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古昭通的辦公室。
古昭通坐得很直,不自覺地坐得很直。
能讓古昭通不自覺地坐直的人不多,好像有一個,只有一個冷公子,陸楓。
冷公子筆直地坐在古昭通對面。
白色的襯衫,白色的西褲,白色的臉。
他的手裡握着一瓶潔淨透明的純淨水。
一個永遠只喝純淨水的人,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性格?
古昭通看着冷公子,笑了起來,道:“你表現得很好。”
冷公子沒有說話,對待任何人的誇讚或者批評,他永遠都無動於衷。
古昭通道:“外行人看來,你和小徐哥的利潤差,總是在1%內波動,彼此不分勝負。不過在內行人眼裡,你早上對小徐哥的進攻,防守得真是非常完美。小徐哥已經轉攻爲守,你也轉守爲攻了。下午的勝負是可以預料的了。”
冷公子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冷冷地道:“也許。”
中午,金手指的辦公室。
小徐哥依舊是一副歪嘴的笑容,悠閒地躺在沙發裡。
金手指咬着一支大雪茄,坐在小徐哥對面,瞪着他,鼻孔裡一股一股地冒着煙氣。
金手指又重重地吸了口煙,伸出他的第六根手指——那根雪茄,指着小徐哥,道:“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小徐哥?”
小徐哥笑着站了起來,走上前,一把從金手指手裡抽過雪茄,道:“金總,別總用你的雪茄指着我。”
說完,他又躺回沙發,把金手指的雪茄塞進嘴裡自己抽了起來。
金手指氣得握了下拳,伸出他的“金手指”,指着小徐哥,喝道:“我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小徐哥?”
小徐哥吸了口煙,悠閒地笑道:“金總,我如果不是小徐哥,那你就不是金手指啦。”
金手指道:“你是不是那個從來沒有輸過的小徐哥?”
小徐哥笑着道:“小徐哥過去沒有輸過,可也不表示他永遠不會輸啊。”
金手指道:“你輸給誰都沒關係。你輸給陸楓,你要我以後怎麼在古昭通面前大聲說話!”
小徐哥笑道:“嗓子不好應該找醫生,找我幹什麼呀。”
金手指怒道:“今天我絕不跟你開玩笑!”
小徐哥道:“可今天我怎麼覺得明明是你在跟我開玩笑?”
金手指道:“我什麼時候跟你開玩笑了?”
小徐哥道:“你說我輸給了陸楓,比賽又沒結束,你又不是算命先生,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輸給陸楓?”
金手指道:“這不是明擺着的嘛,所有內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轉攻爲守,冷公子轉守爲攻了。”
小徐哥大笑了起來,道:“金總,你自以爲是內行人?”
金手指鼻子一哼,挺直脊背,道:“我水平就算不是頂尖,一流總有吧!”
“總有個屁!”小徐哥脫口而出,道,“金總,你也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自以爲是!誰說做股票進攻的一定比防守的最後收益率高?早上我是欲擒故縱,故意從進攻轉變成防守,下午就讓你見識見識小徐哥真正的厲害。”
金手指一愣,聽了這話,他不但不生氣,反而變得笑容滿面了,笑着道:“難怪你還是平時那副得意的德行。”
小徐哥道:“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我作爲漲停敢死隊的隊長,操盤自然是擅長進攻了。雖然我也自認爲自己的進攻手法沒什麼瑕疵和漏洞,但是陸楓的防禦技巧也天衣無縫。早上我感覺到這樣對付陸楓實在很吃力,我一味充當進攻角色,資金和股票會消耗得太快,最後的結局只可能是輸。所以我突然決定,轉攻爲守了。”
金手指疑惑地問道:“你會防守型操盤?”
小徐哥道:“金總,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練了幾年了,只是從來沒用過而已。因爲我操盤從來只進攻就贏了,根本用不到防守。”
金手指道:“那你的防守技術到底怎麼樣?”
