停地強調,放心,我不在乎皮饢,只在乎那人。”

姜冬竹一頭霧水:“……”那人是誰?

“再說,你也不賢,不必總跟我強調娶妻當娶賢。”聞人澈深深凝着她,依舊似笑非笑,似在探究她哪裡“賢”,然後輕輕點頭:“嗯,不過,你很閒,閒得經常要靠磨腳後跟度日。”

姜冬竹:“……”好吧,其實她是凌亂了,完全不知少主在說什麼,他娶妻賢還是閒跟她有什麼關係?爲何總是來打擊她?

說話間,百里冰的一曲已彈完,院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百里冰淺笑吟吟地站起,優雅端莊地道:“小女子獻醜了,雕蟲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請各位不要見笑,只當小女子拋磚引玉了。”

“二小姐高雅琴音,世人少能出其左右,實在是太謙虛了。”

“正是,這般高超琴技,世上幾人能有?”

“名不虛傳啊,二小姐人美無雙,這琴技也令人嫉妒呢。”

“……”

……。

“四小姐是在嫉妒令姐麼?”熟悉的身影提着裙子拾級而上,後面跟着一臉無奈笑容的龍皓睿。

姜冬竹看了看盛裝打扮的葉千千,笑了一下,不語,繼續望着百里冰那面的動靜。

“師兄,你怎麼總跟她在一起?”葉千千不悅地問着。

聞人澈睨她一眼,淡淡地道:“那是我的事情,你管好你自己就好。”

葉千千討了個沒趣,心下有氣,轉頭朝姜冬竹沒好氣的道:“我要與我師兄說話,你這閒雜人等就離開吧。”

姜冬竹既懶得跟她爭辯,也懶得跟她相處,當即輕哼一聲走開。

聞人澈見姜冬竹離開,冷着臉起身也要離開。

“師兄,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話回頭再說。”聞人澈淡淡甩了一句,擡級而下。正在此時,百里冰走過來,朝他盈盈一拜:“聞人少主,小女子要與三皇子合奏一曲,不知聞人少主可有雅興聽上一聽?”

聞人澈回頭瞧向龍皓睿,龍皓睿聽了百里冰的話,先是一怔,繼而大笑道:“不錯,我曾邀二小姐琴簫合奏的,聞人,我幫你那麼多次,你留下來當個聽衆不難吧?”這個大美人美則美矣,就是太晃眼,若聞人澈走了,葉千千必也要離開,只有他和天下第一美人在一起,豔福是有了,可是話柄也多了,容易惹人嫉妒,嫉妒可使人瘋狂,有聞人澈在就不同了,那是一起共賞美人。

百里冰一心要絆住聞人澈,不想他伴在姜冬竹身旁,若教旁人瞧見聞名天下的聞人少主竟舍了她這天下第一天美人,而青睞一個小小私生女,豈不令她大損顏面?若是今日兩位最尊貴的客人——三皇子和聞人少主皆陪在她身旁,那纔是旁人羨慕的尊榮。當即綻出傾城笑容道:“若小女子與三皇共邀聞人少主賞臉聽曲呢,合奏若是無人欣賞,也是極令人遺憾的。”

聞人澈寒目睨向龍皓睿,他眼裡露出期盼和威脅,似乎在說若他不配合,以後便不幫他拖着葉千千,當即扯了一下脣角,他並不在乎葉千千會如何,她也不敢如何。但是三皇子這般乞求,總得給他幾分薄面。轉頭尋找姜冬竹的身影,目光在院子逡巡一圈卻未瞧見,許是她覺得煩悶躲清靜去了,脣角高高揚起,她此時一身的武功,只要不撞在百里敬手裡,誰能將她如休?於是返回亭裡坐下,心不在焉的聽着兩人合奏。

