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後,皇叔的定北軍有的忙了。”
李承燁眼皮一涼,心生悶氣,此刻也有些責怪李落冒失,冷聲問道:“玄澤,你覺得蒙厥有沒有南下之意?”
李玄澤沉吟數息,緩緩說道:“不瞞皇叔,如果比起蒙厥這些草海豪強來,小侄更願意相信九弟。咦,九弟不走麼,他讓我們先行出城。”
李承燁舉目一望,就聽見李落揚聲喚道:“父王,你們出城之後不要等我,我放了她之後自會想辦法追上你們。”
“不可。”李玄澤和太叔閒愁幾人齊聲喝止,李玄澤大聲說道:“要走一起走,你留在這裡凶多吉少。”
李落笑了笑,和聲應道:“我還不能走。”
草海衆人聽到李落和相柳兒方纔一席談話,兩人不溫不火,說的是生死,卻像談論風月,詭異非常,不過話中之意倒是聽得明白,李落有意捨身換相柳兒一命,對蒙厥而言,這絕非是他們願意看見的結局。
大甘使團一旦離城,如果李落執意求死,草海諸部再沒有憑藉,就算殺了李落,依舊於事無補。蒙厥老者臉色一寒,大手一揮,草海諸部兵分兩路,半數圍着李落二人,半數作勢向大甘使團掩殺過去。城中各方勢力作壁上觀,盡都遠遠避開,免得惹禍上身,不過從細小隱晦的舉動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退避三舍半真半假,但或多或少都有圍攻大甘使團的陣勢。
大甘衆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凌孤眠疾聲傳令,禁衛將士列陣前後左右,大戰一觸即發。
相柳兒輕搖玉首,淡淡說道:“讓他們走。”
“撥汗……”
相柳兒俏臉微沉,一語不發。草海諸人見相柳兒神色不愉,都不敢觸相柳兒的黴頭,但一時間也沒有人敢傳令放人。過了少頃,相柳兒的臉色越發陰沉,蒙厥老者心中一冷,急忙揚了揚手,草海羣豪無奈之下四下散開,任憑大甘中人出城。
李落見狀,臉上不見絲毫喜色,心裡反而更加不安。相柳兒猜到自己要同歸於盡,最好的法子就是擒住李承燁這些人,以此作爲要挾。但眼下相柳兒竟然棄之如草芥,怎能不讓李落心驚,這個女子果然很難猜透。更難猜透的是費盡心思設下的局就這樣夭折了,但是相柳兒和草海來人的臉上看不出有絲毫遺憾的意思,這一句遲了着實讓李落心裡惴惴不安。
“我的心思在王爺,王爺的殺念在我,傷及旁人倒顯得小氣了。”相柳兒淺淺一笑,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沒有半點擔憂的神色,與身外劍拔弩張的氣氛有天淵之別。
李承燁和李玄澤耳語幾句,兩人似乎起了什麼爭執,不過很快就歸於平靜。李玄澤神色複雜難明的望了李落一眼,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黯然搖頭。
相柳兒饒有興趣的看着李承燁身邊幾人,譏諷說道:“薄情寡義,看來王爺早就知道了。”
李落悶哼一聲,沒有應聲。這一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不單是得罪了草海豪強,怕是在場的大甘中人也要得罪不少,在這位蒙厥撥汗的眼中,大甘使團可有可無,唯一可慮的只是一個李落。
李落拉起相柳兒向道旁另一側走去,蒙厥老者厲聲喝道:“我們已應諾讓他們出城,還不快放了撥汗!”
李落沒有吭聲,取道少來樓,有意借少來樓樓頂目送大甘使團離城。
相柳兒見李落沒有應聲,輕輕一笑道:“怎麼,王爺再要騙人也會覺得難爲情麼?”
李落輕咳幾聲,神色赧然,卻有一分堅毅和淡漠。少頃,李落挾持相柳兒登上少來樓,少來樓三層外有一扇天窗,天窗外是個小小的塔樓,站在這裡可以俯視整個秀同城。
遠處大甘使團的車馬在秀同城的大街小巷中時斷時續,先頭諸人已經出了秀同城,斷後者小心謹慎的戒備着若即若離的草海將士,中間就是這些面顯倉皇之色、行跡匆忙的大甘朝臣。
李落靜靜的看着離城而去的大甘使團,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來,留在城中的牧天狼將士如果沒有死,應當也看見了這場異變。
相柳兒鎮定自若,目送大甘使團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城牆之後,輕聲說道:“他們走了。”
相柳兒這樣的神色讓李落心中涌出陣陣強烈的不安,這個女子不單是能看穿李落的心思,而且今時今日的種種變故,似乎都逃不過她的預料。
李落看着相柳兒悠遠深邃的目光,這一句他們走了,語調冷漠中透着一絲很奇怪的意味。李落心底猛然一顫,莫非讓李承燁和李玄澤生離此城也是相柳兒的謀劃,那這個女子心機就太深了。
念及此處,李落心中的寒意越來越重,殺意也越來越濃。相柳兒察覺到了,嘲弄一笑道:“王爺害怕了。”
“我是人,自然會害怕,沒什麼好遮掩的。”李落深吸了一口氣道。
“王爺倒是率直,那王爺知道今天你做的事可以說是愚不可及麼?”
“撥汗沒有殺我父王的意思?”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先回立馬關,從容佈置,不是像你這樣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救一些我原本就不想殺的人。”
“我怎知撥汗說的是真是假?”
“王爺是明白人,你父王和你的皇兄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不是麼?”
李落神色一僵,這些事就算卓城重臣也未必知曉,相柳兒又怎會知道這些隱秘而又忌諱的事。
似乎覺到李落漸漸不可收拾的殺機,相柳兒平靜說了一句:“如果你現在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這個後果會要整個大甘的黎民百姓來承擔。”
李落壓下心頭雜念,沉聲說道:“我不會讓撥汗多活一日。”
相柳兒撲哧一笑,搖了搖頭,似乎有小小的寂寞,和聲說道:“我落在王爺手中,自然有把握讓王爺不殺我,現在麼,緣由我還不想說,害怕說了之後王爺連和我說話的心思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