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李落一眼,緩緩卸去易容,入目就是臉上那道刺眼的血痕,正是相柳兒。李承燁駭然失色,想起這個隨骨雅一行來卓城的女子,沒想到竟然還是蒙厥權貴,看衆人的神色,似乎在整個草海之中都有相當了得的地位和權勢。
“你知道我是蒙厥撥汗?”
“原來不知道。”
相柳兒啞然失笑,搖頭輕笑道:“王爺的運氣當真很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秀同城中還藏着這樣一個人物。”
“撥汗過譽,結盟一事想來只是撥汗手中的一枚棋子,秀同城我們留不得,還請撥汗送我等出城。”
“只是出城麼?”
李落點了點頭,神色如常。
相柳兒悠然一嘆,道:“你果然還是想要我死。”
蒙厥諸人齊齊變色,兇狠的盯着李落。
“只要送他們出城,我自然會留在撥汗左右。”
“呵呵,王爺想要我死,便是你也不願活了,也好,我就送你們出城。”相柳兒話鋒一轉,淡然說道。
李落心中一跳,與這個女子相識不久,但她似乎能猜到自己的心思。李落的確存了死意,只要等大甘諸人安全離城,舍了性命也要將此女手刃刀下,這其中就是對眼前女子深深的忌憚和畏懼。
相柳兒揮了揮手,平靜說道:“不必阻攔,他們想走,就讓他們走。”
“撥汗……”蒙厥幾人疾呼一聲,但瞧着相柳兒幽冷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無奈讓開通道。
李承燁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緩緩點了點頭,沒有應聲,但是其中用意不言而喻,事不宜遲,早一步離開秀同城方爲上策。
相柳兒垂手而立,神色平淡的彷彿此刻落入李落手中的另有其人,不見慌亂,更沒有羞惱,好像還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李落不敢鬆懈,將相柳兒扣在身邊,兩人離的很近,外人看來相柳兒更像依偎在李落身側,只是這般旖旎卻被李落手中的匕首大煞風景。
相柳兒素手一指,淡淡說道:“諸位,請吧。”
李承燁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雖有不快,但眼下不是質問李落的時機,向李玄澤打了個眼色,示意離城。如今圖窮匕見,李落這一出手徹底撕破了大甘和蒙厥之間的窗戶紙,寒暄禮數再無必要。李承燁率大甘衆人離開分雁樓,此行諸人當中,除了李玄澤和太叔閒愁寥寥幾人外,其餘衆人多少對李落此舉有些不以爲然。秀同城是無主之城,遍佈城內的大甘探子也不少,就算蒙厥反目,大甘未必沒有招架之力,李落這樣沒頭沒腦魯莽行事,手段先不說,多少也折了大甘的氣度。
好在雖有人誹謗李落行事,但卻沒有人懷疑李落會無的放矢,縱有譏諷不滿,也只好跟隨淳親王和慧王離開分雁樓。
看見大甘衆人起身離去,李落緩緩吐了一口氣,不等心神稍稍放鬆些,就看見相柳兒神秘一笑,低聲說道:“遲了。”
李落臉色一變,嘴角一動,忍下心中疑問,不管相柳兒口中所說的遲了有什麼用意,這個時候再問都是遲了。
大甘使團離城有條不紊,非議自然有,不過慧王和凌孤眠幾人疾聲催促下倒也不慢。半個時辰後俱已收拾停當,隨時可以出城。
李落和相柳兒靠後一些,身外皆是目中冒火的草海英豪,李落如果稍有破綻,必會被左右的草海高手當場格殺。李落對這些高手視若無睹,全神貫注的盯着身側的相柳兒,不敢有絲毫大意。越是如此,越讓窺視的草海一衆高手投鼠忌器,固然有人有把握能一擊殺敵,但誰也沒有把握在殺了李落的同時還能保住相柳兒的性命。
秀同城中劍拔弩張,城中衆人有錯愕不解,亦有幸災樂禍,還有些渾渾噩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知曉前因後果的兩人,此刻就依偎在秀同城中,被草海羣豪緊緊圍住,也幸虧如此,要不然漠北這些人也不會輕易放任大甘使團離去。
見李承燁一行收拾妥當,李落揚聲喚道:“父王,你們馬上出城,城中莫要留人,快馬趕回立馬關,草海諸族結盟是假,南下是真。”
李承燁吃了一驚,身邊衆人聞聲一陣譁然。異變初始之際多少有些猜測,不過心裡總歸有一絲僥倖,沒想到最不願意看見的事當真應驗了。
大甘諸人心中都是一寒,蒙厥聯合諸部南下,這可不是當年西戎犯邊那麼簡單,稍有不慎,大甘的錦繡河山必將毀於草海鐵騎之下。不過也有人覺得是李落危言聳聽,方纔行事已是魯莽,如今不說緣由就讓萬里迢迢而來的大甘使團就此折返,獨斷專行,再加上草海諸族在聽到李落叫破他們的圖謀之後,也並沒有什麼異色,除了分出少許人遠遠掉在大甘使團身後,大半高手將士都只是圍着李落和相柳兒兩人,似乎對大甘使團的去留不甚在意。
大甘使團中有人小聲嘀咕:“王爺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了,他怎麼知道蒙厥要興兵南下?好端端的扣住這個人,蒙厥哪裡還會願意和咱們通商?”
“別亂說。”身旁好友低叱一聲,擡頭極快的掃了一眼馬上一臉肅容的李承燁,見李承燁沒有聽到,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不過臉上確有不以爲然的神色。
“皇叔,你覺得這件事會否是玄樓弄錯了?”
李承燁臉皮一顫,草海諸人在李落擒住這個女子後喝罵聲就沒有斷絕過,讓李承燁這張臉着實難堪。如果李落所說屬實,那一切休提,但倘若是李落誤會了草海諸部的來意,大甘的臉可就丟盡了。
“草海諸部憤恨有餘,殺意不足,如果不是李落,本王的確不好下令撤離秀同城。”
李玄澤微微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確實如此,九弟這一出手,嘿,大甘和草海諸部短時間內絕無握手言和的機會。