再說姜冬竹,她去哪兒了呢?嘿嘿,她是被二夫人以請她幫百里露畫像尋門親事爲由請去了她們的院子。

姜冬竹撓撓眉心,低聲吩咐冰雁幾句,然後讓她自行去轉轉,再然後便一副天真無邪的呆樣,溜溜地跟着二夫人進院,甫一進廂房,二夫人便將房門從外面瑣死。

姜冬竹轉身瞧瞧合上的房門,輕笑,少主爲她解封內力解得真及時。轉回頭來瞧見屋內坐着獰笑的百里露和站在她旁邊的一名年輕男子。男子臉色倒還正常,只是瞧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猥瑣,笑容也有些……淫蕩,她可以這麼認爲吧?鼻端聞到一股異香,她皺眉,果然淫蕩!暗暗運功,媚香而已,從前行走江湖偶爾會遇上,以她此時的內功,這點媚香尚奈何不了她。

“二姨娘讓我爲三姐作畫,卻從外面鎖了門,屋內是三姐跟一個陌生男人,怎麼想讓我爲二姐與此男作春宮畫嗎?”姜冬竹以手掩着口鼻,笑道:“這味道,媚香吧?沒想到三姐竟用這種下三流的東西助興……我原是從不作春宮圖的,不過,若是三姐需要,瞧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我便勉爲其難的爲三姐畫吧,請三姐和未來三姐夫脫衣吧。”瞧,她多大方,都不計較他們光身上陣了。

百里露登時氣得臉都綠了,眼珠子幾欲瞪出,拍案而起,卻被她憋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指着她怒道:“你、你、你……”

姜冬竹笑道:“三姐不用你啊我啊的,小妹雖然未想到三姐竟有這種興致,但身爲自家姐妹,還是力挺你的,併爲你保密的,別客氣,脫衣服吧。我都不害羞了,你們也大方點吧。”

百里露頭頂都冒火了,怒轉向那男子,喝道:“紀習笙,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扒了她的衣服,要了她!今天她就是你的了,隨你怎麼玩,事後,我求父親將她賞給你做妾!”

紀習笙,也就是百里露的表哥,立即露出貨真價實的淫笑,一步一步向姜冬竹走過來,興奮的搓着手:“妹子,表哥會好好疼你的,過來,讓我先親一口!”說着撲向姜冬竹。“來來來,讓表哥先給你開bao,表哥閱女無數,很有經驗,不會弄疼你的……”污言穢語不絕於口。

姜冬竹身形極快,旋身躲過,睨一眼紀習笙,冷哼,原來是個練家子!百里露和二夫人竟一點後路不留,一心要治她於死地!已不止是沒有姐妹情份,根本連人性都失了!

紀習笙一下撲空,並不以爲意,淫笑着再次撲向她。“妹子莫羞,自己脫光光等着哥哥,若是被哥哥捉到了,要吃苦頭的喲,哥哥最喜歡柔順的女人,若是伺候的好,哥哥收你作第七夫人如何?”

姜冬竹倏地從紀習笙身邊閃過,寬袖掩護,手指若閃電般碰了紀習笙一下,然後快速移到百里露身旁的桌邊,道:“二哥喜歡玩父親的女人,三姐喜歡把夫君讓給自家人使用,當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不過呢三姐的男人太髒,小妹不敢要,還是三姐留着自個玩吧。”

百里露未想到此種情形下,她非但未怕得哭喊求饒,反而還能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來!她先吃了媚香的解藥纔敢留在屋內,就是要親眼瞧着這賤人被紀習笙玩弄蹂躪!她要親眼瞧着這賤人變成殘花敗柳!她要親眼瞧着這賤人嘶聲裂肺的哭喊,像狗一樣爬到她腳底下求饒!

就算是這賤人被紀習笙玩死了,有孃親幫忙,父親頂多責罰她一頓,何況嫡母早就巴不得這賤人下去找她那狐媚子孃親!

未想到竟因那賤人一番不要臉的話,將她氣得急火攻心,只覺心臟“砰砰”亂跳起來,血脈賁張,一股難以言表的興奮和煩燥充斥着大腦。

“紀習笙,你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將她扒光了蹂躪?!”不知是因爲太過興奮還是太過激動,百里露的雙頰變得通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仍站在原地的紀習笙滿腦門的汗水,卻動彈不得,叫道:“表妹,我的穴道不知爲何受制了,百里霜是不是會武功?”

