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進躺在辦公椅裡,點着一支菸。
夏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位朱小姐,總算看透你了。”
沈進笑道:“通常看透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遊戲結束的時候。”
夏冰道:“你膽子也太大了,知道她保存了你的資料,你卻一直裝無所謂。”
沈進笑道:“不是裝,是真的無所謂。我知道她在沒看透我以前,是絕對不會出賣我的。因爲我太瞭解她這種女人了。”
夏冰道:“你對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了。”
沈進道:“難道不是嗎?”
夏冰道:“今天公司傳來消息,量子基金、魯泰基金和一些小基金,股東都要求退出杭城基金。大家都知道第一基金總裁打了你四個巴掌,誰還敢把錢放在杭城基金啊?”
沈進道:“量子基金和魯泰基金,我已經和他們談過,讓他們再耐心等待一個月,我會給他們好消息的。其他那些小資金,他們要走就走吧,一個月後,會有許多大資金排隊要求加盟的。”
夏冰道:“我們手中的幾隻股票,今天全部跌停了。”
沈進笑道:“夏遠出手可真夠快的。呵呵,明天我們把手裡的股票都賣了,夏遠也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夏冰道:“你明天去杭州?”
沈進道:“是的。”
夏冰道:“僅僅是拿回朱笛的資料?”
沈進搖頭,道:“不,我還要看一位年輕的朋友。”
夏冰道:“我猜那一定是個與衆不同的人。”
沈進道:“太與衆不同了。那個人和夏遠年齡一樣,可是他卻能讓夏遠都敬佩。如果沒有那個人,夏遠也未必是股神。”
夏冰冷笑道:“你想請他幫你?你有把握他會幫你?”
沈進道:“沒把握。”
夏冰笑道:“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做沒把握的事的。”
沈進道:“因爲以往和別人打交道時,我知道別人想要的是什麼。想收買一個人,只要給他他想要的,就行了。可是那個人,我都想不出他想要什麼。你不知道一個人想要什麼,你又怎麼能收買他呢?”
夏冰道:“你要去多久?”
沈進道:“大概幾個星期吧。”
夏冰眼裡流露出一絲蕭瑟,淡淡道:“看來,我要一個人留在上海好久了。”
沈進微笑道:“你還不習慣一個人嗎?”
“習慣?”夏冰嘴角擠出一絲冷漠的笑,“許多事,因爲無可奈何,就成了習慣。”
夏冰站了起來,走到沙發的角落,疲倦地躺了下去。她拿起身旁的一支紅酒,緩緩倒了一杯,靜靜地喝着。
沈進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道:“最近你很愛醉。”
夏冰淡淡道:“喜歡醉的人,通常都是因爲太孤獨,太寂寞了。”
沈進問道:“你寂寞?”
“一個到了該結婚年紀的女人,可她還一點也看不到她的婚姻,她的幸福。她能不寂寞嗎?”夏冰緩緩把那杯酒喝完了,又倒了一杯。
沈進道:“過去,我一直以爲你和大多數女人不同,其實我錯了。女人都是想有一個家的。”
夏冰眼角流出兩行淚,淡淡地笑着,道:“許多女孩,在她們太年輕的時候,忘記了這一點。到她們成爲女人以後,幸福就像飛過的風,不管你用多大的力,再也抓不住了。少女的時候,你以爲自己贏了,因爲你年輕,你漂亮,有許多人追求你。於是你沒有留下那位最愛你的人。直到有一天,你照鏡子的時候,你才突然發現,你輸了。鏡子裡只有你一個人,在你最需要愛的日子裡,沒有人真正愛你,你只是一個人,一個人而已。”
沈進道:“或許有一天,我會和你結婚的。”
夏冰冷笑道:“去掉‘或許有一天’,你這句話一定對很多個女人說過。”
沈進道:“你和她們都不同。因爲在我認識的所有女人中,只有你一個,我讀不懂。”
夏冰嘆道:“這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不幸呢?呵呵。”
沈進道:“所以如果要結婚,我一定找你。”
夏冰冷冷地道:“你知道嗎?沈進,你總是太自信,你太自信了。你以爲只要你想結婚,所有的女人都會嫁給你?哼,你只配做情人,你不配做丈夫。”
沈進笑道:“那你呢?”
夏冰一愣,她低下了頭,她的指甲全部深深地陷在了沙發裡。
她突然抓住酒瓶,把瓶中的酒都灌進嘴裡,隨即吐起來。她倒在沙發裡,眼中滿是淚水。
是後悔?是失望?是茫然?是無助?不知道。
酒瓶傾斜在地上,裡面的殘酒緩緩地流着。
她的手搭在額頭上,自語道:“爲什麼?爲什麼六年前你偏偏要出現?如果沒有你,我會一個人過得很好。”
沈進默默地看着她,點起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站了起來,看着她道:“或許,我……對不起你。”
然後,沈進走出了門。
紅酒在地上緩緩地流着,夏冰的眼淚也緩緩地流着。
窗外,冷月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