小徐哥道:“如果有兩個小徐哥,一個進攻,一個防守,那麼,防守的那個小徐哥,大概只需要上午半天的時間,就可以讓戰爭結束了。”
金手指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他的笑容裡,已經寫滿了古昭通喊他“金總”的那份得意了。
股海淘沙,人才輩出。
市場是一個永遠讓有激情的人亢奮的地方,是一個永遠讓有夢想的人馳騁的地方。
市場也是一個永遠會讓多數人失望的地方。十個人裡,九個人的錢是被一個人賺去的。花落誰家?這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做賺錢的那一個了。
熱血,夢想,激情。市場每天都在編織新的神話,又在戳破舊的神話。
每一個踏入市場的人,他的心裡,或許都有那麼一個神話。
誰的心中沒有神話?誰不想做股神?
可是股神只有一個,神話大部分都要破滅。
奔馳的人生充滿快樂,激情的歲月盪漾精彩!
永遠都會有新的人踏進市場,去實現他們的神話。
曾經的傳奇已經有人書寫,明日的精彩又將由誰來填充?
股神只有一個,誰又能成爲最後的股神呢?
夏遠在中午就打敗了謝林。
收盤時,小徐哥以微不足道的領先優勢戰勝冷公子。可是冷公子在指數預測和買賣股票這兩個項目中,成績又略微高於小徐哥,所以小徐哥和冷公子以並列的成績,雙雙獲得總決賽的入場券。
兩天後,總決賽正式開始。那時,將罕見地出現夏遠、小徐哥、冷公子三人坐莊,三方同時對決的場景。那時的權衡博弈將非常複雜。
現在,他們三人坐在古瑞茶樓裡,安靜地喝着茶。
對頂尖操盤手而言,明日的事放在明日做,明日的煩惱明日解決。今日的煩惱今日擔當,就已足夠。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只是喝喝茶,聊聊天。因爲他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小徐哥看着夏遠和陸楓道,他的目光裡,充滿了朋友的真摯和溫暖。
夏遠點了點頭,陸楓也微微點了一下頭。
“所以嘛,”小徐哥笑起來道,“你們還是讓我做股神得了吧,哈哈。”
夏遠笑道:“你這是在求我們,還是找我們商量?”
小徐哥道:“我不是求你們,也不是找你們商量,我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夏遠點了點頭,道:“是的,你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在敘述一個永遠不會發生的事實。”
小徐哥對着陸楓嘆了口氣,道:“你看,一個才二十一歲的孩子,也就贏了一個謝林,就敢對這輩子從沒輸過的小徐哥這麼說話了。哎,你說我要是不讓他領教一下小徐哥的風采,他就永遠長不大吧。”
陸楓沒有說話。
夏遠也對着陸楓嘆了口氣,道:“你看,一個比我大了十歲的老男人,還好意思自稱花花公子的,居然敢對股神大賽以來,從來沒輸過的小遠哥這麼說話。哎,你說我要是不讓他領教一下小遠哥的風采,他就會永遠這麼自以爲是吧。”
陸楓還是沒有說話。
小徐哥和夏遠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陸楓冷冷的瞳孔中,似乎也多了一分暖意,朋友間的暖意。
小徐哥笑着道:“我們三個是朋友,後天決賽,無論誰做了股神,我們都還是朋友!”
夏遠道:“當然!”
陸楓也點了一下頭。
小徐哥道:“只是後天,我們要暫時忘記我們是朋友,我們要記着我們是敵人,絕不能手下留情。”
夏遠道:“當然!”
陸楓又點了一下頭。
小徐哥笑道:“今天晚上我們是朋友。”
夏遠問道:“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小徐哥端起茶杯,道:“我們以茶代酒。以今夜的酒,紀念明日的憂愁!”
三人都拿起了茶杯,一飲而盡。
以今夜的酒,紀念明日的憂愁!
他們喝得很痛快,彷彿喝的真的是酒。
他們眼裡充滿了溫暖,快樂,還有淚光,友情的淚光——包括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