百里露轉目瞪向姜冬竹,再回頭瞪向紀習笙,蒼白着臉道:“怎麼可能?!她分明手無縛雞之力,豈能點中你的穴道!若是她制住你的穴道,你豈能感覺不到?”

姜冬竹從腰間摸出那方今日特意帶的絲帕掩着脣鼻,輕笑:“是啊,小妹一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村姑,怎麼會點穴,想來是紀表哥太過興奮,抽筋了吧?嘿嘿,紀表哥,不要着急嘛,你想要女人,過會必會讓你得償所願的,只不過還要等一下下哦。”

紀習笙雖然天性風流好色無賴,卻並非是個草包,頓知不妙,笑着道:“表哥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妹妹竟當真了嗎?表哥雖然風流卻不吃窩邊草……只是跟妹妹開個玩笑……”

百里露緊緊抓着椅背,手背上青筋賓,氣息越喘越粗,怒氣也越來越大:“紀習笙,你在說什麼?!今日你若不辦了這賤人,休想再從百里家得到任何好處!”

“表妹!”紀習笙喝道:“表妹是糊塗了吧,怎地亂說話?我紀習笙雖然風流,豈能幹那種缺德事!我瞧表妹定是神智不清了。”

“你!”百里露心跳越來越厲害,身體也越來越熱,咬牙強撐身體的不適,渾未覺出不對勁。“紀習笙,你就是個牆頭草!你若不辦了這賤人,日後別怪我娘無情!”

姜冬竹嘿嘿一笑:“三姐就就是不如紀表哥識時務呢。”

“百里霜你這賤人,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你連百里家的一條狗都不如,也敢忝爲百里家的小姐!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野種!不知是辛蓮那狐媚子與哪個野男人生下的雜種!”百里露如潑婦般破口大罵。

姜冬竹也不生氣,反正罵得不是她的孃親。緩緩往窗臺邊上走了兩步,一手捏着絲帕撫弄着開得正豔的茶花,另一隻手藉着絲帕的遮蓋,在花盆裡摳着潮溼的花土,風輕雲淡地道:“三姐說得不錯,只是委屈了三姐,與你口中那個野種雜種成爲了姐妹。唉,不知野種和雜種的姐妹是什麼種?”

百里露臉色潮紅,胸口急劇起伏起來,身子越來越熱……

紀習笙突然叫道:“表妹沉住氣,莫要再被她激怒,這合豔香越是動怒激動侵入體內越快……”

“你閉嘴!我提前吃了解藥,怎麼可能中這媚香!”百里露越來越暴燥,一把扯開領口衣襟。

姜冬竹斯條慢理地道:“這合豔香麼,提前吃了解藥確實能壓住藥性,但若激動暴怒,會激發藥性……三姐,給你這媚香的人沒有告訴你麼?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媚香呢。”

百里露聞言呆住片刻,然後哈哈狂笑,“賤人,少危言聳聽,你當我是嚇大的嗎?紀習笙,你什麼穴道受制,告訴我如何解,我幫你解開,今日就算是死,死前你也要先把她變成殘花敗柳!”

姜冬竹同情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三姐,只怕來不及了。”

百里露怒問:“什麼來不及?”

姜冬竹輕嘆:“唉,三姐還是好生想想過會兒如何見人吧……”再嘆一聲,“擅丹青真是麻煩,竟要被人強迫畫春宮……”邊說邊搖着頭,出手如電點了百里露的穴道。

百里露根本未瞧見她出手,更未反應過來,便動彈不得。“賤人,放開我!”

姜冬竹輕飄飄的笑着:“三姐還真是不長記性呢,跟你說了合豔香最忌激動暴怒……”走到紀習笙面前,拔下了發間的一支簪子狠狠扎進紀習笙大腿側。

紀習笙“嗷——”地一聲,張口慘叫,姜冬竹趁勢將拈在指間的丸粒丟進他嘴裡,然後手掌託着他的下巴往一送,泥丸頓時順氣滑下,她動作極快,一氣呵成,彷彿練過無數次一般熟練。

紀習笙驚懼叫道:“你給我吃的什麼?!”

姜冬竹以絲帕蓋住沾着泥土的右手三根手指,漫不經心地擦拭着指間髒污,淡淡地道:“哦,沒什麼,只不過是前日聞人少主送給我保命的一顆蝕骨丸,也不知是否真如傳言般能將骨頭腐蝕化掉……今日正好請紀表哥試試藥效,若是好用,好再向少主討要幾顆。”

手指擦乾淨了,將絲帕收起,然後緩緩將簪子插回發間。輕笑着撫一下發簪,這根是她爲自己特製的,簪頭花樣簡單無奇,簪臂非金非銀,而是黃銅摻進精鋼打造,其質堅硬,簪尾成細細的匕首狀,用來在危機時防身的,事實證明,她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四小姐,四姑娘,四姑奶奶,求你把解藥……賜了給我,你讓我、讓我做什麼都行。”紀習笙嚇得心膽俱裂,滿頭大汗,聲音顫抖。作爲百里門的親戚,他也算半個江湖人,自然知道蝕骨丸的厲害,據說蝕骨丸可在三日內將人的全身骨骼化掉,只剩下一堆腐肉……

姜冬竹轉目瞧瞧百里露,雙頰潮紅,不時伸舌添着紅脣,額上細汗越來越密,似是難以堅持了。她脣畔不禁露出邪惡的笑容,“紀表哥,我瞧三姐春心騷動,寂寞難耐呢,不如你去幫三姐排解一下痛苦,若是做得好,我定將解藥給你,若是不好麼……嘿嘿,這解藥……不知你有沒有命向聞人少主求解藥呢?”

“我做,我做,我一定好好幫表妹排解!”紀習笙忙不迭地應承着,唯恐她反悔,就算日後被姨母怪罪也顧不上了,保命要緊!

姜冬竹笑着點頭,走到百里露身前,伸手拍拍她的臉頰,許是她微涼的手爲百里露解了幾分燥意,竟引得她輕吟聲溢出口來。

姜冬竹嚇了一跳,趕忙縮手,娘來,這合豔香竟這般厲害,都不分男女了!算了,她還是做不到百里露那般狠毒,卻不能便宜了她,總得狠狠教訓她一頓。當即笑得很是欠扁:“三姐,別急嘛,一會兒紀姐夫便會爲你排解不適,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話音未落,伸指解了她的穴道。

身形倏動,解開紀習笙的穴道,笑道:“紀姐夫還不快去幫三姐?”

百里露在迷亂中抓住一絲理智,有氣無力的慌叫:“紀習笙,你敢過來!”

事實證明,紀習笙是敢過去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嘛!“表妹莫怕,了不起事後,我娶你當正妻!”

不知是合豔香的作用,還是天性好色的原因,亦或是隻爲保命,紀習笙猴急地撲過去,就勢將百里露摁到在旁邊的八仙桌上,淫蕩的大手伸進她的衣襟揉捏……。

“滾開……哦,嗯……”有氣無力的喝斥變成了輕吟。

姜冬竹心跳臉紅,趕緊轉身,阿彌陀佛,她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是卻沒想到他們這般猴急!造孽啊!好在時間來得及,絕不會發展到最後一步,只是若二夫人不肯配合就難說了……

阿彌陀佛,這陣仗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從前爲殺一個奸惡之徒,還曾追到妓院,在那人與妓女光着身子苟合之時,她面不改色地揮劍將他斬了。這都是爲人手下該乾的……阿彌陀佛,她什麼都聽不見啊聽不見,撲到門旁作勢大喊:“開門啊!快開門,救命啊,出大事了!”

二夫人早已躲進其他房間,好心情地喝着茶水,叫吧,叫破喉嚨,瞧瞧有沒有人救她?

被百里露打得鼻青臉腫的水心雙手緊攥,咬着脣角層怯怯地道:“二夫人……四小姐畢竟是小姐,這樣對她……”話未說完,腹間巨痛,跌倒在地,竟被二夫人狠狠踹了一腳!

“二夫人……饒命!”

“賤婢,再敢囉嗦把你賣進勾欄去!”

“是……是。”水心哆嗦着跪在地上。

便在此時,聞人澈、龍皓睿、百里冰、大夫人和百里雨跟着冰雁闖進院子。二夫人立時出來阻攔:“大夫人,三皇子,少主,你們這是……”

冰雁怒問:“二夫人,我家小姐呢?我聽見她的呼救聲。”

此時正捂着耳朵趴在門板上的姜冬竹仍在有一聲沒一聲的呼救。聞人澈袍袖一拂,將二夫人狠狠摔出丈餘,徑直走到廂房門口,擡手劃出一道劍氣,銅瑣落地,一腳將門踹開。

可憐的姜冬竹爲不污染自己的耳朵,正拼命掩着耳朵叫喚着,哪想到聞人澈會直接斬了銅瑣,踹門而進?被踹的門板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在她臉上砸個正着!

“砰”地一聲,她直挺挺仰跌在地,後腦勺生疼,天旋地轉,滿眼星星,鼻血直流,淚水飛飆!

聞人澈一踏進門檻,先瞧見流着鼻血、倦縮成蝦子狀流淚的姜冬竹,微微放心。擡眼瞧見八仙桌上貼在一起的男女,入眼正好可見女子胸前白花花一片,衣衫半褪,男的正伏身其上,上下齊手……異香竄入鼻中,被媚時控了心神的女子輕吟不止。

他皺眉,凝向姜冬竹,淡淡地問:“看活春宮看得鼻血長流?”

剛爬起一半的姜冬竹聞言“撲通”一聲,再次撲地。這下不止被門板撞得鼻酸淚流,整個就淚奔了!活春宮你個頭啊?!沒瞧見是被他一腳門板給拍得鼻血眼淚齊飛嗎?不安慰道謙也就算了,還活春宮!

聞人澈彎身去扶姜冬竹,正好將屋內活色生香的風景展露給門外的人瞧去。龍皓睿自幼生活在宮中,見慣了男女之事,因此對屋內那兩位的表現只是微微吃驚,嗤笑一聲。

百里冰、百里雨和冰雁畢竟都是雲英未嫁之身,均嚇得捂眼轉身,慌亂驚呼。

大夫人愣住,一口氣半晌未出得來。二夫人“啊——”地一聲尖叫,從院子裡抄起一把掃帚衝進屋裡,朝着紀習笙劈頭蓋臉地打去。

紀習笙吃痛,從百里露身上滾下,跪地求饒:“姑母饒命!姑母饒命!”

在八仙桌上半躺半依的百里露雙眼迷離,目光煥散,無意識的喃道:“娘?”

二夫人一邊瘋狂打着紀習笙,一邊痛哭罵道:“你個畜生,連表妹都不放過!打死你,打死你!”

百里冰轉過身來,緩緩進屋,經過紀習笙時狠狠啐了他一口,走到百里露身前,輕嘆一聲,微微搖頭,伸手將百里露胸前衣襟攏起,扶她坐正,然後取了茶壺將壺裡冷水往她頭上澆去,在冷水的刺激下,百里露打個機伶清醒了不少,慌亂掩着胸衣,“哇”地一聲,掩面哭着衝出廂房,奔向自己房間。

百里冰轉頭吩咐百里雨:“五妹,快去看着三姐,免得她想不開。”百里雨紅着臉不情不願地跟出去。

龍皓睿笑咪咪地看着百里冰做這一切,沉着冷靜,沒有過火的煸情,更不會讓人覺得姐妹冷漠,做得恰到好處,有情有義。再加上這傾城傾國的美貌,將來便是成爲王妃甚至當上皇后也不足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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